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小果
两人全程都没有眼神交流。
“沈老师,再见。”蒋年年抱着书包下车。
“哦,晚安。”沈洛重新挂挡踩离合。
车子刚开出一小段路程,突然一个急刹车。
蒋年年连忙跑过去,透过车窗看着沈洛,着急地问:“沈老师,怎么了?”
“我忘了说一句话。”沈洛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年年,我只想欺负你一个。”
这天晚上,蒋年年又做梦了。
梦里,她才九岁。
在陕西那片黄土高原,她一住就是三个月。
“凤儿,藏好了吗?我们来抓你了!”村里有几个小孩子,中午一放学就和年年玩抓迷藏。
田里一大片一大片全是红高粱,长的比人还高,是玩捉迷藏的好地方。
夏日的艳阳下,那红红的高粱穗特别醒目,一个个低垂着,摇曳着。
一阵风刮过,泛起一阵红色的海洋,层层波浪向远方飘去。
待玩的满头大汗,年年直接躺在田地上,拿出手机播放歌曲。
孩子们新奇地摸了摸手机:“凤儿,我妈说你是从城里来的演员,来这里拍戏。”
年年点了下头。
“那怎么没见到你拍戏?”孩子们又说,“你天天跟我们一起上学,可数学还是那么差。城里的孩子书都读的跟你一样差吗?”
年年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是的。我还是其中成绩比较好的。”
这时,方棠过来找她了。
“凤儿,午饭煮好了,快回家吃饭。”
方棠在黄土高原住了三个月,因为天天下地干农活,脸都晒黑了,还学会了一口陕西方言。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就是一位乡下农妇。
“好的,妈妈。”年年跑过去,牵着方棠的手。
程晋交代过,两人之间要用“凤儿”“妈妈”彼此称呼,培养母女感情。
方棠做了羊肉泡馍。嚼劲十足的馍泡在浓郁的高汤里,片片鲜嫩的羊肉伴着晶莹的粉丝,点缀着翠绿的香菜末和葱花,美味极了。
谁能想到,三个月前,方棠连面都不会擀。
“妈妈,导演什么时候来?”年年问。
“怎么?不想当我女儿?”方棠捏了下年年的鼻子,“凤儿,是嫌弃妈妈做的饭不好吃吗?”
“好吃的。”年年小手捧着大碗,把汤也全喝光了。
虽然是假的妈妈,但是她终于吃到了妈妈做的饭菜。
“凤儿,你三岁时,我喂你吃过饭。”
方棠那时还是不知名小演员,在一部清宫戏里演一个小宫女。
“那时你还是一个小不点。”方棠回想着往事,“我还教你念台词。不过你那时太小了,肯定都记不得了。”
年年对幼时的记忆,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妈妈姜月茹打了她。
原因不知,地点不详。
也许是因为痛苦的记忆往往比快乐的记忆印象更深刻,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根本就没什么快乐的事,总之她只记住了这件事。
不过,挨打挨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她都被姜月茹扔到林子去了。
夏天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原本晴空万里的天色突然乌云密布,压抑的风声中带了潮气,眼看要有一场突如其来的骤雨。
年年连忙跑出去,把晒在院子里的辣椒收了回来。
一进屋,雨就落了下来。
“糟了!我的鸡!”年年一头冲进大雨中,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把鸡窝里的鸡都抱进屋里。
这些鸡都是她刚搬来的时候,程晋给她买的。
程晋让她好好照顾小鸡,等小鸡下蛋了,就开始拍摄电影。
方棠拿毛巾给年年擦头发。年年拿毛巾给鸡擦身体。
“凤儿,你都把鸡当成宠物了。”方棠笑道。
年年是第一次养小动物,满心满眼的喜爱,“它们都是我可可爱爱的鸡宝宝。”
一场暴雨给闷热的天气带了些许凉意。
电风扇吱呀吱呀地吹着。
方棠给年年盖了薄毯,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我的凤宝宝。”
年年抚摸着被亲吻过的地方,咧开嘴唇,开心地笑了:“妈妈。”
方棠应了一声,“怎么了?”
年年摇了摇头。
她只是想叫声“妈妈”。
这种心里暖和和的感觉就是所谓的亲情吧。
鸡宝宝还没开始下蛋,程晋导演就来了。
年年不再上学,在“家”里开始了电影的拍摄。
第一场戏就是徐凤在鸡窝里喂小鸡,她的母亲何春红喊她吃饭。
徐凤回头,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一条就过。
程晋很满意,把年年叫了过来,摸了摸年年的头:“年年,看来这几个月过得很开心。”
年年纠正他:“我是凤儿。”
程晋愣了一下,“好的,凤儿。台词都背熟了吗?”
“背好了。妈妈都教我,什么时候停顿,什么时候语速要快,什么时候开始哭。”年年回道。
程晋笑了,“你妈妈真棒。”
“那是,我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年年眉眼间全是骄傲。
拍摄顺利地进行着。
一周后,扮演徐凤亲生父母的演员进组了。
徐凤正在鸡窝喂鸡,一个中年男人突然从围墙跳了进来,抓住她的胳膊,拿着照片比对。
“芷嫣!”男人激动地把她拥入怀中,“芷嫣,爸爸终于找到你了!”
男人放声大哭。
他把徐凤抱了起来,往围墙那跑去。
徐凤慌了,大声叫道:“妈妈!妈妈!快来救我!”
何春红听到叫声,跑了出门。她的心凉了半截,拔腿狂追。
“偷娃了!偷娃了!”
何春红声嘶力竭地喊着。
村里人拿着锄头锅铲扁担,把男人包围了起来。
徐凤狠狠地咬了男人一口,然后哭喊着向何春红跑了过去。她紧紧地搂着何春红,是劫后余生的欢喜、后怕、依恋。“妈妈!”
就是这段剧情,拍了整整三天。
扮演徐凤亲生父亲的演员是内地资深演员,哭得全身都在发抖。
方棠因为跑得太急太猛,腿都摔青了。
年年拿着药酒,给方棠揉着。“妈妈,疼吗?”
方棠疼得倒吸了口气,“宝贝女儿,轻点,轻点。”
年年好奇地问:“妈妈,你拍戏时没感到疼吗?都摔成这样了!”
“那时就怕你被抢走,什么都顾不上。”方棠把她搂在怀里,“凤儿,你喜欢演戏吗?”
年年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反正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就在演戏。她回道:“演戏是我的工作。”
就像有人当老师,有人当警察,有人当厨师,总要有人要当演员。
“凤儿,我就特别喜欢演戏。”方棠用手指梳理着她凌乱的刘海,“比如说现在,我扮演何春红,她是个不起眼的乡下妇女,她老实结巴,她深爱着丈夫拐来的孩子。而我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她带去了生命。这样,等以后电影上映后,大家就会知道,啊,这世上有何春红这个女人。”
年年若有所思,“那大家看了我的表演,会不会觉得,啊,这世上有徐凤这个孩子?”
方棠继续谆谆善诱:“何春红和徐凤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几个月,我们都活成了她们的模样。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所以我们要通过我们的努力把她们演出来,而且要演的真实,这样子大家才会相信。”
年年抓到了关键词,“真实?”
方棠点头,“所以你要仔细观察,认真想想在特定的情况下,人物会做出什么反应,表情是什么样的,还会说出什么话。”
“所以你在拍戏时没有感觉到疼。因为何春红的孩子被抱走了,她急死了,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感受不到肉/体的疼痛。”年年分析道。
“聪明!”方棠亲了年年一口,“你这孩子脑子挺好的,怎么就念不好书?”
年年脸红了,狡辩道:“我又不考清华,我读那么认真干吗?”
拍摄场地转换到乡村小学。
这场戏是徐凤的亲生母亲装扮成卖糖葫芦的小贩,来小学门口与女儿相认。
程晋讲完戏后,马上就要开拍了。
“导演,有个地方我想改一下。”年年突然开口道。
程晋十分惊奇,这还是年年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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