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众生皆苦派大星
说实话,苍柏在与盛鸣瑶摊牌之初,也是毫无把我。他也害怕盛鸣瑶会被自己的身份吓到,或是被世人的传言蛊惑,全然相信了天道令人编造出来的谎言。
然而盛鸣瑶不仅不怕,甚至还将其变成了玩闹时用来打趣他的话,一来二去,就连苍柏也放下了心房,觉得以往的一切,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我就喜欢这么叫你,就想喜欢你叫我‘苍柏’一样。”
因为这是独属于彼此的称呼。
苍柏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碟点心,冲着盛鸣瑶眨眨眼,“这是向苏镇上最著名的点心,阿鸣姐姐快尝尝。”
美食在前,盛鸣瑶也懒得与他计较称呼,抬手捏起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后,顿时眼睛发亮:“很清甜的味道,像是甘蔗……不对,好像还有点草药的香气?”
“有天灵草在其中调味,或许这也是大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盛鸣瑶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口感有些熟悉,与之前阮绵为我带来的家乡的糕点很有几分相似。”
说起阮绵,盛鸣瑶到是又想起了别的事。
“刚才田先生在信中提了几句,说是秋萱与长孙景山走得很近,或许能成一段佳缘也未可知。”
这倒是好事,不过一想起长孙景山跳脱的性子,盛鸣瑶顿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放下手中糕点,抬起头,扫到了苍柏蹙起的眉头,和毫无血色的脸,急忙走到了他的身侧:“你怎么了?难道还是……”
不等她将话说完,苍柏之前落在她后背的手掌忽而用力,将她直接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盛鸣瑶猝不及防跌入了苍柏怀抱,鼻尖缭绕着针叶林般的木质香气。
比起以往,如今的香气好像变得更为沉闷,混杂着别的东西,也比以前更为浓郁。
盛鸣瑶没有多想,她抬起头,对上他不掩笑意的眼眸,又好气又好笑,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又在吓我!很好玩么?”
“嗯,吓你。”苍柏低低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抬起头,“是还挺有趣的。”
盛鸣瑶简直要被他气笑,抬手凝起灵力就朝苍柏打去,苍柏笑着用手掌制住了她投来的灵力,指尖微动,竟让这火一般灼目的灵力,随风而散,化为了莺啼鸟鸣。
最后所有声音散去,只留下了一个落在盛鸣瑶腕上的银色手环。
盛鸣瑶被苍柏这一系列的操作转移了注意力,抬起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圆环。
手环很细,触感冰凉,它似乎能感受到盛鸣瑶的目光,竟然在她投来视线时倏尔散发出了柔光,又顷刻间散去。
盛鸣瑶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苍柏,犹豫片刻后,仍是忍不住蹙眉问道:“……你身体真的没事吗?”
这个问题她问过苍柏好多遍,每一次苍柏都说没事,然而盛鸣瑶总是放不下心来。
也许和苍柏具有上古血脉有关,哪怕盛鸣瑶如今已经有元婴修为,仍是看不透他。
果不其然,这一次苍柏如同以往一样,噙着浅淡的笑意,声音清越:“当然没事,老毛病而已。”末了,他抬眸,玩笑般地添了一句:“有你在,我现在可舍不得死了。”
盛鸣瑶勉强相信他的话,语气一转,又问道:“所以只要我们拿回了眼睛,你的身体就会恢复如初,是吗?”
她还是在担心苍柏的身体。
毕竟苍柏之前所做的那一切,无论是在万道会武时疯狂给她买东西,还是之后的种种安排,都好似要在离别前,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体验一番。
也许是察觉到了盛鸣瑶的不安,最近苍柏到是很少这么做了。
“当然。”苍柏轻笑,“无名书看了那么久,也没点长进?”
“无名书?”
盛鸣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缓慢地眨了下眼,睫毛落在了眼下,还有些痒意。
苍柏忍着笑,看着怀中人,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原来那东西也是你的!”
终于想起‘无名书’的来历,盛鸣瑶半眯起了眼睛,故意抬手模仿苍柏之前的模样,将手抵在了他的脖颈处,在他的脖子外绕上了一圈自己的灵力。
“老实交代,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苍柏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灵力所成的纤细环佩,另一只手不忘揽住了盛鸣瑶的腰肢,他低下头,盛鸣瑶清晰地看出了他眼中渐深的笑意,已经预感到这家伙又要扯开话题。
果不其然,下一秒,苍柏捉住了盛鸣瑶的手,轻轻吻了下她的耳垂,嗓音都染上了笑意:“有啊。”
盛鸣瑶偏头躲过,眼神逐渐变得危险:“比如?”
“比如……”苍柏顺势拉开了些许两人间的距离,他眨了眨眼,眉宇间都浸满了纯粹的笑意,“我好像从没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将如此暧昧的话语都说得光风霁月又无比坦荡,盛鸣瑶所有认识的人里,能做到这点的,也只有苍柏了。
看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之前还对苍柏身体无比担忧的盛鸣瑶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懒得理近日里愈发喜欢和她腻歪的某人,直接从苍柏怀抱里退了出去,轻巧地落在了门口的屏风处:“我下楼一趟,拿点东西,你就自己呆着吧。”
“阿鸣姐姐不想知道原因吗?”苍柏也没有起身追逐,而是乖巧地坐在榻上,一动也不动。
盛鸣瑶抬手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好气道:“时间多得是,我们换个时间让你说个够。”
苍柏失笑,看着她的身影的转身消失在屏风后,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他当然喜欢和盛鸣瑶腻在一起,也很想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多么喜欢她。
因为苍柏知道,自己所剩下的时间,并不算多。
……
……
般若仙府·
“你是说,那个新入门的门外弟子,是魔域派来的细作?”
一到般若仙府,常云立即去见了留守门派的长老易云,肃容道:“门派弟子皆是世家出身,便是有人行事莽撞了一些,到底是身家干净清白,怎会与魔界扯上关系?”
说这话时,常云略有些神思不属。
他接到消息后,走得太匆忙,还未来得及去与秋萱告别。
……不过秋萱也许也不愿意见到他就是了。
长老易云叹了口气,开口时,却提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玄宁真人可是一道回来了?”
“他和芷兰一起,负责去惩戒堂审讯那些弟子。”
‘那些弟子’中,包括曾经备受玄宁喜爱的朝婉清,到底是他的亲传弟子,常云也不愿让人看了笑话,因此索性让玄宁一道前去。
易云这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那位与魔界有所牵连的弟子,身份是假的——即便是真的,也该通过试炼,才被收入门下。”
不等常云惊异出声,易云闭了闭眼,沉声道。
“——可他越过了种种门规,直接被那朝婉清带回了宗门!”
第108章 相提并论
“你是怀疑, 朝婉清与魔界之人有所勾结?”
常云眉头紧皱, 始终没有放开, 在听完了易云长老的猜测后,既没有否认, 也不承认,直接另转了一个话题,问道:“温纶如何看待此事?”
易云一点变通,犹疑道:“掌门……是怀疑游隼之女暗中使坏?”
药宗宗主温纶一出关便得知了曾经最信任的友人兼下属游隼去世,虽知是他自找,心中总还是有些微词的。
不过这是常云的决议,更何况玄宁真人的弟子又因此逝去,温纶自知, 若是不给个交代,惹得玄宁那疯子的脾气上来,提剑把他药宗主峰扫平都是轻的。
温纶重罚了药宗相关人等, 又严惩了曾对盛鸣瑶口出恶言的弟子, 一番操作下去, 到是真的将药宗风气改过来了许多。
随后, 温纶所为的第二件事,就是将游隼独女,游真真收入门下, 亲自教导。
游真真在盛鸣瑶手底下几次受挫,加之父亲身亡一事给她打击不小,一来二去, 人都变得疯疯癫癫。
如果不知道她曾经做的那些事,乍一看,到是真有些命运坎坷,身世凄楚之感。
温纶做出了这个决定,传了出去,对之前那些事并不清楚的弟子们,反倒交口称赞起了他的仁义。
无形中,很是为温纶增添了威望,反倒更显得玄宁不近人情起来。
常云坐于正殿上首,面上带着笑,心里将所有事情串联了一遍,颇感微妙。
无论是整顿药宗风气,还是收养医治游真真,对于那些不知情的外人而言,温纶的行为无可指责。
但在知情人眼中,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偌大的宫殿内除去宝物灵材外,只有常云与易云两人,空旷之中,又被手旁案桌上精细无比的浮雕衬得有几分荒凉。
常云目光落在一处勾勒着百花的浮雕上,脑中思考着温纶出关后那些举动的用意,只是他想着想着,不知怎的,又开始走神。
萱儿以前到是很喜欢这样的繁复华丽的浮雕,在自己还不是掌门之时,就爱来正殿。
如今,正殿不改往日庄严,但是自己已经不是仙尊广任忠厚老实的大弟子了。
而曾经对自己无比崇拜的独女,如今也不想认自己为父了。
莫名其妙,常云竟是忽然升起了几分物是人非之感的破败感。
对于他这个修为的修士,有这样的预感,可不是好事。
“此事我已知晓。”常云捋须,不动声色道,“眼下不好无故抓人,反倒打草惊蛇,且等玄宁、芷兰那边审出了结果再说。”
玄宁曾为那一位徒弟,不惜以下跪折辱自己的方式来求得宽恕——这件事,每每想起时,由令常云心惊动魄。
这一次,轮到被他护着了这么久的朝婉清,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常云长叹了口气:“罢了,我们一道去惩戒堂看看吧。”
或许真的是年纪上去了,哪怕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十余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容貌也看不出分毫瑕疵。然而常云自己也觉得,他已经没有年轻时说一不二的魄力了。
般若仙府在外人眼中花团锦簇,人才济济,只有常云这个掌门才得知其中的艰辛。
站得越高,盯着你的人就越多,稍有纰漏,就会铸成大错。
正如他手旁雕工无比精细的浮雕。
毁去,总比创造容易。
易云心知常云已经下了决定,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便依掌门所言吧。”
……
……
惩戒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