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槐序
如果这个本事和能力只是让他自己越爬越高,自是会引来许多人的眼红和记恨,恐怕还会有人暗中使绊子。但如果这个本事和能力是能够给全村人带来利益的,那么大家自是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
沈煦心里很满意现在这个反响,但面上依旧维持着谦恭的表情。
“我有句话要说!”陈二狗站出来,指着周爱党几人,“不管是豆豉辣椒粉还是养鸡,都不能算他们家的份。还有食品厂的四个工作名额,给谁也不能给他们!”
张丽芬率先跳了出来,“凭什么把我们家排除在外!”
“就凭你们家卖了辣椒油的方子!因为这个,我们辣椒油的副业都没了,你们害得大家有多惨,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现在大伙儿好容易又有了条出路,你们还想来捞好处?美不死你!”
张丽芬周爱党胀得满脸通红,当然不是羞的,是恼的。
“方子又不是我们卖的,我妈都被送去农场了,我们也断绝关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方子确实不是你们卖的。但卖方子的好处你们没得吗?周爱军的彩礼哪里来的,你们分家的那一百块哪里来的?不说全村人的损失,光是卖方子的五百块你们都没掏出来,现在还想占便宜!打得一手好算盘,也得看大家伙儿乐不乐意!”
陈二狗冷哼,面向众人,“照我说,周家总得受点处罚,不能只向桂莲判刑就算了。要这样,岂不是家家户户都能效仿?只需牺牲一个,就能幸福全家。村里老头老太太不少,谁不疼自己的子女?都是宁可自己饿着冻着,也要子女吃好穿好的。
“要有机会能给子女换来几百块钱,只需他们去农场辛苦个几年,明面上扯一张断绝关系的声明。你们觉得他们愿不愿意?”
自然多得是人愿意。别说是去农场几年,只要利益足够大,他们死都愿意。
这个世上有不称职的父母,也有可以为子女奉献所有,无怨无悔的父母。
陈二狗的话激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他语音刚落,便有人站出来附和:“对!周爱国,周爱党,周爱军,他们三家不能参与!不仅是这回的事情,往后咱们村若还有这样的好处,也没他们的份!”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一只只手如雨后春笋般举起来。
能少几个人来和自己分好处,谁会不同意?更何况,对于周家,大伙儿心里还存着气呢!
周双莺本是在一边看戏,听到他们家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
“各位叔叔阿姨,我知道我奶做的不对。可我奶做的事情,我跟我爸妈都不知道的。”
她扯了扯刘艳华的衣角。刘艳华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向前一步,“这些天,爱国一直和我说,如果早知道妈起了这样的心思,他一定会拦着的。对于我们家给大伙儿造成的伤害,我跟爱国心里很愧疚,也想过补偿大家。奈何我们自己没这个能力。
“各位乡亲。我跟爱国是什么人,想来大家这么多年也都看在眼里。都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我们即便都是周家人,吃一样的饭,却也是和其他周家人不同的。还请大家给我们一个机会。”
她低下头一手抚摸着周双莺的头,一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莺莺还小,我肚子里这个再过三四个月也要出生了。大家就当时看在孩子的面上,行不行?”
什么叫做和其他周家人不同?合着这是想踩着我们往上爬呢!别人还没说什么,张丽芬已是很不高兴。
“大嫂,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说的好像我们都是恶人,就你们是好人一样。既然都是周家人,要给机会,大家一起给。没有只给你们,不给我们的道理!再说……”她眼睛轻斜,“分家的时候,你们可也是拿了钱的!照陈二狗的意思,那也是卖方子的钱!”
张丽芬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们被大家排挤,周爱国就可以跟着一起吃香喝辣?
刘艳华蹙眉,“分家总共分的也就三十五块,我可以拿出来补偿给队里。”
张丽芬呵呵两声,“都说我算盘打得精,我看你这算盘打得才叫精呢!都分家多久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把钱拿出来说补偿。这会儿村里有好处捞,你提补偿了?三十五块,分到每家才几个子?你也好意思说补偿。”
沈煦嘴角弯弯,淡定看戏不说话。
他发现,周家还真个个是人才。几乎不用他开口,她们自己就能作死把他的目的给达成。
刘艳华被堵得一时愣神,不知该如何反驳。
周爱军对此并不在意,他有工作,不会去做什么豆豉辣椒粉,方佳佳更不可能做。所以,能不能参与到村里的新副业中来,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倒是周大海念着终究是自家弟弟的血脉,出面说了不少好话,奈何并没有什么效果。
周大海只能又找上沈煦,“三子,我明白你恨向桂莲。可现在她已经送去农场改造,也算是得到了该有的惩罚。爱国爱党他们是真不容易,你们好歹也做了二十几年兄弟,你就当抬抬手,帮帮忙,行吗?”
沈煦看着他,“兄弟?大伯忘了他们以前是怎么扒在我身上,吸我的血了吗?大伯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你觉得他们对我可有半分做兄弟的真心?
“还有,我想大伯搞错了一点。向桂莲是受了盛饭,但她被送去农场,是因为她倒卖公共资产,挖社会主义的墙角,不是换孩子。换孩子的惩罚她可没受!”
周大海一愣,投向沈煦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张丽芬见所有招数都没用后,开始耍赖皮,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我不活了!”
沈煦冷笑,“这话可就冤枉大家了。不过是不让你做副业。以前村里没副业的时候,大家不也活得好好的?怎么就是逼死你呢?何况,难道不是你们出卖大家在先?你们做了初一,还不让人做十五吗?”
陈贵生听得脑仁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直接说:“行了!既然大家都不同意周家加入,那就不加入。”
至于周家人的意见,重要吗?
不重要的!
一句话,将这件事划上了句号。
“现在,我们先办正事,把食品厂的四个工人没那个确定!”
陈贵生看向沈煦,“三子,你来说吧!”
沈煦拿出工分记录册,“名额只有四个,咱们村青壮劳力却有一百多,显然是不够分的。必定要有所筛选。没选上的也不要气馁,不能去城里工作,咱们也可以好好把副业做起来。这个干得好了,收入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这样的机会,往后也不是说一定没有了。这回没选上,咱们下回努力就行。”
众人笑起来,“成!三子,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去城里工作,当工人,那可是顶顶不容易的。名额肯定精贵着,又不是烂大街的白菜。咱们从前也没几个人有这资格。如今白得一个机会,已经很高兴了。就是没选上,也不亏!”
沈煦点头,继续说:“我看过最近三年大家出工的表现。我建议按工分高低排名,将前十的提出来,大家不记名投票,得票最多的四个拥有工作。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法子还算公正,虽说有那么些知道自己排不进前十,与工作无缘的难免失望,却也挑不出刺来。
主意定下来,刘金水等人就着手裁小纸条,给前十的人排号。村里不识字的也不要紧,拿到小纸条,填每个人的编号就可以,不用写名。
写个数字,基本大家还是会的。
两个小时后,结果出来。
刘建设,周明友,陈二狗,还有一个是知青院的闫志文。
前三都是村里的干部子弟。刘金水的儿子,周大海的儿子,陈贵生的侄子。
沈煦半点不意外。毕竟在看到前十的人里没有自己之后,大多数人要么投与自己亲近的,要么投领导家的,也算是变相拍拍马屁。往后若有什么事需要领导帮忙的,也能套套近乎,给自己添一份功劳。
这也正是沈煦想要的结果。
刘建设的老娘刘大花,这些日子没少帮自己。陈二狗自打辣椒油那会儿就已表现出了对他的无比推崇。更别说,他不仅是陈贵生的侄子,还是沈云霞的外甥。
至于周明友,不论周大海如今对他是个什么看法,周明友总是站他这边的。
其实工分册上,前十的人里有七八个都是亲他派。可以说,不论最后四个名额花落谁家,对沈煦都有利。也是因此,他才拍板了前十投票的决定。毕竟他愿意帮助上水村村民,不代表他愿意帮助跟他不对付的人。
如今得到名额的是这几个人,沈煦更高兴了一点。也好。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还了份人情债。
礼尚往来,你对我好,我自然会对你好。
至于最后一个闫志文,沈煦也不奇怪。此人来上水村已经六年多,一直勤恳做事,与人为善。非但没有看不起乡下人,还很积极的融入进来,更是利用闲暇时间辅导村里孩子学习。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他的真心与付出,村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好报不是来了吗?
“我有工作了!我要当工人了!我居然也有机会捧国家的铁饭碗了!”
得到名额的人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人群中,周爱党与张丽芬几乎要被嫉妒淹没!他们累死累活,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想通过周爱军和方佳佳捞一个工作而不能得,这些人他们凭什么轻轻松松就成了工人!
凭什么!周爱军,方佳佳!
都是这两个人害的!
周双莺低着头,余晖划过周爱军和方佳佳,眸中露出一抹阴狠。要不是为了他们,向桂莲会去卖方子?现在好了,连累他们被全村人排挤。
虽说豆豉辣椒粉养鸡的收入有限,跟往后改革开放自己下海做生意的前景压根不能比。但现在距离改革开放还有几年,投机倒把抓得严格,他们家想过上好日子,自是跟着队上的副业走最是稳妥。
可惜……
周双莺眼中寒芒闪过,手握成拳。
害了他们,自己还想全身而退搬去城里?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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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转眼至了一月底, 小沈辰满月了。
沈煦前一天出车, 这天休息, 一大早便从县城赶回来。此时,他们家门前已经热热闹闹挤满了人, 刘大花领着几个妇女忙里忙外张罗着宴席。见沈煦回来, 直接把他往屋里推, “三子陪孩子去,这儿用不上你。有我们呢!”
屋里摆满了贺礼,尽是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沈煦看得好笑, 从田松玉手里把孩子抱过来,“我还怕回来晚了, 忙不过来呢。谁知她们竟是全弄好了。”
田松玉也笑,“大花婶一大早就过来了,云霞婶和明苏姐在厨房。”
又指了指满屋的贺礼, “咱们村的人情往来,大多送 一小袋家里头的吃食,要不就凑个三毛五毛的。你瞧瞧这些,比以往的礼重了一倍不止。就是最困难的姚寡妇,也给了一块钱。我本来是不收的, 他们丢下就走, 死活不肯再拿回去。”
沈煦明白,这也是对他多次帮助村里的谢礼,因此,他神色淡然, 点了点头,“收着吧!”
别人家办满月宴,累死累活。沈煦家办满月宴,从开始到结束,只需负责吃吃喝喝,抱着孩子转一圈就行。有刘大花和沈云霞两个人带头,样样安排得井然有序,便是饭后的碗筷也洗得干干净净。简直不能更省心!
等客人走得差不多后,沈煦把十块钱交给刘大花。
“婶,这是之前说好,请你帮忙照顾松玉坐月子的酬劳。”
刘大花不肯收,“这我可不能要!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不说你给我们换来跟食品厂的合作,我每天在家做做豆豉辣椒粉养养鸡就能赚钱。就是我们家建设的工作,也是你给的。不过是伺候你媳妇坐月子,帮把手的事。我哪能要你的钱!”
她把这一张大团结推回去,“三子,这钱婶不收。婶要是收了。回头你叔和建设哥准能骂死我!”
沈煦也不勉强,“行!那就谢谢婶子了!”
刘大花笑嘻嘻,“不谢不谢。往后有需要帮忙的,还找婶!”
“知道了!”
路上。
下了宴席往回走的客人们三三两两成群,一边走一边闲聊。
“今儿个宴席上没瞧见那头的人?”
那头指的谁,大家心知肚明。
“呵,他们哪还有脸来?谁不知道三子跟那边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他们过来是贺喜呢,还是膈应人呢?不怕被打出去吗?更何况,那头现在天天闹,怕是也没得闲心管别的事。”
“说到这个,我就烦!天天夜夜不消停。白天也就算了。晚上也吵轰轰的,我就住在他们旁边,这些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