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呦呦雨
反正也不贵,便是日常用也没啥的,谁不用洗头洗澡的?!这样一去污,哪个不浑身清爽?!便是大人舍不得用,小孩子也得要用啊是不是?!
这个世道毕竟是太平盛世,太平盛世里对生活本就有些追求,不像乱世,省去一切支出,只留出吃饭的部分。
这个世道,就是这家使了,都来瞧,瞧着是不错,也就跟风买了用用呗……
反正四家是生意火爆,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这价钱不贵,薄利多销,那销量可不就上来了,直接卖断货了。
然后是拼命的宣传,只有四家,其它的若是有,一定是假的,让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反正四个亲家是拼命的宣传这个。就怕以后有人眼热也倒些货来抢生意。
县里人这三天是贼热闹,热闹过后吧,反应过来了,这事不对啊,咋就是这四家和关家四个儿子合伙的呢?!
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关兴老头儿的方子。
一时之间都打听出来了,哦,还有孙家村,原来弄了这么多人守着,是因着这个……
关兴是在县里红了!
成了红人了!
有事没事的都爱往这关家来走一走,有好事者,但也有只是纯粹看稀罕的人,现在秋末冬初的,其实人都是闲的时候,人一闲,可不就两手放袖里,爱凑热闹,这人的天性!
所以关家巷子里外都不缺人。一开始街邻们也好奇,也来看,后来见人多了,自个也烦了。但赶也赶不走!
还有心思灵巧的,也弄了个炸串摊儿支在那个卖炸串,糖人啥的,弄的带孩子来看热闹的,都骂想赚钱想疯了,孩子的钱也赚,因为孩子要吵着吃东西啊……
渐渐的人才少了点。
但人是不绝的,直到衙门里派了人把住了巷子首尾,关家才彻底的得了个清净。
关兴累,雷哥更是晕头转向,他是忙的要昏头,雷家本就是兴旺人家,人气平常就多,后来有了豆腐的事,就更多……
现在闻到了商机,哪个不想凑上来弄个经销商,哪怕不经销,也想拿点货,哪怕当货郎到外地去卖呢,下乡下镇的去卖呢,也能发财,是不是?!
所以来的人更多了,但雷哥根本都疲于应付,人都奔在孙家村和渠道铺货上呢,还有进货的原材料,这个要保密,需要他花大力气,现在人都盯着,他需要更仔细小心,还得运旁的东西掩人耳目啥的……
再加上外地的商贾也找他,要运货去卖到外地去,货要的多,但孙家村的产量是有数的,都供不应求……
可想而知,一个人恨不得分三个人用。
衙门也忙,有些士绅啥的,也都跑断了腿似的往衙门里跑。
这一件事,可把人鬼蛇神的全给炸出来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利之所在,哪能没有人来?!
有些想钻雷哥的路子,有些要钻衙门的路子,有些则想钻关兴的路子,还有些靠歪缠四个亲家。但大家其实都料到了这个局面,各有各的应对方法,雷哥呢,就是打哈哈,渠道这个事可不是只靠情面,得靠人品和利益关系维护的,他是不可能坏自己的规矩和口碑的,基本就是不得罪人,但也不会任人摆布。衙门里吴仁和钱寿康也一样儿,只说县爷作主,他们只是办事的,求县爷吧,县爷早躲了,也不见外人。
至于邓智林,反正有人来缠,他就装傻,他是不管事的啊。
然后去寻孙宏坤,孙宏坤把店面叫伙计们来做了,自己专心在村里管事,他也躲的慌,反正找也找不见。
至于四个亲家,滑的跟什么似的?!本来他们的权限只在本县,能将这里的利益分与旁人?!
那不能够!
后来没了法子,只能去寻雷哥,行吧,做不了大经销商,那就做散户呗,这个利润,他们不能白白的不赚是不是?!
因此也就批发一点是一点的往本县以外的地方卖。
更有甚者,因有利可图,这些人在外有亲戚友朋的,都去了信,全知道了,然后开始像瘟疫一样往外延伸,扩散开来……
商人这种群体,就是见利就钻,用蝗虫来形容,不为过。那是微利不放,厚利抱着不放那种人,闻见钱味,就像是蝗虫见了绿,蚂蝗见了血……
那真的就是疯了一样的开始往外扩展的。这一点都出乎雷哥的预料,他还以为,他还得费大劲呢,哪知道,根本都来不及生产,供不应求啊……
而这一点,说明什么呢?!
说明古代消息滞塞是不假,物资流通也受限制是不假。但因为古代消息闭塞,新鲜的事少。一旦出现一点新鲜的事,那基本上人的群体狂欢可以持续很久!
而现代热搜上的事再多,最长能多久?!三天,五天,十天,就消散了……
但古代不是,正因为消息闭塞,所以一件新鲜事发酵,持续……可以达数年之久。长期的,有效的,狂欢的……
自留谷县往外,是被肥皂征服了。
然后张广才也回来了,他亲自偷偷的去了一趟镇上,低调的很,回来的时候,人都晒黑了不少,估计蹲了不少点。
来了关家,还朝着邓智林打趣,道:“我这些日子不在,倒是错过了县里这么大的事,错过了关家的荣光啊……”
“你也来打趣我?!”邓智林一指院子外面,道:“就因着这些人,我是连续几天都没出门遛弯了,可闷的慌。别提我,就是玉和出门买东西都要被推搡追问一通,弄的他也怕了出门……”
赵玉和确实是一脸无奈,倒了茶过来道:“这两天好些人,人都在巷子外,刚开始几天,人都挤在院子门外,我的心提的厉害,生怕他们把门给撞破了,把院子墙给推倒了……”
“所以才说高门大院有高门大院的好处,这里虽小,也有坏处……”张广才笑道。
“邻里和睦,哪舍得走,”邓智林笑道:“况且我能走哪儿去?!也亏了邻居们帮忙,倒又累的他们不得清静。”
张广才哈哈笑,道:“搁我就收过路费,过一家就收一文过来,看谁还来!?”
邓智林哈哈大笑,道:“人一多,乡邻们也活开了,摆摊的多了,真别说,生意还真上去了……”
特别是卖茶卖糕点果子的,来看热闹能半天不回家的,可不就是守在这吃喝了吗?!一碗茶,也就二文,水随便续,一点子糕点也没几文钱,有些人就还真赖在这了!
瞧这巷子口怕是要成为闹市的架势,也让邓智林特别无语。怎么说呢,也不全是因为他,而是这县城本就不大!
再加上这里经常有什么有钱人来寻人,若是遇上了,说不定那些人为了打听消息,还会请茶水啥的,有些卖消息的,也就真的赚了,别小看一天到晚的赚一些茶水钱,也就十几文,几十文这种,但古人,为了一两文钱,真的能累一天这一种,忙上一点,嘴皮子利落的,这钱赚起来,没负担……
张广才都哭笑不得,道:“我是忙了,不然这活计,绝对是我的……”
邓智林哈哈大笑,现在还有人抢他饭吃了。也是有意思。
说笑了一通,才说到关金玉家的事情,张广才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我瞧着得伤筋动骨!”
刘长胜几个兄弟都不是善人,现在有了人支持,那是死咬着不松口,刘长胜和关金玉便是再大的能量,也分身乏术了。
想要到县里来插手旁的事,怕也不能够!
邓智林道:“如今我的事,必定会传到镇上去,关金玉万一舍小抓大,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解……”
“就是知道叔怕这个,”张广才小声的道:“那刘凤是长女,十三了,是能说亲了,要赖小涵,也是这个赖,他们家第二个女儿,才十一,这个木讷的很,怕是干不出那等子不要脸的事来,所以这小女儿倒不必担心,只这刘凤,我还命人打听了一番……她其实有一个青梅竹马,就是旁边铺面做粮油生意的,家里也有点家底,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时候也曾说过亲,但没正式落媒,大了以后两家都没提了……我估摸着是瞧出刘凤这性格与关金玉一样刻薄,便不乐意了。但是那个少年,却对刘凤有点心思的……只是刘凤长到十岁以后就不怎么理他了……叔,你看?!”
“这两个倒是良配,家底什么的也很相合,刘凤现在若是将小五入了眼,恐怕更瞧不上这个人了,”张广才道:“我知道叔良善,怕害了这男儿,其实倒也不必担心,那家子人,能在镇上吃得开这么多年,也不是任人欺的,况且,世道向来都是男人作主,一开始不乐意,真嫁进去了,也就认命了。这样的人家,是她能配得上的了,更是好人家,叔完全没必要内疚。为人妇就是这样子的,那少年不可能吃亏!再说,到底是有自小的情份的,又是知根知底的。能在一块,也是良缘。真贪心惦记着小涵,就真的太难看了!”
邓智林叹了一口气,道:“他们若不来惦记着我家小五,我何必做这个孽?!罢了,就依这事办。总不能他们陷一堆烂事里,把小涵给拖进去。我为这门亲戚,还能把小涵搭进去吗?!”
张广才道:“叔这样想就对了!这个事,我来办,包管妥当,叫人瞧不出叔伸了手。叔,我纠正一点,这可不是作孽,是为善。叔别想多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让她难过的。”邓智林道:“这刘凤,只是有点歪了。希望她以后能好好过日子吧。”
邓智林找了找,找了二百两银票子来,道:“这个还是前儿雷哥送来的,你使个法子,一百给那少年家里,一百给那刘凤添汝。我这当舅舅的,也算对得起她了。别叫瞧出来,是我给的。”
张广才服气道:“叔这样做舅舅,已经够仗义了。我包管办的妥妥当当。”
邓智林点了点头,心里终究是不得劲。
虽说是关金玉不义,可是这个事,终究是造孽,将来刘凤过的好还算好,若是过的不好,他岂不得内疚。
可是算计到小涵身上,这个后患,他又不可能不管。
“就刘凤那个性子……”张广才道:“便是嫁了太子,也过不了好日子!”
邓智林哭笑不得。
张广才说了些闲事,吃了饭才走了。
他是真的服气关兴的义气的。说实话,二百两,给商户人家添汝,小富户人家娶妻纳采,已经体面的不得了。
有些穷人家,汲汲营营的一辈子都赚不到二百两。
而刘凤这样有些家底的,嫁妆能添这么多,日子不说多么富足,但一定不难过。
倘若非作不可,人的事又怎么说得清呢?!那也只能怪刘凤作,而怪不到关叔身上了。关叔这人就是太有良心,才至于这么温和。
张广才又忙去了,许多日子不见人,一开始县里还不习惯呢,后来想着他跟着关兴,关兴现在这水平,他忙起来,似乎也正常。
所以有些人倒叹这张广才闲汉半生了,不料倒有这际遇,真是命运无常啊。倒有点称羡的意思。
赵玉和拿了肥皂洗衣服去了,一开始几天他是一万个小心,后来邓智林劝了几次,他就使劲使了。
关家这个东西是绝对不缺的,每批货次出来,孙宏坤都要亲自送来,有普通的洗衣洗手用的,洗澡洗头的还是带香花的,家里常见了。赵玉和也就随意多了。
现在也没了负担,不像之前用这个都小心翼翼,都不敢叫人瞧见。
正说着呢,外头胡癞子来了。也不敢进院子门,只是堆着笑躬着手站在门口,道:“关,关老爷……”
“噗……”这一下可把邓智林给惊了,也乐了。一看他点头哈腰的,顿时无语,道:“怎么?!来还钱?!”
胡癞子脸上全是讪笑,道:“不,不是……”
“来借钱?!”邓智林道:“咱俩非亲非故,我没钱借……”
“也,也不是……”胡癞子更尴尬了。
正说着呢,有两个吏员追了过来,斥骂道:“你这混赖,谁叫你混进来的?!这巷子是你能随便进的吗?!”
现在这巷子有人守着了,一般情况下,是真进不来,这胡癞子是自个混进来的。
“我,我和关老爷是熟人,不信你问关老爷呐……”胡癞子见要被扯走,是真急眼了,一下子更加胡说八道起来,道:“关老爷,秦娘子叫我来的……关老爷呐,你不能发际了就不认小弟们啊,好歹也提拔提拔,那张广才都能得用,我们更得用是不是?!只要老爷一句话,鞍前马后,包管无二话,只求关老爷瞅我们一眼,以前是小人们狗眼不识人,犯了错了,认错了,现在知道错了……你看,我们还欠着老爷钱呐,要不我们给老爷当长工使,慢慢还钱可行?!好歹叫有个能有鞍前马后的机会……不看咱面上,看看秦娘子的面上……”
“她面子,她脸上贴了金?!”邓智林冷笑,这是真赖上来了。狗皮膏药似的,粘上还甩不开了咋的?!
“我还没告她呢,还我一百俩银子,是你和秦娘子一并讹了我去的,我心里门儿清,这个时候来问我要面子了?!”邓智林道:“正好衙门里人都在,我们一并去公堂上说道说道!”
胡癞子看他来真的,一下子也是真怕了,见衙吏们要来捉他,他也是死皮赖脸的往邓智林腿上一抱,道:“关老爷,老爷饶命,我浑说的,你大人大量,何必与我这个浑人计较?!饶了我罢……”
幸而来看热闹的街邻知根知底,若不然由着他这张臭嘴胡说八道,外人还以为关兴以前怎么与秦娘子有头尾呢。
“胡癞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街邻们道:“关老头清清白白的人家,你们偏往上凑,是非要上公堂对峙还是怎么?!还有那个秦娘子,呸!她是什么臭的,也想往清白人家扑,能赖得上来吗?!再敢胡说,拉到公堂上去打嘴!”
街邻们道:“估计是看着关家起来了,想来赖上了呗。这种人,还是送官最好!”
胡癞子是真怕了,连衙吏来拉他,一时作揖道:“错了,我真错了,关老爷饶命则个!再不敢了。我就一浑人,饶了我罢……”
邓智林现在的威望远不止从前可欺之时,乡邻既有乡邻之谊,还蒙受了他的恩,对他只有保护尊崇的,胡癞子现在这样,是真讹不着他。
见胡癞子这样,众人皆劝道:“这种无赖,最好一棍子打死了,再不敢上门来!叔可别心软……”
胡癞子是脸色都变了,道:“我还钱,我回去就让秦娘子凑钱,一并还来,以前是我们不懂事,讹了关老爷钱,这一次,再不拖拉,一定还,肯定还!”
邓智林道:“放了他罢,就一无赖。再者说都是本县的人,我也懒得与他计较。”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就算了。
“胡癞子,事不过三啊,”邓智林冷冷的道:“在外面敢浑说八道,下一次,可没这么好了。”
胡癞子出了一身冷汗,作着揖出来了,见没人了,又呸了一声,道:“哼,以前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现在横起来了,倒人五人六了,跟我装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