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肉曲奇
粉墨登场的生旦净末丑站了一排,乡下邻里间缺说嘴的,众人眼睛里都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见人愈发多起来,陈婶到底还是要脸的,低声询问能不能进屋里去商量。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连陈阿婆都下意识让开了路。
陶湘本也无不可,但一见到边上赵家婶子的身影,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她的思路变得格外清晰,转眼间便有了其他打算。
“陈婶子,也没别的什么好说的吧?陈丹桂又是偷又是弄坏了我的书,其他也就不追究了,原模原样赔一本就行。”
站在原地的陶湘声线沁软清亮,一下子就把陈家的遮羞布扯开丢在了地上。
陈家的大女儿竟是个小偷,这下屯里知道的不知道的都知道了,四下里都是议论纷纷的声音。
见陶湘不肯给脸,陈婶忿忿地撒开扯着女儿耳朵的手指,但想到即将赔付的金额,她又努力按耐住性子。
“陶知青,俺们乡下人家要去哪里搞这金贵的东西哦,您还是说个数吧……”陈婶皱起眉头,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奢望陶湘不要狮子大开口。
拨弄着手里铜钥的陶湘一时没做声,像是在思考讨要多少合适。
就在这时,一直被忽略责怪的陈丹桂彻底崩溃了,她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几乎要在泥地上打滚。
“俺都说了不是俺做的!为什么不信,真不是俺!”陈丹桂好似发了癔病,模样实在滑稽。
周围人指指点点,陈婶见状心火都快起了:“快起来,你这什么浑样!”
赵家的几个孩子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她直骂是赖皮泥鳅,就连赵家婶子刻薄的面上也勾起了笑,愈发显得皮薄肉少。
“笑什么笑!”陈丹桂从地上鲤鱼打滚翻了个身,灰扑扑的脸上满是泪痕,直勾勾怒瞪着那几个赵家娃,“小棺材板板都不是什么好鸟,陶知青的煤饼子、衣服,哪样不是你们搞的?”
陈丹桂到底还是把真相吼了出来,可赵家婶子怎么会任她恶意自家小孩,忙撸起了袖子像是要干架。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眼看事情渐渐朝着互相伤害上去,陶湘摸了把下巴,转身进屋去取那本被收放好的红宝书。
有红宝书作为证据,陶湘本想以此找个恰当机会一举将赵家人送进监牢里,也吃吃斗批的苦头,不过现在有人替她事先教训也妙极。
院子里,赵家婶子仗着自己农家妇女有个把子力气,成功狠狠在陈丹桂的头上挠出几把血印子,算是给了教训。
“细妮子少乱说话,当了贼还有脸吭声!”打了胜仗的赵家婶子“呸”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神情得意。
拦也拦不住对方的陈婶满心痛恨无奈,早在大队长回屯后第一时间找上门来说了女儿做的好事后,她们的立场就已经屈居人下了,做什么都矮人一头,有苦说不出。
陈丹桂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绝望,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还要为别人的诬陷埋单。
陶湘很快抱着自己的红宝书从屋里出来了,上面大块的泥印已经掉落,但页面内一些盖着清晰的指纹还是被她有意识地小心保留了下来。
“这本书是我叔叔婶婶花了五块钱买的,寄过来也花了五块邮寄费,买这种印刷书还花了不少工业券……”陶湘高举着红宝书同陈婶仔仔细细算着账,“你们赔不了书,也没有券,那给我二十块钱吧!”
二十块钱?所有人都震惊住了,他们屯里秋收时凭工分分到钱最多的也不过三四十块,而那些是要用一年的,陶知青一本书竟就要二十块钱。
“主/席在上,我可没多要你们的……”陶湘垂下眸子,“这书的标价、邮寄票证我可都留着呢,工业票你们也可以去外头打听打听行情,知道了再回来跟我说话。”
在这个偷东西就要被抓的时代,二十来块钱就该要判刑了吧,更别提还毁了红色出版物,数罪并罚怕是连命都会去掉半条。
听陶湘那么一说,陈婶心都凉了半截,但仍抿了抿唇尝试着开口问道:“这书看着还算好,要不少赔些?”
搁别人,陈婶指定会骂讹人,但放在陶湘身上,她就万万不敢造次了。
“这书哪里算好?你自己过来看,里头全是陈丹桂不知哪抹来的泥手印,字都看不清了,还叫我怎么读?”语气假装埋怨的陶湘说着打开划了几页纸。
陈婶初时并不敢上前看,她实在是怕了这本精贵读物,反倒是陈丹桂一听,一骨碌来到陶湘身边渣渣咧咧伸手比划着,弄得陈婶与周围人也十分好奇,纷纷上前围观。
只见陈丹桂自小做惯粗重活计,十指生得粗糙肥大,一只只比过去,都没办法同红宝书上细小的指印对比起来,那些指印更像是小孩子的。
“都说了不是俺!娘你看见没有!”陈丹桂几乎喜极而泣,激动得不行。
连带陈婶也松了口气,不要自家付这二十块钱就行。
人群外的赵家婶子着急起来,横插一脚,劈手想来抢:“给俺看看!”
然而陶湘早有准备,假意没有听见,一把合上收在自己手里:“那我可不管,谁害的你,你自己去找她,我这书是在你身上发现的,那我就只管找你!”
陶湘绕了这么大圈子让陈丹桂和陈婶意识到是被人栽赃陷害,除了出于保护自己不当出头鸟,其次就是做惯了懒汉,完全不想自己冒头,只高兴看人两败俱伤。
陈婶的智商到底要更高一些,她迅速在脑海里过滤与自家结仇的屯民名单,随后很快定在了才发生过矛盾的赵家婶子身上,这下一切都对上了。
“走,咱去找大队长把屯里这个人揪出来!”陈婶一扫之前落败公鸡的模样,顿时雄赳赳气昂昂起来,“还无法无天了,连个女娃子也稀得栽害!”
人群轰然,赵家婶子一听慌了神,她当然知道红宝书里的指印是谁的,可不就她孩子们的。
之前在剧院里看到了知青们清数包袱里的东西,她一时之间鬼迷心窍,就嘱咐娃们去报复了一下。
这下颠倒过来,焦急的变成了赵家婶子。
她望着陶湘手里的那本东西,脑子一热,刚想冲过去夺下,却不妨被人反手推了个正着,一下子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梳得细致的头发被人紧紧抓在手里,疼得赵家婶子不停挣扎使唤。
一脸舒畅的陈婶却没想放过她,手中使足了力气,像是全心的怨气有了出处:“一看就知道是你这个老婊……”
第三十二章
屯子里股股吹着刺凉入骨的冬风, 四合院里却吵吵嚷嚷,没个停歇。
都是战斗力强悍的乡下妇女,干惯农活的手上力道没个把门, 最会寻阴私地方下手,加上新仇旧恨, 发作起来的陈婶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赵家婶子径直掐在地上, 招呼着自己的女儿陈丹桂就一起下手, 简直是往死里抽打。
二打一,被单方面欺辱的赵家婶子很快被打得鼻青脸肿起来, 就连护养得珍惜的头发也被连血带皮硬生生扯掉了好几缕,整个人只有抱头蜷在地上哀嚎的力气,没半点还手反抗的能耐,再没之前半分神气。
“叫你个老紊婆打俺!”陈丹桂是下手最狠的,她把这些天的怨气通通都发泄到了赵家婶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