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胡
“五块儿还不要多,你去抢好了。”朱红英顿时急了,见儿子一直不改口,嘴里嚷着痛,又嚷着吃,她也不拦了,也开始动手。
院子里其他人。
老五夫妻俩早躲了,胡老太和刘夏花在厨房里煮晚饭,刘老头站在厨房门口,胡老太一直要插嘴,让刘老头拦住,“这事你别管,小时偷针,大时贼精,以后不得了,伟子该打。”
老大刘初生搓着手,上前去拦,还挨了几鞭子,刘军看得兴奋得不行。
刘建国闷着头,干看着,刘建党也早躲了。
陈春红也没有插手,别人打自家孩子,管她什么事,看着满地打滚,哭声震天的刘伟,只怕一时半分不会结束,“华子,带你妹妹回屋。”一回头,见大儿子刘军想溜,直接拉住他,“来,你留下来和妈一起看。”
手软绵绵的无力,手心都是汗,凉得不行。
还不错,还知道怕。
就是要让你怕。
刘军一抬头,正对上他妈的目光,来不及分辨,忙地避开,耳边响起他妈阴森森的说话声,“军子,好好看,这就是偷东西的下场。”
低头,又看见刘伟在嗷嗷直叫,不停地在地上翻滚。
浑身再也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像太凶残了,二伯和二伯娘打人,比三伯还凶残,在三伯家,几个堂姐堂妹挨打,三伯用细条子多抽几下就完事了,二伯用细条子,二伯娘直接就用捶衣棍了,一棍下去,哪怕他从来没有挨过打,他看着都痛。
现在只盼着刘伟坚持住,大不了他拿到奖励,多给他吃一口。
幸好幸好,他早上没向他妈承认,不然,现在挨打的,就是他了。
等会儿,他得把家里的捶衣棍和细条子,都藏起来才行。
不能让他妈找到。
绝对不能。
刘伟的嚎哭声,渐渐小了,听到他爸妈问,“知不知道错了不?”嘴里连着喊数声,“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刘初生觉得真的不能再打了,上前强拉住刘来生,“老二,孩子已经知道错了,你也住手,再打下去,会打坏的。”
刘来生气吼吼声,望向陈春红,“他四婶,你看,孩子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这次的事了了。”陈春红当然知道,老二夫妻俩这么下死力打孩子,一是认定了孩子偷东西,另一个也是打给她看的。
“你看,五块钱也太多了。”
“那你们愿意给多少?”
“五毛,一块,最多一块钱。”刘来生一见陈春红沉下脸,忙咬了牙,改了口。
朱红英却不同意,“什么一块钱?伟子是你亲侄子,你作婶子的,侄子吃了你一盒罐头,还要给钱,给哪门子钱啦,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陈春红呛道,“我什么时候怕过别人笑话了。”
“反正我没钱。”朱红英拉起儿子,转身往回走,走时还看了刘来生一眼,“刘来生,要给,你给,别问我。”
刘来生有些尴尬地看向陈春红,“我去和你嫂子说道说道,晚点再拿给你。”
“那我等着。”陈春红知道这钱,多半是拿不到了,却也不在意,横竖刘伟只是儿子推出来的背锅侠,要是拿到了,那是她顺带赚到了,关键是身边的儿子刘军,侧头去看儿子。
刘军一对上他妈的目光,就虚飘开来,“妈,时候不早了,华子和艳儿肯定饿了,我们回去……回去做晚饭。”看到他妈手里的捶衣棍时,心里一阵后悔死掉,他刚才怎么就给他递捶衣棍了。
“好,回去做晚饭。”陈春红说道。
刘军听了,如同大赦,拔腿走在前面,推开门,然后让到一边,十分狗腿道:“妈,你先进来,我来关门。”
陈春红把儿子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耐着性子,索性也没有点破。
刘军一关上门,十分勤快地往后院灶房边跑去,锅里煮了红薯,晚上吃红薯,是中午妈交待过的,看到刘华在烧火,忙地蹲过去,“华子,你去歇息,我来烧火。”
“大哥,不需要烧火了,红薯已经熟了,没见我在把火往外扒。”刘华的语气,很不好,他听妹妹说了,肉罐头是大哥吃的,他很想问大哥,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吃罐头,妈早说了,不允许吃独食的,但妹妹不让说,说先看妈怎么做。
刘军幸怏怏地收回手,很快又道:“那我去给大家拿碗和筷子。”
刘艳似看怪物一般,看着大哥,竟会主动帮忙干活了,平时除了炒肉的时候,她妈不叫,那是有多远跑多远的货。
一大奇观呀!
难怪她妈拿着根捶衣棍,看得津津有味。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先更一章,剩下还在写~~~
第38章 竹笋炒肉(下)
平时挑碗饭, 都要挑上半天,总觉得自己碗里的饭少一点,别人碗里饭多一点, 今天晚上, 吃红薯配中午剩下来的兔子肉,大哥竟然专吃蔬菜,不吃肉。
然后,不是最后一个吃完红薯,却是最后一个放碗的。
“你们先去洗澡, 我来洗碗。”刘军主动收拾起了碗筷。
“军子。”陈春红喊住了儿子。
刘军心头一颤,紧张地回头,“妈, 什么事?”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妈说的?”
“没……没有。”刘军局促不安地望向他妈,手里还紧紧抱着两只碗,“妈, 有什么事吗?”
陈春红没说话, 只盯着儿子看, 刘军躲开他妈的目光, 不作声,一颗心却完全吊了起来,悬到了半空中,是不是被他妈发现了,可是刘伟已经承认了呀,他妈都问二伯要钱了, 应该是相信了。
只要他不承认,就没事。
对,只要他不承认,反正刘伟已经承认了,只要他一口咬死就行了,大不了,以后他再也不干这事就行了,以后他多干点活,他不想挨打,不想被打成刘伟那样子,估计身上都是伤,而且二伯家也和他妈一样,也打儿子。
太痛了。
禁不住抖了抖身子。
“没事,你去干活。”陈春红说道,她这个儿子挺能的,看他眼珠子转溜,神情越发坚定,陈春红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他是怎么想的,她现在要是问肉罐头的事,他绝对不会承认的,刚才要不是朱红英跑来捣乱,刘伟肯定已经在她的诱哄下,说出了实话。
今天先放过他一晚。
刘军转身,把碗筷放到木盆里,又开始拿葫芦舀水,动作很麻利,刘艳在旁看着,觉得大哥心脏真强大,被她妈那样看着,都撑住了,没有说。
怎么看,她妈这次都没有打算放过他大哥呀。
大哥一向聪明,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一点?
不过大哥能积极主动干活,她还是喜闻乐见。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东院里,时不时传来刘伟的痛叫声,整个刘家,都被吵闹得没几个人能安静睡觉的,刘军更是几次被惊醒,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一见他妈和他弟起来,也不用他妈叫,急忙翻身,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起这么早干嘛?”刘华自从知道真相后,看刘军,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我烧火。”
“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勤快呀。”刘华咕囔了一句,转身往外走,他怕他忍不住,一拳朝大哥脸上招呼去。
刘军想辩解,看到他妈飘过来的目光,顿时咽住了话头,追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到刘华面前,“你,这个今天的份例。”
刘华接过,气呼呼地说道:“我还没问你,你怎么有这么多糖呀?”
“这两天,妈让我分给你们。”刘军讪讪笑。
陈春红没管儿子们的官司,家里的米不多了,这几天上工要忙田里的活,没法出门去买米,所以,今天早饭依旧是红薯,洗好红薯放在锅里,放好水后,让大儿子烧火,她就端起衣服,先去河边洗衣服,和二儿子一道出门。
刘艳起来,准备洗完脸,开始扫地,谁知大哥早给她打好了洗脸水,连洗脸帕都放在了脸盆里,她洗完脸,都不用她说,就跑过来,帮她搭到竹竿上。
她只好道了声谢谢。
转身去角落里拿扫帚,手刚上一碰到扫帚,就让大哥给夺了过去,“我来,妈说了,你年纪小,你在旁边歇着,今天我来扫地。”
“你不是要烧火。”
“没事,里面放着柴,我可以一边扫地,一边过来看看。”刘军说着,拿着扫帚,一溜烟跑进了屋子里,从前门处的位置,开始扫。
此刻,天刚蒙蒙亮。
屋子里的光线,还有些昏暗,看不清楚,刘艳看着大哥笨拙地拿着扫帚,在地上一划一划的,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
不过他很聪明,几扫帚下来,就掌握住技巧,挥着扫帚一划一划的,稳稳当当,不像二哥,每次扫地,仿佛拿着扫帚在地上拖,一扫帚划下去,再提起来,能扬起一层的灰,所以,当初她来了之后,她从二哥手里,强接过这个扫地的活。
大哥干得很认真。
刘艳觉得,只要他愿意认真干活,他能把活干得很好。
扫地的功夫,还时不时抽个空,来看看灶里的火,两头兼顾,跑来跑去,一大清晨,刘艳就看到他大哥忙碌的身影,当然,更没有忘记,把糖给她。
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向她妈坦承呢,怎么就不明白,这顿打根本躲不过去的,他坦承了,她妈或许下手就会轻一点。
“大哥,妈喜欢诚实的孩子。”看在大哥帮她扫地的份上,刘艳决定提醒一下大哥,让大哥主动承认,同时,也免得她妈再费心去找刘伟来对质,“你看,二哥什么话都和妈说,所以妈最喜欢二哥。”
“你骗我,妈最喜欢的不是你吗?”刘军心里先是一突,然后是一点都不相信。
刘艳尴尬地笑了笑,因为她最小,又因为她以前是傻子,她妈确定偏疼她,“我也什么话都跟妈说呀,我以前有一次,饿极了,妈不在家时候,拿了妈藏的糖,妈一回来,我就立即告诉妈了。”
“你没挨打?”
刘艳想说没有,又怕刘军不信,于是说道:“屁股挨了两下打,因为我主动告诉妈,所以妈下手很轻。”她觉得,她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大哥应该听明白了。
“哦。”
哦是几个意思?
刘艳去看大哥时,大哥不再理会她,蹲下身又往灶里加了柴。
此刻,刘军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他怎么觉得,妹妹说这话,好像就是暗指他偷吃了肉罐头的事呀?不对呀,她这么小,她都知道了,那妈肯定也知道了,也不对,他又没露痕迹,刘伟又一力担下了。不能自己吓自己。
她肯定没这个意思,而且妈要是知道了,肯定早揍人了,家里不许吃独食,要是发现了,他妈早就拿条子抽他了,他妈说了,每次十下,他还在他妈账上挂着二十下。
那就有三十下。
不行,绝对不能说。
他妈没抽他,所以肯定不知道,他不能说,他不想挨打,他绝对不要挨打,昨天刘伟太惨了,等会儿,他要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把捶衣棍和细条子都藏起来才行。
刘艳整个早晨,都在留意大哥刘军。
勤快得跟二哥刘华附体一般,帮他妈晾衣服,帮二哥抬水,分红薯的时候,自己拿了一个最小的,只是不管刘艳怎么提示他,他那嘴都跟蚌壳似的,就是不开口。
刘艳已经绝望了,看来,要想他大哥主动承认是不可能,她妈还得费心思去诱哄刘伟,想到这,刘艳捏了捏自己手里的那颗糖,这两天不出门,刘伟昨天被打得那样惨,今天大约也不会出门。
晚点,等大家都走了,他和二哥去会会刘伟。
于是吃完早饭后,刘军主动刷了锅,背着小背篓,跟陈春红一道出门,刘艳转头问二哥刘华,“二哥,你那颗糖吃了没?”
“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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