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槐序
“是!”
李成斌皱眉,沈煦问:“是不是不好办?”
“你要是不急,这事没问题。你要是急,也不是不行,就是我现在手里头没有合适的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个东西,自然是礼了。
沈煦一笑,“哪能要你出这个礼。我备了。”
将包袱提上桌打开,李成斌这才发现,包袱里竟是另藏乾坤。除了沈煦拿出来的油辣椒,还有好些腊味。四条两指大的香肠,四条腊肉,再加两只熏鸡,两只熏鸭,六条熏鱼。
香肠腊肉每条都不少于两斤,鸡每只足有四五斤重,鸭也差不了多少。熏鱼更是如此。
沈煦将这些东西一分为二,“一半送礼,一半算是你的辛苦费。够吗?”
李成斌沉默了好一会儿,神色复杂,再次感叹对方的能耐。
“够!你等着!”
说完,将自己那份收了,拿起剩下的腊味和“老干妈”出了门。
沈煦也不知要等多久,和已经闲逛回家的李大爷下了几盘棋,正厮杀起劲,李成斌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进来。
李大爷舍不得手上这盘棋,却也看出来,他们要谈正事,只得又扯了个借口,门外纳凉去。
经李成斌介绍,男人姓刘,在厂里也是个主任。大概是李成斌已经和对方谈好了,刘主任直接开门见山:“既然是你们生产大队的副业,那么这合同也该是签给你们大队。介绍信有吗?”
“有!”
沈煦将介绍信一起拿出来。这可不是买火车票住招待所用的介绍信,和那个格式差不多,上头的内容却不一样。离开上水村之前,他特意找周大海要的。
借口出门在外不容易,会不会遇上什么情况或意外,也没人算得准。因此,没让写具体事宜,只模糊地填了个类似于万金油的为大队办事的证明。以便当真遇上点什么能有用处,周大海信任他,没做怀疑,直接批了。
看了介绍信,刘主任又要了身份证明,见都没问题,松了口气,直接将合同取出来。
“采买的事厂里经常有,合同都是现成的,把产品和数目填上去就行。这样吧,我们第一次合作,数量不能太大。
厂里一共两百多个工人,这月的福利已经定了。只能下月,月福利再加上中秋节,每人两瓶,我凑个整数,定六百瓶。都定荤的,鸡油辣椒和干煸肉丝,每种三百,怎么样?”
六百?很不错了。并且,对方说的是第一次合作,也就是说,如果这次厂里工人吃过后的反响好,往后还能继续合作。
“好!多谢刘主任!”
双方拍板,合同签了,刘主任记下介绍信上的公社、大队以及沈煦这个人的信息。
“今天晚了,明天上班,我将合同过档,让财务去打款,把定金汇给你们生产大队。下月十号之前,你们就得把货都给送来,到时候付尾款。你看行不行?”
四个品种老干妈,两个素的,沈煦定价一块二,荤的定价一块七。六百瓶荤的,全额一千零二十。按照合同上写的,定金付一半,也有五百多块。采买原料够了。
这年头汇款没后世那么方便,得通过邮局。从省城汇到阳山县,大概要个三天左右。如今离十号还有二十多天,等收到款再制作,完全来得及。
沈煦起身与之握手,“行!多谢刘主任了!”
完成了这么一笔买卖,沈煦并没有停手,第二天,又提着剩下的“老干妈”去了百货商场,也就是省城的大型供销社。
第27章 027
百货商场采购部主任叫柴志辉,三十多岁, 算得上年轻有为。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 因着职位不低,得了个小三居。
采购部素来油水多, 因此主任的权利大, 地位也高。柴家三天两头有前来拜会的,或是请帮忙,或是拉关系,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邻居们都见惯不怪了。
自古求人办事,就没有空着手来的道理。只是这礼怎么送, 倒是让沈煦犯了难。李成斌那边,沈煦尚且能用腊味解决。可柴家家底厚, 这些东西怕是瞧不上。
他手里倒是还有三块海城牌手表, 但百货商场是什么地方?人家还是采购部主任。能缺这一块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对柴家来说都不稀奇, 遑论手表?
好在前世沈煦得到空间也有好几年,除了特意存储的东西外, 偶尔有看上的, 也会习惯性的往空间丢。
空间被他做了分类,粮油吃食,吃穿用度等全都经过归纳整理, 找起来方便不费事。另外还有两个大箱子, 平时随手丢进去的东西都在里头。
沈煦找了半天, 发现竟有一个银锁并一对银镯子,都是小孩子用的,包装得还挺精致。这才想起来,死前他曾接到三姑奶奶的电话,说是得了个小重孙,请他满月的时候去吃酒。
因着两家关系不远不近,他没太上心。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商场,挂了电话,直接找到最近的店铺买了这么一套银饰,随手丢进空间就不管了,只等着满月的时候送出去就行。
结果没等到满月,他就出车祸来了这里。
不论银锁还是银镯,分量都挺足。穿越前,银子贬值,裸银每克不到五块,已经不值钱了。但这会儿的银子价格还不错。尤其这副银饰做工精致,就更难得了。
想了想,沈煦将银锁留下,拿了银镯并两瓶茅台。
柴家。
沈煦笑着将礼品推过去,“听说主任喜欢喝两口,正巧我这得了两瓶好酒,柴主任别嫌弃。”
柴志辉瞧了眼,“呦,还是茅台呢!这玩意儿可不便宜。”
如今也是有茅台的,十几二十块钱一瓶。这里两瓶,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半月的工资。是不便宜了。
“柴主任喜欢就好!”沈煦又将银镯子递上,“听说主任有个儿子,今年两岁,这个给孩子戴着玩儿。”
柴志辉一愣。礼他收过不少,有这等手笔的也并非没有。但礼越重也就代表求他办的事越大。他皱起眉来,将酒和银镯子推到桌子中间,“先说说你的事!”
沈煦把“老干妈”拿出来,依旧是八瓶,每样两瓶,一一介绍,将来意说清楚。
“柴主任也知道,咱们乡下人没个进项,一年到头就指望地里那点粮食,交了公粮就没剩多少了,也就管个温饱。可这过日子,谁不想生活好点?
国家也是鼓励咱们农村开展副业的。咱们县以及公社的领导更是一再强调,让大家开动脑子,把集体经济搞起来。这不,我们大队没别的本事,但辣椒黄豆不少,就往这上头使力了。
你也知道。虽说弄了这么个副业,也得有销路。我们又不像那些正经的厂子,有国家政府给的任务,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有人要。我们可没这等好处,只能自己出来找。你尝尝,这些东西可还能入你的口?”
尝一尝不打紧。柴志辉没有拒绝,吃了几口,味道竟是意外地还不错。
见他面色尚可,沈煦适时拿出与朝阳鞋厂的合同,“不是我自夸,我们这东西做出来,用料足,不说荤的里头鸡丁和干煸肉丝都是看得见的。就说这素的吧,里头的油也实诚。尤其味道合了咱们临湘省人的脾胃。你瞧,朝阳鞋厂的吃过,直接定了。”
柴志辉奇怪地看着沈煦。来谈合作,还带着别家的合同,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沈煦笑嘻嘻说:“您这百货商场卖的东西多,不差多这一样。当然,百货商场也是要卖给别人的,自是不能按我们给朝阳鞋厂的价给你们。不然你们转手卖出去,价太高就不好办了。素的荤的都便宜两毛,柴主任看怎么样?
放百货商场售卖,柴主任可以把价稍微定高一点。若是供给别的厂子做工人福利,批量大,可以按照我们给朝阳鞋厂的价。”
他将合同放在桌上,“朝阳鞋厂能与我们合作,自然别的厂子也能。柴主任,我们这东西,绝不会让你百货商场吃亏。你要是同意,朝阳鞋厂的单子可以转给你们。
你看你们能订多少瓶,这六百瓶到时候连同你们订的货一起送来,按一块五给你们,再带着你们一起去送给朝阳鞋厂那边。鞋厂给的定金,从钱款里扣除出来就行。往后与朝阳鞋厂的合作,也都交由你们来谈,如何?”
柴志辉懵逼了好一阵。见过来谈合作的,没见过带着订单来谈合作的。一块五给他,再一块七卖给鞋厂,转手就是一百二的利润。虽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尤其这笔钱是现成的,不费他们半点功夫。
他目光在沈煦身上上下打量,“你可真会做买卖!”
“柴主任说笑了。这年头,可不能说做买卖的话。那是投机倒把。我哪里会做什么买卖,这不是乡下人没别的出路,想多赚点钱养活老婆孩子吗!”
柴主任笑起来,“我倒是第一回 见你这么办事的。就冲这点,我答应了!他们朝阳鞋厂要六百瓶,我再加一千瓶!先卖着试试,若是好卖,往后再订。”
沈煦喜笑颜开,“多谢柴主任!”
揣着两张订单,沈煦回到招待所便让周明友拿着介绍信去买火车票,第二天一早踏上了归程。
他这边刚走,那头,章德祖耍流氓的事就被人告发了,照片直接摆在了朝阳鞋厂厂长的办公桌上。
徐广义看到照片,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爸,厂长,我是被人陷害的!是周家,周家害我!”
徐广义冷笑,将照片直接甩在他脸上,“证据确凿,你说陷害!你当我没脑子?”
“不是!爸,你相信我。这些照片真的是周家人拍的!他们不服气我姐夫对我们章家这么好,想报复我。”
“就算照片是人家拍的,那也要你真做出这种事,才拍得到不是?你不用再说了。当初你和楠楠结婚我就不同意,是楠楠说没人比你对她更好,认准了要嫁给你。我就说嘛,什么对她好,不过都是装出来的。你能背着她干出这种事,就应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离婚!”
见徐广义铁了心不帮他,章德祖只能转向一边闻讯赶过来的徐楠,“楠楠,我没有!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跟这女人没感情,是她,是她勾引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楠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徐楠还没说话,穿着制服的民警同志敲门进来。
“请问哪位是章德祖,我们接到报案,你强女干妇女,现在要带你回所里接受调查!”
章德祖身子一晃,脸色又白了两分,急忙抓住徐楠的手,“楠楠!你救救我!你跟爸说,让爸想办法救救我!楠楠,你想想孩子。孩子还小,你忍心看孩子没有爸爸吗?我没有强女干,我真的没有。是那个女人,是她为了脱罪诬陷我。”
徐广义皱眉将章德祖的手扒开,“你弄疼楠楠了!”
民警上前,一左一右捉住章德祖。章德祖奋力挣扎,没挣脱。见逃不掉,章德祖只能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大喊,“楠楠!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只要你帮我这一回,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徐楠神色惶惶,瘫坐在椅子上,抱住徐广义大哭起来。
“爸,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敢!爸,我该怎么办?”
这一天,章家乱了,徐家乱了,刘家也跟着乱了。
而远在三百公里外的上水村,周大海与周明苏父女却是抱头痛哭。
不论当初父女俩闹成什么样,经过六年的变迁,再多的气也散了,怒也消了,只剩下愧疚与懊悔。
“爸!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爸,我错了!”
天下间有几个疼爱子女的父母真能跟子女置一辈子的气?又真能面对子女的悔过无动于衷?
周大海不能,周大海媳妇更不能。没说两句,就将人领进了家门。
知道他们亲人之间多年不见,必有许多话要说,沈煦没多留,悄悄退了出来。还没走到家门口,便见周双燕跑着扑进他怀里,“爸爸!”
沈煦一手抱着三娃,一手牵着她回家。
门外,田松玉挺着肚子微笑等着他。
沈煦脚步一顿,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家,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他放下孩子,上前揽过田松玉,看着她的肚子,“这几天可还听话?”
“他很听话,比当初怀燕子和三娃的时候都听话。”
“那头有没有来闹?”
那头说的自然是向桂莲他们。
田松玉摇头,“有大伯大伯娘呢!更何况,你不是还托了大花婶照看吗?妈跟大花婶向来不对盘。有大花婶在,妈哪会来找不自在。况且,妈的腿还没好全,也没那功夫过来。再说……”
她嘴角上扬,眼睛眯起来,“你是不知道,这几天,那头热闹着呢!”
“怎么了?”
“隔壁村李瘸子跟他爹学了点算命的本事,他之前过来咱们村,遇见大哥和大嫂,说大哥大嫂命里是有儿子的。你也知道,大哥一直遗憾没有个儿子,听了这话就问,既然有,这么多年儿子为什么一直没来。
李瘸子还会点医术,把了脉说大嫂这些年干活太多,累亏了身子。让好好歇歇,不出半年,必定能怀上儿子。
这不,因着这话,大哥不让大嫂干那么多活了。以往家里的活都是我和大嫂在做。如今我们分家搬出来,大嫂又撂挑子。二嫂是个最会偷奸耍滑的,爱红养的比城里姑娘还金贵,
妈更是能使唤儿媳妇,自己就绝不动手。她们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