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呦呦雨
“都被抢了,”吴仁道:“关金玉现在还在县衙里治着呢,大夫说是腿以后怕是不能站起来了。关键是她人还迷糊的很,有点疯疯的样子。问她是谁打的,她直抖,却含糊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邓智林看向雷哥,雷哥摇头,道:“我安排的人是两天以后,还没动手。不是我。”
啊?!
邓智林讶然。
“事情更复杂了,是两拨人做的,还是一拨人做的,不知道!”雷哥道:“家里被抢了,可能是有人想要寻方子。因她是关叔的妹子,她又向来是跋扈的,什么话都敢说,大话是过嘴不过脑。之前在镇上,说方子她也有份的人是她,又说关家父母好像也给了她好东西,她也能做肥皂,这样的话,怕是有人信的,所以家里被抢这件事,有可能是贼盗之人,也有可能是镇上的人眼红做的,还得查……但路上抢的人,还逼了口供,估计难查……”
吴仁点点头,道:“大人已经派人下去查了。只是,这个事,未必能查出首尾来……”
有备而来,精心布置的,怎么查到头去?!
邓智林便明白了,是冲着方子来的,也许一开始,是冲着他来的,结里县里动不了手,就打到了关金玉身上。
之前关金玉就有了他去府城的消息,也就是说,她身边出现过给她透话的人。
要动手也不奇怪。
邓智林竟不知道这关金玉究竟是咎由自取,还是被自己给连累的了。
就说蠢人,跋扈的人,一旦遇到大坎,绝对迈不过去。还真的是这样,虽然这个难,是自己带给她的。可要是她自身立得正,哪能让人钻到空子。不然人家怎么就不冲着孙家去呢?!
还不是她这嘴,这德性……
雷哥道:“我已经布置了人手往镇上去了,一是查探查探可疑的人,二是看顾孙家人。以免有什么意外。张广才也去了,必能打听到点什么。那样的小镇上,都是熟人,若有生人出现过,好问。”
邓智林点点头,道:“可能是知府的人吗?!”
雷哥不确定,便不语。
吴仁沉吟道:“大人的意思是,若不是知府的人,恐怕又是另外一股势力……”若是还好办了。
邓智林一阵头疼,这事给闹的!
“大人叫我给叔传话,暂时别离开本县,要是出门的话,也就巷子里走走,人多的地方也别去……”吴仁道:“这县里安不安全也不知道,我还得排查排查。但百密终有一疏,还是小心为上。”
“好。只是关金玉那,我不去的话,反而叫人疑心……”邓智林道。
“只说叔听闻关金玉的事后病倒了,我叫大夫来看,叔躺屋里就行,”雷哥道:“关金玉家里,我来处理,善后。刘长胜一家子都吓到了,不过也不是鸡贼的,算有担当,已经往县里来了,他是关金玉丈夫,他管就行。”
邓智林想了想,叫小涵掏了银子出来,道:“给刘长胜,别的不用说,他只要知道,关金玉我还记着,念着,他就不敢苛待,不管关金玉能不能站起来,能不能恢复清醒,他都不敢苛待。”
雷哥推了回来,道:“哪里就缺叔这些银子了,我来就行。叔放心,一定好好善后。”
“其实这事,对关金玉来说,未必就是坏事,只要刘长胜还想要靠着叔的关系做点子生意,他就会一直善养关金玉,以后肥皂生意,漏点给他,够他吃用不尽的了,关金玉痴傻了还是好事,她不再闹,刘长胜,反而没了底气,更乖些,不敢再有什么坏主意找叔闹腾……”雷哥道:“这事交我处理。”关金玉就算不痴傻,他也得把这痴傻病给坐实了。
留条命就行。反正还是能过上富贵日子。反倒省心了。
她要是清醒着,只怕以后闹关兴事小,就怕会被那些人利用,要真摆到明面上斗起来,才是伤筋动骨,大动干戈。而关金玉也必会受尽折磨和逼问。一旦落到那些人手里做为筹码的话……后果都不用想。
对关金玉来说,这糊涂了,痴傻了,可能就是一种福气。另外的福气。
一时商量定了,雷哥和吴仁便要回衙门,关开涵道:“我与你们一道去,看看姑姑。”
吴仁赞了一声,道:“是该去!这才能堵住人的嘴。若关家没人去,不好。”
邓智林看了看关开涵,关开涵道:“总不能叫人说爹无情无义,连看都不去看的……”
邓智林慢慢的笑了。这孩子,如今想事也周全,便道:“好,你去打点一二。请大夫,延医问药,请人照顾。”
雷哥道:“有我陪着小涵,叔休息。”
关金玉这事挺轰动的,县里都惊呆了,因为之前关兴在府城遇贼,现在又遇着这些怕人的事,哪个不怕?!
怕的同时还要骂关金玉,说她是嘴太惹祸,不知收敛,才有这个变故,也不知道她该还是不该,总之是可恨又可怜……
冯安民也听说了,想一想,却是惊出一身冷汗。这个事,到底谁做的,他有猜测,但不敢细想,更不敢去问。
他老了。人呐,还是糊涂点好。他便低了头。
倒是冯老大看爹这样,这脸也白了。心里也有确定,良久,道:“爹,叫开富也去看看,听说关家老五去了……”
小儿子去了,其它儿子没去,像话吗?!
冯安民忙叫了小厮去通知。其它人自然也听说小五去了,也不能不去揽事,一时都去了。好像真的是很亲近的关系似的。
到了县衙就遇到了脸色难看,憔悴的刘长胜。关家人去打招呼的时候,刘长胜还缩瑟了一下,甚至避开了眼神,不敢直接接触。
也不知道经历啥了,这人,是脸色都吓青了一般。
关开华傻啊,还上前去道:“姑父放心,姑姑这,侄儿们一定照应,衙门里我爹的关系硬呢!”
刘长胜唯唯诺诺的。
雷哥瞅了一眼关开华,这话能这么说吗,又坑老子呢?!
第127章 春耕
这货一说, 把刘长胜给吓的, 也不知道脑补啥了, 更不敢吭气了。
雷哥知道他们这种人,横也只是良民的泼, 与那种坏, 还是不一样的。这一辈子都未必经过这样可怕的事情,现在一遇到, 不就蒙了吗?!
哎, 早知如此,也别纵由私心作崇, 倒是管管自己媳妇的口德和行为啊。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众人都跟着吴仁进了衙门, 然后钱寿康就拿了钥匙,亲自带了他们进了地牢。
古代牢狱一般都是建在地下的,主要是为了防止人劫狱,古代毕竟不像现代有那样的条件可以建高楼和围墙, 为了造监狱而花这样的像建造城墙一样的成本去做这个事,是不可能的。一般重刑都杀掉了,也不可能会白养着的, 或是流放为奴,到边疆那儿去做苦役。哪会特意的建造监狱这种东西?!
而这一种地牢,关押也多数都是临时犯, 就等着审判的, 或是等着判完了等流放, 抑或者是等着问斩。小小的一个县城里的监狱也不会很大, 关的人也不可能有多的,也就关了三五个小贼,看到钱寿康等人进来了,忙扑到了边上,还叫道:“钱爷,哎哟,下次再不敢犯了,可放了我们罢!”
能叫出这样的声儿来,还贫嘴,可见是关少了。
钱寿康便道:“你们这几个可是再犯,不关个十天半个月,能得到教训?!这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过年,非得上街小偷小摸,不关你们关谁!?等着吧,能不对你们用刑,是大人对正月的敬重,怕犯忌讳,若搁平时,早屁股开花,以儆效尤了,还有嘴在这里叨叨,呆着去!到了时候自就放了!”
说罢也不理他们,往最深处的地方去了,隐隐的一股子药味。
关开华自进了地牢以后就往雷哥身边靠了靠,便是关开富一向胆子大,面对地下的这种环境,浑身也是不舒坦,阴森森的。
关开远和关开贵也是心里怂怂的,低声道:“雷哥,这地下都是死人住的地方,这衙门把监狱建在地下,进来都难受……”
这两个怂包!
钱寿康看了一眼关兴的这四个儿子,特别特别的无语。除了小五面不改色以外,这四个这怂样,简直没眼看。这话说的,就是再不吉利,再阴森,他们衙门里人不照样经常进出的吗?!就像回家吃饭一样平常。
关开涵淡淡的对二人道:“古礼人死,当视死如归,地下就是人最终的归宿,有什么可怕的?!”
钱寿康听了一乐,笑道:“就是,现在不想来,以后总得来。若是犯了事就得经常来!”
“不来,不来……”关开远呵呵笑,对衙门这种地方也多了怂心,多了敬畏。就是再怎么也绝不敢犯事,谁没事愿意到这种地方来。
关开贵更是看了一眼关开涵,小声嘀咕道:“……读书人就是古里古怪的,视死如归,死了就是归家?!有毛病。谁乐意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到最深处,已经到了,墙上挂了油灯,明明灭灭,昏昏暗暗的,空气不流通的味道吧,实在难闻,然后偶尔一阵小风一吹,那灯光就闪烁的恍惚不已,把四兄弟给吓的不成。
雷哥看这四个壮年男子这副德性,那心里,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拉了关开涵,先进去看。
刘长胜愣了一下,也进去了。
一个婆子起了身,朝钱寿康福了福,道:“钱爷……”
衙吏嘛,叫大人也不合适,所以就叫钱爷。
“这是我本家的远亲,我唤她进来照顾人的,你们唤钱婆子就好!”钱寿康道。
雷哥二话不说,从袖子里掏了一锭银子往她手里一塞,道:“辛苦了。”
钱婆子看了一眼钱寿康,钱寿康微点头,钱婆子便收了。能在衙门里做事的,不管是吏员还是婆子,都是人精子,话也不多的。见人来,便先避了出去,拎了锅碗就出去洗刷了。
关开华想要瞅雷哥给了多少,但确实是没见到多大的银锭子,心里寻思,雷哥做事是周全,连瞧都瞧不出来。
他确实是会来事,哎,他做儿子的,反而还落了下乘,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刘长胜看着榻上躺着的人,怔怔的,这与平时的关金玉完全不同,关金玉平时多嚣张的人啊,此时却跟个木头似的躺着,然后十分安静,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不像个活人,连生气没了的感觉。
关开富瞅了一眼,吓了一大跳,结巴道:“……姑,姑的眼睛咋睁,睁着呢?!”
关开涵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小五你瞅我干啥,本来就很吓人嘛!”关开富往后退。
钱寿康简直无语,不睁着,难道闭着啊?!
不过这地下这样,的确是有些瘆人的。
“姑姑……”关开涵上前轻轻唤了一声,关金玉却连眼珠都不转。
关开华四兄弟集体往后退一步,腿就是一个哆嗦。
雷哥实在受不了了,便道:“你们先出去吧,别在这儿打扰你们姑父说话。”
“那,那我们真走了……”关开华有点不安,但这里实在不想呆,便道:“雷哥你也帮帮姑姑,把姑姑先搬离这个地方啊……”
四人转身出去了,一溜烟,仿佛身后有鬼追似的,一个跑了,其它三个全给跑了。
这里清净了,刘长胜才上前,唤了一声,道:“金玉,能听见我说话么?!”
关金玉眼睛转了一下,看了看他,然后也没反应,继续发呆,神情特别呆滞,对人好像没反应了一样。
钱寿康道:“放到这里来,一是因为大人想要审问一二,只是这样了,实在难以再问清楚,二也是为了保护她,那些凶徒的目的是什么,还会不会再动手,谁都不知道……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放在地牢,这里有人把守,除非他们真的敢冲进监狱,不然不会有大事……”
刘长胜一听就是一抖,哽咽着道:“我家金玉到底是惹着谁了?!”
“她没惹着谁,只是太张扬,那肥皂的事,多少人盯着,刘兄想必心里也是清楚的,她又口口声声的说那方子她也有,她也能造……”钱寿康道:“祸从口出啊……”
刘长胜道:“我就知道,是因为肥皂……”
“腿断了,现在打上了板子,休养的时候得躺着,还不能坐,或是起来走路,以后能不能正常走,得看后续的治疗,只是她这里……”钱寿康指了指脑子,道:“恐怕是个问题。再则还有她身上的鞭痕,明显是被讯问过的……在路上候着,怕是有预谋的。刘兄,你且想一想,在镇上的生人多不多?!特别是最近去你们那买肥皂,然后打听的事特别多,一坐坐半天,一说说半天那种的……”
哪天人不多?关金玉这个人说话,向来都是肆无忌惮的,谁来了都要炫耀着说,生怕人家不知道。
刘长胜张了张嘴,道:“每天都有好多人,很多人都是她接触的,有熟人,也有生人,还有很多外地来买肥皂的人,一买买多少块,我……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钱寿康也料到了这个局面,人是关金玉接待的,现在人痴傻了,想问有没有奇怪之处,也问不出来了。况且来探听的,与真正动手的也未必是一伙人,可能是同谋,想要查起,怕是难了。
刘长胜呆愣愣的,人有点缩手缩脚的,坐在关金玉身边,看着她,整个人都灰暗了。被打击的不轻。
而这场祸难,都是因为贪心,不谨慎。
之前她还说要告她哥,告县令,甚至敢放言要闹到京里去争方子的权益。结果现在才发现,有些事情,就不能触碰,一旦碰了,危险就随之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