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透明草莓
孟蓉蓉不以为然:“那能有多美?还能美得过我表哥平国公顾清晗,你也是常常见他的,做什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再说了,男子们都讲究娶妻娶贤,女子们寻良人也不该看只看外表。”
黄宜凝不好意思道:“我就没有蓉蓉你这么睿智通透,是我浅薄了。不过若论起男子风貌,武状元英气逼人,平国公温润清逸,各有千秋,不好评断。”
孟蓉蓉浅笑:“哪有啊,凝儿也很好了呢。哎呀,说起来日子过得真快,春闱都放榜了,之前都盛传那个白建修夺魁,他是文状元么?”
黄宜凝摇头:“这届文曲星不姓白,没在意姓甚名谁。”
孟蓉蓉拿着扇子轻飘飘摇了几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一心都在武状元身上,你总该知道他姓甚名谁吧。”
黄宜凝脸红了:“他叫卫怀瑾,好像祖籍南省。我原先一向以为南省人氏身形偏小,想不到竟有这般英伟的。”
听说是出自南省的武科举人,又姓卫,孟蓉蓉眨眨眼,她知道这人是谁了。
她压抑不住心里的得意,捂嘴一笑,道:“哎呀,原来是这个姓卫的呀,他去年冬天一进京城就急吼吼地托人向我提亲呢,不过我爹娘没瞧上他,直接回绝了,我也懒得去看,早知道就该去相看一眼的。”
黄宜凝一怔,心里有点泛酸,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娘亲说今日午间家中有客,叫我回去用饭呢,我就先走了。”
孟蓉蓉也不挽留,袅袅娜娜出来送她,一路安慰道:“我呢,也没瞧上他,所以就没答应他。凝儿若是觉得他好,不如叫你娘托人问问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只要是好姻缘,男家女家谁先开口都无妨的,反正我肯定不会跟你争抢的。”
黄蓉蓉总感觉孟蓉蓉好像在暗戳戳地对自己炫耀什么,细想却又抓不住有什么,只得勉强笑笑道:“多谢蓉蓉了,那我明日……不,后日再来看你吧。”
状元游街一连三日,错过了头一日,今日就是最后一日了。
黄宜凝昨天从孟国公府上出来立刻重金定了醉仙居三楼的一个包间,怕马车被堵在路上,今天更是早早地就在包房坐等。
时近正午了,外面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有女子的尖呼和小孩儿的喊叫声传来。
来了,他来了。
黄宜凝激动地站起来,抚了抚鬓发,今日一定要好生看看他。
她刚走上外面沿街的阳台,便看到孟蓉蓉一身盛装斜倚在隔壁包间阳台的美人靠上。
孟蓉蓉看见她来了,先是一怔,然后热情地朝她招手笑:“凝儿也来吃饭啊,好巧。”
黄宜凝生硬地笑了一笑:“是好巧。”
*
本届科考已经尘埃落定,哲昭皇帝在文华殿赐宴两科主考官与一甲进士们,为的是彰显皇家爱才惜能之心,亦是为了让这些初次入仕的臣子们感受皇恩浩荡。
一甲进士,民间俗称状元、榜眼、探花,文武二科共六人。
皇后这几日身体不适,容颜憔悴,便委托孟贵妃代为参加。
孟贵妃因为玉华禁足被关得快要疯了,便央求着皇帝叫玉华也出来见见世面,说不准这个孩子见着这些苦读的学子们,就知道自己过去任性顽劣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后便懂事了呢。
掌心掌背都是肉,皇帝多少都是心疼这个小女儿的,半推半就答应了,但是严令孟贵妃看紧了她,不可再生是非。
卫怀瑾和窦向民坐在一处,两人一文一武,同为这一届的魁首,但是今天文华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卫怀瑾吸引了。
他正当二十一岁的大好年纪,英武俊朗,眉眼漂亮出众,衬得旁边四十岁的文状元像个透明人一样,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确实是占便宜的事情。
顾清晗和天瑜也来了,因为顾清晗身为皇家驸马,又是三年前那届科考的探花,故而皇帝特意将他们夫妻二人召了来。
有太监引着顾清晗和天瑜坐到了位置上。
卫怀瑾从天瑜进来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追随她,根本不由自己控制。
落在旁人眼里,只当他在瞧顾清晗,毕竟早已有传言说两人神似,如今两位美男齐聚一堂,大家不由暗叹,确实有些相像,却又不一样,各有各的风骨,根本分不出伯仲高低。
顾清晗抬头迎上卫怀瑾的目光,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卫怀瑾被顾清晗眼神里的敌意刺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隔空拱手掩饰道:“小弟见过顾表兄。”
顾清晗淡淡地回了礼:“卫状元不必客气。”
卫怀瑾强迫自己把目光收了回来,他微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告诉自己要冷静,要耐心。
大家听见这二人寒暄,才知道原来两人是有亲的,家中有未出阁女儿的大人们看向卫怀瑾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热切。
他能和顾爵爷有亲,这说明什么?说明家里非富即贵啊!
如此年轻的状元公,明日金殿授官就是正三品参将,若是还未婚,那真是,天赐的良婿。
外面有太监高声叫道:“御驾亲临,肃静。”
群臣连忙离座跪下:“恭迎圣驾。”
哲昭皇帝到了首座,笑眯眯伸出双手虚扶了一下:“众位卿家平身,都坐吧。”
众人起身各自回座位。
玉华等父皇母妃都坐好了,才小心翼翼上前打算坐在孟贵妃身侧,她的眼无意从下面人群中扫过,恰好卫怀瑾坐直了身子在整理状元冠服的袍袖。
便是在这一刻,她惊鸿一瞥看见了卫怀瑾的脸,顿时眼睛发直,踩到了自己肩上的臂帛,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皇帝不悦地看了孟贵妃一眼,以往重大场合他总是担心天瑜出纰漏,如今天瑜乖巧了,这个玉华是怎么回事。
孟贵妃忙把玉华拽到了自己身后,小声道:“不可冒冒失失的,今日不许说话。”
宴席开始了,今日这酒宴,其实是个变相的庆功宴,三年一度的会试圆满结束,群臣心情愉悦,觥筹交错间气氛很快变得喧闹热烈。
皇帝举杯与臣子同乐,饮完一杯酒后,他赞赏地看着卫怀瑾,对群臣道:“这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瞧着如今年轻人如此冒尖,朕真是不得不服老喽。”
卫怀瑾忙道:“皇上春秋鼎盛,学生不敢相提并论,自罚一杯。”
他扬起脖子,喉结微动,干净利落地将手中一杯酒满饮了。
因为还未授官,他自称学生极为妥帖,皇帝显然很是欣赏,含笑问道:“卫状元哪里人士?”
“学生祖籍南省巫阳县。”
这时候武科的主考官,兵部尚书应荣沉吟着道:“老臣怎么记得卫状元是顺州府的举子。”
卫怀瑾解释道:“十七岁那年家父调任顺州知府,举家迁去,故而是在顺州府参加的乡试。”
皇帝静静地听着,他觉得巫阳县这个地名有些耳熟,看见坐在下首的天瑜之后,忽然想起来缘由,便笑道:“朕知道那个地方,朕曾去微服私访去过隔壁的巫阴县,是个山美水美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说起来,朕的天瑜公主便是从巫阳县寻回的,于你算得上是同乡。”
天瑜只是陪顾清晗来凑个数的,给皇帝老爹撑个场面而已,她进了文华殿便一眼认出坐在状元位上的那个人,是前日跟自己的马车剐蹭了的肇事者。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头晕晕的,胸口发闷,本身又对这个宴会没什么兴致,所以一直低着头发呆,现下听见皇帝提到自己,就抬头微笑着对卫怀瑾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天瑜并不知道,自己一个礼貌的笑容让卫怀瑾心里波涛翻涌。
她对他笑了。
自别后,多少个无眠的夜,他思而不得,只能严逼自己忘记她明媚的笑容,不去回忆她唇边那两朵盛满甜蜜的浅浅梨涡。
明明是需要靠着灯烛照明的晚上,卫怀瑾却突然觉得天地万物都亮堂堂了。
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欠身拱手:“学生见过五公主殿下。”
孟贵妃的目光从天瑜和卫怀瑾身上扫过,她看到皇帝侧着身子同兵部尚书热切地说着什么,她眼珠子转了一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带着十分好奇地温柔模样,接过皇帝的话头问道:“不知道卫状元以前是否见过咱们天瑜公主呢?”
卫怀瑾瞬间脸色骤变,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仿佛呛到了酒,许久才艰难道:“学生虽然与五公主曾是同乡,可惜当时年幼,后来随父亲去其他地方任职多年,所以并不曾见过。”
天瑜好奇地看过来,她觉得这个年轻的状元公面色涨红,口气不太自然地样子,八成是呛酒呛狠了。
也难怪,刚才那么大一杯酒,生灌了下去,这么个喝法他不呛着谁呛着。
孟贵妃转过脸又笑眯眯地问天瑜道:“本宫瞧着卫状元如此风华夺目,真是令人过目不忘。本宫突然好奇,天瑜往日在街市……,嗯,民间的时候想必见过不少人,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卫状元呢,像卫状元这般的人中俊杰,若是见过一定是能记得的吧。”
天瑜一怔,为什么话题又回到我身上了,她极快地反应了过来,这个狐狸精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这是打量着又想那卖肉的事情戳我的痛处让我出丑吧。
卫怀瑾猛地抬头看向孟贵妃,剑眉微挑。
顾清晗虽然面色如常,眸色却是冷的,他担心极了顾不上别的,一把抓过天瑜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着她,然后用极低的声音道:“殿下,过去的事不是你的错,你自食其力很了不起。”
天瑜突然被顾清晗握住了手吓了一跳,她觉得他的手心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炭,她想把自己的手拽出来,无奈他手劲儿实大,她试了一下没有成功。
抬头发现不少人都因为孟贵妃的问题看着自己,天瑜脸红了,当着众人的面拉拉扯扯实在不雅,她只好由着顾清晗握着,脸上带笑,心里却尴尬得要死,她微微朝顾清晗偏了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给我放手。”
习武之人眼尖,卫怀瑾注意到顾清晗的动作,他死死地盯着两人桌子底下握在一起的手,心里电闪雷鸣,醋海翻涌。
顾清晗听见天瑜口气不好,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抬眼正对上卫怀瑾的目光,他一怔,瞬间又捏紧了天瑜的手,小声道:“殿下不许掀桌子!”
天瑜咬着后槽牙:“我对桌子没有执念,你给我放手。”
顾清晗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臣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的主角们总在抬头低头转头扭头垂头仰头,为什么他们的头存在感这么强,我感觉自己治好了主角团多年的颈椎病!
重点是七千字啊啊啊,土拨鼠尖叫,我做到了!
第52章 居然在梦里被人亲了,是春梦吗?
戏文里和话本子里常说二八佳人, 十六岁本该是情窦初开美好的的年纪,玉华却觉得自己过得糟糕透了, 年还没过完,她就被关在寝殿一个月。
今天晚上玉华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努力躲在母妃身后安分守己,眼睛却总是不受自己控制, 一直想去偷看那位年轻的武状元。
玉华很快发现卫怀瑾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顾清晗那里飘, 她方才听见旁人议论已经知道这两人是亲戚了,亲戚之间热情一些她可以理解,但是她一想到, 他看顾清晗的时候就会不小心看见那个丑女人, 就觉得特别不高兴。
此刻,她盯着天瑜道:“我母妃问你话呢, 怎么不答?”口气有些酸。
天瑜微笑着送了玉华一记真诚的白眼,心想, 我哪知道小瑜有没有在街上见过他,反正我肯定没见过他,我是冒!牌!货!
坦白从宽, 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天瑜脑子没病,她还不打算自首坑死自己,所以话肯定不能这么明着说,她只好假装认真的仔细看了卫怀瑾几眼。
天瑜看完之后笑笑摇头道:“恕我眼拙, 竟然想不起来呢。大家也知道,我当初只是摆摊儿卖个肉,又不是卖什么文玩古董,都说君子远厨疱,想必卫状元的这样的翩翩佳公子也不会亲自上街买肉做菜的。若是他寒窗苦读十年看的全是菜谱,今天也就不会坐在这个地方了。”
皇帝转过头来正听见这一句,他不知道天瑜他们在聊什么,但是听天瑜话说得坦荡而且风趣幽默,便大笑了起来,群臣便跟着皇帝一起笑了起来。
天瑜一对漂亮的眉毛上扬,得意地朝孟贵妃笑了笑,她真想告诉她,下次换一招损我吧,这招老娘已经免疫了,你也该与时俱进了。
人生这么长,遇上几个奇葩无法避免,她要做的不是退避也不是心虚,而是努力把自己变强大,让别人每一次挑事儿都变成自找没趣,那就没人再敢来挑事了。
天瑜方才看过来的时候,卫怀瑾觉得一阵悸动,心脏狂跳不已,他只能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同她的目光接触。
可是当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不认识他的时候,尽管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此时只能这么回答,她那风轻云淡的口气还是让他受伤了。
伴随着她轻快的笑声,卫怀瑾的血肉一寸寸冷了下来,仿佛血管里的每一粒血珠子都凝结成一把尖利的冰刃,扎得他浑身生疼。
卫怀瑾漆黑的眸子里全是痛楚,那时年少,谁也不愿退步,错过并不是错。
天瑜的目光无意中又落在卫怀瑾脸上,心不由就突突地多跳了几下,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她似乎能看穿他心里的焦灼,她并不认识他,可她就是知道,自己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极其在意答案。
顾清晗同样在意,他紧绷绷地坐着,直到天瑜说不认识卫怀瑾的时候,他才松开了一直握着天瑜的手,抚着胸口淡淡舒了一口气。
天瑜趁势把手收了回来,发现原本皙白的手指手背都被顾清晗捏红了,她气恨恨地哼了一声,立刻两手交叉摆在自己的大腿上,再也不给顾清晗公报私仇的机会。
顾清晗忧心地叫了一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