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匹萨娘子
“不必你来出手。”他说:“让你伤心的人,狗彘不若,我若移情别恋,自己提头来见。”
秦秾华不再说话,低头吻住他的嘴唇。
她想驯养一只狼,驯到最后,究竟是她驯养了狼,还是狼驯养了她,不再重要。
她曾花了很多时间来否定她灵魂深处的悸动。
世上万千个人,她谁都不靠也能保持坚强,但万千个灵魂里,只有一人让她敢于袒露脆弱。
她不会再欺骗自己了。
她爱这个人,比自己更甚。
第121章
瀛洲刺史府, 斑驳陆离的晚霞洒在还未融化的雪地上, 折射着瑰丽光彩。
秦秾华扶起他的头, 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亲手喂他喝下大夫开的药汤。
一碗喝尽, 他刚从碗边松嘴,秦秾华就将一枚沾着糖粉的金桔蜜饯塞进他齿缝之中。
“我……”
秦曜渊刚皱眉,秦秾华就捂住了他的嘴。
“不,你想吃。”
他的喉结滚了滚, 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老实巴交地把嘴里的蜜饯嚼了。
种玉接过空碗走出内室。
秦秾华把他的头往下挪了挪,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又拿起看了一半的书看了起来, 另一只空闲的手,缓缓挠着少年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
“不刺吗?”他说。
她头也不抬道:“刺就刺吧。”
“早知道走一趟鬼门关就能这样……我就自己埋自己了……”
他小声嘀咕, 接着就被糊了一巴掌。
那巴掌轻飘飘地糊在他脸上,他一把抓住, 故意在下颌胡茬处磨了磨,又放到嘴上亲了亲。
秦秾华没理他,他就顺着手背亲到指尖,又从指尖一路吮亲上来, 眼见他撩开宽袖还要往上, 秦秾华捏住他的两颊。
“无聊就闭上眼睡会。”她说。
“阿姊又拒绝我, ”他神色不满:“难道是想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秾华脸上一热, 伸手捂住他□□裸的目光:“本来就没发生什么。”
“没发生什么?”他剑眉一挑:“你看了我的身子, 摸了我的身子,亲了我的身子,你都忘……”
“没忘没忘!”书是看不下去了,秦秾华赶紧捂住他的嘴,脸热道:“我就……我只是亲了你,被你说成什么了!这还是大白天,让别人听见像什么样!”
“大白天又怎么了。”他伸手按住她送到嘴边的手,对着手心吻了又吻,理直气壮道:“我亲我自己的夫人,谁也说不了什么。”
秦秾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她摸了摸少年一侧的长发,用指尖缠绕那一抹微卷。
过了一会,她轻声道:“等玉京来人,就不是了。”
少年眉头一拧,眉眼染上阴沉:“你又——”
秦秾华早有预料,弯下腰,主动吻上他气急败坏的口舌。
秦秾华捧着他的脸,借着地利长驱直入,想以牙还牙叫他也晕头转向,不料这狼好生狡猾,按着她的后脑勺,转眼就让她节节败退,难以抵挡。
直到秦秾华卡他咽喉,少年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口。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唇边,抬头吻了个干净。
秦秾华气喘吁吁,苍白的脸颊染上一抹霞色。
“我们之中的一人,要脱离大朔宗室。”她用陈述的语气道。
他想也不想:“我来。”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她轻声道。
种玉在门口道:“将军,夫人——柴震求见。”
秦秾华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柴震穿着甲胄,披风戴雪地走了进来,他走到内室中央,抱拳行礼。
“属下参见将军、夫人——”
秦曜渊从喉咙里含糊应了一声。
“属下有两件事要禀报,其一是恭喜将军,将军威名远扬,夏朝廷听闻将军苏醒,主和派拥趸夏皇年仅三岁的幼子匆匆登基,短时间内,是不会大动干戈了。”柴震低头道:“其二,定璧找到了夏皇的尸首,询问将军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秦曜渊拿起她的手指头把玩。
秦秾华道:“修个冰窖先把人冻起来。”
“……是。”
柴震不明所以,带着疑惑告退离开。
秦曜渊问:“冻起来做什么?”
“大夏新皇登基,我们怎能没有表示?我会修书一封,问小皇帝愿意用多少金……心意迎回父皇。”
“小皇帝做不了主。”
秦秾华笑着轻抚他的黑发:“太后和太皇太后还在呢,小皇帝做不了的主,她们能做。大夏皇帝的内帑……可是连父皇看了都会眼红。”
“等我好了,都打下来给你。”
她笑着摇头:“大夏民风剽悍,食人之风根深蒂固,吞并这样的地方,得不偿失。”
廊下忽然传来隐约几句争执,像是种玉和一个小丫头的声音。
没过一会,种玉犹犹豫豫地走进内室。
“夫人,外边有个农妇想要见将军,说是给一个叫什么……留步的人送信的。”
“刘不?”秦曜渊倏地坐直了身体:“在哪儿?”
“就、就在门外……”
“让她进来!”
种玉看出事情轻重,忙不迭奔了出去。
秦秾华扶着他站了起来,帮着手脚还有些不灵便的他穿上衣裤外袍。
“刘不怎么会给你送信?”秦秾华问。
他说:“也许是知道了我在派人找他。”
他为什么派人寻找刘不,秦秾华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节。
“我的身体……”她想了想,说得晦涩:“如果他无能为力,你也别迁怒于人。”
秦曜渊瞥她一眼,没说话,心里却在盘算,既被冠以神医之名,就要有点真本事,如果没有,那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按她的话来说——这是欺骗消费者的无耻行径。
那他为广大消费者主持正义也是理所当然。
等他掉一层皮,少几块肉,说不定就能想起神医的正确行医方式。
两人来到东花厅,一个穿碎花棉布袄子的农妇大喇喇地坐在主位下首的第一个位置,面前的一碟核桃酥已经叫她吃得一干二净,只剩碎屑铺满整张小茶几。
她一见抬脚迈进门槛的秦曜渊,圆脸上绽开老实憨厚的笑容,紧接着站了起来,两手在衣裙上猛拍,糕点碎屑纷纷扬扬如雪落下。
“将军——是那个真武将军吗?”
种玉瞧着一地糕点碎屑,厌恶皱眉,刚要示意下人打扫,看见夫人朝她摇了摇头。
她只能咽下心里不满。
秦曜渊开门见山:“信呢?”
农妇一把捂住胸口:“这可不行,你得先证明自己是真武将军。”
秦曜渊拧起眉:“我住在这里,能对其他人发号施令,我不是真武将军,谁才是?”
农妇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纯真地反问:“是啊,谁才是真武将军呢?”
秦曜渊失去耐性,向门口两个小厮递了一个眼神:“拿下,搜身。”
秦秾华伸手虚拦一把,两个小厮犹豫着停了下来。
她对一脸紧张的农妇道:“你来自青州?”
“你怎么知道?”自入门之后,农妇第一次给了她正眼。
秦秾华笑道:“我不知道,随口说的。”
“……你骗我?”农妇神色古怪。
“我提了一个问题,回答的是你,如何算是我在骗你?”秦秾华道:“你从青州赶来送信,一定经历了许多不易,请坐下说话吧。”
农妇还站在原地,秦秾华和秦曜渊已经在上首坐下,她犹豫片刻,跟着坐了下来。
她搓了搓手,道:“还有别的糕点吗?你们府上的糕点真好吃……”
秦秾华给了种玉一个眼神,种玉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秦秾华笑道:“想吃什么都有,反正,一时半会也谈不完,夫人不如留下来一起用夕食。”
“这怎么好意思……”农妇嘿嘿笑着,咽了口口水。
重归正题,秦秾华道:“刚刚你说要将军证明身份,不知如何证明,才能使你心服口服?”
“我听说……”农妇瞅着面色冷峻的秦曜渊:“我听说将军天生神力,要是他能举起别人举不起来的重物,那他就应该是将军吧!”
秦秾华还没说话,她就先朝厅外的青铜鼎努了努嘴:“我觉得那鼎就挺好……”
“将军平日里举起那鼎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你也瞧见了,将军刚从鬼门关走了回来,身上还带着许多伤……”
“那点伤算什么——你就说举不举得起吧!”农妇不耐烦道。
端着点心盘走进花厅的种玉刚好听见这句话,气得大步流星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