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榆
陆择没说话，他现在脑子里都是胖子之前跟菜鸡坏笑着说的那句“他俩要一起坐？不会是早恋吧？”
——
班主任上完课回到办公室，盛夏走进来：“老师，您之前讲的一道题我有些不理解。”
班主任端起茶杯，把茶水表面的茶叶吹散，抿了一口茶，然后问：“哪里不理解？”
盛夏把卷子翻开来：“我之前问了班长和林熠轩，他们也不是很理解。”
班主任看了眼题目，说：“你先把解题步骤写出来，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写。”
“好。”盛夏趴在班主任的办公桌上写了起来。
这时候班主任叫住一个过来交作业正准备离开的学生：“你去帮我把孟清音叫过来。”
“好的，老师。”
盛夏的解题步骤才写了一半，孟清音就到了。
孟清音站到班主任的办公桌前：“老师，您找我？”
班主任亲切微笑着对孟清音说：“清音啊，你这次考试考得不错。”
孟清音笑：“谢谢老师，我觉得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我会继续努力的。”
班主任点了点头：“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你，你的自制力很强，对自己的时间也很有规划，也很聪明，也热爱学习。但是有些同学就很让老师头痛了。”
孟清音聪明地没有接话。任何一个班主任说这种话，表扬一个学生学习好，说别的同学不好，后面十有□□是要让这个好学生接收一个坏学生，一般是让这个好学生教这个坏学生，或者是让这个好学生给这个坏学生做同桌，然后再教他。
孟清音可不想做这种事，她既不想做慈善，也不想扶贫。
但班主任还是接着往下说了：“陆择的爸爸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他换个座位。老师想着你是咱们班成绩最好的同学之一，思想品德也非常好，你是不是可以跟陆择做同桌，给他一些正面影响呢？也不需要你教他，只要你坐他旁边就好了。”
没想到是这样。
孟清音轻咳了一声，脚尖点地，轻声说：“我无所谓，我跟谁坐都差不多。”
班主任也知道孟清音的性格，她的“无所谓”要是翻译成程薇薇那种女孩子的语言就是——老师我愿意我愿意！
班主任高兴地说：“好，我就知道你是个热爱集体，热心帮助同学的好孩子。”
孟清音对班主任微笑着，然后朝盛夏看过去。盛夏感觉到她的目光，于是下意识抬起头来接住孟清音的目光。
孟清音朝盛夏抬了抬下巴，她的眼神有些得意。
盛夏觉得莫名其妙，于是继续低头写解题步骤。
——
自习课，班主任走到陆择的桌前，他用手轻拍了下陆择的肩：“陆择，你跟我出来一下。”
陆择跟着班主任走出教室，到了走廊上。
班主任看了看陆择，说：“陆择，虽然你这次的理科成绩还可以，但是文科不行，所以导致你总分还是不理想啊。”
陆择没说话，还是那副懒得掀眼皮看你的样子。
班主任也不生气，只是说：“你爸给我打电话了，说让我给你换个座位。”
陆择这才看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说：“你有没有想要跟哪个同学同桌的啊？”
陆择没说话。
班主任友好地说：“班上成绩好的同学你都可以想想，你要是有中意的老师可以帮你去跟他说——”
“没有。”陆择漠然地打断班主任。
班主任说：“我就知道你自己不会有想法。所以我已经帮你联系了一位同学。孟清音，她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可以帮助你学习。我已经跟她说好了——”
“我不想换。”陆择再次打断班主任。
班主任被噎了一下。他开始头痛了。之前也知道不好对付，但是今天看起来陆择的脾气也是见长，比以前更不好对付了。他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比较好说话，但是在换位置这件事情上，这个少年很坚持。
其实也可以理解，任谁都不想离开自己的舒适区。陆择现在坐的位置，最后一排没有同桌，清静没人打扰，老师也当他不存在。前面坐着两个死党也不至于说会无聊。所以不想换到一个没有原先舒服的座位上去也很正常。
如果不是陆耀辉的要求，班主任也不会再勉强陆择了。但是陆耀辉既然深夜亲自给他打电话了，那么陆择的座位是一定要换的。不管换到哪儿，换是一定要换的。不然班主任在陆耀辉那儿会不好交代。
当下班主任沉吟良久，最后说：“你先回去，把我说的话再想想，好好考虑考虑吧。老师也是为你好。”
——
陆择回到座位上，菜鸡转过头来，好奇地问：“班主任找你说什么呢？”
陆择呼出一口气：“让我换座位。”
菜鸡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次换座位波及面那么广，连老大都要换了？”
胖子闻言转过了头：“老大你别走，咱铁三角不能被拆开。”
陆择说：“我说不想换。”
胖子说：“那就好。”
菜鸡也说：“那就好，班主任有可能会勉强别人，但他是不会勉强你的。”
陆择趴在桌上，说：“我睡一会儿。”
他昨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困了。
——
班主任坐在办公椅上，他皱着眉，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解什么竞赛难题呢，其实他手上那张是班上的座位表，他在上面标注了箭头，标注哪个同学换到什么位置。
本来他可以马上宣布全班大换位置的，但是因为一个陆择，这件事不得不拖延了。他在陆择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又一个圈。
第二天，班主任再次找陆择：“陆择，昨天老师跟你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陆择说：“我不想换。”
班主任用激将法：“陆择，只是换个座位而已，又不是让你做什么痛苦的事，咱们男子汉没必要这么扭扭捏捏的吧？”
陆择抬了抬眼皮看向班主任，说：“我不想换。”
班主任轻咳了一声：“咳咳，这个……”他正想说话，发现陆择的目光正看向走廊另一边。
现在正是下课的时间，走廊里不时有人走动。
班主任顺着陆择的视线看过去，看见盛夏正举着一张试卷跟林熠轩说着什么。
班主任突发灵感：“那你想不想跟林熠轩同桌？你不想跟女生坐，那跟男生——”
“不想。”陆择打断班主任。
班主任被噎住。他又转头看了眼盛夏和林熠轩，然后把头转回来，对陆择说：“你怎么就那么难搞呢？同样是富二代，你看看人家盛夏同学，人家现在已经回头是岸好好学习了，你怎么就不能向她学习学习呢？她上次还跟我说什么，说好好学习是为了将来能继承家业。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那觉悟。陆择，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的人就生在罗马。的确，老师承认你很幸运，你就是生在罗马的那一个。但是你知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背后都标注好了价格。守业更比创业难，并不是说你起点高，你就能一直维持住这个起点。如果你自己没有本事——”
“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陆择不耐地打断像唐僧一样滔滔不绝的班主任。班主任的心灵鸡汤陆择是真的喝腻了，他叨叨地他头疼，“您不能简略点？”
班主任有些生气，但仍要维持住耐性，谁让他眼前的是陆耀辉的独子呢？
“好，老师的意思，简略点说就是你应该向盛夏同学好好学习。”
陆择：“哦。”
“当然不是让你学习她的成绩，而是学习她的思想觉悟。”
陆择忽然抬眼看向老师：“怎么学习？”
陆择才17岁，但身高已经完全碾压在男性群体里长得并不算矮的班主任了。班主任在陆择的俯视下竟然被这毛孩子的气场压住了。看来以后找陆择谈话地点还是应该选在办公室，他坐着，让陆择站着。眼下他轻咳了一声：“什么怎么学习？”
“您不是让我向她学习吗？怎么学习？您是准备让她给我做思想工作吗？”
“你这孩子，老师不就是让你换个座位吗？你现在对老师是什么态度？”
“老师我对您并没有什么意见，我只是不想换座位。”陆择看着老师，坚定地说，“而已。”
班主任被气得不轻，当下叫了盛夏的名字。
盛夏听见班主任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转过头来，她对着班主任，用手指了指自己：“老师您叫我。”
班主任对盛夏点头：“盛夏，你过来一下。”
盛夏看了眼面前的林熠轩，说：“我过去一下。”然后她走到班主任跟前：“老师，找我什么事？”她感受到这边怪异的气氛，已经觉得不妙了，因此小心翼翼地说话。
班主任看了眼陆择，然后对盛夏说：“盛夏，老师之前说过要给你换座位。”
盛夏说：“是的。”
班主任说：“老师把你换到成绩很好的林熠轩旁边，你愿不愿意换座位？”
盛夏下意识看了眼陆择，陆择也看着盛夏，然后盛夏对班主任说：“我愿意。”
班主任说：“老师给你换座位是不是为你好？”
盛夏说：“是的。”
“老师给你换座位是不是害你？”
“当然不是。”
“那你说说，为什么我给陆择换座位，他一副我要害他的样子？”
盛夏看了眼陆择，又看看班主任：“老师，我不知道。”她低下头，内心OS：老师你俩的矛盾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我是无辜的啊！
班主任盯着陆择，说：“陆择你这个座位是一定要换的，你爸要求的。有本事你去说服你爸。”
陆择不惧班主任的目光，只是说：“我不想换。”
盛夏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很想打破这僵局，这怪异的气氛让她难受，她感觉再不说点什么陆择说不定就要跟班主任打起来了，那样事情可就大了。
盛夏呵呵笑了下，她抬手拉了拉陆择的校服衣袖：“其实换座位挺好的，新的起点，新的开始嘛。你坐后面那个位置那么久，都不腻的嘛？”
陆择低头看盛夏：“我不腻。”
盛夏立刻松开陆择的衣袖，撇嘴，翻白眼：“得，算我没说。”
陆择看着盛夏，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双手环胸，对盛夏说：“你很喜欢换座位？”
盛夏翻白眼：“还好吧，我听老师的。”
“你跟谁坐都无所谓？”
“我听老师的。”
陆择勾了勾唇，把手放下，然后对班主任指了指盛夏：“老师，我要跟她坐。”
“我听老师的。”盛夏习惯性地说，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受惊一般地捂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