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小团
比如外面报一文钱三个鸡蛋,他报上去一文钱一个,剩下的钱就是自己裤兜里的了。
“夫人此类的事情太多,实在是记不清了,就按照能想起来的数多了一倍补上。”
周内监满头大汗,战战兢兢。
还好他没有不当回事儿,这不掖庭令张大人也在殿上呢,夫人说的翻脸根本就不是吓唬他们的。
司织局的姜淑将册子呈了上来,她御下严格,且又心细,一笔一笔的账都记着,底下人能拿的极少。
“夫人,这是主公入长乐宫以来所有的册子还有商票。”
恭恭敬敬的呈上,王家有个丝绸铺开在长安,大头都用来补贴这家铺子了,王氏为了笼络她,给了她不少银钱。
姜淑不敢动,一笔一笔全部存了起来。
司造局的莫春儿也将册子及商票呈上,她与姜淑一同入宫,情同姐妹,这件事情两人是通过气的。
“脸怎么了?抬起头来。”
崔妙之命人收了她们的册子下去核对,问向叩首的莫春儿。
今天早晨郑妪禀报,大娘子带了人去司织局司造局好一通闹腾。
萧策当时就黑了脸,要去把萧韵找来教训,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被她好歹劝走了,女人家的事情就由女人家自己解决,他能怎么出手,不就是罚人蹲个马步。
“没什么。”莫春儿越发不敢抬头。
姜淑早就看不惯萧韵作风已久,竹筒倒豆子的把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大娘子不满意用度被减,又不敢来宣德殿理论,便去司织司造两局闹腾。
莫春儿气不过辩解了两句,被萧韵身边的小内侍打了一巴掌,现在脸颊上还有五个手指印。
“原来如此,去请大娘子。”崔妙之吩咐,“下面的人继续。”
也有人想蒙混过关的,只填补了一部分亏空。
孰不知他们的账早被宝成票号的账房高手摸得一清二楚,立时就被掖庭令拿下。
剩下几个一看,连忙跪地求饶,再给他们一天时间立刻就补齐。
崔妙芝不理,仍命掖庭令把人拖下去。
给他们脸时自己不珍惜,就别怪她翻脸了。
乖乖交上银钱的这会子才舒了口气,当家主母不是个好糊弄的,还好他们赌对了。
“各司各局不可没有主事的,管事被拿下的,副手补上。”崔妙之命令,“再有犯者,加倍惩戒。”
萧韵听闻崔妙芝要见她,心里冷哼,想着不过就是今天早晨的事情。
祖母都没发话呢,她摆哪门子当家人的款。
磨磨蹭蹭的不愿去,宣德殿来人请了三遍才不情不愿的起身了。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几个人被掖庭令堵住嘴粗暴地拖了下去,口里呜呜咽咽的,听不清说什么。
“大嫂叫我来何事?”萧韵在左手第一张小几旁坐了。
崔妙之命人上茶,如今其他管事早已退下,只有姜淑和莫春尔还在。
“听闻妹妹一大早动了肝火,这茶性凉,给妹妹消消气。”
萧韵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里冷笑又得意,原来是给她赔礼道歉的。
脸色稍霁,端起茶盏尝了一口。
“嫂子这这起子下人惯会逢高踩低,看我母亲不管事了,就想把我踩在脚底下磋磨,还请嫂子为我做主。”
崔妙之问她哪里受了委屈,只管说出来,她能做主的便做主,做不了主的也请老夫人出面。
萧韵示意素巧上前。
“回夫人,大娘子一季十六件衣裳的定例,昨天早晨司织局来说,以后每季只能做八件。”
“娘子的钗环首饰一个月用度是五百贯钱,今日却说以后两月五百贯的开销。”
“妹妹以为哪里不妥?”崔妙之笑问,“这是我的话,除了老夫人处,各宫用度皆减半。”
萧韵气得脸涨红,她的用度暗中与大哥比肩,如今可不止只是减半。
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而且她素来与霍姿等人攀比惯了,怎么可能低人一等,冷笑,“嫂子这儿原是摆的鸿门宴,拿我开刀来了。”
崔妙之见她钻牛角尖,心里叹气,真是被惯坏了,只知道自己享乐,不知柴米油盐贵。
“妹妹可知自己一月的用度多少?”
萧韵嗤之以鼻,管她多少反正够她花就行。
“一月三千贯钱,一年就是三万六千贯,折合三百六十两金,三千六百两银,能折将近十万石军粮。”
崔妙之清清楚楚的与她辨明利害关系。
不说别的地方,单指长安的普通人家,也够百户人家过个两三年的。
太过豪奢了,偏偏她一个小姑娘家不懂这其中道理,真是被宠成了骄纵自私的样子。
“呵,我父还在的时候,就说过,短了谁的不能短了韵儿的。”
萧韵急红了眼睛,那些人家缺衣少食与她什么关系。
“现在你们拿我开刀做筏子,我倒要叫祖母来评评理,哪有嫂子来克扣未出嫁的小姑子的?”
“妹妹想错了,何时克扣你?”崔妙之循循善诱,“就连你大哥这里也是要减的。”
“你当我不知道,你们减不过是个幌子,我们才是真金白银的往下减,减下来的钱还不都是你们的。”萧韵说话刻毒不自知。
“说的好听点是去充了军需,说不定都是进了你的私库。”
“大娘子慎言!”郑妪实在听不下去了,萧氏也是门风端正大族,怎么这一个一个的小辈都这么不讲理。
“今日请大娘子来,是问一句早晨起来谁动的手?”既然说不清,崔妙之就不欲与她争辩了,面上也显了一丝薄怒。
“我的人,你想怎么样?”萧韵白了崔妙之一眼,刚嫁进来没两天就要耍威风不成。
“谁?”崔妙之再问。
无人答话。
“来人,把素巧拖出来,掌嘴!”崔妙之命令,既然都是闷葫芦,那就从管事的开始吧。
素巧惊慌失措,求救的看向萧韵。
“谁敢!”萧韵拍桌子起身喝道,真是岂有此理!
宣德殿的人怎么会被她吓住,两个强壮有力的仆妇上来便把素巧制服了,押着跪在殿中央。
琼霖力气大,上来亲自掌嘴。
抡圆了胳膊,三五下下去,素巧的脸肿得跟个包子一样,嘴角还有血水留下来。
“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把素巧救下来!”
萧韵急哭了,素巧伺候她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可是今日她就带了十余人,正巧此时众人看到去而复返的掖庭令,谁都不敢动。
“你们两个下去吧。”崔妙之吩咐,萧韵纵容下人,打的其实是她的脸,姜淑莫春儿不过是替她受过,如今人也打回来了,两厢扯平了。
“姓崔的,你要真好心,怎么不把你自己的嫁妆捐出来!”
萧韵气急而笑,拿他们充贤惠,自己嫁妆捂得严严实实的,她的嫁妆可不单单是万金能比拟的。
“放肆!” 不待崔妙之反驳,一个威严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安夫人由黄妪搀扶着,闻言气得拿拐杖捶地。
他们萧家但凡打上女方嫁妆的主意,传出去可不就成了天下人耻笑的对象。
“从明儿个开始我也不必特殊,所有用度一律减半。”安夫人掷地有声。
“我看韵儿是不满意我这老婆子与众不同,长孙媳妇,这是我说,以后不管哪里减,我老婆打头阵。”
萧韵吓得跪在地上,她何时说过不满祖母特殊的,这个不孝的罪名她可背不起。
安夫人看着哭哭啼啼的萧韵,心里也是无力,自小在王氏膝下娇生惯养,好好的孩子都长歪了。
崔妙之亲自扶安夫人坐下,笑着奉上茶水,“祖母息怒,妹妹也是一时想岔了,才会口不择言。”
不管怎么说先给她扣个不敬长嫂的罪名,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嫁妆身上,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就别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妹妹的嫁妆如今还在夫人手里管着,不日夫人即将启程,若是不找人代管不太妥当。”
安夫人闻言陷入沉思,王氏手脚不干净,私底下还不知道拿了多少公中的钱补贴了自己儿女。 萧韵是个没大没小的,这嫁妆到了她自己手里,指不定这两年就挥霍了大半。
“你是个好孩子,我信得过你,她出阁前就由你来帮她管吧,账册我这里也留一份,省的到时候有人往你身上泼脏水。”
“祖母,我不要!”萧韵吼道,气得呜呜咽咽的哭,崔氏代管,那她不就是被拿捏在手掌心里了。
“还有一事媳妇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二叔前两年受委屈了,都是萧家子孙,不能放任不管,是用公中的钱填补,还是要小叔与妹妹还回来,孙媳请祖母示下。”
反正已经把萧策萧韵得罪了,就不介意再得罪得彻底些,好让他们知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公中银钱有定例,就让他们自己填补回来吧。”安夫人一锤定音。
萧宣刚刚在大夏殿与兄长和先生们议事,听说自己妹子又惹了祸,简直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跺脚便去了萧韵的寝殿。
“你是猪脑子不成?!”一进来萧宣就气得骂,人家正得宠,风头正劲,他们处于劣势,自然是避其锋芒,没有她这样自己上杆子去惹事儿的。
如今倒好把他也连累了,填补那么一大批银钱,都要从自己私库里出。
“我就是看不惯!”萧韵趴在贵妃榻上呜呜的哭,一个两个的都来欺负她。
萧宣也不理,觉得她活该,“这样也好,祖母说了,要请几个女官来好好教教你规矩,省得以后出去净丢人现眼。”
不管王氏如何阻拦,傍晚萧韵嫁妆册子还是送到了宣德殿。
“今日夫人好威风呀!”萧策取笑,动用了掖庭令不说,还把仗势欺人的奴才好好惩治了一番。
他在军中已久,怎么不知这是杀鸡给猴看?
“去,祖母说了让我挑几个专教礼仪的姑姑,妹妹年纪大了得学规矩了。”崔妙之拨开萧策在她腰上作乱的手按在铜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