作者:透明草莓
“有事,有大事。”王夫人昨日被老姐妹们一通吹捧,到现在还红光满面:“你那公主媳妇做了件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啊,你知道吗?”
顾清晗知道母亲说得是什么事了,他微笑道:“儿子知道。”
王夫人心满意足道:“虽然天瑜公主长在民间,行事有些粗鲁,脾气也大了些,人却很聪明,又心善。她晓得自己是个公主,对婆婆太殷勤了会下了皇家脸面,却想法设法向娘表达孝心,最近她总是叫秀竹姑姑送些吃食给娘,总之这个儿媳妇娘是很满意的。”
顾清晗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她送吃的给娘?”
王夫人提起来就笑逐颜开:“娘并不是贪吃这几口点心,是看重她的心意。她之前流落民间吃了不少苦,你这个做夫君的,要包容她,多爱护她一些。”
顾清晗点头:“母亲放心吧,儿子知道了。”
他心中暗忖,想来天瑜公主这样做又是爱屋及乌吧。
王夫人见儿子蹙眉不语,以为他是想起了孟蓉蓉,连忙劝道:“晗儿啊,娘知道这个天瑜公主大字不识几个,没法和你饮酒对诗,你心里难免有遗憾。但是古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夫妻过日子,又不是文友论诗,归到底还是要柴米油盐酱醋茶。你瞧,娘也不懂那些诗词歌赋,你爹是个大才子,这几十年我和你爹不一样过得好好的。娶妻娶贤啊!”
娶妻娶贤么?顾清晗苦笑了一下,戏谑地想,然而公主也并不贤惠,不过公主懂爱屋及乌,甚好。
王夫人话音刚落便想到了这一层,她老脸一红,抱孙子的渴望让她毫不气馁地继续开解顾清晗:“虽说公主女红方面似乎也不太行,但是她是天潢贵胄,还能真指望她绣花度日。京城中的贵族小姐多了去了,没听说哪家千金小姐真是自己绣出的嫁妆。就算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是架不住她钟意你,疼你啊。儿子你想想,她要不是心里爱你爱得紧,何至于那日豁出脸面扑进你怀里。”
顾清晗顿时心情微妙,他默然地想,这一点倒是真的,公主确实痴恋着我。
事隔这么久,再回想当日天瑜不顾一切冲进自己怀里的样子,顾清晗心里没了当时的惊愕与恼怒,竟然微微泛着甜,脸上也挂了浅淡一层笑意。
说起来成婚之后,两人连那件事都做了许多次,他竟然从没有主动将她拥在怀里过。
顾清晗拧着眉毛回忆,我那晚是推开她还是抱住她了?抱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他极力去想,却想不起更多细节,当时情形太乱了,他只顾着愤怒把这些全忘了,真是可惜啊。
王夫人见顾清晗不言语,心里叹息了一下,这个孩子从小就老成持重,没个年轻人的样子,整日里老气横秋的,万事都憋在心里。
她接着做儿子的思想工作:“人生在世哪能样样都如意的,既然尚公主做了驸马,就好生过日子吧。你也别觉得自己是个国公爷,就了不起了,每天早晚给公主跪安是委屈了你。你好好想想,这国公爵位是谁给的,要是没有皇上,哪来咱家这爵位?用你媳妇的话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顾清晗一怔,“这怎么就成了她的话了?”
英俊小哥哥顾清晗肯定不会参与三姑六婆的日常八卦活动,自然不知道,这是那日天瑜在慈宁宫里讥讽孟贵妃的时候乱用的典故。
“别打岔!”王夫人见儿子脸色冷冷淡淡,半天问出来一句还不是自己想听的,顿时来了火气:“听都听不到点子上,娘刚才说的你都听见没有?”
顾清晗连忙表示同意:“母亲所言有理。”
“既然有理,那你重复一遍,娘刚才都说了什么。”
王夫人目光如炬,想糊弄过去,没门,谁也不能阻拦我抱孙子的脚步!
顾清晗无奈了,他思索着答道:“娘让我真心实意地敬着公主,爱护公主。”
王夫人欣慰地点头:“能做到吗?”
顾清晗叹气:“儿子尽量。”
他看了一眼母亲瞬间变黑的脸,改口道:“大约能做到。”
王夫人见他态度尚可,开始转入正题:“别总对着公主绷着脸,夫妻之间要有意趣,你要对公主温柔一点懂吗,多哄哄她,趁着过年赶紧让公主再怀一个。”
顾清晗脸色一僵,欲言又止。
王夫人却一边说一边笑,从眼睛里一路笑到心里:“娘昨天夜里细细盘算了一夜,公主媳妇现在怀上,正好明年十月能生出来,到时候天不冷不热的,她娘俩个都不受罪。而且呀,明年的话我孙子属龙,属龙多好啊,听着就富贵。”
“对了对了还有呢,娘今早上跟桑婆子说起这件事,她也说十月生好,古话说三翻六坐九爬爬,要是明年十月份我那大孙子按时生出来,过九个月正好是七月天,正是那小子满地爬的时候,夏天给娃儿洗洗涮涮也方便些。”
提起有孙子以后的生活,王夫人已经心花怒放,言语中全是神往。自从顾老爵爷走了以后,王夫人心里一直空落落的,但是现在,她有了新的人生追求。
顾清晗听得呆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很想告诉母亲,公主最近似乎无意于此事,两人很久没做过那件事了,却又难于启齿。
王夫人脸色挂着幸福的笑容,自言自语地憧憬完毕,一转脸发现顾清晗还在她面前坐着,奇怪地问:“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顾清晗一怔:“是母亲叫儿子来的啊。”
王夫人:“哦,对。那你现在赶紧走,回去找公主,快去快去,再迟一点就赶不上了。”
顾清晗:“赶不上什么?”
王夫人推他:“赶不上为娘明年十月抱孙子了,为娘要是抱不上孙子,你就再也不用来见娘了,我们顾家没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
顾清晗坐在天瑜面前,垂头默默吃着晚饭,他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早已电闪雷鸣。
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天瑜,想起母上大人布置下来的艰巨任务,顾清晗咳嗽了一声开始没话找话,清凌凌道:“殿下似乎与往日不同了。”
“哪里不同了?”天瑜一惊,莫非他看出来什么了,或者是我说梦话说漏嘴了。
顾清晗不敢看她,目光落在别处,若无其事道:“饮食口味似乎比往日清淡了些,床笫之事……也比往日清心寡欲了些。”
床笫之事!天瑜惊诧地看着顾清晗,好端端地提这件事做什么?
顾清晗问出这一句之后,感觉到天瑜的目光打量着他,简直羞耻极了,他拼命做出无所谓的表情,神情淡然地喝着面前的粥,其实心已经窘迫得缩成一团,紧张得汗流浃背,恨不能夺路而逃。
但是顾清晗觉得自己必须问清楚,两人已经是夫妻了,这辈子他也不会再有别人了,既然注定同她过一辈子,这种事总不能以后都不要了。
顾清晗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要解决这件事,如果她是因为流产的事情怨恨了自己,那样的话……他也愿意试试哄一哄她。
天瑜眨眨眼,回想了一下原身公主掐着顾清晗脖子折磨他的那些夜晚,再看到顾清晗鼻尖上慢慢冒出的汗珠便明白了:“你不用害怕,我以后都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顾清晗愕然,来不及阻止自己的舌头,冲口而出:“万万不可!”
天瑜惊了个呆:“不可?你,你该不会受虐成瘾了吧?你难道还想像以前那样!”
我的妈呀,他难道是个抖M!
顾清晗擦擦额头的汗意,硬着头皮道:“殿下说笑了,往日那般其实并不好,臣近日查阅医书,过度纵欲容易伤身。其实臣希望殿下稍稍克制一些,如同寻常夫妻那般一日做一次便好了。”
天瑜尴尬地笑笑,她吃不下去了,把筷子放下来,心里暗自奇怪,话说她跟男主之间平常很少说话,一向各做各的事情。今天为什么聊上了?他还挑个这么敏感的话题,她并不觉得两个人已经熟悉到这种地步了啊。
可是该死的,天瑜竟然有些好奇,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你以前都是几次的?”
顾清晗微张着嘴茫然地看她:“三,三四次啊。”
他很疑惑,这件事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为什么她却置身事外一样明知故问,莫非这就是话本里说的夫妻情趣。
三四次一晚,坚持了三四个月!
天瑜震惊了,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只能对着顾清晗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你牛,男主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顾清晗红了脸:“如今太久不经人事,又没有那酒,臣大约不行。”
“别这样说自己,男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的。”
天瑜看着顾清晗发窘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她清清嗓子说出了自己的想说的话:“不过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纵观天下房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回轮到顾清晗怔住了:“臣听过,可这句话好像不是说房事的。”
天瑜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以前不太懂规矩,最近我才知道原来除了我,别的公主和驸马都是不在一处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个废物,我根本日不了六,我发现超过四千字之后我脑子就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写什么,呜呜。
第32章 臣是讲究人,臣介意。
顾清晗觉得心脏猛地抽紧了, 一丝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来不及细想, 他坐直了身子朗声道:“殿下,你方才那句话说得不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天下大事,跟房子没什么关系。臣愿意为殿下解释一下这句话, 这本书呢, 内容其……”
“打住打住。”天瑜拦住了顾清晗的百家讲坛:“顾教授,你冷静点,现在已经放学啦, 我不管这本书里写了什么, 总之我现在跟你说得就是咱俩分房睡的事情。”
分房?怎么能分房呢!
顾清晗的倏地挑高了眉毛,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 他胡乱地想着,如果分房了, 那那那……那夫妻敦伦多么不便,母亲岂不是难以抱上孙子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为了让母亲心里慰藉, 我绝对不能答应她这种任性无理的要求。
天瑜倒也没催他,慢悠悠地问:“你考虑一下这件事,我觉得你尽快搬出去最好,合情合理合法。”
顾清晗打定了主意,脸上生硬挤出一个笑, 抓起桌上的筷子道:“食不语,殿下,我们先吃饭好吗,吃完饭再谈。”
他说完就安静地低了头,不再看天瑜,只是一粒一粒米慢吞吞嚼着饭粒,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许久,顾清晗才微不可查地吐了口气,像终于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天瑜:“殿下,当朝驸马之中,臣的职务最高,刑部公务颇为繁忙。如果不住在一处的话,臣无法早晚来向你问安。”
说完满眼期待。
“这样呀,”天瑜笑眯眯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是啥讲究人,我早就想给你免礼了。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按照规矩来,明天我派人把国公府给你收拾出来,你搬出去吧。”
顾清晗怔住,深深地看了天瑜一眼,眸中神色不明,隔了很久才缓缓道:“臣是讲究人,臣介意。”
说完拿起调羹,继续安然喝汤,仿佛天瑜从没有提过这件事。
天瑜纳闷了:“???”
他介意?他说他介意!搞错了吧?他有什么资格介意!
天瑜觉得这简直太莫名其妙了,她刚想开口教育他,就被顾清晗凉凉的声音打断了:“殿下想必还记得,当初成婚之时,是你顶着满城风言风语要与臣同吃同住。如果此时臣搬了出去,肯定会有许多新的流言蜚语,时近佳节,殿下却惹得皇家被人非议,恐怕宫里的贵人们会不悦,殿下又何必多生是非呢。”
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此事作罢,无需再议。
“呃……”
天瑜果然泄气了,她意识到顾清晗虽然看起来有点迂腐有点呆,但是并不笨,他精准地拿捏住了自己的软肋。
她在这个世界能横行霸道,靠得就是太后,皇上,皇后这三条金大腿。如果不想再回民间体会封建社会新手村的刺激生活,那一定要紧紧抱好大腿,千万不能作死。
简而言之就是要时刻保持可爱,万万不能让大腿们烦心,想躺赢就要有做菟丝花的思想觉悟。
做差生真难,我只是不想努力了而已,这个社会为什么就不能对一条胸无大志的咸鱼多一些理解与包容呢。
天瑜正在感怀人生艰难,忽然听到顾清晗轻声叫她:“殿下,臣还有件事一直想对你说。”
后进生咸鱼公主,不,应该是天瑜公主有气无力道:“你说吧。”
顾清晗嘴唇静抿,胸膛起伏的弧度加剧,看得出他心里热流汹涌,似乎说出下面的话需要很大的勇气,憋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道:“先前那件事情,其实我一直放在心里。”
话音刚落,他从额头到脖子,连带着耳垂都红透了。
他其实想对她说,你那天流产的事,我是心疼你的。可是话到嘴边根本说不出来,说情话实在太羞人了,顾清晗长到二十多岁不曾将哪个女子放在心上过,自然从未对谁说过如此肉麻的话。
“哪件事?”
天瑜的情绪不对,导致没接住男主的戏。
顾清晗怔住,他瞥了天瑜一眼,觉得她是一定是在明知故问戏弄自己,顿时又羞又恼,“臣,臣还有些公务,臣告退。”也不等天瑜答话就逃去书房了。
天瑜满头问号,哪件事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我穿过来之后轰轰烈烈做公主,值得铭记的事情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