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透明草莓
天瑜又坐着陪皇帝略说了会儿话,便告退去太后的慈宁宫了。
她走过卫怀瑾身边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抬头,极快地看了一眼她的耳垂,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卫怀瑾失落地垂下了眼眸。
这一幕恰好落在玉华眼里,她震惊了,卫怀瑾居然在偷看天瑜,他为什么偷看那个女的!
玉华一回去就摔光了屋里八宝阁子上放着瓷器摆件,尖叫着:“都给我滚出去。”
吓得宫女们连跪带爬地出去了,不知道公主为什么又发脾气。
玉华怒气冲冲地问半夏:“你说,他看别人看什么?我这么好看他不看,他是瞎了么?”
半夏瑟瑟发抖顺着她的话道:“对,他瞎了。”
玉华更气了:“你胡说,卫大人才没瞎。”
半夏连忙改口:“对,他没瞎。”
“他瞎没瞎轮到你说。”玉华负气坐下:“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查到是那个狐狸精勾引他了么?”
“奴婢的爹和大哥照着殿下说的,租了卫府对面的房子,一直盯着有什么人进进出出,没见过卫大人跟哪家小姐有交往。”
玉华神色一松,又纳闷起来:“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对我冷冰冰的。”
半夏又嗫嚅着道:“但是有件奇怪的事情,卫大人经常半夜飞檐走壁出府,往北边去。”
玉华拔高了音调:“啊,他半夜出去?!”
半夏慌慌张张摇头:“殿下,你小声些,让旁人听见传出来去不好的。”
玉华压低声音疑惑道:“往北?他是去哪里,北面有什么?”
“卫大人武艺高强,出来在房顶上跳几下就不见了,我爹他们根本不敢跟,怕被发现了,再说就是跟也跟不上卫大人,就知道他每次都是往北去。”
玉华坐着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想起卫怀瑾看天瑜的那一眼,她脑中灵光一闪,天瑜的府邸就在卫府的北面,莫非他是半夜去私会她的。
顺着这个头绪,玉华又想起卫怀瑾和天瑜是同乡,卫怀瑾在状元宴上多次看向天瑜那个方向,当初她以为是在看顾清晗,现在她知道了,卫怀瑾看得其实是天瑜吧。
对了,卫怀瑾长得和顾清晗还有点像。
……
重重蛛丝马迹全都被玉华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
恋爱中的女人,蠢的时候是真蠢,精明的时候就像开了福尔摩斯与柯南的外挂一样,尤其是在面对感情中的“第三者”的时候,异常敏锐,捉奸是最能激发女性的潜能的一件事情。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一定有问题!
玉华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蒙了。
他是不是瞎了,放着自己这样国色天香的小公主不要,去巴结一个乡下来的村姑,她还是嫁过人怀过孕的。
当然了,那个村姑更是不要脸,嫁了人还够引卫大人,搞破鞋,我呸!
玉华越想越受不了这个,她恨不得冲到慈宁宫去撕了天瑜。
可这一切只是她的推断,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如果只是自己想多了呢,又要被父皇关禁足,玉华哆嗦了一下。
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找谁求证,最后还是半夏提醒了一句,她才想到了表姐孟蓉蓉,孟家在各地都有产业,表姐出手去查比自己方便多了。
只要表姐愿意帮忙,她一定能查清这件事。
玉华想到便做,风风火火出宫去找孟蓉蓉,先是把今天在御花园天瑜那些吃一堑长一智的话说了一遍。
“表姐,你说,是不是她污蔑你,我陪你去找父皇讨个公道。”
孟蓉蓉有些诧异,本以为这件事已经揭过了,天瑜吃定这个闷亏了,没想到她竟然想出这一招对付自己。
面对玉华询问的眼神,孟蓉蓉只好尴尬地笑笑:“确有此事,也是我一时大意了。”
玉华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她本来也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玉华仔仔细细地把她怀疑天瑜和卫怀瑾有私情的事情告诉了孟蓉蓉,一一罗列了证据,末了她道:“蓉表姐,肯定是那个乡下来的不守妇道,她主动勾引别人,你想法子查一查。”
玉华的意思是,这件事全是天瑜的错,跟卫怀瑾无关。
孟蓉蓉却并不知道玉华对卫怀瑾的一番心事,这是孟贵妃特意敲打玉华的,婚事没成之前不能让你表姐知道这件事。
孟蓉蓉闻言眼睛一亮,她只当是玉华为了帮她出气,报复天瑜,所以才特意来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多谢殿下,姐姐心里有数了。”
玉华莫名其妙地看了孟蓉蓉一眼,明明是自己求表姐办事,怎么表姐反过来谢自己了呢。
转念一想她又明白了,想必是之前天瑜夺了表姐和顾清晗的婚事,表姐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吧。
说起来那个天瑜也真的很令人生厌,难怪人人都烦她。
孟家的产业在各地都有分号,在南省自然也是有的,孟蓉蓉派人偷偷去查探了一番天瑜之前在巫阳县的经历,是否真的认识卫怀瑾。
县里的乡民们得了县太爷的令,不许跟官差说这些事情,但是当初卫怀瑾给小瑜披衣服,还有几个小丫头为卫怀瑾争风吃醋在街上吵起来的那些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来往的生意伙伴之间喝酒吹牛,不经意间全说了。
孟蓉蓉收到消息简直欣喜若狂,如此看来,天瑜和卫怀瑾之间不仅有私情,她选择顾清晗做夫婿也十分令人玩味。
凡是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顾清晗和卫怀瑾相貌十分相似。
孟蓉蓉高兴极了,只要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顾清晗,他一定会愤怒的,他一定会恨死那个天瑜公主了。
这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孟蓉蓉想到顾清晗因为被天瑜戏弄了而愤怒铁青的脸,心里就像炸开了烟花一样爽快,她立刻沐浴更衣,打开妆匣精心梳妆打扮一番。
孟蓉蓉直奔国公府而去,走到一半又想起这时辰顾清晗应该不在府上,她马上命车夫调转车头,急匆匆去往刑部。
她一路像珍宝一样捏着那封南省的来信,喜滋滋地想,真是令人惊喜啊,表哥知道有机会同那个村姑和离,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孟蓉蓉根本不相信顾清晗会喜欢天瑜那样的女子,长得妖冶俗气,西瓜一样的胸,水蛇一样的腰,真是俗不可耐。
顾清晗接受天瑜只是无奈罢了,他犟不过皇家,所以只好假装不在乎自己了。
如果一个男子,曾经喜欢过自己这样翩然若仙的女子,那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尘世中的其他庸脂俗粉呢。
孟蓉蓉认定了顾清晗一定是在压抑着对她的感情,就像当初被自己拒绝过的那些男子们一样,对自己爱而不得,过得苦不堪言。
孟蓉蓉到了刑部门口,请人通报,不料顾清晗竟然不肯出来见她。
怀着对顾清晗深深的怜悯之心,孟蓉蓉把写着天瑜过往的那封书信交给了学海,请他务必亲自交到顾清晗手上。
如果他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去一趟醉仙居,她在上次那间包厢里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前完全不会写坏人,现在终于能写出让自己也恨得牙痒痒的人物了,这大概也是一种进步。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对反面人物刻画不够自然,我会努力改进的,谢谢小可爱的耐心和宽容。
第77章 收保姆费
孟蓉蓉料定顾清晗看了信会立刻来找她, 可是她坐在包厢里坐等右等,顾清晗居然不来。
一直等到衙门关门的时候, 顾清晗才脸色铁青地来了。
孟蓉蓉欣喜地迎上前:“晗表哥,那信你看了吧,可有什么不明白的,蓉蓉解释给你听。”
顾清晗冷冷地把信拍在了桌子上:“不用了。”
“晗表哥, 你不要难过, 你还有我呢。”
孟蓉蓉看见顾清晗这般不悦的模样,心情更佳,她满怀期待道:“公主婚前行为不检点, 婚后依然不知收敛, 只要我们想想办法,让人把她不守妇道的事情撞破, 皇上顾忌颜面,肯定就会让你们和离的。”
说着殷勤地去拉顾清晗袖子:“晗表哥, 你先坐下,我去叫人上壶好茶,我们好好筹谋一下此事。”
顾清晗甩开了她的胳膊, 拒绝坐下:“和离, 我为何要同公主和离。”
他周身泛着寒意,冷硬得如同一块大理石:“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和公主不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是天子指婚昭告天下, 不管她往日如何,我都敬重她,爱护她。公主过去的那些事情,不是罪更不是错,我虽然拦不住旁人说什么,但是不管你打听到什么,都不必告诉我,她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顾清晗说完转身决然而去,只留给孟蓉蓉一个挺直的脊背。然而他这种洒脱淡然的状态只维持到上了马车就崩溃了。
顾清晗颓疲地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睛,心乱得像一团揉皱的纸。那封信他虽然还给了孟蓉蓉,但是里面的内容一字一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他曾去巫阳县,同天瑜的旧相识们相谈甚欢,那时候他就觉得虽然大家说了许多天瑜之前的故事,可是有很多地方语焉不详很是混乱,当时顾清晗以为,这些人都是乡野村夫,不识字,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也很寻常。
直到今日,顾清晗才知道原来那些人故意略去了一些不方便告诉他的内容,把这封信里写的东西和当初他听到的那些放在一起,竟然完美地嵌合了,连贯了。
顾清晗告诉孟蓉蓉他不在意,可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不在意的是她心里有过谁,那些都过去了,可是他在意她现在心里还有别人。
到了这一刻,天瑜以往种种不合常理的行为就都能说得通了。
她晚上不肯要他了,是因为卫怀瑾进京了,状元宴上她见了卫怀瑾一面,不久就跟自己分居了,后来卫怀瑾来见他,她就又要闹和离。
顾清晗终于明白,天瑜常常挂在嘴上的那句爱屋及乌是什么意思,他是她的屋,是她渴望的归宿,那自己算什么,一只灰头土脸的寒鸦么?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顾清晗以为天瑜当初被自己的皮相吸引,如今新鲜劲儿过了,厌弃了他,只要两人好生相处,日久也能生情。谁能想到,她竟然从没有真的中意过他。
原来,在她的心里,他只不过是别人的影子。
明明是炎夏的天气,顾清晗却冷得浑身发颤,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伤心的事情,他努力去接纳她的一切,用力爱上她,如今他的心里已经全是她,她却根本不在意他,这真的很讽刺。
他有点茫然,先是不知所措,然后心如刀割。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反正当初这段婚事自己就不满意,既然成亲以后可以忍受那些争吵,如今当然也可以忍受她的冷淡。
也好,他再也不用患得患失,未曾真正拥有过,也就无畏失去她。
然而这根本没有用,不管怎么欺骗自己没关系,心还是碎了一地。
从小父亲就教育他,男儿流血不流泪,顾清晗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这一刻他咬着牙拼命压抑着眼泪,泪水仍然决堤而出。
他怎么可能无所谓呢,她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啊。
马车停下了,顾清晗久久没有下车,学海有些奇怪,轻唤了几声。
顾清晗下来了,眼睛有些红。
学海一怔:“爵爷你的眼睛怎么了?”
顾清晗的声音有些低哑:“没什么,风迷了眼。”
学海挠挠头,马车里哪来的风呢。
顾清晗神色从容平静,他回国公府重新洗脸换装,让自己看起来干净清爽,然后他还要去公主府给她请安,陪她吃晚餐,就像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以后的每一天也要同过去一样。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天瑜,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一点也不想失去她,跟她那些过去相比,他不能承受任何跟她分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