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透明草莓
“我胡说?”天瑜愤怒极了:“你不喜欢我明说便是,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也没打算赖着你,我会去和离的,说好了一年就离,你就连多几个月都等不得吗?口口声声说你跟孟蓉蓉没什么,那你现在这样对我算什么,你放心吧,你演技这么好,没有谁能让你失去爱情的。”
天瑜说不想生孩子的时候顾清晗就已经急了,现在听她这样说,他气得涨红了脸:“殿下为何又提她,臣怎么会喜欢别的人。”
“我现在不想知道你喜欢谁!”天瑜快要崩溃了,她带了些哀求的语气:“我们当初不算好聚,总可以好散吧,你何必弄得大家都没脸面。”
“臣不要好聚好散。”
顾清晗气急败坏了,他不要什么好聚好散,他要的是长相厮守。
“你凭什么不要好聚好散。”
天瑜心里酸酸涩涩地发着疼,她哽咽了:“顾清晗,你这么害我有点缺德吧,就许你以后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不许我再找个男人嫁了生孩子吗?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你也太霸道了吧。”
天瑜的哭腔令顾清晗茫然失措:“殿下到底在说什么,臣若是儿孙满堂,殿下自然也会儿孙满堂。”
“我儿孙满堂,”天瑜一眼瞧见顾清晗正在看的那本书,封皮上写的名字是《妇科玉尺》,她暴怒地拿起那本书摔在了地上:“就你天天看这种东西,没日没夜琢磨着怎么害我,我能儿孙满堂吗?”
天瑜忽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她痛哭起来,浑身都在颤:“顾清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我做错了什么,你们都对我这么狠?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天瑜说不下去了,她转身大哭着跑了。
“殿下,殿下,你不要跑,我们说清楚。”
顾清晗绕过桌子去追,然而天瑜已经跑远了,只有秋兰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
顾清晗稀里糊涂地弯腰捡起地上的书,一下子就想起她说从来也没打算为他生孩子,那种一阵阵痉挛的痛感,立刻从左侧胸膛弥散开来。
第73章 男人狠起来,根本没有女人什么事。
顾清晗被天瑜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无措又茫然,他知道她生气了, 但是不明白她为何生气。
顾清晗一想起天瑜流着眼泪跑掉的背影,她说的那些任性负气的话都不重要了,他顾不上恼她,只觉得心里好痛, 他追着过去求见天瑜, 可天瑜不愿意见他。
顾清晗犯了犟脾气,天黑了依然不肯回国公府,执着地等在天瑜门外非要见她。
秀竹姑姑下午出去办事了, 晚上回来见到顾清晗站在院子中间, 天瑜黑着脸不理人,就知道这小夫妻俩又闹别扭了。
她故意开窗透气, 让天瑜能看见顾清晗站在外面的样子,忧心道:“殿下, 驸马还在院子里呢。”
天瑜冷声道:“随便他,又没人绑着他的腿不让他回去,他愿意站一夜就让他站, 反正我是不会心疼的。”
话虽这雨哦, 天瑜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外面那道颀长的身影,月色下他独自立着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寂寥。
顾清晗隔窗看见天瑜眸光一颤,听见她说话,眼神又黯了下去。
秀竹姑姑劝道:“殿下呀,可这总让驸马在外面罚站也不像话, 传出去说外头人肯定说咱们心狠呢,要不然你就让他进来说两句。”
天瑜一说起这个就鼻子发酸:“论起心狠,谁狠得过他,男人狠起来,根本没女人什么事。”
天瑜心里难过极了,她以为自己不做恶毒女配了,变成讲道理的好人了,顾清晗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再像以前那样讨厌她了吧。
现在才知道,原来顾清晗从头到尾对她的厌恶就没有变过,他甚至对她下药,下的还是那么阴毒的药。
天瑜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玻璃心脆弱的人,可是她只要一想到顾清晗居然对她那么狠心,无处不在的委屈就刻骨噬心吞没所有的理智,她说不出这种哀伤的情绪从何而来,只是这一刻真的真的很想找个无人的角落放声大哭一场。
秀竹姑姑见劝不动天瑜,只得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她接过秋兰手里的梳子:“秋兰你先回房吧,我来伺候公主,出去的时候顺便劝劝驸马,告诉他殿下要睡了,让他回去吧,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秋兰出来给顾清晗行了个礼:“驸马爷,你先回去吧,殿下安歇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顾清晗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对秋兰道:“殿下到底为何事发怒,可否指点一二。”
他觉得秋兰一定也是知道原因的,不然她不会用那样气愤的眼神瞪他。
秋兰本来就是个直爽性子,这件事她心里又实在气不过,索性竹筒倒豆子了。
“驸马爷还好意思明知故问呐,殿下已经知道你给她吃毒药的事情了,你还是想想明日如何对殿下交代吧。”
顾清晗猛地抬头:“毒药!什么毒药!”
秋兰没好气道:“不就是你放在点心里的叫什么藏红花的,听说那东西吃多了女子就不能生孩子了,可不是毒药么,天底下最毒的毒药!”
顾清晗愕然道:“点心里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秋兰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走了:“驸马爷让人送来的东西,你问奴婢为什么,奴婢哪里知道。”
顾清晗回去想了一夜,他终于想通天瑜暴怒的原因了,她说得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也都有了解释,原来她竟然以为自己想害她。
可是顾清晗想不通,为什么天瑜会说百花饼里有藏红花,他绝对没有做过这件事,那日董高朗买来的饼徐太医也仔细查看了,分明并没有。
但是如果没有,为什么前一天四公主误食了藏红花,第二日天瑜就说在百花饼里发现了藏红花,这也太蹊跷了。
顾清晗起床后照例先去给天瑜请安,他没见到天瑜,只好在院子里跪拜了,转身准备去衙门的时候,正好遇上醉仙居派人送了今日的百花饼来。
顾清晗便拿了那份百花饼出去了,他没有去衙门应卯,而是去了趟醉仙居,又点了一份百花饼。
管事的孟掌柜听见有些意外:“早上不是才派人给顾爵爷送了一份儿。”
顾清晗微笑:“对,公主吃完了,还夸赞贵店的口味越来越好了,她吃不够,还想再要一些。”
孟掌柜眼神闪烁了一下,为难道:“那得现做。”
顾清晗神情如常:“不妨事,我去包间坐着歇歇,你叫小二给我上一壶茶水。”
他回头看了学海一眼,眼神微动:“你出去等着吧。”
学海点点头退下了。
孟掌柜立刻安排下去,大半个时辰之后,顾清晗才拎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百花饼回到了自家马车上,孟掌柜点头哈腰送出来,直到顾清晗马车拐过弯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擦擦汗回了店里。
顾清晗拉了铃铛,马车立刻靠在路边停下。
学海靠在窗边小声道:“爵爷,奴才刚才在门口偷偷看着,半个时辰卖出去六份百花饼,都是进去买了就走的,并没有等。”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儿给顾清晗:“奴才照爵爷安排的,在路边拦了一个半大孩子,给他银子叫他进去买,果然也是很快就出来了,店里分明就是有现成做好的,根本不需要等。”
“你做得很好。”顾清晗拿出火折子,把学海给他的那一份的捆绳烧焦了一些做了个记号:“让车夫在前面转头,去徐太医府上。”
三份百花饼都摆在了徐太医面前,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醉仙居送到公主府上的那份和顾清晗亲自去买的那份里有藏红花,无关路人去买的那一份里面没有。
徐太医咂咂嘴:“这真是奇事,一样的东西弄两套配方。说起来呢藏红花确实也是名贵香料,顾爵爷莫非你是钱多得花不完,特意定制的上等好货。”
顾清晗苦笑了一声:“你莫要再拿我开心了,这件事你务必要替我保密,我得想一想。”
嘴里说要想一想,其实顾清晗心里已经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不方便当着徐太医的面说出来而已。
醉仙居是孟家的产业。
顾清晗记得自己第一次去醉仙居为天瑜买百花饼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孟蓉蓉,所以她知道天瑜喜欢吃这个。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这件事,他必须找孟蓉蓉问个清楚。
但是孟蓉蓉毕竟是闺阁小姐,顾清晗一个已婚的男子,无论是登门拜访,还是写信约她出来都是不妥当的。
顾清晗略一思忖有了主意,他径直去了醉仙居找孟掌柜,坐下以后开门见山道:“去将你家孟小姐请来,我在楼上包厢里等她。”
孟掌柜是孟家旁支的子侄,他今天早上见顾清晗过来买饼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安,现在顾清晗去而复返,点名要叫大小姐来,更加慌乱不堪,挤出笑脸道:“顾爵爷怕是找错了地方,醉仙居虽然是孟家的产业,却不是孟家府邸,大小姐自然不会在此处。”
顾清晗不想跟孟掌柜绕圈子,直接点醒了他:“我想同你家小姐私下里谈一谈百花饼配方里加料的事情,如果你请不来她,那你便同我走一趟衙门公开说一说此事。”
孟掌柜脸色瞬间煞白,他自己做过什么,当然心知肚明,强撑着笑脸道:“顾爵爷说的什么配方,什么衙门的,小人都听不懂,小人不过是底下打杂的,这些贵人们的事情小人哪敢插嘴,小人这就去府里给您请大小姐过来,爵爷稍安勿躁。”
他躬身慢慢退出去,似乎十分从容,门关上以后却一路狂奔而去。
顾清晗冷眼瞧着,又听见他急促远去的脚步声,还有什么不懂的,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想不到这件事竟然真的是孟蓉蓉在背后搞鬼,而且很明显,她是冲着天瑜来的。
京中贵人处事都极为谨慎,一般不会有人给孕妇送吃食,就怕万一有个不好,怪罪在自己身上。
若不是天瑜大大咧咧惯了,四公主又对她极为信任,误打误撞发觉了此事,还不知道天瑜要吃多少这种加了料的点心。
顾清晗的心越来越冷,天瑜是她的妻子,今生除了她,他不会再要别人,孟蓉蓉想让天瑜断子绝孙,岂不是想让自己也断子绝孙。
他同孟蓉蓉算得上世人口中的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虽然最后两人阴差阳错无缘无分,但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还在,他成婚之后便把她当做表妹看待,想到现在孟蓉蓉居然谋害自己的妻子,顾清晗失望至极。
就算两家曾经有意议亲,但那也只是有意而已,他已经同天瑜成亲了,过去的事何必总是记在心上。
天瑜当众扑进自己怀里的事情虽然做的出格了些,可这事同她孟蓉蓉有什么关系呢,天瑜强求的是自己,即使天瑜有错,她也并不欠孟蓉蓉的。
她凭什么报复她!
孟掌柜送孟蓉蓉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顾清晗握拳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托盘里的茶壶茶盅全都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溢出来,在桌面上肆意横流,像火山爆发后缓缓流淌的熔岩。
他吓得顾不上找抹布了,趴在桌上用两只袖子胡乱地把茶水抹干净,端着托盘退下:“这茶冷了,顾爵爷不喜欢,小人再给你换一壶好茶来。”
孟掌柜逃也似的关上门走了,他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当出气筒。
一个是本朝最年轻的国公爷,一个是另一个国公爷的掌上明珠,不管有什么恩怨,贵人之间自己解决就好了,不要殃及自己这条小小的池鱼。
孟蓉蓉听见下面人来说顾清晗找她说配方的事情,本就心虚,进来看到这一幕更加慌乱,她福身同顾清晗打招呼,笑容有些生硬:“晗表哥,你找我有事么?”
顾清晗眉目清冷,脸上没有一丝温度,他寒声道:“你不必装模作样了,孟掌柜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他说是你交待他往五公主的点心里加一味馅料。”
孟蓉蓉心里咯噔一声,勉强挤出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她心里暗恨,怪不得那个孟掌柜跑得比兔子还快,原来他这么没有骨气,几句话就把自己卖了,早知道就不该重重赏赐他那么一大笔银子。
幸亏自己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对策。
孟蓉蓉低着头轻轻咬了咬嘴唇,慢慢走到顾清晗身边,找了个最贴近他的椅子坐下来,眼眶微红,委委屈屈道:“晗表哥,原来你叫蓉蓉来就是为了说藏红花的事情呀,蓉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她的眼睛本就生的柔情似水,现在眼中带着朦胧泪意,更是平添了许多缱绻的情意,她白皙的面庞上两瓣嫣红的嘴唇微张着,那是她刚才咬过的功效。
孟蓉蓉知道,自己这种柔弱委屈又无助的模样,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每次她做了什么错事,只要摆出这副表情,男人们就不忍苛责她了,恨不得为她冲锋陷阵去保护她。
顾清晗原本只是想诈一诈孟蓉蓉,这是审讯里常用的技巧。
顾家门风严正,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顾清晗真的接受不了被亲人算计,他心里多少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事情不是她做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
无论是对孟掌柜还是对孟蓉蓉,他都没有提“藏红花”三个字,但是孟蓉蓉却直接说了出来,这件事已经确凿无疑是她做的了。
顾清晗眸色暗沉地盯着孟蓉蓉,他心疼极了。
他心疼他的天瑜,她哭泣着转身的模样,这几天在他心里重放了一边又一遍。
既然结发为夫妻,就该恩爱两不疑,在天瑜看来,此事就是她的枕边人骗她吃下绝育的药物。
如果来自孟蓉蓉这种远亲的伤害,都能让自己失望成这样的话,那么天瑜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顾清晗不敢想象了。
他低声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孟蓉蓉被他吼了一嗓子,鼻子一酸哭了出来:“晗表哥,你不要这样凶凶的对蓉蓉说话,人家好怕。”
顾清晗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有些吓人,也难怪孟蓉蓉会被吓哭了。
顾清晗是那种极其清逸谦恭的男子,以霞姿月韵闻名天下,孟蓉蓉从记事起,就从来没有见过他失态的模样,他待人处事永远彬彬有礼、温润如玉。
而现在,这个如琢如磨的男人,像一只被惹急了的狮子,愤怒烧红了他的眼睛,他责怪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暗哑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