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晓青
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躲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被二皇子看见就是撞在了枪眼上,她决定现在就离开。
刚挪动步子瞥见胡光耀急匆匆走了出来,径直朝她这个方向奔来。
田如月立刻止步往后又退了退,直到胡光耀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就往外走:“快跟我走。”
田如月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出了北院。
一路疾行踏进了偏僻的东院,胡光耀这才松手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刚才二皇子来了,差点没吓死我。”
“我看见了。”田如月轻声附和,看着胡光耀反问:“他是来找东家兴师问罪,顺便宰了我跟大哥的对不对?”
胡光耀:“……无论二皇子来之前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都只会作罢不会再追究。”
“但愿如此。”田如月皱了皱眉问及卫晋:“大夫怎么说?”
胡光耀满目哀愁:“余毒发作加上旧伤复发,少主子这次怕是……危矣”瞬间红了眼眶。
悲伤是会传染,田如月见他眸中含泪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虽然她跟病秧子总共没有见过几次面,可对方这次却救了她跟大哥,是她的大恩人。
“你别胡思乱想,我看他吉人自有天相,此次定会化险为夷。”
胡光耀闻言也跟着用力点头附和,好似这样就会驱散一切噩运迎来光明。“少主子病弱至今,大夫每每断言他活不长久,可他却活到了今日,我相信这一次他也一定可以躲过难关再次醒过来。闫大夫已经开了药,说是少主子喝了药就能压制体内的余毒、治疗体内的旧伤,等他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转。”
说话间已经到了《忘月居》,田如月抓住最后一点机会连忙问:“刚才我看见两名陌生的男子也进去了,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折扇,看长相好像是兄弟?他们是什么人?”
提起卫卿、卫池两兄弟,胡光耀脸色一沉,“他们是卫家的旁支,平日里靠卫家帮衬过日子。
拿折扇的应该是自命不凡的卫池,自诩风流扇不离手。
另一个叫卫卿是他兄长,已取得秀才之名,今年会参加秋试大比,比起卫池稍显沉默稳重一些,平时爱吟诗作对参加各种聚会。”
卫卿、卫池?田如月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记下二人的名字。观察到胡光耀脸色不对,故意又问道:“我看他们一来就问丫鬟东家病情如何,平时定跟东家兄弟情深。”
“兄弟情深?”胡光耀目露讽刺,“你别被他们兄弟二人给骗了,卫家旁支各个都等着少主子归天,他们好瓜分卫家的万贯家财。”
生在古代真是不好,没有丈夫跟儿子,万贯家财如数充公被族人瓜分,田如月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还是现代的遗产继承法好,第一位永远都是身边最亲的人。
“你、摇头?!”胡光耀不敢置信的瞪着田如月摇晃的脑袋。
田如月:“……误会,我只是感慨亲戚如豺狼虎豹,我若是东家,万贯家财不能留给母亲、妹妹,临死前必散尽家财救济乞丐或是支援边疆战士,好过便宜他人。”
胡光耀闻言突然愣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她半响才道:“师弟高风亮节,大善!”随即哀叹一声:“可你不是少主子,你身康体健,娶妻无子还可纳妾。”散尽万贯家财,世上能有几人舍得?他自问都做不到。
田如月却摇了摇头,“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若娶妻绝不会因无子纳妾。别说这些了,我问你,师傅今天是不是来过?”
胡光耀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惊一乍道:“我给忘了!师傅一大早就来接你们回窑厂,可我接到我爹的传话,就让他回去了。师傅交代我,让我多照顾你。”故作妒忌的一巴掌拍在田如月的肩膀上,“师傅待你如亲子,真是羡煞旁人。”
田如月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脱离他的手掌,“若你像我这般倒霉落难,相信你也能享受到师傅的拳拳爱子之心。”
说话间《忘月居》已到,瞥见守门的下人正盯着她跟胡光耀,只想低调不想惹事的田如月看着胡光耀道:“就送到这里,我自己进去。等东家醒了,你记得派人通知我,我跟大哥也好安心。”
胡光耀颔首应下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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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掉进黄河也洗不清
田如月从守门仆人身边经过时突然被叫住,“你跟光耀是师兄弟?他不是拜的李师傅吗?”
田如月止步侧转身看向他,“光耀师弟并未拜入李师傅门下,只当了几天学徒而已。”
仆人确定了二人师兄弟的关系,扬起了笑脸,“我叫王三,之前职责所在万望勿怪,以后有啥吩咐敬请叫我一声。”少主子不在的时候,胡管事的权力比连夫人还大,而他最宠的儿子就是胡光耀。
对方已经释放出结交的善意,初来乍到的田如月也扬起微笑,“先行谢过王兄关照。”
王兄?!王三的脸色瞬间煞白,“你叫我王三就好。”这要是被二皇子听见,他焉能有命!
口误的田如月连忙致歉,踏进院中,见到了正急得团团转的田多福,主动告知了卫晋如今的情况以及二皇子突然到来的消息。
田多福听完忧心忡忡,坐立不安,根本没注意到妹妹的身上的衣服又换了一套。
田如月受他影响也心绪不宁,陪他坐了一夜直至天亮得到胡光耀派人传来的消息,卫晋脱离危险终于醒了!
令人称奇的是二皇子竟然也守了一夜,直到卫晋醒来他才离去。
昏昏沉沉的打着哈欠看着田多福送客:“他终于醒了,我也快困死了,你也赶紧去隔壁睡。”
田多福站起身真要走,猛地转身瞪着她,“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你怎么能随便穿其他男子的衣裳?!”
一脸慵懒的田如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抬头朝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哥,我都穿了一夜你才发现?我昨日那身沾了血,去见卫晋哪里还能穿,这是光耀师弟的,他没穿过。”
田多福见她一点也不矜持,痛心疾首的谴责:“没穿过也不行!赶紧把你自己的衣服洗了,早日还给他!”
“知道了,知道了。”田如月困得一边直打哈欠,一边强势的把他推出门外。
从关人的柴房变成了院子,好在每天三顿饭不少,也有水沐浴,田如月适应良好,有意结交了守院门的王三,从他口中套出了卫府很多事情。
田多福却忐忑不安,本就有些木讷的人变得越发沉默。
“大哥,你怎么了?住的不开心?”
田多福闷闷不乐,“东家一直卧床不起,也不说如何处置咱俩。住在这里白吃白喝,哪哪都不对劲。”
有吃有喝还有新衣服穿,无需自个掏腰包,曾今是死宅的田如月能住上一百年。可眼看着田多福却快被关傻了,挑眉看向他,“那我等会就去找王三让他传个话给胡光耀,让他来一趟,想办法见东家一面。”
“你又要找王三?”田多福欲言又止,“这才几日?你们走得也太近了,我打听到他已定亲。”
田如月:“……人生地不熟的,若不结交一两个人寸步难行,你想到哪里去了?”
田多福仔细盯着她的眉眼,见她真没有其他意思,终于放心反倒催促,“那你快去,你不知道,我这几日夜不能寐,总能听见房顶上有老鼠跑来跑去。你说这卫府高门大户竟然也会有老鼠,看来跟我们乡下也没啥区别。”
老鼠?!田如月微微睁大了眼睛,还在房顶跑来跑去?
她一换地方,黑仔晚上立马又跑来跟她挤着睡。
有黑仔的地方,方圆几里之内蛇虫鼠蚁绝迹,更别提大哥就住在她隔壁。
在房顶跑来跑去的绝对不可能是老鼠,而是人!
这卫府好危险,在安逸她也不想住下去了,赶紧去找王三传话给胡光耀。
她自己回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田多福见她把衣柜翻得一团糟,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问:“你到底在找什么?”
田如月扭头一脸郁闷的看着他:“我前几日不是穿了光耀师弟的衣服吗?我明明记得洗完放进衣柜里,想等着再见他时还给他,谁知怎么也找不到了。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卫府还有贼?”
田多福:“……我们现在出不去,你托王三买一套新衣服还给他。”
“也只能这样了。”田如月点头赞同。
田多福忽然指着衣柜里的新衣服质问:“你跟东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田如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衣柜的新衣服,扭头一脸无辜的朝他眨了眨眼:“你那边衣柜里不也有新衣服?我现在是男装、是男装,你不要看到我跟男子接触就疑神疑鬼的行不行?”
田多福沉默了一瞬,眸色深深的看着她:“我那边衣柜里只有两套换洗的衣物,而且都偏小不合身。”妹妹有一衣柜的新衣服,哪怕是男装,而且每一件就像量身定做一般的合身,每日三餐的吃食也非常精细。
他特地向其他下人打听过,这待遇都能媲美胡管事了。
可胡管事在卫府兢兢业业几十年了,他妹妹可是初来乍到!
他这个当大哥的就是在眼瞎也无法视而不见。
田如月:“……”卫晋搞什么!为什么厚此薄彼!她该怎么向大哥解释?真的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打破两兄妹之间诡异的气氛。
胡光耀接到消息急匆匆赶来,“找我何事?是不是下人慢待了你们?”
田如月摇头,“没有,我跟王三混熟了几乎有求必应。我找你是想问东家的事,已经好几日了,他还不能下榻?我要见他。”
胡光耀:“少主子依旧病卧床榻,你若心急我去问问我爹,试探一下少主子的口风。”
田如月满脸感激的亲自送他到院门外,目送着他离开之后转身找王三,拿出三两银子拜托他帮忙买一件成衣外衣,按照胡光耀的尺寸,剩下的银子请他喝酒。
王三兴高采烈的满口应下:“你放心,我深知光耀喜好,买来的衣服保准他满意!”二两银子就能买一件上好的成人外衣,剩下一两银子就归他了!好差事!
田如月放心的转身回屋等消息。
吃过午饭传来好消息,胡管事亲自领着他们兄妹二人去见卫晋,送至北院《锦墨居》止步。
兄妹二人踏进院中,田多福却被常青拦下,只有田如月一人进入房中见卫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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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心爱之物
田如月满怀期待的跨进了门槛,原本以为可以见到满室的奇珍异宝,却发现房中的摆设极其简单。
一张紫檀木雕螭纹鱼桌配四张紫檀木椅,角落里摆着落地青花瓷瓶,墙上挂着山水画,连个百宝架都没有,偌大的外室因为摆设太少显得有些空荡。
见过浴池那边的奢华,面对眼前有些简陋的屋子,田如月有些狐疑,这真是病秧子的卧房?扑鼻而来的药味令她不适的皱了皱眉。
通往内室的门并无任何门帘遮挡,离内室越近,药味反而淡了几分。
还未见到内室全貌,却先看见了窗台上种的君子兰。
不知道是不是被药味熏坏了,叶尖泛黄,萎靡不振的耷拉着。
“咳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田如月顺着熟悉的咳嗽声看了过去,入目就是一张满工雕人物云纹紫檀床,脸色苍白的卫晋正靠坐在床头轻声咳嗽着,伴随着咳嗽色,带动了身上盖着的被子也跟着颤动。
田如月见他这副就快殡天的样子,加快脚步走过去站在床边俯视着他,“你没事吧?要不要喝口水?”
卫晋看着她眉眼间全是担忧之色,停止了咳嗽,“无需,好多了。听胡管事说你要见我,何事?可是在府中住不惯?”
田如月故作拘谨不安的样子,“无事可做,每日数着日出到日落,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茶饭不思?可是下人怠慢于你?”卫晋微微敛眸,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遮住了眼中的异色,明明每天吃得香、睡的香,还跟府中的下人走的极近。小骗子,满嘴谎话。
吃好喝好恨不得赖上一百年的田如月摇头,“贵府下人规矩有礼不曾慢待于我,我是被耗子闹的,它们每晚总在房顶上蹿来蹿去扰人清静,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也就茶饭不思。”
卫晋:“……”掌下的床单被他抓皱,又缓缓松开。眸色微冷的仰望着她:“乡下老鼠只多不少。”想走?晚了。
田如月被噎了一下,话里有话道:“乡下耗子再多也不咬人,可贵府的耗子个头太大会吃人。再则我久不归家,甚是思念家中爹娘。当然……”陡然拔高音调,“……东家大恩没齿难忘,无以为报干脆不报。”
卫晋愣了一下,被她气笑了,“无以为报干脆不报?”
田如月带着点讨好般的微笑着解释:“您看您家财万贯,仆役成群,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卫晋似笑非笑的瞅着她,“我是病了几日可不是失忆,可我看你倒是失忆了,既然你年纪轻记性不好那我提醒你,商人逐利从不做亏本买卖,我既然从二皇子手下救了你们兄弟二人两条命,那么从今往后你们的命就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