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毒唯
谢杳嘴角上扬几分,笑而不语。
谢杳没有回应旁人的疑问, 但总有人忍不住私下探听。一来二去,谢夫人有身孕的事就传遍了各府宅院, 不知让多少人失望痛惜。
楚晴岚刚刚得知此事, 还是林思安过府看望她随口提及的。
“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有什么值得她们议论?”楚晴岚无奈地摇了摇头, 让人给林思安奉茶。
林思安抿了口茶道:“她们议论的与孩子无关, 在于你和谢大人……”
“哦?”楚晴岚轻挑眉尖,心想这些妇女茶余饭后就没个新话头,总抓着她的家务事不放算怎么回事。“她们说了什么?”
林思安面色迟疑片刻,抬眼打量她神色并无不悦,才敞开了说道:“从前她们总惦记你这肚子,若是你不能生, 谢大人便迟早要纳妾,保不齐谁府里的人就能趁虚而入。如今你有了身孕,谢大人这般疼你,可不就是绝了她们的念头?”
楚晴岚听罢,不由得嗤笑:“京中适龄的才俊公子都死绝了不成?怎么一个个尽惦记着有妻室的老男人。她们也是高门出身,何必作践自己给人做妾?”
谢杳今年不过二十六七就被楚晴岚称作老男人,着实有些说不过去。林思安不自禁地轻笑出声,轻掩了下唇角。
“谁府里没几个庶出的小姐?她们不肯嫁小门小户吃苦,那就迟早是做妾的命。相较而言若是能给你家谢大人做妾,倒是美事一桩。”
楚晴岚放下茶盏瞥她一眼,一时不知该感叹谢杳的魅力,还是笑这些女人想的太美。以她对谢杳的了解,就算自己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他也不会如寻常男子一般薄幸。
“谢杳少时亦是小门小户出身,谁能料想他又如此造化?如今她们眼高手低看不上人家寒门公子,指不定其中就藏着将来的王侯将相。”楚晴岚轻抚着小腹,目光微微一沉,“啧,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林思安听她言语间似是有些不悦,便不再紧着此事说,侧过身望着她神色紧张道:“不说她们了,你自小娇弱,这头一胎可得当心。”
“姐姐放心,大夫说的我都记着呢,还有谢杳整日盯着我,想不当心都难。”楚晴岚回以嫣然一笑。
过了几日,京中不知是哪儿又传出了许多风声,竟是妄言谢杳的荣宠到头了。传言说,谢杳能有今日,全因上无父母叔伯,下无子嗣侄亲,圣上用他甚是信任,无需担忧他心存叛逆。
试想一个后继无人的权臣能有几分威胁?
然而如今谢夫人怀上了,谢家有后了,圣上对这样一位只手遮天的权臣自当提防,所以说谢杳的荣宠快到头咯。
谢杳听闻不过一笑置之,丝毫没放在心上,甚至没有阻拦传言继续流传下去,任他越传越广,能传到圣上或太子的耳朵里最好。
皇家的心眼儿可不大,让他们知道自己被下边人如此揣摩,倒霉的指不定是谁。
*
四月,楚晴岚腹中的胎儿已经满三个月,胎像还算稳定,这让谢府上下都小小松了口气。
大夫走后,谢杳坐在楚晴岚身旁握起她的手。楚晴岚扭头看他,却见他神色略微纠结,似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
谢杳对上她疑惑的目光,犹豫半晌才道:“南清真人向陛下进言,声称春末夏初时东南仙山有神女降临,将造福九州、保佑社稷。”
一听神女二字,楚晴岚皱了眉头。“这样荒谬的言论,陛下还能信了不成?”
“陛下还真就信了。”
楚晴岚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陛下如何说?又给南清真人加官进爵了?”
“那倒没有。”谢杳摇摇头,沉声道:“陛下决意御驾东巡,去往东南仙山一睹神女之姿。”
“这更荒谬了,东南若有仙山。怎会千百年来不曾名传于世?南清真人就不怕谎言败露,犯下欺君之罪吗?”楚晴岚疑道。
谢杳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门外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
“或许,他想让圣上有去无回。”
“什么?”
楚晴岚心中大惊,赶忙跟上他出了花厅,“陛下何时东巡,你也要随驾吗?”
“下月月初,我当然要随驾。”谢杳回过头重新握住她的手,温声问道:“你身子如何?若是跟着随驾能吃得消吗?”
楚晴岚先是一怔,随即点点头道:“咱们府上的马车那么稳,我没问题的。”
谢杳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楚晴岚略有不解,挽着他的手问道:“只是你为何要带我随驾?在京中安胎不是更加稳妥吗?”
谢杳解释道:“若是我的猜想不假,南清真人此番心存不轨,那他身后必有主使,且主使定会留守京中。陛下在东南涉险,京中必将大乱,此时就是主使之人兴风作浪的时机。”
“京城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两人说着话穿过回廊要往后院走去,却见李林匆匆忙忙一路小跑而来,到两人面前停下,还未缓过气来便急着禀报道:“大人、夫人,忠义侯府的崔姑娘递信来,说‘事发了’。”
楚晴岚微怔,回过头和谢杳相视一眼。崔姑娘就是她在侯府留的眼线,如今她说事发,想必就是老夫人与张姨娘的事情。
“眼下侯府是个什么情形?”
李林道:“暂且不知,崔姑娘只说请夫人尽快过去。”
听罢,谢杳抢先吩咐道:“备车吧,去忠义侯府。”
*
忠义侯府,张姨娘的院子里一片狼藉,原本安放在柜架上的花瓶瓷器此刻碎了一地,下人都被支开了,楚景和楚月娥也被赶到厢房里待着,院内只留老夫人、楚侯爷、张姨娘和颜姨娘四人。
老夫人一脸铁青,拄着拐棍站在一旁。楚侯爷听到那么些陈年旧事,虽是震怒却也不好向母亲发作,只得将怒火都聚集到张姨娘一人身上。
张姨娘跪在青石地上,身子已经瘫软了,眼中没有一点神采。从颜姨娘带着楚侯爷破门而入那一刻她便知道,藏了近二十年的事情,终究要藏不住了,她的路也走到头了。
“我敬你,信你,从未像旁人府里那般苛待庶出子女,给了你足够的尊荣,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楚侯爷气得眼前发黑,在颜姨娘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身子,冲上去往张姨娘的肩上狠狠踹了一脚,仍不解气。
颜姨娘瞥一眼地上的人,虽恨之入骨,但还是拉住了楚侯爷劝道:“侯爷息怒,张氏罪无可恕自有王法惩治,您别为此气坏了身子。”
楚侯爷猛吸了几口气,才缓和了些,正要张口再骂,余光却看见一男一女二人走进院中。
正是谢杳和楚晴岚。
谢杳将院中情形扫量了一遍,轻笑一声道:“看来小婿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侯爷料理家务了。”
楚晴岚看一眼几近绝望的张姨娘,心中大感畅快,嘴角轻轻勾起,回过头望向父亲问道:“父亲,这是闹得哪一出?张姨娘身子娇贵,怎么能让她跪在院里。”
话中带着几分嘲讽,换做平常,老太太必定会训斥她不知礼数。
楚侯爷张了张口,一想自己后院出了这种丑事,当着小辈的面,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颜氏,你来说。”
颜姨娘倒是没什么顾及,得了令便向楚晴岚微微欠身,有条不紊地说道:“二小姐容禀,方才下人说小少爷身子不适,我和侯爷便来张氏院里想看看小少爷,怎料在门边听见老夫人与张氏争吵,竟道出了刘氏小产和先夫人血崩的隐情。”
说至此处,她停顿了片刻,抬起头来去看楚侯爷的脸色。楚侯爷像是想起了从前与元妻的往事,一时顾不上颜姨娘说了什么,便没有回应她的目光。
颜姨娘见状,便毫不避讳地说道:“早年老夫人与张氏合谋,在夫人的安胎药里掺了涣神散,致使夫人血崩。前些日子张氏对刘氏故技重施,怎料刘氏胎儿尚未稳固,才用了药便小产了。”
听罢,谢杳和楚晴岚皆是神色复杂。婆婆和妾室合谋害死正妻,只怕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楚晴岚望向父亲,又问:“父亲,颜姨娘说的可是真的?”
楚侯爷虽有些不齿,但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张氏已亲口承认。”
第54章
“即是如此, 父亲准备如何处置?”
话音才落下,楚晴岚已看见父亲脸上闪过明显的迟疑。
为难之处当然不在于张氏,一个妾室胆敢毒害正妻, 照律法处置了即可。难的是老夫人也牵涉其中, 甚至可能是主使……毕竟如果没有老夫人在背后撑腰,张氏哪来的胆子直接害人性命?
楚侯爷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老太太的神情,心中说不怨恨是假的,这么多年来老夫人对林氏言语刻薄他都忍了, 现在告诉他林氏之死有母亲一份‘功劳’,他哪里能忍?
但, 子不言父母之过,孝道二字压在身上,他怎能向自己的母亲问罪?
楚晴岚不是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父亲了,只看他眉间忧虑就猜到他作何想法。于是她主动退让一步,至少明面上不准备给父亲难堪。
“既然此事再无争议, 将张氏送官府便是了,父亲也不必为此烦心。”
至于老夫人, 她暂且不提。
此言一出, 张姨娘跪不住了, 神情骤然慌乱失措, 膝行蹭过青石地砖, 上前拽住楚侯爷的衣袖,连自己裙摆磨破了都顾不上。
“侯爷,不可啊侯爷!那官府上下都是谢杳的人,二小姐这是要妾身死啊!侯爷开恩,妾身侍奉您二十载,您就一点也不顾念旧情吗!”张姨娘喊得动情, 已是涕泗横流。
然而楚侯爷不为所动,换做从前看到张氏哭成这般他定会心软,但今日得知元妻死于她的手,他对张氏就只剩厌恶、痛恨。
“松开。”楚侯爷冷声开口。
张姨娘死死揪着最后一片衣角,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楚侯爷没了耐心,抬起一脚踹在人肩上,张姨娘吃痛,松手去捂肩膀,本能的向后一仰。
楚侯爷死死盯着曾经朝夕相处的女人,心中不甚恶寒。“毒妇,你以为你毒害了卿容我还会留你性命?”说罢,他向院外大喝一声:“来人!将张氏绑了,送官府!”
老太太的脸色一变再变,听到自己儿子要将张氏送官,她终于坐不住了。老太太手持拐棍狠狠跺地,哑着嗓子呵斥:“胡闹!”
刚进门的下人闻声停住脚步,看了看楚侯爷,又看看狼狈不堪的张氏,再看看面色阴沉的老夫人……他颤颤巍巍地低下头,缩回了刚埋进院子的脚。
直觉告诉他此时他不该进来。
院内众人的目光都从张氏身上转移至老太太那儿,老太太满是褶子的脸上明晃晃挂着怒意。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你将张氏送官府,岂不是要让全京城都知道咱们家的丑闻?你这是要让咱们忠义侯府列祖列宗蒙羞啊!”
楚侯爷憋屈地低着头,不好反驳母亲的话。楚晴岚却不以为意,老太太这时候想起祖宗蒙羞了?跟妾室合谋毒害自己儿媳妇的时候怎么没想起祖宗在天有灵?她微微侧脸靠在谢杳的肩上,垂下目光以掩饰眼中的嗤笑。
谢杳拂过她耳后碎发,轻笑一声看向老太太道:“侯爷不徇私情,将有罪之人送往官府交司法衙门惩处,此举堪称忠义,老夫人何以认为有辱忠义侯府门楣?”
老太太瞪他:“谢大人倒是公私分明,那么依大人之见,是不是要把老身也送去官府啊!”
谢杳不卑不亢直直对上她饱含怒意目光,“那就要看侯爷的意思了。”
眼看着老太太气得直喘气,手里拐棍都扶不稳了,楚侯爷心烦意乱,左手按着两侧额边,不知该如何权衡眼前的琐事。
张氏捂着肩膀缓过劲来,她已经明白侯爷是不会饶过她了,于是换了方向,猛地扑到老夫人脚边,攥着老太太的衣裙哭喊:“老夫人,您不能扔下妾身不管啊,当初若不是您授意,妾身怎敢对夫人下手!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胡言乱语!”老夫人怒斥一声,余光不自觉地扫向自己儿子,不出意料地从他脸上看到了隐忍。她心中烦躁更甚,抄起拐棍打在张姨娘的背上,骂道:“我待你们这些晚辈一向和蔼,何时授意过你做这等奸邪之事?你不要胡搅蛮缠诬告于我!”
楚侯爷和颜姨娘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方才她们进门的时候可是听得真切,老夫人和张姨娘争执过程中把什么都交代清楚了,老夫人这会儿想撇清关系,未免迟了一些。
当然,看楚侯爷的脸色,似乎是不想戳破她。
总要给侯府留下最后一点脸面。
“还愣着干什么,把张氏送去官府!”楚侯爷无心再听两个女人纠缠,转身看向院门外努力缩小存在感的那名小厮,沉声吩咐。
这回小厮没再犹豫,叫上另外两人就进了院子,把缠在老夫人腿上的张姨娘拉了下来,不顾她歇斯底里地反抗,连拖带拽将她架出了侯府。
李林是个机灵的,一看侯府的人摁着一个女人出来,就大抵猜到了里边的情形。
“这位是?”他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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