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青梅
依娜夫人的意图很明显:杀了姐弟俩解决后患,同时瞒着尉迟达摩,拿一对牧民的孩子继续要挟他。
海都阿陵忽然现身王宫,还特意给尉迟达摩带来噩耗,尉迟达摩立刻起了警惕之心,瑶英也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她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想杀姐弟俩的不止依娜夫人,还有海都阿陵。
不管依娜夫人有没有对姐弟俩起杀心,海都阿陵不会让姐弟俩活着抵达北戎,他要借此事陷害依娜夫人,让尉迟达摩彻底和依娜夫人决裂。
所以尉迟达摩才会后怕不已,感叹说他的儿女难逃此劫。
假如瑶英没出手救人,姐弟俩就算侥幸躲过依娜夫人部下的追杀,还是逃不出海都阿陵的戕害。
听她细说由来,杨迁恍然大悟,怒道:“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
瑶英心道,海都阿陵差一点就成功了,没有她插手的话,尉迟达摩不会怀疑他的动机。
她这算不算又一次误打误撞破坏了海都阿陵的计划?
两人说着话,出了廊道,阶前一道挺拔的身影,肩头薄薄一层清冷月光。
瑶英每次见尉迟达摩、杨迁这些人时,苏丹古不会离得太近,只在远处守着她。
他立在那里,就像立在高高的山巅之上,与世隔绝。
瑶英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才那个青年古怪的目光,问杨迁:“四郎,我今晚戴的面具有什么不妥吗?”
杨迁一愣,摇摇头。
瑶英眉头轻皱,说了刚才青年的事。
杨迁猛地一拍脑袋。
“怪我忘了提醒公主……”他指指不远处的苏丹古,“宫中宴会戴的面具是有讲究的,公主和他出席宴会,还戴一样的面具,我的朋友可能误以为你们定亲了。”
瑶英呆了一呆。
天地良心,她不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再推一个朋友的文: 研研夏日 古穿种田文 《权臣的佛系娇妻》
晚上看完一本穿越小说,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成为了这本小说里面的恶毒嫡女。庶出的女主会成为皇后,而她作为女配,会被皇上凌迟处死。
好在故事才刚刚开始第二卷,正是女配被人打晕卖了之时。
而女配为了躲避被卖入青楼的命运,缠上了她的第一任丈夫。
柳棠溪刚睁开眼,就发现以后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大奸臣的男人正盯着她看。
看着眼前这个虽身着粗布却气质清冷的男人,柳棠溪心中默念:不怕不怕。
成了亲是权臣的妻子,和离了还是侯爷的嫡女。
只要不作,怎么看都是躺赢的人生。
☆、阿青
回庭院的路上, 瑶英摘下夜叉鬼脸,想起进宫前她特意让苏丹古看自己的面具时, 他看过来的目光。
他知不知道高昌王宫宴会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如果他知道, 会不会误会她是故意的?
当时他凝眸看了她一会儿,难道是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她换张面具?
瑶英确实是故意的——可她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讲究, 只是想告诉他自己买了张和他一样的面具而已。
要不要和他解释清楚?
这个念头刚刚冒起来就被瑶英按下去了,苏丹古当时只看了她几眼,没有其他反应, 可能压根就没有多想,她刻意去解释反而尴尬。
他那样的人,心无挂碍,根本不会在意她脸上的一张面具。
所以没有解释的必要。
想通了这点,瑶英没有藏起自己的面具, 下了马车, 正想去找苏丹古谈谈尉迟达摩和海都阿陵的会面, 眼角余光扫到长廊里迎上来的一道身影,一怔,登时喜笑颜开。
“阿青!”
谢青上前, 一板一眼朝瑶英行礼,面无表情, 恭敬端肃。
瑶英眉梢眼角都是笑, 快步走进长廊,拉着她仔细端详:“你的伤好了?”
谢青答道:“公主不必担心,我好多了。”
瑶英有些不放心, 踮起脚尖,凑近了些细看她的脸色。
谢青性子倔强,从不叫苦叫累,不管刮风下雨,每天早起坚持练刀法,一双手满是厚茧。这次她为救金勃身受重伤,不得已逃出城养伤,谢冲他们说她以身替金勃挡了一刀,浑身是血,昏迷了一天才醒,他们还以为她凶多吉少,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养好了?
灯火暗淡,谢青面孔端方,脊背挺直,瑶英看不出她身上的伤势是不是真的好了。
“阿青,我现在很安全,有苏将军在,我不会有事,你好好养伤,别硬撑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你们习武之人不是最忌讳伤病的吗?”
谢青仍是一张木然的脸,肃然道:“我好了,可以回来保护公主。”
瑶英知道劝不住她,叹口气,回头张望,想请教一下苏丹古,看了一圈,没看到人。
他刚才好像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她光顾着谢青,没留意。
瑶英回头,继续和谢青小声交谈。
两人说着话,庭中亲卫侍从来回走动,一道视线望了过来,在瑶英紧攥着谢青的手上停留了很久。
瑶英感觉有些异样,抬头看过去。
缘觉站在长廊拐角深处,一双灰褐色眸子幽幽地盯着她的手,唇角一抹冷笑,脸上隐隐几分愠怒。
见她回头,他猛地反应过来,神情气恼,啪的一声转过身去走开了。
瑶英一脸茫然:她和谢青说话,缘觉生什么气?
昙摩罗伽身边的亲卫中,以般若为首的几个亲卫看到她就像在看《降魔变》里赤|身裸|体引诱释迦的魔女,毫不掩饰他们对她的深恶痛绝,只有阿史那毕娑和缘觉一开始就待她很客气。这些天相处下来,缘觉和她越来越熟络,待她的态度愈发敬重,怎么就突然变脸了?
莫非他和谢青吵架了?
瑶英想不出所以然,暂且丢开这事,细问谢青当日在驿舍的情形。
谢青嗓音暗哑,道:“公主那天提醒我保护金勃,我就留心他那边的动静,舞伎里的杀手是第一波刺客,我和他的亲兵料理了那些刺客,没想到他的亲兵才是真正的杀手,金勃没有防备,险些让他们得手了。我救下了他,当时我们的动静太大,怕引来其他人,只能先退出城。前几天城中戒严,处处都是岗哨,老齐他们也没法和公主联系,这几天看守没那么严,我担心公主的安危,养好伤就进城来了。”
瑶英问:“金勃小王子呢?他的伤重不重?”
谢青脸上掠过一丝嫌恶,道:“他只受了点皮肉伤,王庭的人护送他回北戎了。他感激涕零,说将来一定会偿还佛子的救命之恩。”
她似乎不想多提金勃,瑶英没有接着问下去。
金勃是瓦罕可汗最疼爱的小儿子,他险些身死高昌,肯定头一个怀疑海都阿陵,他回牙庭告状去了,瓦罕可汗会怎么做?
换成其他人,必定怒发冲冠,杀了海都阿陵为儿子出气,届时,北戎内斗不断,她和杨迁的人就有机会通过封锁送出消息。
可惜,瓦罕可汗不是那样的人。
瓦罕可汗年轻时英明果决,智勇双全,所以才能率领一个不起眼的突厥分支部落崛起壮大,征服北漠,吞并西域。
南征北讨几十年,他所向披靡,连克几十座城池,少有败绩,难免骄傲自大,轻敌冒进,结果惨败于被世人视为傀儡皇帝的少年昙摩罗迦手上,不仅损失了大批精锐,还狼狈到弃了阵地、换上士卒的衣裳才能逃脱的地步,一时之间大受打击,留下心病,行事开始变得瞻前顾后,加之部落中矛盾重重,每天忙完军务还得处理各处上报的纠纷,焦头烂额,后来不信邪地继续围攻王庭,没讨到什么便宜,心病更重,作风渐渐趋于保守。
即使如此,瓦罕可汗依然不可小觑,他会怎么处理儿子和海都阿陵之间的纷争,犹未可知。
瑶英沉吟片刻,转而问起其他人的伤势。
谢青回答说有两个亲兵伤势略重,其他人没有大碍。
瑶英听她说话中气不足,显然伤还没好,打发她回房。
谢青皱眉。
瑶英道:“阿青,你帮我整理几只箱笼里的东西,我累了一天,胳膊都抬不起来。”
谢青立刻恭敬应是。
夜里吃过饭,瑶英没有睡下,而是提笔给杨迁写了几封信,派谢冲连夜送去,坐在灯前思考了一阵,起身去找苏丹古。
苏丹古也还没睡,屋子还亮着灯,窗前透出一片微冷的晕光。
缘觉守在门外,看到瑶英走过来,下巴往旁边一撇,神色不像平时那么热络。
瑶英想起回来时的事。
“缘觉,你和谢青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那人性子直,又不大懂胡语,若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我代她给你赔不是。”
缘觉表情僵硬,嘴唇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瑶英看着他,双眸清亮,眼神真诚。
缘觉败下阵来,挠了挠头皮,吞吞吐吐地道:“没……没什么,谢青没有得罪我,我一时失态,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他只是觉得公主不该和一个护卫那么亲近。
这话他说不出口。
公主和别的男人亲近,自然就会忘了佛子,他不是应该松口气吗?怎么看到公主和谢青拉拉扯扯的时候,他心里就跟盛了一锅沸水似的,一直在咕嘟咕嘟冒气泡呢?
那一刻,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公主既然是佛子的摩登伽女,就该一心一意仰慕佛子……
缘觉摇摇脑袋,回过神,般若要是知道他这么想,一定恨不能挖了他的脑袋。
瑶英视线在缘觉脸上转了转,确定他不像是在和谢青闹别扭,笑了笑,道明来意。
缘觉不敢放她进去,转身进屋通报,不一会儿拉开房门,请她进屋。
屋里只点了一支蜡烛,光线朦胧,苏丹古坐在榻前,膝上横着那把他随身的漆黑长刀,周身萦绕着一股冷冽的杀伐气息。
瑶英眉头轻蹙。
短短一两个时辰,她感觉苏丹古身上的杀气突然变得更强烈。
也更冷淡。
这才是她在城楼上见到的那个亲自处决犯人的摄政王。
她看着苏丹古,他没戴面具,碧眸抬起,视线从她脸上一扫而过。
“苏将军?”瑶英上前一步,试探着叫了一声。
苏丹古垂眸,示意她落座。
瑶英坐到他对面,道:“深夜来访,打扰将军了。将军,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北戎为什么能设下层层关卡,拦住所有向中原传递消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