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呦呦雨
衙役道:“先包好,去衙门走一趟。”
他们的脸色也不好,这好好的元宵节,差点发生命案,哪个脸上有光,传出去不知道多难听,难免又有人说知府治下实在不堪。他们也得落埋怨。
本来是想带到衙门问,哪知道周围的人都激动起来,纷纷质问衙役,这府城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坏人,这人挤人的,万一也是有无差别攻击的,哪个还敢再看灯会?!
人一多,难免声势就不一样,都理直气壮,群情激愤起来。元宵节若是办的好就罢了,若出了岔子,这是一件大事情。
因此衙役们也知道,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知府也得斥他们办事不力,本来是要到衙门里问的事情,现在只能当下就问清楚,便道:“你是何人?!为何中刀,可是有仇家?!”
当着街,还在包着扎,人还受了伤,不说安抚安顿,现在就要问讯?!关开涵的脸色极为难看。
邓智林却是笑,道:“小人关兴,留谷县人氏,这是我家五子,一家子都是良民,并不曾有仇家。过年是想带儿子来府城过节,看灯会,见识一下风土人情的。本来高高兴兴的,哪知道遇上了这个贼。”
“贼?!”众人讶异。
邓智林朗声道:“这小偷想要偷我的钱袋,我家幼子激愤,当场叫破,那贼怕走不脱,竟掏出刀来,也是我机智用手挡了,不然命都没了……我这小儿子也是,为了钱袋,激怒凶徒,也是过了。今天算是命大,见人多,那贼跑了,若不然,今儿我这老命是没了哦……”
众人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种无差别攻击的杀人狂或是匪徒就好。
但也都提了一口气,纷纷道:“现在的贼都特别胆大了,偷不成还要拔刀,这么狂……”
还有老者说衙役的,说他们巡逻,连个贼也看不住。
衙役们也是苦笑着无语,见再激怒民情,恐怕还得当场骂他们来,便道:“人太多,难免也有顾全不到的,告罪,告罪。我们一定仔细看可疑的人,若是抓到了,定重罚。”
众人这才稍微退了一些,慢慢的散去了不少人,但还有很多在看热闹的。
“可有见到贼人的脸?!”衙役道。
“没有,天黑,他又故意的低着头,不曾见着长何模样……”邓智林道。
衙役一副可惜的表情,又要他去衙门里口供。
邓智林苦笑道:“不是小人不愿去,而是这手受伤了,就是想要画押,也画不成啊。差爷你看,不如现在问了就罢了。我也不追究那贼。受点伤就只认倒霉。反正于命无碍。”
衙役想了想,商量了一下,道:“也好,把地址报上,若是有信,再传你问话。”
邓智林便说了。
有个围观的人道:“咦?!刚刚不是还有个女儿在的吗?!人呢?!”
衙役回头去看那人。
邓智林道:“哪里来的女儿?!想必是人多看错了,听错了。怕是有别的女子看到吓到了,叫自个的爹呢。我这一出事,也早吓跑了。”
那人想了想,道:“也是,怕是我看错了。”
问了一堆,这才放二人归家。
关开涵扶着邓智林往回走,到了院子里,小芙小蓉被吓了一大跳,怯怯的道:“老爷!”
邓智林叫她们关上院子门,道:“有话交代你们,若是有人来问话,只咬死了这屋子里并不曾有什么娘子!”
小芙小蓉怯怯的应了,脸色发白,忙去打热水来。
关开涵才急道:“爹,中毒了,怎么办?!”
邓智林并不急,从空间里寻了泉水来喝了,然后又找了找,找到上次华姑给的一些药丸,找到解毒丸来,吞了一颗,道:“我身体强壮,普通的毒也未必能毒死我。既然没有毒发就没事。这个时候,不要多生事端。事越大,非议越多,咱们就陷在这府城了。晚上安排,明天一早就回县里去。遮下人的耳目,安排个马车从城门走,肯定要被拦的,咱们偷偷的扮了再走,把小芙小蓉带上,叫雷哥安顿。不能留在这里。”
关开涵担心他的毒,听了他的安排,点头应下。
“是不是知府授意的?!”关开涵咬着牙道。
“不知道,”邓智林脸色有点青,摇摇头道:“有可能是,有个由头事就大,闹大了就能困住我们。但也有可能有第三股不明的势力……”
有第三股,就有第四……
关开涵的脸色很青。
“没想到我邓智林还能惹上这么大的事,要被人除掉的程度……”邓智林苦笑一声,果然穿越就别太造,可能惹上不明的仇,把小命作掉,哎!
关开涵的脑子里却清晰,知府是想逼迫爹投靠,不是想杀爹。那么就未必是知府做的。况且,这元宵出这样的事,对知府治府不力的名声也有碍,所以可能性不大。
看不见的敌人,原来才更致命。连交手都不曾,只因为挡了路,或是碍了人家的眼,就得除掉。
人如草芥,命贱的小民,难道就只能活该被践踏而死吗?!
赵玉和和小凡今天没出门呢,本来在家里守门都准备睡了,刚打盹要睡下,结果听见动静出来,就看到这个,唬了一跳,急趋来道:“关叔,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赵玉和急的不行。
小凡被关开涵安抚住,道:“没事,有小偷想要偷钱,动了刀子,见了血。”
小凡吓的不轻。
赵玉和悔的不行,道:“早知道我跟着去,现在的小偷怎么这么厉害?!”
“既盯上了,恐怕这里都不安全了,人家会摸上来,”邓智林道:“我已经叫武护院送开兰走了,玉和,收拾一下,我们明儿就回家。这里终究不是咱们的地盘。”
赵玉和忙点头,也不敢多问,当下就忙忙的收拾起来。
知府管事听了底下人的汇报,连忙冷着汗来后院寻大人,知府此时正与妻妾儿女们在一块听戏庆元宵呢,只草民才会去灯会,而重要官员家里都是可以请戏班子来宴宾客的,岂不比外面热闹?!
因此,管事在他耳边一说,知府面不改色的起了身,离开了后院,到了前书房,才道:“真是小偷?!”
管事摇头,道:“真真假假不知道。只是这发生的事,叫小人觉得这关兴绝不是一般人。老爷还是要决断,要么现在就把他扣押进衙门,要么就护着他。不然怕是要跑了。”若是被人杀了,不明不白的死了,结果好处没得着,锅还得背,这是天外灾祸。
知府来回的徘徊,冷笑了一声,道:“扣押是不难,可是衙门里难道就没有混进去那些人,既要他的命,都跑到本府的地盘上来了,在街上行凶,与在衙门里行凶,有什么区别?!”
管事吃了一惊,汗一下子就滑下来了。
这要是扣押了,万一不明不白的死在衙门里,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管事低声道:“大人,要护着吗?!”
知府想的却更多,这人来历不明,杀了关兴,是毁了县太爷和胡氏一脉的根基,是打击了他们,而死在了这府台,也是打击了他,是想挑起他们与胡氏等人的纷争吗?!想要渔翁得利?!
他们只是想掺合一脚,参与分利,还没到白热化撕破脸的程度。
可是,在争的时候,这关兴死在这个当口……
“不是护着,是跟着,”知府道:“一杀不成,必还有杀,本府得知道,贼人的来历……”
他大概是心里有了极不好的猜测,脸色极为难看。
管事张了张嘴,听着有点糊涂,这,这既不关,又不护,只是跟着,这个意思该怎么揣摩?!是要关兴死,还是不要他死呢?!
可他不敢再多问,出来琢磨了一会,便派人去护着关兴了。不管怎么样,这关兴最好现在别死。万一真死了,那才真是不明不白。
邓智林是连夜准备,天不亮,一辆马车从前院出去了。
而他们一行人,却是从地窖里跑到了一处小院子里,换了衣服,走了。
小芙小蓉都是蒙着的,战战兢兢。她们在家陪娘子这么久,都不知道家里还有地窖,而且还通往这里。这弄的,像什么反贼一样……特别可怕!
邓智林的脸色很憔悴,那毒虽然毒不死常喝空间水的他,然而多少还是有些攻击力在的,令他没什么力气,虚弱了不少,脸色都是青白着的。
关开涵的眼神像凶兽,以往温和的他,连笑意也没有了,看人时的眼神,总是特别的警惕。
出了城,武护院就找来了。
他是懂毒的,看了邓智林的脉象,还有脸色,便道:“不致命,要调理。”
“开兰呢?!”邓智林道,“把小芙和小蓉也带走。”
武护院点了点头,道:“雷哥有安排,放心。我等着信,到无事时,护她到你身边。”
“好。”邓智林看着武护院的眼神,道:“今日之恩,我欠你一份人情。只要我没死,我会安排你。”
武护院本是为义,也没说什么。带上小芙小蓉就走了。
雷哥的人早得了信,接了人,转了几道手,一路匆匆的往留谷县回。半路上,是县太爷的人到了,护送着。
到了留谷县外,是雷哥,吴仁,钱寿康亲自来接人的。
脸色都很肃然。
今儿都已经是正月二十了,留谷县里该惊动的都惊动了。
马车到达邓智林家的时候,张广才一直在候着,见人一来,忙帮着扶进屋里歇着去了。
他脸色肃然,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邻居们都来看,张广才并未叫他们知道邓智林受了伤,只道刚回来,人累趴了,正歪着呢,怕是要躺几天。
邻居们一想也是,这把年纪出远门,也不年轻了,多遭罪啊。
看到关开涵的脸色难看极了,还劝道:“回来好好歇歇再出门,瞧这孩子的脸色,怕是颠的厉害……”
这大冷天的,哎。
赵玉和和小凡也很沉默,众人知道他们一路累着了,在院子里看了看,便也不多说了,并不来扰,只问了问去哪儿了。赵玉和也不瞒,在路上也商量好了,道:“去府城看了灯会就回来了。”
他也不多说别的,道:“太累了,府城也不好玩,还遇着小偷了。”
然后又说以后再细说,这几天得缓缓,累趴下了,就不待客了。又叫大家别客气。
因此闭了门便谢客,院子门都是半闭着的,都是张广才应着门上。
晚上的时候,吴仁,钱寿康带着县太爷和胡山长来了,并行来的还有一位大夫。这巷子周围,也都布置了更多的人手。不只是之前的衙役们了,还有几个高手。
县太爷进来看邓智林的伤,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道:“受苦了。”
大夫来瞧了伤,道:“外伤倒不打紧,只是这体内的毒素要花些时候才能完全去根。也是命大。毒这个东西有些是见血封喉,有些则是毒的深,很痛苦,但拖的时候长,而这个,却是不能惊气的,一惊一气,可能会当场心脏就不中用了,而且,这毒还叫人看不出来。连仵作都验不出。看上去只是心悸而死的症状。大人,这可不是一般的毒……”
县太爷道:“江湖上有吗?!”
“有的,有一味叫惊心的药,与这个效用一样,都是类似的症状。”大夫低声道:“但这毒,并非出自江湖……”
县太爷看了他一眼,大夫点到即止,便不说了。
江湖上有,所以才想要掩饰成江湖上的事情纷争,然而他带来的这个大夫却是个高手,一眼就瞧出来了。
可见武护院在江湖上也算见多识广,若不然也不能一眼就瞧出来。
绿林之中,卧虎藏龙,民间的艺高之人,也不少有!
胡山长对大夫道:“开药吧,必要解毒,用心调理妥当!”
大夫点头,即去开药方了。
胡山长见关开涵一言不发,便道:“这件事的发生,我和县令都有些意外。是我们轻视了京里的动静。”
见关开涵看过来,他低声道:“肥皂的事,搅乱了池水,就惹了人的眼。”
“所以我爹,其实只是一个被博弈的棋子,有人想争取他,利用他,也有人想要杀他。”关开涵极为冷静,道:“我原以为只有两派之争,原以为相互制衡着,便归那知府再有胆,也未必敢,顾忌着这边的势力。没料到杀出第三个,会不会还有第四个,第五个……”
胡山长诧异于他的悟性,道:“杀你爹一人,引两方猜疑相斗,坐收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