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彦王爷
“不会不会, 肯定不会”松柏连连摇头, “我都听二哥的, 二哥让我干什么, 我就干什么, 二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二哥叫我遛狗我绝不撵鸡……”
“还贫嘴”孙氏笑着一巴掌抽在松柏后脑勺上。
松柏嘿嘿直乐。
等张家其他人都离开了, 一溜烟跑到张泽轩跟前, “二哥,要我干什么?”
“不用你干啥, 给我好好在家念书,回头要是我回来检查的东西,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张泽轩说的严厉,松柏却一点都不怕,还很高兴的点头。弄得张泽轩在他爹娘跟前吐槽,“那小子是不是傻?小时候挺机灵的,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周氏笑,“那也得是看谁跟他说的,松柏打小就黏你听你话,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你又成了举人,马上要考进士,在他心里,你的话分量就更重了,现在在松柏那怕是你三婶的话,都没你的话管用。”
好吧,反正,他也确实都是为他好不会害他。
二月底,春寒料峭,冬衣还在身上套着,春闱已经正式开始了。
考前半个月,张尧跟着商队到了京城,借住在张泽轩这。
“这天气这么冷,本来穿的就不多,等会检查时,还要都脱了真的不会有事吗?”
“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既然前面的人都好好的,自然是不会有事的。”不过今年这个天气也确实冷了一点,“不是让你带了生姜吗?没事多喝点姜汤。”
张尧点头,搓着手,一边跺脚,一边伸头看前后的队伍。“今年来考的,确实挺多的。”他问了人,往年都没这么多人。
张泽轩点头,“行了,别看了,快到我们了,好好准备准备吧。”
很快,就轮到了张泽轩他们。
检查完包袱,考篮里带的物品,张泽轩在差役的指导下,在冷空气中有些哆嗦的一层层脱下身上的衣服,然后打散头发。
“可以了,进去吧”
张泽轩如蒙大赦般快速将衣服重新穿好,收拢好自己的东西,去寻自己的号房。
春闱跟乡试一样,是那种上锁的小格子间,进去后空间很小。
因为模拟过很多次,又有乡试的经验,张泽轩可以说适应良好。
进去后,他先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包括各个犄角旮旯都看了看,没有发现蛇虫鼠蚁什么的,然后细致的打扰了一番,才拿出驱虫的东西放在四角,又拿出炉子给自己烧了一碗生姜水灌下去……
考板有点短,蜷缩着睡上几个时辰,第二天早上起来难免有点腰酸背疼,好在活动活动还能接受。张泽轩也习惯了,这种,一点都不影响第二天的答题。
就是气温对他们这一批人实在不怎么友好,本来昨天进场的时候,就冷,这会儿似乎气温又降了。他似乎已经听到旁边有人开始打喷嚏了。
答完一道题,张泽轩搓搓有些冻僵的双手,活动了一下关节,起身给自己又烧了一碗水暖了暖手。待手上的血液流通之后,才继续埋头答题。
实在冻得受不了注意力没法集中,张泽轩就把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生姜,掰上一块放口齿间含着。
生姜的辛辣在口腔中传开,虽然难过是难过了一点,但立马就能刺激的人头脑清醒。立竿见影,效果特别好。
好几次,张泽轩都是靠这个法子保证自己思路流畅。
第一场考完,从考场出来,张泽轩除了觉得有点冷之外其实觉得也还好。最起码,他应该没感冒,暂时没有咳嗽、流鼻涕、发烧等感冒的症状。
其他人就不行了,一场下来,病倒的,张泽轩估计得有小一半。
索性,张泽轩跟张尧都好好的。
“幸亏这天没下呜呜……”雪
“你可少说两句吧”,张泽轩第一时间捂住了张尧的嘴,“你忘了上次乡试的时候?”这家伙说什么降温,结果温度确实降了,也下雨了。
“好吧,虽然说这种事情不可信,这个节骨眼上,我还是注意一点吧”
张泽轩点头,对,他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很不幸的,张泽轩他们第二场入场时,天上还是飘起了雪花,“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好多人,还没进考场就已经哭了。
张泽轩进考场的时候倒没哭,进到号房哭了,不知道是不是外面下雪,进来躲雨的,他的号房里,竟然有两只长尾巴老鼠。
他一打开号房,两只老鼠直接唧唧叫着从他脚面上飞快的跑走了。
过来等着锁门的衙役跟他对视了一眼。许是他那会儿脸上的怨念快化成实质了,那衙役干咳两声颇为好心的提醒,“晚上注意一点,或许这两只还会回来。”
张泽轩: ……您真好!
当夜,不知道是留下了心里阴影,顾忌着那两只老鼠,还是天气冷,张泽轩一夜都没睡好。然后那两只老鼠也确实像衙役说的那样回来了,后面实在撑不住半睡半醒间,张泽轩还听到了房顶上窸窸窣窣老鼠爬的声音。
以至于,第二天张泽轩爬起来精神都不怎么好,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彻底清醒。
为了保证下午比较好的状态,张泽轩下午还午睡了一小会儿。
然后晚上,噩梦般的两只老鼠又跑回来了,这次许是看他不理会它们,还往下跑来了,就差没跑他身上爬了。
张泽轩不得不故意发出大的声响将对方吓走,才能睡会儿,然后他这边睡着了,两只老鼠就又回来了,两三次之后,困得要死的张泽轩直接不管了,弄了件衣服蒙在脑袋上,直接睡了过去。
次日起来,两只老鼠又已经跑走了……
这还真是跟捉迷藏似的,张泽轩叹口气,简单抹把脸,煮了些东西吃,活动活动,然后把一块生姜咬在嘴里含着咬牙切齿的开始了第二天的答题……
“希望,我下一次再进来,你们已经走了”结束第二场考试,张泽轩离开号房时,对着空气呢喃。
这两天因为这两只老鼠,他过得不怎么好,题目虽然他自认答得还不错,精神却远不如第一场结束的时候。
不仅眼下多了一圈黑眼圈,还有些轻微的感冒症状——流鼻涕。
这可把张大有他们给吓坏了,再听张泽轩说是因为他的号房里两只撵不走又逮不到流连不去的老鼠,张大有他们都呆住了。“这怎么会还有老鼠呢?”
老鼠有啥?还有蛇,蜈蚣,蜘蛛呢,遇到老鼠算他运气了,换其他的更吓人。
“要不带几个老鼠夹子?我等会就出去买,杂货店里就有卖的。”说着张大有就要往外走。
被张泽轩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得了,爹,您别折腾了,带不进去的”,根本没听说过,有人考试还带两个老鼠夹子的。再说号房里就那么点地方,在什么地方下个老鼠夹子,回头他自己再一个不小心踩上去了,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张大有转头看向张尧。
张尧摇头,“确实没听说过,驱虫药不行吗?”
“不行,那两只鬼精鬼精的,还会跟我捉迷藏……”说着张泽轩把他跟两只小老鼠斗智斗勇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我现在都习惯了”人的习惯就是这么可怕。
“那?”
“那老鼠就先算了,你注意点别被咬了,盖严实一点”老鼠咬死人也不是没有过的。“先把伤寒药喝上。”
张泽轩点头,对周氏递过来的熬好的药汁来者不拒。
连着两顿药喝下去,张泽轩的伤寒感冒情况果然得到了很大改善。第三场进场时,已经不怎么流鼻涕了。
不过,不管是张大有他们还是张泽轩本人都不敢轻视,里面不好熬药,张大有就去买了几颗治疗伤寒感冒的药丸子让张泽轩带上。
药丸子是药店里特意用草药炼制出来的,个头很小,并不怕夹带,因此负责检查的衙役看了看,闻了闻味道,没发现什么问题就让带进去了。
张泽轩后面一个人却被查出了问题。
“这是什么?”
“这个不是我的……”
“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
声音连连远去,张泽轩没留下细听后续,也没有太多精力去管别人的闲事。
他现在全副心思都在号房里的两只小老鼠身上。不知道,他打开号房门,那两只小老鼠会不会又在里面等他?
第83章 083
打开号房的门, 没在地面上看到那两只,张泽轩一开始还挺兴奋的,以为他们走了。结果,他刚把号房打扫完, 头顶上就传来了熟悉的窸窸窣窣声。
一抬头, 张泽轩正好跟两只小老鼠看了个对眼。
满身无力的张泽轩突然想开了,冲着两只笑着打了声招呼, “嘿, 两位先生小姐, 你们好啊, 我又回来了,接下来两天,多多指教。”
说着张泽轩还像模像样的冲两只小老鼠拱了拱手。
两只小老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吱吱叫着, 刺溜一下跑走了。
后半夜虽然回来了,好像闹出来的动静确实比之前小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泽轩的心里作用。
反正, 张泽轩这一觉睡得还挺安稳的, 第二天爬起来除了因为身体得不到舒展有些腰酸背痛没其他的。清水鼻涕也没怎么流。
考卷拿到手, 张泽轩先习惯性的把题都看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新上任的皇帝大人比较务实?
这一场并不像往年那般只考察策论, 诗文, 除了这两类题型之外还加入了算术跟律法的内容,算术甚至还考察了两道, 其中一道还有些难度。
估计又有一批人要哭了, 张泽轩摇摇头,开始伏案做题。他先把自己擅长的算术题做了, 这个基本没花什么时间,然后花了第一天剩下的时间精益求精的完成了两篇策论。
当天夜里并次日早上趁着头脑清醒的时候,思索诗文。
这么多年过去,张泽轩的诗文,不能说没有进步,可他并非那种有这方面偏才的选手,上辈子那点做酸诗的才气也用尽了之后,哪怕他平时很注意这方面的积累,做出来的诗文水平也就只能勉强跟上前一个梯队罢了。
用一上午的时间将诗搞定,张泽轩稍微放松了一下给自己煮了个饭,甚至两只小老鼠闻到香味窸窸窣窣冒出来的时候,他还捏捏眉心,做了个眼保健操,逗弄了会儿老鼠,这才正襟危坐开始解律法题。
律法往年考察不多,或者说已经很多年没有考过。张泽轩一方面是想增加对大周的了解,一方面也是怕考官突然脑子一抽风考到了,才在乡试、会试之前去读律法,赌的是低概率。
现在,确实考到了,张泽轩却又有一种想骂娘的想法,因为考的并非条条框框的大周律令,而是具体案例分析,中间牵涉到的情与法的相互妥协和退让,在这个时代很难有一个判定标准。可能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判定,所以你最后给出的答案能不能得高分一个看合不合情与法,另一个还要看跟主考官的思想一不一致。
很不幸,师父之前虽然给他分析过主考官的文风,但这个人之前做官时怎么样,却是没怎么说过的。张泽轩只能自己推测。
写写画画,总算把律法这题的答案改到自己满意,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张泽轩忙点上一支蜡烛,将答案最后誊抄到答题纸上。
想着明天会试就结束了,就能回去好好睡一觉了,张泽轩这些日子身体积累的疲倦仿佛一下子全都找了上来。
“呜呜……”
张泽轩没想到半夜醒来会在会试的考场上听到人呜呜哭,这在之前在张泽轩看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可是,此时,张泽轩却很能理解这种感受,毕竟能够站在这个考场上的,至少都经历了十多年寒窗苦读,有些人经历这个过程的时间甚至更长,一朝希望破灭,心里承受不住,甚至崩溃也是人之常情。
上辈子,张泽轩他们高考正好赶上改革前的最后一年,本来老师都预测那一年试卷应该会比较简单,结果试卷出来难得一比,那一年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张泽轩印象特别深刻,他们班有一个平时性格挺好的高高瘦瘦男生,走出考场坐在门口嚎啕大哭。还有很多人交完卷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半天爬不起来……
回想着上辈子的经历,耳边压抑的呜咽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再睁眼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结束了?”
交完卷,衙役从外面打开锁,张泽轩踉跄着推开门用胳膊遮挡着抬头看了看远处碧蓝的天空。深呼吸了口气,还好,虽然艰难,他总算是坚持下来了。
“二哥”考场外,张泽轩刚刚慢慢悠悠的走出考场,就被跟着张大有过来接人的松柏眼尖的第一时间发现了。
松柏拼命朝他挥手,张泽轩看见了小幅度的抬了抬胳膊,倒不是他不想抬,而且实在没什么力气,他能保持现在这样,他觉得已经是意志在支撑了。
“二哥,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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