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堰桥
“沙拉小牛肉！”
“还有，这个！这个！爸爸喜欢。”这就不对了，他爸爸什么都吃，基本不挑食，他挑地都是他喜欢的吧？
任由他挑了几个，小家伙才满意地下了巧珍的腿，过去跟他两个奶奶讲幼儿园里的事情，又找妮妮姐姐玩。巧珍把菜点好，佳芬带着西西先进来。
西西口齿清楚地叫了一圈人，阳阳过来叫了佳芬一声：“大妈妈！”
佳芬把孩子放了下来：“跟哥哥去玩！”
阳阳看见西西来了，摆出他是哥哥的样子，两个孩子玩在了一起。
巧珍拉着佳芬简略地说了一下师傅家里的事情，佳芬过去安慰师母。
师母在那里说：“他们是因为巧珍这样拿着工作，拿着好处让他们对我们俩好，到底不会出自于真心的。”
“师母，您计较他们是不是真心做什么？”佳芬笑了笑，“他们会转弯过来吗？您只管自己过得舒心就好。我妈的一个小姊妹。巧珍，你知道的呀！她之前的大儿媳妇就是那个被你打的钟云。”
巧珍侧过去：“怎么了？”
“前几天我陪着我妈逛街遇见，老得已经不成样子了，佝偻着背。两个儿子为了镇上的房子大打出手。镇上那间房子是她老公单位里分到的，大儿子的户口是考出去的，小儿子顶替了。因为钟云闹腾吗？所以把城里的一间十来个平方的房子给了大儿子，乡下小儿子拿大头。这也算是公平了。现在孩子要读书了，小儿子要求把户口迁入大儿子的那间房里。大儿子不肯，这也算情理之中，户口进去了以后房子就扯不清了。钟云干了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小儿子就骂大儿子是绿头乌龟，他那个儿子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种。大儿子就把小儿子给打了！”佳芬绘声绘色地说着故事。
巧珍记得，上辈子侯建中就是一个要了这个还要那个的人，责任全不要，好处全是他的。自己难免抱怨一两句，侯建新皱着眉头：“你能眼界宽点儿吗？这点钱都要计较？”
有时候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人和人相处的问题，谁也不是傻瓜不是，便宜被他们占了又占。
而侯家那对老夫妻，也只管自己，根本不想想她一个女人在家带个孩子有多难，什么忙都不帮。侯建中孩子一出生就把户口报在那房子里面，打定了主意要占那套房。她跟老两口商量，孩子要读书了迁进那间房里，等进了学校，户口再迁出来，保证不要他们那间房，只要孩子能读书。老两口开始答应，侯建中一跳起来，他们就不说话了。
她跟侯建新商量，侯建新去找自己的弟弟商量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一句：“乡下的小学也能出高材生。读得出就读，要是像你，你给他弄到市去，不也就那样？”
听到这种话，恨不能一口老血喷出来。上辈子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告诉自己，自己选的路，就算是含着泪也要走完。还是林伟看她在那里着急上火，他初中的同桌在教育局里做个小领导，他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去求了好几次，人家也是同情他是个老实人，帮了忙，开了后门孩子进了城里的小学。比起上辈子，侯建新这辈子倒是像个做爸爸的样子。
师母被八卦吸引，幸福感从来都是比较出来的，一比较她的日子比人家还好些，她在那里问：“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侄子的啦？”
佳芬听见这么说，来劲儿了：“师母，那个女人难道你不知道？干了多少不要脸的事情……”
前面的巧珍全部知道，从这对夫妻离婚开始，原来钟云离婚之后，又丢了工作，后来经人介绍，因为长得也蛮漂亮的，去了新河宾馆做服务员。最近两年刚刚撤县建区，这里又有了一个国家级的工业开发区，所以来了好多老外住他们宾馆，桂芬是很不屑的：“她搭老外又不是这一个喽，也是捞了很多鱼才捞到这么一个的。她也不怕得那个艾滋病！”
“所以那个小儿子怀疑那个孩子不是他哥的也算有道理，毕竟这个女人太不正了！”师母在那里说。
巧珍是唏嘘，为了生活钟云也算是很努力的一个人，只是这种努力？三观不符，无法理解。
林伟他们进来，大家一起坐下，师母忙着跟师傅说今天阿强回来闹的事情，师傅不高兴了：“我老早就告诉你了，当成没生这个儿子就好了！你呢！还让巧珍去给他们找工作，不是吃饱了撑着？”
巧珍拿起酒瓶给师傅倒酒：“师傅，您别生气，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这个事情不能怪师母……”
巧珍把自己的想法跟师傅一说，师傅坐在那里叹气：“生出来都是来讨债的！”
来娣笑着：“他师傅不要这样想，总归没有事事如意的啊！”
“对，对，对！巧珍从美国回来了，我们要庆祝一下！”师傅站起来一起举杯。
吃过饭，林伟送师傅一家回去，巧珍带着孩子和来娣先回家。巧珍扶着来娣进屋：“妈，我伺候你擦身！”
“我自己能行！”
巧珍拉着她进了卫生间，来娣拗不过孩子，巧珍给来娣擦了身，洗脚的时候发现来娣的脚指甲很长了。
拉着她去了客厅，开了灯和电视机，找来了指甲刀工具，把来娣的脚抱在自己的腿上，开始剪脚指甲。
阳阳爬上沙发，揪着来娣的头发：“奶奶，我给你扎小辫子！”
小家伙扑在他奶奶的背上，玩着奶奶的头发：“奶奶有两根小辫子！妈妈，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巧珍回他。
儿子像娘，阳阳眉眼之间多有巧珍的味道。一大一小，越看越喜欢。
哪怕都快三十的人了，巧珍还是她的孩子。来娣眼睛湿润了，她伸手揉着巧珍的头发，谁能想当年小猫一样的小姑娘，能给她这样一个幸福的家？
第102章
巧珍想要做贤妻良母, 早上起床给孩子和老公做早饭，送儿子去幼儿园。
她睁开眼, 摸一摸边上林伟已经起来了, 匆匆忙忙套了衣服下楼，林伟在煎荷包蛋, 看见她下来说：“怎么不多睡会儿？”
“不是说好，我给你们做早餐的吗？你醒了也不叫我起床！”巧珍掐了一把林伟的胳膊。
“冰箱里有芒果, 拿两个给我。”林伟把荷包蛋放在盘子里，倒上生抽。
此刻的林伟上身一件白衬衫，下身一条藏蓝的休闲裤, 戴着围裙, 卷起了袖管，从巧珍手里接过芒果，拿出熟食案板，开始切芒果。
巧珍在他背后圈住了他, 头靠在他背上，跟着他移动, 林伟看着她幼稚的举动, 无奈地说：“把阳阳叫起来, 早饭马上好了！”
巧珍上楼, 阳阳摊手摊脚地呼呼大睡, 把他拖起来，小家伙拿着他的青蛙牙刷，半开半闭着眼睛刷牙, 巧珍绞了毛巾给他擦脸。带着他下楼，娘俩坐下吃早饭。
巧珍送阳阳去幼儿园，林伟蹲下，阳阳在林伟脸上亲了一口：“爸爸再见！”
林伟站起来，巧珍也上去亲了他一口：“老公再见！”
林伟看见唐阿姨从外面走进来，在外人面前一下子有些窘迫，嗔怪地瞪了巧珍一眼，巧珍给他眨了眨眼，牵着孩子往外走。
林伟摸了摸脸，转头看见自己妈也在笑话他，钻进了屋里，解下身上的围裙，拿了外套穿上，往外走。
巧珍把小家伙送了幼儿园，她开车去陈自欣的公司，等她到的时候，陈自欣还没进公司。坐在他们的会客室，给陈自欣打电话：“我说陈哥，在干什么呢？说好我一早来找你的，你怎么回事啊？”
听陈自欣的声音就是还没有完全醒来：“哎呦，妹子啊！对不住，昨晚喝多了，我立马就到！”
巧珍翘着脚坐在会客室里等这哥们，他那美貌的秘书进来：“林总，陈总让我请您去他办公室坐一会儿。”
巧珍跟着女秘书进了陈自欣的办公室，一棵硕大的玉雕白菜，寓意发财，放在桌上，背后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国画名作，鹏程万里。刚富起来的大款，或者富起来很久的土豪，都是一个品味，再说了做生意的或多或少有些迷信，喜欢这些也无可厚非。
秘书端了一杯茶过来，巧珍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看着外头笼罩在绵绵细雨中的江城，城市发展越来越快，高楼也渐渐多了起来。
等着陈自欣，做房地产的一大半时间放在维护各种关系上，钱是好挣，可这个陪客真是要了命。
而且这个时代，暴发开始，最是混乱，尤其是土地拍卖还没有开始实行，一桌酒，非十五年以上的茅台不喝，不喝上四五瓶，不能放过。哪里是在吃饭谈感情，压根就是拿命在陪酒。
半个小时之后，陈自欣像是一阵风儿一样刮了进来，连连抱歉：“妹子，真不好意思！”
“没事！老大们放了我几天假，老公要上班，孩子要上幼儿园。我只能来你这边逛一圈了，上次你说的那个房子给我留两套，一套我自己，一套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就是给我的价格给他，可成？”巧珍问他。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点折扣的问题，还来问我？你真有什么朋友亲戚一定要的，只管开口。这点人情我还是能送的。”陈自欣笑着说。
秘书拎了个饭盒进来，陈自欣打开来：“早饭吃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你慢慢来！”
陈自欣吃了一个生煎包，两人一些聊了最近的政策动向，陈自欣能成为大佬也是有道理，对政策风向敏锐地不行，拿上一辈子的自己来比，那差了不是一个两个档次，好在这辈子自己有了记忆，还能跟他胡扯一番。
陈自欣的电话响了：“行行行！我下午过来行不行，叫马可等等，现在有客人在！”
“你有事要忙？那我先走了？”
“那点子扯淡的事情，哪里有你重要？晾着那个洋鬼子一会儿。”
巧珍呵呵一笑：“洋鬼子拿不了地吧？”
陈自欣一脸无奈：“不是洋鬼子搞房产，是这样一回事，宏利电梯，你听说过吧？”
“没有这个概念。”电梯一线品牌都是国际上有名的八个品牌，这种杂牌前世巧珍连听都没听过。
“江城在八十年代有两家电梯厂，一家已经跟国外合资了。另外一家就是这家了，基本上只剩下一口气了。江东开发，那块地就是一块好肉啊！我之前就把这家厂顶了下来。把他们给挪了地方，放到了你们区那里，腾笼换鸟吗！现在倒是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巧珍调整了一下姿势：“怎么说？”
“我原来以为这家工厂跟什么意大利的一个外商谈合资，也是个好事。想着要是能继续下去，他们做出来合资品牌的电梯，咱们是房地产开发的，拿自家的电梯装上去，一举两得。谁知道，两边都是傻货，将近一年时间，一台样机都没出来。这下意大利人不想干了，老子也不想干了，我让他们老板过来谈谈，怎么把事情给结束了。”
“合资也不能选一个没名气的，技术能力肯定一般。那你打算怎么办？卖出去？这种厂，地皮也不值钱，技术也没有，谁要？”
“就几张证书吧？毕竟这是涉及安全的，有几张特种设备证。”
巧珍听到几张证书，过两年房地产起来，风云变幻，电梯厂默默地赚地盘满钵满，当然真的能赚钱的还是头部的那十来个品牌，其他人家有口汤就不错了。
“反正这个厂子只能算是你买羊肉搭的羊腰子，扔了也不可惜，能卖一个钱是一个钱？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陪你去看看，有什么设备，有什么家当，给你估个价，别到时候，便宜卖了后悔。”
“便宜不便宜倒也不是什么事儿，你肯陪我走一趟，这就够我高兴一会儿了。坐我的车？我新买的！”
“不行，你不是说在我们区吗，陪你看完，我直接回家，三点接孩子放学。”巧珍说道。
“你的车让我的司机开，开我的车走！”这哥们迫不及待地要炫耀他的大奔，巧珍跟在后头下楼，她把钥匙扔给这哥们的司机。
打开了他的车子，到底是豪华车，除了款式在她眼里老了点之外，开着就是爽，巧珍开着车子出市区，边上陈自欣叨逼：“女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差那么多？我老婆给她买了车，都不敢开！你开地就跟飞起来似的。”
“我吃什么饭的？傻不？”
两人一路上闲扯，陈自欣很喜欢跟林巧珍聊天，她的很多观点简直就是敲在他的心口上，要是认识的时候，她还没结婚，铁定把她追到手。
他把这话说出口，被巧珍嗤笑一声：“你这种人？可以做朋友，不适合做伴侣。”
“我有什么不好的？你看看你的表情这是嫌弃成什么样儿了？”陈自欣坐在副驾驶上说。
“你浑身上下散发着金灿灿的气质，随便刮一刮就能刮一大把的金屑下来，够抱你大腿的人吃香喝辣。当然好喽！”巧珍笑着说。
“得得得，我知道了，你本身就是个金娃娃，不需要来抱我！”陈自欣想要脱口而出，说一句：要不我来抱你大腿？想了想还是不要说出口了，林巧珍虽然留过洋，不过那方面的思想保守的就跟小脚老太太似的。
按照他的指挥到了他们那家公司的厂门口，大门打开，她开车进去，停下。一排标准厂房。跟着他走进了办公楼，往上走去，连个工厂标识都没有好好弄，往办公区走，每个人的桌上堆满了文件，巧珍问陈自欣：“不是说到现在都没有生产吗？”
“但是设计部门一直加班……”陈自欣笑了笑，“你别问我，我压根就没花多少时间在这个上面。”
见到一老一少两个老外，陈自欣介绍：“这是马可，这是他儿子奥古斯塔。”
边上还有个翻译的小姑娘，马可只会意大利语，他儿子奥古斯托会英语，马可说奥古斯托翻译，再从小姑娘那里翻译过来，这个小姑娘的英语还行，就是有些词翻译错了。
巧珍接过小姑娘的翻译，给陈自欣和奥古斯托翻译。聊了一会儿，那个奥古斯托非常沮丧地在那里说，他几年前来过中国，觉得中国是一个非常具有发展潜力的市场，才想方设法要找合作的人。这次的投资失败对他打击很大，是他想得太美好了。
巧珍对他报以同情，成功的投资有多方面的因素，或许他缺了点兴趣，她说：“带我去车间看看！”
边走边聊，巧珍介绍自己的背景，听说她是汽车行业的，他们对CW的成功合资也早有耳闻，奥古斯托在那里说：“我没有想到中国的制造基础会这么差……”
看了现场，巧珍都不得不说，除了房子以外，要是放她手里，这些家当，要全部扫地出门，这不是一堆垃圾吗？
巧珍跟陈自欣说：“这些对于我来说就是废铜烂铁，我可能没有办法给你估价。唯一可惜的就是奥古斯托的想法，他是想要做事情的一个人。”
巧珍看见奥古斯托一直被马可在埋怨，有些不忍心，毕竟小伙子其实方向没错：“其实你的想法是对的，只是选择的合作厂商，没有选择对的合作厂商。要不去我先生的工厂看看？他们不是做电梯的，但是他们可以给你一个参考？”
马可还在那里罗里吧嗦，不过那个奥古斯托很想去走走，巧珍对他们说：“二十分钟都不到的路程，刚好到他们那里去吃饭。走吧！”
马可被他儿子说动，巧珍给林伟打了个电话，林伟刚好在公司，今天公司里有两家公司的德国人在，他在公司等他们一起去悦雅吃德国菜。
一行人开车过去林伟的公司，林伟的公司在城北，还算是满热闹的地段，刚好是阴雨天，参天的香樟树下，一灰色青砖做底，黑色的诺达中英文LOGO在其上。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里，仿若站在欧洲的街头的咖啡馆门前。
虽然是那种六七十年代的厂房，不过巧珍上辈子房地产干了多少年，见了多少创意园？保留了老厂房的结构，增加了采光。原来的仪表厂灰蒙蒙的厂房，改造成了带有历史韵味，却又带着莫名时尚的建筑群，给人第一眼的好感，重点是改造的钱花的还并不多。
门卫走出来，看见是老板娘来了，立刻开了大门，进入厂区，车子驶入办公楼门前的停车位，一行人下车来。透过黑框的德式钢窗，底楼除了前台之外，还有一个展厅。在工业风中带着点淡淡的艺术气息，这是一家有特点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