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小团
李晗在向荆州宣战的同时,没有放过扬州,那就是说他也知道了扬州暗助荆州一事。
“夫君如何打算?”说实在的她还不希望萧策此时出兵,最好荆州益州都耗得差不多了。
但是她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在自己自以为了解丈夫的同时,并没有察觉到萧策的关注点并非是否应该出兵相助,而是扬州绕过了他这个盟友,转而帮助了荆州。
在北境与扬州联姻后,萧策就自然而然的将扬州当做了坚定的同盟,二者相辅相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这时你的盟友又拉拢了别人,换谁都会不爽的。
“最近岳父可有写信过来?”萧策没有正面回答崔妙之的问题。
他选择和盘托出,是因为这件事情本就无法隐瞒,而且妻子与岳父一直有书信相通,参与扬州政务,他亦了解,并未多加阻拦。
“最近这些日子并没有。”崔妙之抓着萧策的衣襟,内心波涛汹涌,“可是有什么不利的消息?”
“李晗大败了荆州与扬州的同盟军,这次扬州也损失了不少。”
崔妙之大惊,脱口而出,“怎么会,连将军身经百战,父亲一向最最器重他的。”
连须都初战告负,那就代表他们还是小觑了李晗,此人的确深不可测。
“不行,我要去给父亲写信。”崔妙之挣脱着要起来,这一来一回只怕也要大半月的时间,她半刻都等不了。
只是还没有直起身子,就被大力又带了回来。
萧策将人禁锢在怀中,额头紧皱,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竟知晓此事?”
第67章 别扭
崔妙之愣住了, 没想到萧策会这样问。
“夫君这是何意?”她插手扬州事务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为何用这样难以置信的表情问她。
萧策将人扶了起来, 正襟危坐, “上次荆州使节来访, 你们单独见过面, 说了什么?”
他们彼此信任,自然相互之间没有什么隐瞒,上次妻子并未多谈, 他也就不问, 想必是些无关紧要之事, 但是如今细想,只怕有蹊跷。
大军调动非一朝一夕,所耗财力精力巨大, 扬州兵都在荆州参战了,想来数月前二者就达成了同盟。
萧策心中涌起无尽的失望,仿佛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他从不对妻子设防, 许多大事也都讲与她听,萧家主母应该是有见识有魄力的女子,如祖母般那样智慧。
在联姻之前他曾打听过妻子, 听闻才识过人,聪慧果敢, 觉得甚是满意。
婚后发现她不仅如此,还娇媚可人,不像其他人家大妇端着架子, 实在是意外之喜。
可是自以为是的他总认为妻子也是这样想的,夫妻间应坦诚相待,没料到还是为了扬州摆了他一道。
不同于其他的棘手事务总能想出办法,这件事情他甚至不愿意再去细想。
看着妻子垂下的睫羽,萧策突然不想知道她与容藻之间密谈过什么了。
萧策起身穿上靴子抬步要走,没迈出两步就被拽住了衣袖。
“夫君,你去哪里?”
崔妙之还跪坐在榻上,今日一切都是那么好,她察觉到丈夫心情低落,所以尽可能的逗他开心,扬州一事她的确是故意瞒着的,但是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大。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萧策看到妻子眼中已经有了点点泪光,别过脸去抽走自己的衣袖,“不早了,你且先歇息吧。”
崔妙之想冲过去把人拦住,可是咬了咬嘴唇,最终没有动。
郑妪过来询问,“夫人,都该歇息了,主公这是去哪儿?”
方才二人在内室,其他伺候的都识趣的退到外间听令。
主公夫人年少情浓,夫人面皮薄儿,耳鬓厮磨的时候不喜旁人在侧。
故而郑妪并不知道二人发生了什么,毕竟也没有争吵声传来,可是又没有人通传有要事,主公怎么说走就走了。
“姑姑,我累了,扶我去歇着吧。”崔妙之兴致珊珊,并不愿意多说些什么。
看来真是闹别扭了,成婚一年了,两人没红过一次脸,吵就吵了,人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越吵越亲呢。
郑妪这样安慰道,“上牙下牙还打架呢,更何况夫妻,娘子且宽心,主公这般在意你,明儿就好了。”
崔妙之在心中苦笑,他若并没有这样在乎自己,说不定这事情还轻些。
看样子自己赌错了,萧策在意扬州,因为扬州早就被他视为囊中之物,如今这囊中之物背着他找了另一个盟友,做主人的自然要动怒了。
“姑姑,这些日子悄悄派人去大夏殿,一定盯紧了,半点风声不许落下。”
崔妙之紧握着郑妪的手吩咐,看来紧接着她有场硬仗要打了。
张内侍正想打个瞌睡,就看见主公面若冰霜的从内室出来了,惊得瞌睡全醒了,怎么的这是,闹别扭了。
他可不像郑妪有资历,可以问问发生了何事,只得大气不敢出的跟在萧策身后出了宣德殿。
后面人眼观鼻鼻观心,一概默不作声只管跟着。
萧策漫无目的的走了半晌,才发现除了大夏殿他竟无处可去。
说来也可笑,他坐拥北境,这长乐宫哪里去不得,可是偏偏就宣德殿那一方才是他的归处。
“主公可是吃得不消化出来走走?”
张内侍忙给他找个台阶下,这会子哪儿都不去的瞎转悠,合着半夜带着他们巡宫不成。
萧策没好气的瞪过去,吓得张内侍赶紧噤声,主公这眼神太过凌厉,他见得世面小,承受不起。
趁着无人察觉,赶紧给小徒弟递个眼色过去。
张若明是去年新收的徒儿,为人忠心做事勤快,最重要的是有眼力见儿,寻了个机会脱离了队伍,一溜小跑着回了宣德殿。
崔妙之正要歇息,琼枝等也知道今晚发生了特殊的事情,虽未争吵,但是矛盾却不小,不然主公如此疼爱夫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她惹人非议。
如今外面吵得翻天,有说休妻的也有说让夫人出家的,都让主公一力打压下去。
可是这个时候外患未平,内忧又起,真是如夫人所说有场硬仗要打了。
正卸了钗环,就看见张若明提着衣摆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夫,夫人,师父让我回来报个信儿,主公这走了大半个时辰,连大夏殿都不回,可是这边派琼枝姐姐去请一请。”
点明意思就行了,主公这意思明摆着就是等夫人去请的,夫人也在等个台阶,会记他们这个人情的。
琼枝放下手里的珠花,也笑着说要不她就跟着若明走一趟,时候也不早了,别耽误了明日早起议事。
“不必了。”崔妙之淡淡的吩咐,让若明告诉张内侍把大夏殿收拾一下,让萧策赶紧歇息。
若明一头雾水,怎么夫人这么好的性子却也犯了别扭。
肯定是主公惹了夫人生气,心里想劝这会子不是两人置气的时候,可是自己算哪根葱呢,乖乖的回去复命了。
张内侍收到吩咐也是叹息,这不能再转下去了,不然明儿长乐宫就都知道主公和夫人闹了脾气。
“主公,这会子夫人想必歇了,咱们浩浩荡荡回去反而扰了夫人清静,前面就是永寿殿了,不如回大夏殿先歇息?”
安夫人所居永寿殿,他们再走就扰了老夫人了,张内侍出言提醒。
成亲一年多,崔妙之还是头一次独守空房,有时候觉得萧策黏着她烦人,那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现在一个人躺在大床上,怎么都不是滋味,翻来覆去睡不着。
可是这件事情她到底错在哪里呢?
如果事成,容藻承诺奉上九州青铜大鼎,这是隐晦的说明禅位之意。
丈夫怪她肯定是因为不知道此情,但是他当时若知道,定然不同意,反而会在时机成熟时选择与李晗或者荆州正面对决。
她不希望再耗费如此大的精力财力打一场大战,她不是男人,不了解他们热血沸腾的豪情壮志,也不被丈夫被史书诟病成乱臣贼子,不想他受伤,不想他处在危险的境地之中。
扬州并没有背着他找其他的同盟,不过她希望在丈夫建立的新王朝中父亲的地位是超然的,所以一再要求父亲务必壮大扬州防务,不能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这次战败也说明了他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士兵的战斗力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快速提起来的,李晗确实不能小觑,提前起兵照样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纵然自己与他说了这些,他能理解自己这番苦心吗?
实在睡不着,崔妙之披衣起身,倒是惊动了一旁守夜的琼枝。
琼枝与她感情实在不一般,崔妙之不肯跟别人讲的话也愿意与她诉说。
“娘子这是不习惯睡不着啊。”琼枝倒了一盏温水来,扶着崔妙之临窗坐下。
崔妙之握着琼枝的手,“这也没有外人,你坐下跟我说话。”
琼枝也不再推辞,挨着崔妙之在榻边上坐了。
“做姑娘时何等开心,做了人家媳妇才知道这日子不易。”崔妙之叹道,“但是夫君待我真是如珍如宝,不瞒你说,我做了件不厚道的事,只怕是伤了他的心了。”
外面的事情琼枝不懂,可是自己娘子的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夫人快别这样自责,老夫人公主哪个不对夫人赞不绝口的,都说婆婆最挑媳妇,公主可是把您当亲女儿待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婆媳,咱们可还是豪门贵胄呢。”
的确婆媳之间相处这方面她没有忧心的,只是一码归一码,现在是萧策心里有了隔阂。
“娘子可还记得好几年前咱们主公与夫人也闹过一次别扭。”琼枝回忆起来,那时候她们都才十二三岁呢。
是了,外祖家一个表亲犯了事儿,求到母亲面前来,没想到刚进刺史府就碰到父亲,父亲怕母亲两头为难,直接把人处置了。
母亲通晓大义顾大局,表亲求过来也不会通融半分,可是父亲绕过了母亲,母亲就觉得父亲这是不给她面子,还不相信她的为人,两人闹了好久的别扭。
想起当年的事情,崔妙之也不禁笑出来,“你还记得吗?竟有人想趁此机会敬献美人,被父亲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母亲知道后气就消了。”
琼枝也笑,可见夫妻过日子没有不磕磕绊绊的,但是还是要相互体谅扶持,这样便没有过不好的。
崔妙之如何不知道她说这话的一番苦心,“让人去跑一趟吧,问问夫君那边可歇息了?”
纵然萧策现在一时不肯原谅她,但是两人彼此的关心却不能断了,不然可不是渐行渐远,她可不能放任不管。
这厢萧策只觉得大夏殿的床板硬得硌人,行军打仗说在地上都能睡,如今一年没有出门,这点苦都吃不得了,看来男子汉大丈夫还是得出外奔波,不然骨头都软了。
美人乡英雄冢,这话实在不假。
辗转反侧半日也睡不着,听见外间窃窃私语。
“琼枝姐姐,您怎么过来了?可是夫人有什么话。”若明压低声音欣喜的问,又附耳过来说主公自躺下这会子翻了百十来遍身了,还没有睡着呢。
琼枝闻言轻笑,稍稍提高了点音调,“可真是巧,夫人也睡不着,打发我过来问问主公歇的好不好?”
萧策本就听力过人,这会儿更是竖起耳朵半个字不肯漏掉。
“主公近日事多心烦,你们一定好好伺候,端茶倒水的不许偷懒。”琼枝转头望向内室,没有听见翻身的响动,可见主公正听着呢。
“夫人说了,伺候好了重重有赏,不然可别怪她宫规伺候。”
琼枝把意思带到了便回去复命,萧策心里一阵舒坦一阵别扭,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