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第13章

作者:归去闲人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太子大怒,亲自摆驾玄镜司。

  周骊音不知道玄镜司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日过后,太子便像是被寒冬腊月的冰裹住了似的,脸上再未流露过笑容。

  他自幼承教于名儒重臣,身上有东宫的威仪决断,亦不失宽仁风范,待人接物宽严相济,风度翩然。那阵子却屡屡在御前失言,甚至惹得章皇后数次震怒,连太子妃都跟着担惊受怕。

  “好在如今都过去了。”周骊音吁了口气。

  魏鸾绞着锦帕,眉间担忧仍在,“他想明白了吧?”

  “哪能轻易明白呢,只是不闹罢了。”

  “那就只能慢慢来。”

  魏鸾靠在窗畔,想着表兄妹自幼相交的情分,多少有些难过。

  周令渊待她确实很好,这点她一直都清楚。

  前世魏家遭难时太子也曾竭力奔走,欲帮魏家脱罪,为此数次跟章皇后和永穆帝争执,两处皆不讨好。后来迎着永穆帝的雷霆震怒和朝臣的激烈反对,执意要娶她这罪臣之女为太子侧妃,未有半分动摇。

  只是章家势大,后宫与东宫荣辱相连,皆是章氏的天下。恐怕就连周令渊都没想到,章念桐竟会与章太后联手将她送出宫廷,藏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形同死囚。

  那是条死路,没有半分生机。

  魏家会灰飞烟灭,周骊音兄妹若有不慎之处,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而如今,魏鸾却知道,那把自开国之初便悬在皇宫顶上的重剑劈落时,会是何等威力。

  知道这乱局之中,生门在哪里。

  魏鸾握着周骊音的手,神色由担忧转为肃然,叮嘱道:“务必转告他,赐婚的事皇上给过我选择,是我选了盛煜并劝母亲答应赐婚,与皇上无尤。东宫的荣宠权位都是皇上所赐,皇上自幼疼爱他,无论如何,他绝不可因此心生罅隙。”

  “我知道,你别操心了。”周骊音失笑,“才多大呀,动辄就端着脸讲道理。盛统领在玄镜司不苟言笑,你嫁了他,便要跟着他学?”

  这分明是揶揄,魏鸾捏她的腰。

  周骊音笑着躲开,站在空旷凉台上,笑盈盈的目光越过盛府的方向时,却忽然顿了顿。

  那天碰见的美貌少年,应该就住在那里吧?

  ……

  周骊音走的次日,魏鸾便接到了章皇后召见的口谕。

  风平浪静后,召她入宫的意图不言而喻。

  口谕传来时盛煜不在,魏鸾便跟仆妇交代了声,匆匆换上适宜见驾的衣裳,乘车入宫。

  入冬后天气渐寒,宫廊两侧的景致也悄然改换了面貌。郁郁葱葱的繁密绿叶染了深黄的色泽,蓬莱殿后的矮丘上,几树老银杏金灿灿的迎着阳光,于萧疏清冷之中添些明媚。

  魏鸾对那几棵银杏的印象很深,因那几棵树的枝杈开得很低,是她年少时仅有的几棵能爬的树,乐趣无穷。有一次她跟周骊音疯玩,趁着宫人不留意时,偷偷往高处爬,后来一脚踩空摔下来,吓得半死。

  当时太子周令渊也在,年华正茂的少年郎袖手站在旁边,笑吟吟看她俩胡闹,却在她摔落的瞬间扑过来,伸手臂接住她。

  他被砸得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她却被护在怀里毫发无损。

  为怕帝后责备,他还封了宫人的嘴。

  那时候魏鸾还小,被周令渊宠着护着,只觉得太子表哥比她的亲兄长魏知非还要疼她,且他生得骨相清秀、气质清越,瞧着就赏心悦目,便很爱跟他玩。

  直到后来东宫选妃,他说喜欢她。

  那时魏鸾情窦未开,并不太懂得那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但她知道,周令渊要娶表姐章念桐当妻子,他们会像父母亲那般,同枕而眠共度一生。乃至于后来,每逢她想琢磨这事时,总会忍不住想起太子大婚的场景——周令渊穿着纳妃的衮冕,白珠九旒,红丝为缨,瑜玉双佩。章念桐则穿了青底褕翟,佩金饰玉,风华无双。

  婚礼庄重盛大,举朝皆贺他们白首偕老。

  那个说喜欢她的人,在她情窦初开之前,就成了表姐的夫君。

  她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魏鸾牵了牵唇角,将杂念尽数驱走。

  跟着芳苓进了蓬莱殿,里面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章皇后宫装雍容,金丝织锦的华服勾勒出风韵犹存的身段,赤金凤鸟伏在发髻,耳畔是两粒极漂亮的南珠。见了她,那位露出笑容,招手道:“鸾鸾,过来。”

  魏鸾含笑上前,行礼拜见。

  章皇后命人赐座,又取宫里新酿的酒和点心来给她尝,问她近况。

  听魏鸾说府中无恙,盛煜待她不错时,便含笑道:“你父亲的事,他可曾跟你提过?”

  见魏鸾眸光微黯,章皇后心里有了数,续道:“你父亲在狱中安好,不必担心。玄镜司毕竟是皇上的心腹,我不宜插手太深,前阵子又操心梁王纳妃成亲的事,未免失于照应。你既嫁了盛煜,也没问问他?”

  凤眸威仪,虽是关怀姿态,却仍藏试探之心。

  魏鸾抿了抿唇,颔首道:“我曾问过的。”

  “他怎么说?”章皇后眸色微紧。

  “说我年纪尚幼,朝堂的事说了也未必懂,不肯多说。我想此事既有娘娘照应,夫君又待我不错,想来不会有岔子。我初入盛家,与其招夫君不快,倒不如安分守着内宅,先博他欢心。”

  这话令章皇后甚为满意。

  遂温声道:“还是你懂事。外面的事有我和太子,你如今最要紧的是握住盛煜的心。”

  “鸾鸾明白。”

  章皇后笑着拍她手背,转而说起些闲事来。

  两人坐了片刻,女官入内通禀,说是太子往这边来了。

  魏鸾早知会有此安排,听见这话,眉心仍是一跳。

  便听章皇后道:“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太子回京日久,如今算是冷静下来了,有什么话今日都说清楚,走出这蓬莱殿,外人面前就是各自婚嫁的人。叫他捏好了分寸,往后再碰见时,你们仍是本宫最疼爱的表兄妹。”

  魏鸾会意,温声道:“但凭娘娘安排。”

 

第15章 酸了

  太子周令渊来得很快。

  他是听见魏鸾进宫的消息后急匆匆赶来的,到了蓬莱殿,不等女官通禀便往里闯。咚咚的脚步声转瞬便进了殿门,泥金松竹梅围屏险些被撞翻,他一把掀开碍事的珠帘,脚步在看见魏鸾时顿住。

  数月未见,朝思暮想的人终于近在眼前。

  周令渊离京巡查前,周骊音曾拉着她去了东宫,趁空暇时,给他列了好些想让他亲自带回的东西。表姐妹俩感情亲厚,魏鸾见周骊音列了几十样,还曾揶揄打趣,俩人笑闹了半晌。周令渊纵公事忙碌,仍细问了她想要的,记在心上。

  离京之日,魏鸾仍与周骊音一道,在宫城送别后又悄悄到城外偷着送他。那会儿她还梳着少女的双鬟,盛夏时节衣裙单薄,站在矮丘长亭之中,风姿端丽,飘然若仙。

  而如今双鬟暗合,她已嫁为人妇。

  剩下他费心搜罗来讨她欢心的奇趣物件都堆在东宫,无人问津。

  这两月间辗转反侧,夜夜入梦,却难得亲见。

  周令渊瞧着坐在绣凳上魏鸾,脚步顿住。

  眉眼昳丽,瑰姿艳逸,那双眼睛漂亮得像是盛了春日山泉,莹然有光。她仍是记忆里的模样,神态却似稍有不同。从前众星捧月受尽荣宠,明艳如殿前牡丹,亦不失少女应有的骄纵娇憨。此刻她却收敛了许多,见他进来,神情顿了一瞬,旋即起身端正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熟悉的声音,生疏的态度。

  周令渊脚上像是灌了铅,死死盯着她。

  魏鸾便默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眼眸低垂,不辨神情。

  还是章皇后开口,笑嗔周令渊,“鸾鸾还拘着礼呢,也不知道出个声。要让盛统领知道你苛待他的人,我可不帮你说情。”

  一语点醒周令渊,他盯着魏鸾,声音都有些沙哑,“免礼。”

  魏鸾应命,瞥了他一眼。

  金冠之下眉目俊逸,茶白锦衫勾出长腿细腰,东宫太子的风姿翩然如旧。只是脸上瘦削了很多,即便金堆玉砌,仍是看得出来的憔悴。她知道这是因何而起,心底也有些愧疚,自知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便默然收回目光。

  周令渊却没她看得开。

  没见面时,被永穆帝和章太后、章皇后轮番警醒,被周骊音和太子妃婉转劝解,他纵震惊、愤怒、不甘,也能慢慢敛藏心性,将心底的惊涛骇浪压得风波不起。如今见到她,便再难被理智约束。

  周令渊叫了声“鸾鸾”,抬步往她跟前走。

  章皇后听出声音不对,抬眼时眼神里尽是警告。

  周令渊视若无睹,甚至有种被玩弄钳制后的愤怒隐隐冲向脑门,因殿内并无外人,他当着章皇后的面拽住魏鸾的手腕,拉着她便往侧间走。

  章皇后大怒,压着嗓子斥道:“太子!”

  回应她的是漠视,周令渊进了侧殿后,甚至一把扯下了悬在金钩的锦帐,阻断视线。

  章皇后气得险些拍案而起。

  ……

  侧殿内,魏鸾被周令渊这举动惊得不轻。

  她知道今日章皇后单独召她,定是为了化解与太子的尴尬,也知道周令渊被章皇后悄然摆了一道后,会有怒气不甘积在心里。却没想到,他竟会愤怒到这个地步,当着她的面就敢将章皇后的弹压视若无物。

  手腕被捏得发疼,她被拽着踉跄而入,站稳后当即试图挣脱。

  周令渊死死捏着不放,她没能甩开,也有些生气了。

  “太子殿下!”

  换成出阁之前,或者钳制她的人是已成婚拜堂的盛煜,她情急之下或许会直接抬起来咬他,逼对方松手。可这人是周令渊,她不能任性,更不能再有旁的不妥举动,遂藏了怒意,抬眉冷冷看他。

  片刻对视,周令渊的手指终于松了松。

  魏鸾趁势挣脱,迅速退了两步。

  “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周令渊的怒气在瞧见她眼底的不悦后消弭了大半,自知方才行事莽撞,或许是弄疼她了,目光落向她手腕。垂落的衣袖遮住手腕,唯有纤秀的手微微蜷缩,他忍不住道:“疼吗?”

  魏鸾摇头,继而道:“没人逼迫,是我心甘情愿。”

  “你说谎。”

  “确实是我心甘情愿。”魏鸾重申,不闪不避地迎着他目光,缓声道:“皇上赐婚之前差人问过我的意思,是我答应的。如今木已成舟,殿下有章表姐陪伴在侧,盛煜待我也很好,殿下从前的照拂魏鸾很感激,但往后各自婚嫁,还请殿下能抛开旧事。”

  殿里死静,周令渊没出声。

  魏鸾目光挪向帐底燃香的玉鼎,续道:“今日是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但若此事落在旁人眼中,对殿下、太子妃殿下,盛煜和我,都没半点好处。殿下身在东宫,盛煜也是朝中重臣,往后还须留意言行。”

  她说得沉静和缓,语气里却藏着坚决。

  周令渊眼底的怒火一分分熄灭下去,代之以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