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槐序
林青云身形一滞,若是没有沈煦教,谁敢碰拖拉机这样的大家伙?弄坏车子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赔不说,翻个车还可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这么一来,就算是能出钱使用,又如何?白搭!
见此,不少人退后了一步,得了得了,没那个命呦。
“你……你怎么这样……都在一个村,你就不能帮一把?”
沈煦呵呵两声,指了指前面的河流,“那边有水!”
转身拍了拍周明友的肩膀,“走吧,趁还没天黑,我们再开两圈。”
不必把时间浪费在和傻逼斗嘴上。
车辆离去,尾气冲向文敏,呛得她直咳嗽。
林青云望着车尾,眼眸深邃。
“对不起,林知青,是我让你惹了他们生气,不但遭受那位大婶的挤兑,还被沈煦同志埋怨。要不是这样,或许他会答应教你。都是我不好。”
文敏的话语让林青云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与你无关。沈煦同志说得对,我并不是他什么人,他没有义务教我。”
“可是你都来上水村快两年了,也算是上水村的一份子。大家乡里乡亲,不应该互帮互助吗?他也太小心眼。”
“文敏同志,你刚来,所以不清楚。虽说我到上水村差不多两年了。但沈煦同志有工作,以前是在印刷厂,每个月回来两次,每次呆的时间也就一两天。后来进了运输队,经常要出车。便是不出车的时候,他也很忙。我与他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涉,也就谈不上情分。”
这么说着,林青云心里也有些失落。他的双手握紧,又松开。
文敏叹气,突然又想起沈煦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跟我说,那边有水,什么意思?”
林青云张了张嘴,又闭上。
文敏:???
沈向阳走过来,哈哈大笑,“这还不懂,叫你去河边照照自己,看看你这脸是有多大呢!整个阳山县能找出多少会开车的。谁不知道这门技术吃香!你去外头问问就知道,要不是多好的关系,想让人家教,学费得多贵。你张嘴让人家无偿奉献,当自己是谁呢!
更何况,人家又不是整日没事干,沈煦同志也就这几天休假,过后还得回运输队的!他好容易回趟家,不陪老婆孩子,把时间全耗你们身上了?你们值得他这么做?”
文敏一张脸胀得通红,“你……你……”
沈向容轻轻扯了扯沈向阳的衣角,微微摇头。沈向阳本还想再说两句,最后咽了回去,在沈向容严肃的目光下收起自己所有的棱角,乖乖跟着她离去。
途中经过周家。
院子里传来周爱党和周爱军吵架的声音。
院外,几个乡亲吃着瓜子闲聊,不时往里头瞄两眼。
“天天吵,夜夜吵,还有没有个消停。”
“怕是消停不了!周爱军丢了工作,只能呆在村子里。方家倒台,周爱党现在是啥顾忌也没有了。今天一大早,我家那口子还看见周爱党背着方佳佳的缝纫机去城里呢!我家那口子问了一句,周爱党说,拿去换粮食。”
“啧,周爱军能答应?”
“肯定不答应啊!周爱党应该是趁周爱军不在房里的时候背出来的。你听听,这不就吵起来了!有的闹喽!”
……
沈向阳和沈向容驻足,半晌,沈向阳轻呵一声,“这就是那家人?”
沈向容神色淡定,“应该是了。”
“果然是一家人。”
沈向容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想到沈向安,沈向容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沈向阳看着周家大门,“姐,你说大哥这么多年跟这样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他是怎么过来的?”
“周家不是他的亲人。”
沈向阳一愣,转头看向沈向容,沈向容神色平静,眼神坚定:“我们才是。”
沈向阳嘴角弯了起来,“对!我们才是!”
沈向容轻笑着拍了拍他,“走吧!我们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去县城把日常要用的东西买齐,再去看看白叔叔。总要跟他报个平安,免得他惦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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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煦用废报纸包着一块牛肉,又提了些素菜在白崇门外敲了半天,才等来白崇开门。
沈煦边进屋边说:“白叔,你在干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我差点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都要撞门了。”
“哦,我这不是年纪大了,没听见吗!”
沈煦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在意白崇的回答,将报纸打开,“白叔,你瞅瞅,这块牛肉不错吧,今儿咱们吃牛肉火锅。我来下厨,保管比上回的鸡肉火锅好吃。”
沈煦转了个方向,去往厨房,确实被白崇拦住,“行了!你把东西放下,回去吧。我晚上自己弄。我只是腿不好使,人又没废,我自己能做。你有这空闲,回家陪陪老婆孩子。”
沈煦一顿,“我就跟你做顿饭,费不了多少时间。就是要陪松玉和孩子,也不差这一会儿。白叔,我还准备了酒呢,想和你喝两杯。”
“改天吧!我今天有事,得出门一趟。”
沈煦看着他,“白叔,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有事要出门,是有事瞒着我呢?”
白崇眼睫一颤,“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这得问你啊!白叔,你这阵子太奇怪了。我又不是瞎,能看不出来?”
白崇眼神飘忽,有些心虚,“没有!你疑神疑鬼!”
“呵呵!”沈煦翻了个白眼,“白叔,你觉得我傻吗?”
当然不傻,不但不傻,还很聪明。白崇张着嘴,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忽悠。沈煦这态度,摆明糊弄不住了啊!怎么办!
“白叔,每个人都有**权,如果是你个人的事情,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就当没看出来。但如果我没猜错,这事跟我有关吧?”
白崇的种种不对劲都是冲自己来的,要说跟自己没关系,鬼才信呢!
沈煦敲了敲身边的桌子,“你这么久才开门,是因为家里有客人吧。现在看桌上只有一个杯子,你把另外两个收起来了。但你忘了擦桌子。”
白崇顺着他的手看去,桌上竟然有两个圆圈水渍,一见便知,该是杯底沾水印出来的。
沈煦看了他一眼,转身推开里屋的房门,门后正是沈向容和沈向阳。
三人六目相对,尽皆懵逼!
第056章
电光火石之间, 沈煦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白叔在听到他非向桂莲所生时那么震惊;为什么白叔这阵子行为举止如此怪异;为什么沈向阳初来上水村对他那么热情。
村里也不是没有想巴结讨好他的, 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权无势, 有的不过是一点能够赚钱的法子。巴结讨好他, 求得也是这个。可沈向阳缺吗?看他与沈向容二人的穿着,以及出手便是牛肉罐头和巧克力。显然是不缺的。
那么他这般热情为的是什么?
书中没提过沈家姐弟的名字,提及时只以沈家姑姑、沈小叔代称。沈家人在平反前并没有来过上水村。因此,沈煦在听闻沈向容和沈向阳这两个名字时并没有立刻想到沈家头上去。
最重要的是,书里更没有透露过半点白崇与沈家的关联。
所以沈煦从来没有想过能这么快见到沈家人。
可如今想来, 是他被书里的内容遮蔽了双眼。书中没有提到的,就不存在吗?
不是的。
就比如原身。书中对他这个人物很片面化, 除了他的身世,其他地方着墨不多。但原身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有思想有血肉。
沈煦没忘记, 白崇当过兵, 打过仗。他曾多次提到过对他有活命之恩、知遇之恩的将军。
而原身的祖父沈国平就曾是一位将军, 不但是将军,还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元勋。
白崇还说过,将军去世了。那段时间,他的精气神都颓废了不少, 甚至远隔千里,依旧坚持在院子里给将军烧过几回冥纸。细细想来,白崇所说将军去世的时间,和书中提及沈国平亡故的时间几乎一致。
还有一点, 他与白崇坦白寻找蔡婆子的目的,说向桂莲偷换孩子时,白崇的表情震惊得无以复加。当时他只当白崇是没想到自己不是向桂莲的孩子,现在想来并非如此。
而白崇的种种不对劲,对他突然的热情,也是从那天开始。
如果白崇口中的将军就是沈国平;如果白崇与沈家关系不浅;如果白崇一直同沈家有书信来往,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白崇知道了向桂莲换子的真相,自然不会瞒着沈家人。沈家人比书中早几年知道此事,这才有了沈家姐弟来上水村插队。
想清楚了一切,沈煦反倒不急了。他从里屋出来,提上牛肉和素菜:“亏得我牛肉准备得多,这一块得有两三斤呢,不然四个人怕是吃不来。我去厨房,你们三没事把桌子整理一下,碗筷摆上。”
白崇&沈向容&沈向阳:……
三脸懵逼!
还是沈向阳最先开了口,他带着一脑门的问号看向白崇:“白叔叔,这……这什么意思?”
白崇回给他同一款满脸问号的表情。
沈向阳:……
倒是沈向容,安之若素,“收拾桌子,摆碗筷吧!”
沈向阳:“诶?”
“诶什么,动手啊!”
沈向阳:……
沈煦将火锅做好端出来的时候,桌子已经清理干净,摆上了碗筷,刚好四副。白崇与沈家姐弟三人各坐一方,全都沉默,没一个说话。见到沈煦出来,一个个背脊挺直,如临大敌,看得沈煦直想发笑,好容易忍住了。
火锅上桌,沈煦给三人杯子里都添上酒,特别对沈向容说了一句:“这酒度数不高,水果酿的,味道带甜,女孩子喝一点也没关系,不多喝就行。”
给白崇的却是白酒,“叔,咱们两个大男人,喝这个。”
沈向阳看看左边的白崇,看看右边的沈向容,再看了眼自己杯里的葡萄酒,“我也是男人,怎么我跟姐姐的一样?”
“小孩子喝什么酒,给你一杯尝尝味就不错了。”
沈向阳瞪眼,然而沈煦压根不看他,独自喝了一杯,道:“说吧!”
沈向阳:“说啥?”
沈煦瞄了他一眼,看向白崇,“白叔就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白崇刚张嘴,沈煦又道:“白叔,那些糊弄我的话就别提了。都被我撞个正着了,在说那些没意思。你知道我不会信。当然,你要是实在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总归要说的吧?除非你们打算藏着掖着一辈子。”
今天这一出,实在出乎三人意料。三人并没想过这时告诉沈煦真相,但也确实没打算瞒一辈子。
白崇看了沈家姐弟一眼,他们初来乍到,同沈煦并不相熟,自己总归跟沈煦有多年情分,这话还得自己开口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