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果米糕
伏修谨摇摇头,牵起她的手往正堂走去。
到达正堂的时候,伯父伯母似乎也是刚到,见着两孩子过来,赶紧坐了下来,且身姿挺得笔直,尤其是伏家伯父,小吏出身,一身凛然正气。
伏家伯母笑着责备了一嘴,“别吓着孩子。”
随后她目光落到锦绣身上,甚是满意地点点头,招着手道:“快过来。”
锦绣与伏修谨赶紧过去,跪在蒲团上,接过小厮递来的茶盏,恭恭敬敬双手奉上:“伯父伯母,请用茶。”
伏家伯父接了茶一饮而尽,呵呵笑着:“好好好。”
伯母先是瞟了他一眼,就着茶盏抿了一小口,慈祥和煦地说了许多寄语。而后将一翡玉镯子套在了锦绣的手腕上,“配你这一身,正搭。”
“谢谢伯母。”锦绣抚着那手镯,觉得沉甸甸的。
“这是小伏他母亲留下的,也算有了着落。”伏家伯母颇为欣慰地将锦绣与伏修谨的手搭到一起,抬头望着屋外,眼眶微湿,“我们啊,早就把你当成伏家的人了,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若小伏敢欺负你,回来让你伯父削他。”
锦绣感动不已,吸吸鼻子,“嗯。”
伏家伯母拍着锦绣的肩膀,又说:“孟阳县路远迢迢的,就辛苦你了。”
“锦绣不怕辛苦。”锦绣摇摇头。
伏修谨又拉着锦绣朝着二老郑重叩首,话虽不多,但他们都明白。“伯父伯母,保重身体,得空我们就回来看您二老。”
考虑到赴任在即,敬完茶,伏修谨就了书房整理备用的书册,而锦绣则是回房收拾两人的衣物。
她将两人的衣物井然有序地叠放到箱子里,再一看着,心里就溢满了安心与温暖。起身时,见衣橱上层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且除了木盒,这一层再无其他东西。好奇心使然,她伸手拿了下来,打开后却蓦地一顿——
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件襕衫,带着点点浅棕色的痕迹。
“怎么了?”随着这一声明知故问,锦绣的脖颈处一阵酥痒,同时背后伸来一双长臂环着她的纤细楚腰。
没听到回答,伏修谨索性将下巴抵在锦绣的肩上,又问:“在做什么?”
锦绣撇过头,笑嗔:“你骗人。”
“我这么骗你了?”
“你不是说穿不了了吗?”
“我是说穿不了了,但不代表我不能收着呀,怎么开口就冤枉人。”伏修谨对着锦绣那近在咫尺的耳垂,张嘴咬了上去,但马上便感觉脚下一痛,他不满地嘀咕着:“不仅冤枉我,还踩我。”
“让你不正经。”锦绣又对准他另外一只脚轻踩了一下,然后趁着他吃痛时,挣脱了出来,却一直小心翼翼护着手里的木盒,如捧着珍宝一般。
伏修谨不再逗她,而是看着那装的满满当当的箱子,问道:“收拾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都好了。”锦绣也低头再确认了一遍。“明日回去看干娘,我想先去给她购置些蜜饯。”
伏修谨握住锦绣的手,“我陪你去。”
“干娘最不喜欢看人哭哭啼啼的,但我舍不得她,明日怕是又要挨骂。”锦绣摇着他的手撒娇。
伏修谨趁机捏了一下她的腮帮子,“那怎么办,到时候我可是站在丈母娘那边的。”
锦绣瞪着他,不说话。伏修谨随即服软,道:“快走吧,买最好的蜜饯去。”
翌日一早,伏修谨就陪着锦绣大包小包地回了小宅子。
锦绣一边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不停地说着:
“这是蜂蜜,炎夏的时候您少吃些冰果子,实在忍不住了就倒着蜂蜜冲凉水喝。”
“这些是刚做好的蜜饯,有桃子和李子,都是您爱吃的。”
“这是给您新做的呢袄子,天凉的时候多穿几件。”
“这是……”
“锦绣。”吴娘子叫了一声。
锦绣自进门开始一直呶呶不休,就是怕停下来后,自己又控制不住离别的愁思,但忽然被打断,脑子一片空白,呆愣了片刻,就“呜”的一声哭了起来。
吴娘子倒是丝毫没有面露怒色,而是心疼地将锦绣揽入怀里,再看向一旁的伏修谨,责备道:“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欺负她了?”
伏修谨指着自己,百口莫辩,“小婿哪里敢啊。”
“谅你也不敢。”吴娘子又回过头来安抚着锦绣,“怎么当了新娘子还这么爱哭。”
“不管。”锦绣抱着吴娘子嘟囔着。
待锦绣哭完之后,又来了精神,跑着进了厨房帮吴娘子准备午饭。
临近黄昏,两人才依依不舍地起了身,跟吴娘子道别。
来的时候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但走的时候亦是如此。吴娘子依着锦绣和伏修谨的喜好,提前备好了多种口味的干娘,一一分着装好,还做了标记。
第45章 心里发酸
启程。
不仅伏家伯父伯母和堂兄姐, 吴娘子,夏莲也特意告了假来给锦绣送行。
伏家伯父伯母自然是宽慰伏修谨到任后按部就班, 不必太过焦虑, 又交代他照顾好锦绣。吴娘子则是拉着锦绣念叨着路途遥远, 注意休息之类的。而夏莲什么都没说, 只是给了锦绣一暖心的拥抱。
与家人好友挥手告别后, 锦绣与伏修谨就带着老仆与新调.教的小厮等人, 乘船前往孟阳县。
朝阳初升, 云雾渐散。
沿河而下,碧水微澜,犹如一面梳妆铜镜,倒映着两岸的盎然绿意,勃勃生机。
在锦绣的印象里这是第一次乘船出游,她兴致满满地倚着船栏, 迎面感受着沁入心脾的湿凉气息, 一扫离别的忧思。
“站好了。”伏修谨跟在身后护着她。
“你知道吗?”锦绣回过头, 满脸兴奋,“以前午夜梦回, 我有时候就看到自己乘船出游,不过是在晚上, 星点铺满长河, 波光粼粼的好看极了。”
“以前有出游过?”
“没有。”锦绣有点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的脸颊,“其实这才是第一次。”
“你啊!”伏修谨甚是宠溺地揉揉她的头,“我看你就是一直想着出去玩, 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才没有。”
“没有就没有,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伏修谨不忍扫了她的兴致,但大风拂面,又担心她不小心着了凉。
“好。”
回去之后,锦绣还是探着头左看右看,但她的闲情雅致只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她——晕船了。
“好点了吗?”伏修谨摩挲着锦绣的后背,十分心疼。
锦绣甚至顾不上回应伏修谨,闭着眼睛,手抚着胸口,无力地轻喘着。自这船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她的胃也跟着翻江倒海了,嘴里一片酸苦,想吐又吐不出来。
没过多久,她一只手移至太阳穴,用力地敲打着。伏修谨赶紧拦下来,“头痛?”
“嗯。”
伏修谨便帮着她揉着太阳穴,又低头柔声问:“喝点水?”
锦绣摇摇头,身子猛地一颤,终还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伏修谨焦急不已,但又不能由自己来替她承受这一切,只能陪在一旁,一边细心照顾一边又呢喃细语地安慰着。随后,他从小厮手里接过浸了温水的手巾,细细地帮着她擦拭干净,又以温水漱口,最后给她垫了枕头,盖上了被子。
锦绣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如此折腾,她已是精疲力竭,脸色惨白,但薄唇却被咬得通红,几乎溢出了血点来。
这一睡,一直到了日落之际。醒来后,锦绣倒是稍微舒坦了一些。她呆愣了一会儿,撇头便是一张俊雅的侧脸,秀挺的鼻梁渗着细细的汗珠,偶尔她夜里醒来,也是这般场景,他的呼吸极轻,即使是睡着了也怕搅扰到她。
锦绣抬起手,但刚贴着他的脸时,他就睁开了眼。
“你一直坐在这里?”锦绣虚弱出声。这里的一切都不同于家里,床板更是硬邦邦的,她这躺着都不舒服,更别说他这半趴在床边。
伏修谨摇摇头,伸手探着锦绣的额头,问着:“现在觉得如何?口渴不渴?可觉得饿了?”
锦绣直直地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还是难受的很?”
锦绣却是轻揉着他脸上的红褶子,“你看你,都压成这样了。”
“不碍事的。”伏修谨满不在乎地揉搓了一把自己的俊脸,又问:“你可觉得好些了?”
“好些了。”
“饿不饿?”
“不饿,有些口渴。”
伏修谨赶紧转身倒了水,又扶起锦绣,“慢些喝。”
润了润嗓子,锦绣觉得整个人也精神了一点,就指着床边被伏修谨压得有些微皱的书册,问道:“在看孟阳县的资料?”
“嗯,这几日先大致做个了解,到了也好制定对策。”
伏修谨这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倒是让锦绣放心了不少。“要不你先看着,我自己再躺会儿。”
“不急。”伏修谨随手收起了书册,“我再陪你坐了一会儿。”
如果说他们启程时的河面看起来犹如一面清透翠镜,那么此刻,朦胧的暮色已将平静无澜的河面晕染成了一副浓墨淡彩的宏伟大作。
天色渐晚,伏修谨实在拗不过锦绣,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便也脱鞋上了床,一把将她揽过来枕在自己怀里,然后拿起手边的书册认真浏览了起来。
锦绣只觉得暖烘烘的,恍恍惚惚又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外边已无嘈杂,一片宁静。
“现在几时?”锦绣问。
“大概亥时了吧。”伏修谨低头看着她的憔悴,忽而想到些什么,问道:“你想不想去看看你半梦半醒时见过的星点长河?”
锦绣却是扫兴地摇摇头,“不去了。”她现在浑身乏力,只想在躺着,哪都不想去。
接下来的几日,锦绣的症状未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了。每日稍微吃下一点点干粮,船一颠簸就又恶心得全部吐了出来,再不巧碰上风起云布,更是苦不堪言。
在水上荡漾了三日,船才靠了岸。
伏修谨就近选了一家客栈,决定暂住一晚再出发。
入住后,老仆带着小厮去置办下一段行程需要的马车。而锦绣感觉有气无力,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了,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伏修谨便趁着她熟睡时,转身去找了客栈的掌柜的商量着给她熬了一热粥。
没过多久,房门被叩响,伏修谨就接到了店小二送来的特别熬制的热粥。
“锦绣?”伏修谨坐在床榻边,轻轻按着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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