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片
这萧老爷子看着顶正直的一个人,扯起谎来头头是道不带脸红的。
蒋女士往后看了看萧一鸣,萧老爷子又笑着推荐:“我这孙儿小时候养在乡下,不怕吃苦,干活也麻利,乖得不像话,就是性格有些孤僻,还希望蒋女士不要嫌弃。”
江梓苏心里非常纠结,特别想把萧一鸣的倒霉特质透露给外婆,但这么说实在不礼貌。而且,她外婆思想先进,是绝对不允许听到命不好这种封建迷信思想的。
而萧老爷子用词用句拿捏得相当好,一边强调了蒋女士的德高望重,一边又说什么不嫌弃。
老人家最是心善,哪里受得了别人说她嫌弃谁,当即应下:“哪里嫌弃了,我看着这小伙子这朴实的样子,比现在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强多了。要住多久?”
说着,老太又转向江梓苏道:“苏苏,你去把客房整理一下。”
江梓苏:“……是。”
江梓苏不清楚萧老爷子怎么和外婆说的,但萧一鸣住进了外婆家客房这事是定下了。
晚上夏菱洗澡的时候,外婆悄悄进了江梓苏房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把江梓苏搞得有点懵:
“外婆?您有什么事?”
外婆端着面子,半天不得开口,最后才拐弯抹角地说:“苏苏啊,外婆知道你孝顺,但是吧,外婆都单了这么多年了,早习惯了。”
嗯?单了这么多年?外婆您在说什么?
“这些年,也有不少街坊邻居笑你外婆思想老旧不肯再婚,但实在是——”外婆一脸为难的样子,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变更多了。
江梓苏半天才回过神来,老人家大概是觉得萧老爷子太过殷勤,以为是对她有什么意思了!
这误会大了!
“外婆,您……”
还没等她说完,外婆长长地叹了口气,“哎,这个事,先这样吧。”
江梓苏一脸懵逼:先哪样?萧老爷子是对您做了啥?
“晚儿大概就明天过来了,你明天就别出去玩了。外婆之前和你说的,你都还记着吗?”
江梓苏怕老人家唠叨,赶紧点头:“记着的,我会和她好好相处的。”
外婆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慈祥而宠溺:“外婆知道苏苏是懂事的,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无论如何别伤了和气,外婆是真心希望你和晚儿,能像当年你妈和你小姨那样好的。”
江梓苏无语:像她们一样好?难道要像她们一样抢同一个男人吗?
不过,答应了夏菱不和外婆顶嘴,她表面上还是微笑点头。
外婆对她的乖巧很是满意,接着又安抚一句:“不管怎么说,晚儿是替她妈妈欠着你和你妈的,等她来了,外婆会替你好好教育教育她,让她当着外婆的面好好给你道歉的。到时候,外婆做个见证,你俩握手言和。”
“嗯嗯。”江梓苏非常乖地点头。
老人家晚上睡得早,之前也嘱咐了一大堆,这会儿也就没再多说。
出房间门的时候却是一惊:“小鸣?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江梓苏听到声响赶紧跟出去看,果然看到萧一鸣站在房间门口,依旧穿着那件墨绿色土里土气的外套,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她知道萧一鸣的特殊情况,赶忙帮他解释一下:“外婆别担心,他应该是找我有事的。”
外婆拍了拍胸口也没多说什么,反倒表扬了萧一鸣一句:“这小伙子看着闷,其实安全意识挺强,他刚刚悄悄把家里的水电煤气什么的都检查了一遍。”
“……”江梓苏其实很想说:这是他应该做的!
等外婆离开了,江梓苏尝试着和萧一鸣交流:“你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少年静静地立着,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我洗澡的时候,需要断电。”
他嗓音清冽,咬字清晰,和他这人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洗澡要断电?”江梓苏嘴角抽了抽,觉得这少年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不能让他在外婆家给夭折了。
正好外婆家的热水器属于那种插电烧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有热水的,断电了也不用担心热水的问题。
但是——
“断电了你怎么洗?摸黑?用蜡烛也有点危险吧?”
“我带的行李里,有蓄电台灯。”
江梓苏往屋里看了眼,浴室里已经没水声了,于是答应:“行,等我妈洗完澡,我和她说一声让她有个准备。”
等夏菱出来的时间里,她干脆就靠在门边和萧一鸣聊天:“你是大学生吗?”
萧一鸣虽然不喜说话,但有人不嫌他倒霉愿意和他说,他也没有刻意把她冷着。淡淡地“嗯”了一声。
“读大几?”
“大二。”
“大二,”江梓苏重复一遍,“那有20岁了吧?”
“有大师说我活不过20。”就这么一句,少年嗓音还是淡的,无悲无喜,好像生死都已经看淡了一样。
倒是江梓苏眼神一凛,问:“还有多久?”
“两个月。”
江梓苏暗忖:难怪萧老爷子那么急着给他找贵人。
不过,如果那大师真有能耐的话,这少年玉友会上的碰见的贵人,没准真是她也说不定。
她虽然没有锦鲤体质,但能在玉友会上因为一个百分百概率被萧老爷子相中,说是巧合,也可以说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你读的什么大学?”她又问。
“京大。”萧一鸣的回答几乎不会多说一个字。
江梓苏也不知道聊什么了,随口问一句:“你认识梅淳吗?他也读的京都大学。”
“认识。”萧一鸣的神色至始至终不曾变过,也完全不好奇江梓苏和梅淳是什么关系。
但他不是那种面对死亡放弃挣扎的丧,而是真的看得淡。
想想也是,对于一个长期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除却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
江梓苏还准备从萧一鸣这里获取点梅淳的信息,正好夏菱从浴室出来了,她也就没再问,着手安排这危险少年洗澡的事去了。
断电之后,江梓苏在一片漆黑中和夏菱聊天。
夏菱也是有点点八卦萧老爷子:“苏苏你是怎么会认识房地产商的董事长?他不会真对你外婆有什么意思吧?妈刚刚对着名片查过,他好像也是丧偶好些年了。”
“额,没有吧。其实我说出来您可能不信,那老爷子信了算命的说的话,说他孙子活不过20,又说我是他孙子的贵人。”
夏菱沉默了好半晌:“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江梓苏顺着她的思想解释:“病急乱投医嘛,要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有算命的这么说,让您干什么您肯定也愿意试的。”
“呸,别瞎说。”夏菱在黑暗中瞪了她一眼,而后又忍不住问,“那算命的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要知道,萧老那是你爸都难得结交的人物。”
“额……不知道啊。”之前萧老爷子也没和她说那大师是谁。
母女俩正聊着,房间门突然被敲响,江梓苏赶紧打着手机手电筒起身去开门。
手电筒暖白色灯光照射下,门口的少年安静的立着,只是——
他乌黑的头发湿漉,细碎的水珠坠在发梢,有的滴在他白玉般逸美的脸上,有的滴落在身上。
他围着浴巾,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一层薄薄的肌肉清晰可见,看着单薄的身材在这个时候倒显现出点男人魅力了,而肩膀下精致的锁骨又有种少年感的性感。
他身上还有没擦净的沐浴液泡沫,看上去有点诡异。而他整个人特别淡定,脸上一点窘迫的表情都没有,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我的台灯坏了,你家热水器,好像也坏了。”
所以就是,洗澡洗到一半,应该是泡沫都还没冲掉的时候,突然停水,台灯也不亮了,一片漆黑。
江梓苏怔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差点不厚道地笑出来。
第44章 向黎出事
萧一鸣时刻都在和生命作斗争, 小心谨慎地处理生活中每一个细节,同时又表现出超然的淡定。
那种被生命开给他的各种玩笑磨炼出的淡定。
就洗个澡, 他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多小时,期间的经历够出一部鬼片了。
而江梓苏外婆家的热水器是真的光荣了,电水壶烧水的时候又跳闸, 停水又停电。如果不是萧一鸣特别强调不要用煤气,江梓苏怀疑她这一家人可能会牺牲在煤气爆炸中?
最后,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萧一鸣也没再想办法解决洗澡的问题,而是将就着用矿泉水将身上的泡沫洗掉, 花费了一桶的冷水。
好在外婆早早睡了,没有感觉到家里发生的“灵异事件”。但全程围观了这一切的夏菱, 再看萧一鸣的目光, 简直微妙而晦涩难言。
萧一鸣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包括洗澡期间发生的一切,以及夏菱异样的目光,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简直淡定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没有额外的情绪。
打着手机手电筒回房后,夏菱脸上像开了染坊, 一言难尽。
“苏苏,你说那个小鸣,会不会是中邪了啊?”
夏菱在女儿面前常表现出一个母亲的强势,这次似乎被吓得不轻,神色间带着游移与惊恐。
江梓苏学着她之前的语气, 一本正经:“都什么年代了,妈你怎么还封建迷信?”
夏菱捏着她的胳膊,母女俩靠在一起睡:“可这事太邪门啊,这孩子也……忒倒霉了吧?”
江梓苏靠在母亲怀里,开玩笑般:“外婆说夏晚儿明天就到了,你说,如果让小鸣和夏晚儿交好……”
玩笑还没开完,夏菱推了下她的脑袋:“别净想些害人的事,对,你没事也别和那萧一鸣走太近了,小心被祸害了……”
夏菱说完,又觉得这样说不对,改口:“妈也不是恶毒,就是,你还是要首先顾及了自己的安全。我看那孩子心态不错,应该已经习惯被人躲着了。”
江梓苏想着少年浑身泡沫,围着浴巾一脸淡定的样子,莫名地笑了。
“放心吧,妈,他要是真中邪,那我说不定真是他的贵人,要是今天的一切只是巧合,我之后也不会被他祸及,您别操心了。”
“不是这个理,我跟你说……”
夏菱还要劝,江梓苏脑袋往她身上蹭了蹭,声音柔软而疲惫:“妈,我困啦……”
“哎,好吧,先睡吧。”
江梓苏也轻叹了一声,她到底没有和母亲提起在古玩市场遇到的那位疑似母亲初恋的大叔林奕。
还有那半截玉,她猜,林奕是想借她的手送给夏菱的吧?
如果,林奕真的是夏菱的初恋,当年害他背上牢狱之灾的猥亵女童事件,夏菱是怎么看待的,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第二天一早,外婆起得最早发现家里停水又停电,倒没多想,只担心了下有没有怠慢客人,就请物业来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