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堰桥
杰克转头问她:“你说什么?她的口红要一个月的工资,还是她这种的?”
“对啊!上次在香港,我没买的那种。她有两支……”她也想要那种大牌的口红好不好。
艾米是抱怨,杰克却不这么想,杰克看着巧珍的薪资,又调了林伟的薪资看,林伟的薪资还不如巧珍的实习薪资高,一个月都不满一支口红的钱,怎么能消费地起来?设备维修?安装?作为一个在工厂十几年的人,他对工厂的运作也算有点了解,尤其是对一些偏门,他还是很喜欢打听的。
思路如果从一开始就偏了,就会一路往错误的方向狂奔而去。更何况林巧珍就是一个实习生吗?他们根本没有联想到,一个连大学都没有毕业的女孩子,在这家公司里算是一个重要的人。而陈总也好,米勒也好,在介绍公司关键员工的时候,都没有提巧珍,那个时候巧珍还在上课,进公司的时间不多,来了也只是拿些资料回去处理,两人都忘记介绍了。
经过这位杰克总往歪门邪道里想,越发觉得里面的问题非常大,他需要进行汇报,康拉德先生一定会对他的发现感到兴奋。
巧珍在车间里跟老塞讨论油箱盖的锁两家供应商产品的差别,虽然都是欧洲供应商,两家人家的产品的稳定性也是有很大的差异,结构虽然大同小异,却各有特点,老塞拿着产品跟大家讲这里的门道,巧珍在边上翻译,听见车间广播里叫:“林巧珍速去行政部办公室,行政总监杰克找!”
巧珍站起来要离开,老塞问:“干什么去?”
“杰克找我!”
老塞无奈地摊手,说着还给她挤眉弄眼:“去吧!”
巧珍看看时间,又是四点了,能不能让人准时下班了?
巧珍从车间办公楼去前面新楼,她还先去老罗办公室串了一下门,老罗问:“干什么去?”
“杰克找我谈话!”
罗主任奇怪了:“找你干嘛?”
“我刚才得罪了艾米。估计要给她出气吧?我去见识一下!”
罗主任看着小丫头带着欢乐的表情走了出去,这是要去接受批评的样子?杰克那个王八羔子可不是好人。他要不要去看看,实在不行找陈总?巧珍走到边上那个单独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来!”
巧珍推开了写着名字Jack Kwan的办公室门,看见里面一个虽然看上去显得年轻,但是应该是保养地比较好,按照她的判断大约在三十六七的男人,穿着一件蓝色衬衫,坐在那里。
边上站着艾米,今天艾米一见紫色的低胸T恤,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Jack,这就是Jane Lin。”
他抬头看门口站着的巧珍,让他深吸了一口气,作为在大公司打工多年,一直做招聘的人,他算得上是阅人无数了。
五官长得好看的女孩子,他见得多了,艾米也算是其中的一个。但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孩,却有着由内而外散发一股子气质,却是他到了大陆之后,极少在大陆的女性身上看到。一般都是像艾米这样,长得挺不错,但是气质上就有些土。
她穿着很简单,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一双平底鞋。但是就是这么简单的搭配,都有那种香江豪门含着金汤匙出生女孩身上才有的从容大气。
这一刻杰克决定调整一下他原有的想法,给德国的报告不需要那么着急出去,一个美貌聪明的姑娘,也许可以让他网开一面。
“Jane,坐吧!”他维持着一个高管该有的气度,虽然在巧珍眼里看上去肯做作。
巧珍看着眼前这个头顶泄露出他真实年龄的男人,开始稀疏,头皮清晰,她也在打量他。
下面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会哄上头。才两三百号人的公司,十天不到,行政这块,一会儿给老外整厨子,一会儿给员工过生日,一会儿……
简直就是一天一个主意,给他打的报告里,他居然有脸为这里冠上行政管理的荒漠这样的言辞,不过,应该是德国的康拉德就想听这样的话。
这些话如果经过康拉德的编撰再汇报给高层,大约高层也愿意相信,毕竟之前他们听到的就是这里技术上很弱,设备落后,人员质量理念差。但是之前都是深入了解了之后,得出的结论,说的是事实。这一位却是什么都不看,直接否定。接下去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做,只要一个一个报告上去,在报告里他就成了让这里大变样的功臣。
巧珍在他办公桌前坐下:“不知道关总找我什么事?”
“你不服从Amy分配的任务?”
巧珍摇了摇头,否认:“我是技术与质量的实习生。跟行政这里没什么关系,更何况Amy让我替她打稿子,我基本上都第一时间替她完成了。”
“Jack!”一声婉转的Jack,Amy开始了抱怨:“她让我以后报告都自己打,一个实习生,这样说话,让人很难想象。咱们加拿大工厂,新人进来可都是很听话的。”
巧珍看向艾米说:“是你一直让我打文件,而且来我们那里跟我们质量的同事闲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那么多的时间,为什么自己的事情,不自己做呢?公司请你来是工作的,不是来妨碍他人的。”
艾米噘着嘴,带着撒娇的口吻:“你看,她就是这个态度。我是行政部的主管,她就是一个实习生,对我这么不礼貌!”
巧珍实在看不过去,连场合都不分,这样的女人也敢搭在手里,这个杰克倒是不怕自己被她给坑了。
杰克偏过头对着艾米说:“你先出去一下,我跟Jane谈谈,OK?”
她好像还不愿意走,被杰克眼神示意之后,很不情愿地走了出去,杰克还说:“麻烦把门带上!”
艾米把门关地很响,显示她非常地不高兴,杰克耸耸肩表示无奈,等门关上,他绽开了有些油腻的笑容:“你的中文名叫巧珍吧?我还是叫你巧珍,比较亲切。”
巧珍心里暗暗发笑,太老套了。她带着微笑:“一般中方领导叫我小林,外方领导叫Jane。我不觉您有必要特别,毕竟我们不熟。”
“你可以把我当成长辈来看?”
真是让人无话可说,见巧珍不说话,这位问:“听说你和林主管是男女朋友?”
“是!准确的说我们是未婚夫妻。这个陈总和罗经理都知道。”一定要把陈总给扛出来,让对方以为自己因为有靠山而有恃无恐。
这个女孩子还是有些幼稚,搬出了陈总?他笑了笑:“所以你才进我们公司实习?”
巧珍但笑不语,等他的后续问话:“我刚才查了一下你的实习薪资,你的薪资是其他实习生的四倍,你觉得合理吗?”
巧珍回答:“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公司的决定不是吗?”
“你不了解这里面的含义?”他故作高深地笑看着她。
巧珍看着他站了起来,肚子有些凸起,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解,他继续:“刚才问过Amy了,她说最近行政部的文件大多是你给她打的。我看过你给Amy改的文件,英文很不错,我想你应该想要毕业之后留在公司?”
巧珍顺着他的意思点头,他笑了笑,坐在桌子上,敲着桌面:“你的男朋友很受陈总的器重,所以你认为,你留在公司是完全没有问题。”
巧珍还加强一句:“我认为我留在公司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很有信心。所以你对Amy爱理不理,对我也并不客气?”杰克低头看向巧珍,挑眉。长得丑这个动作,做出来就很那个啥了!
巧珍笑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并没有对Amy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是一家合资公司,股份比例是51:49,中方才是控股股东,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外方管理人员说了算。还是有地方可以讲道理的。”
他笑出声来:“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大胆的年轻人了,有一句话叫做刚出生的小牛……”他的中文功底真的一般。
“初生牛犊不怕虎!”巧珍提醒他。
他敲着桌子,对巧珍说:“人要学会害怕。巧珍,如果我跟上面说,查出中方有重大管理缺陷,录用你,给你高报酬,里面有利益输送问题。你觉得你男朋友会不会丢掉这份工作?你男朋友可是维修部的主管,他手底下有很多供应商。我没有办法想象,正常情况下,一个大学生,家庭条件很一般,怎么能用得起那么贵的化妆品?”
面对这样的威胁,巧珍摇头:“陈总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她没有解释,她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实习工资,而是将他引入歧途。
他用非常正直的语气说:“是吗?你还是这么认为?你要知道德国人的性格,他们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存在。这是挑战他们的底线!这个事情最后如果提交给你们这里的政府处理的话,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坐牢?”
巧珍停在了那里,这位杰克以为巧珍害怕了,他说:“你想明白了?”
巧珍点了点头说:“嗯!”
这位用一副施舍的语气说:“不过我非常爱惜人才,你这样的女孩子,遭遇那样的事情,太可惜了!我觉得Amy的想法不错,我把你调入行政部怎么样?”
前世里刚开始做生意,这种色狼也遇到过,那时候她都没吃过亏,这个时候会吃亏?
巧珍脑子里一直在转:“调入你行政部?然后呢?”
他要过来拍巧珍的肩,巧珍一偏,避过他的手,他歪嘴一笑:“巧珍,女孩子读书好,其实没什么用,想要一个美好的未来,关键是要学会利用现在自己手里的条件,女人最有攻击力的武器就是她的美貌,你很漂亮。你的美貌会让很多男人愿意成为你往上的阶梯。而且你还能保护你的男朋友。”
巧珍看向他,他想要绿她男人?她问:“听说你留学加拿大?”
“对,我大学是加拿大读的,大学里也有很多女孩子,她们读大学都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些资本,然后找个好丈夫。你被大陆政府洗脑洗太多了,女孩子真的不用那么辛苦的。女孩子是用来宠的!”杰克还在引诱巧珍,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芯子里是一个历经了富贵繁华的女人。
“OK,多伦多还是哥伦比亚,或者是麦吉尔?”巧珍问他,前世侯嘉泽出国留学,她对比了欧美不少名校,加拿大的学校有所了解。
杰克根本没想到林巧珍居然会了解加拿大的顶尖名校,不是说大陆人很没见识吗?他那个学校真不好说出口,在那里支支吾吾:“我……”
巧珍猜想就是他父母搭上香港一波发展,有了点钱,送了他出去读了个学校,那个学校看起来就不怎么样。
巧珍站起来退后一步,看着他:“说不出来了?我当年高考以县里第一的成绩,进入F大。如果你足够优秀,会是一所三流大学的毕业生吗?你哪里来的勇气来指导我?你有什么资格来给我做阶梯?在我眼里,你比铺路用的煤渣都不如。给我踩,我都嫌脏!”
巧珍拉开门,见老罗在门口,老罗说:“关总,我让巧珍帮我看一个文件,巧珍,走!”
巧珍回过头上下轻蔑地看了杰克一眼,杰克脸色涨红:“劝你别把我的警告当成耳旁风!”
巧珍笑着摇头走出门,那表情仿佛看见了智障。
一进老罗的办公室,老罗门一关,问巧珍:“他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要是有,就说出来,咱们找陈总给你出气,这就是个王八蛋,你也真是的,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跟他这种色狼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
巧珍被老罗的关心给逗笑了:“爷叔啊!这是公司里啊!外面是大办公室,一门之隔,真要对我动手动脚,我能喊的,你早就听见了!”
“他没有碰你?”
巧珍靠在一直里,如谈论一件平常事一样谈论着这位总监的想法:“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不过他还是打算要碰我的。他威胁我,让我调入行政部……”
杰克打开了门,他看着边上的独立办公室,他还听见里面时不时地传出笑声,笑声里分明是有恃无恐,像是对他的嘲笑,想想刚才林巧珍的话,他自从来了这家公司,这个罗主任油滑地像是一条泥鳅,而那个陈总显然没有把他真当回事。来了快三个多月了,这里的中方员工,一个个对他爱理不理的,他会好好收拾收拾,让他们知道厉害。
巧珍走出了罗主任的门,她跟艾米错身而过,两人互相白眼,巧珍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幼稚了。她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收拾了自己的包,走出了办公室,骑车回家,今天的夕阳格外美好,再有三天阿伟就要回家了,总算熬过了一个多月的分离。
下午六点,开始了江城CW对总部的汇报,杰克去会议室,里面米勒也在。米勒的助理已经帮米勒整理了今天会议的基本资料,会议准时开始,是关于全球行政费用削减的议题,江城需要拿出措施,其实江城刚刚开始,象征性的拿两条出来就可以了,没有人会关注。
米勒手里看着其他工厂的措施,电话进来,米勒拿出江城的那一份报告。杰克看着报告在说措施,刚刚说到第二条,他就发现了自己手里的报告措辞模糊,言不达意。
米勒简直无法想象这一张东西,是江城厂出去的报告,就算是废话,好歹也是冠冕堂皇的废话,而不是漏洞百出的废话。江城工厂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电话那头康拉德说:“Jack是不是江城工厂还太新?所以有些数据暂时拿不到,不如你会后更正了再提交!”
康拉德给了台阶,已经额头冒汗的杰克总算是能放松一点了。他忙说:“是的,时间太紧,没有整理完全的数据,会后尽快提交。”
这是数据不完全吗?这种东西也能提交,康德拉还强行给他找借口。开完会米勒冷着脸出了会议室。杰克擦了擦头上的汗,快步下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连忙叫:“Amy过来一下!”
他把文件扔给艾米:“你写的什么报告,里面为什么错了那么多?你让我在大老板面前出了丑!”
艾米叫着:“不可能,这是Jane打的,她每次都会替我修正里面的表达。”
“Jane?你连这一份文件都让Jane来打?原稿呢?”他问,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巧珍是不是在里面动了手脚。
艾米冲到巧珍办公室,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加班的同事。她把巧珍的抽屉一个一个打开,还翻看她的文件夹。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白着一张脸,回到杰克面前去。冷静下来,杰克也明白,可能原始的稿件跟发出去的是一样的,其实他很了解艾米,着绝对是她的真实水平。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始在上面认真地修改,他想起刚才那个林巧珍,那轻蔑的眼神,是故意的?
艾米在等他下班,他拿起手里的文件递给艾米:“立刻去打出来,不要再有问题了,马上发出去。”
看着修改了那么多的文件,艾米带着哭腔:“Jane已经下班了,要我打到什么时候啊?明天不行吗?”
听见她这么蠢,这个时候还要找那个林巧珍,他气不打一处来,站起来拍桌子:“自己去打,这种文件,以后都给我修改,你自己亲手打。”
看见杰克发怒,艾米缩了缩头,哭丧着脸出去打字,她从来没有练过英文打字,她这么会打?
杰克靠在椅背里,在那里听着外面时断时续的打字声,等了很久,怎么还没好?
他走出去,艾米正在拿立可白涂改。边上已经团了几张纸,而打字机上面的纸,已经有三处涂改的痕迹。
他是怎么想的?才觉得白天办事的能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晚上的能力,问:“还有多少?”
“一半。”艾米带着我见犹怜的哭腔。
他看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坐在椅子里整理了思路,他还是准备一下给康拉德的报告吧!如果是重大的**问题,那么就算是江城政府这块也不会容忍,这位罗经理乃至那位对他不理不睬的陈总,也都可以滚蛋了。到时候米勒应该也会因为管理不力被问责。
如果她的男朋友进了监狱,看这一张漂亮的脸蛋上会不会流下悔恨的泪水?
第53章
巧珍觉得日子越来越难熬了, 阿伟要回来了,她都望眼欲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