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准那颗星星 第62章

作者:阿淳 标签: 女配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但是长英,你是不是哪里不对中了邪了?”

  ——这并不是在骂人。

  江母是真心实意地这么觉得的。

  在她的印象里,顾长英这个儿媳妇就是个锯嘴的葫芦,八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平时在家也老老实实的,成日里不是窝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就是......窝在屋子里做针线活。

  不说别的,光她给江时做的鞋子和长衫,就满满垒了一个大柜子。

  甚至连下人欺负她,她也是不敢吭声的。

  若不是有一回被江母发现了好好教训了一顿,她现在怕是连饭都不一定能吃饱。

  所以什么时候,她竟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听听她说的话,和以往比起来,简直可可以称得上是胆大包天尖酸刻薄了。

  屋子里的长辈包括丫鬟们都有些发懵。

  顾长英大约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符合原身的人设,却没道歉,而是冷哼一声:“哪怕是个哑巴,呆在你们家守活寡两年多,还要被你们这么欺负,都要气的大骂了。怎么,我平时逆来顺受的不说话,你们就真当我是哑巴了是不是?”

  因为顾长英的沉默寡言和逆来顺受,江老太太其实一直都看不太上她。

  所以向来不爱和这个孙媳妇说话,此刻哪怕被气着了,也还是敛着眉,老神在在一声不吭。

  而江母嗫嚅片刻,大约是想不出该怎么回应,就又沉默下去。

  “算了,看你们这样子也知道不会替别人做什么好事。也不用你们叫了,我自己写信跟他说,你们直接把那个江时的通信地址告诉我就行了。”

  江母更加目瞪口呆:“你自己写信?”

  “怎么着?我现在连给我老......丈夫写封信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是。”江母拧拧眉,十分纠结,“你连字都不识,要怎么写信?”

  “......”

  屋子寂静了片刻。

  “这你不用管。”

  床上的女子轻咳一声,“我这两年在家里守活寡,也没个人说话,只能自己看书练字,不说学了多少文化,信还是能自己写的。”

  ......

  什么......自学?

  江母听说过自学诗词自学四书五经甚至自学骑马射箭,就是没听说过自学认字的。

  这是怎么办到的?

  要不是揪着胳膊还会疼,江母都要怀疑自己今天一整天都还是在梦中了。

  然而没办法。

  面对女子冷硬的面容和逼视的目光,自知理亏的江家只能答应她的要求,吩咐人把笔墨纸砚拿了来。

  ......

  尽管江家百依百顺,顾长英这封信,最后还是折腾了整整三天才寄出去。

  没办法,这个时候还用的是繁体字。

  顾长英虽然能看懂,但不会写啊。

  思来想去,她只好从江时的书房搬了本字典出来,一边查一边写。

  还得注意措辞,不能太过现代太过白话,注意抬头格式以免被那些读过大学的“文化人”嘲笑了。

  所以她最后改了又改,修了又修,明明只是写一封斥责喝令的信,却比当年参加征文比赛还费工夫。

  好在年前邮局系统放假前,她总算是赶着把信给写好了。

  胶安县离金陵说近不近,说远也不太远,好歹都是在苏南省内的。

  一封贴了加急的信,不到三天也就寄到了。

  邮差把信送上门时,余琨瑜还没下班。

  而江时正在院子里研究枪械武器内部的发动装置。

  摆在桌面上的这些图纸不是他从东北敌军手里偷来的那一份,而是他在法国的朋友费尽周折偷偷给他捎过来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他偷来的那一份级别要更高一些。

  只是图纸不全,很多地方数值模糊,还需要自己一点点测试补上。

  如今,江时闲赋在家的这段时间,成日里做的就是这些工作。

  他认真想过了。

  首先,被派到慕彭勃手底下隐姓埋名低声下气,他肯定是不会过的太好。

  说不准到时候闹起来了还会被慕彭勃仗着人多势众直接弄死。

  那他还不如自己捆着炸弹冲进敌军阵营里,能带走一个是一个了。

  然而,随便找一个傻不拉几的只懂吃喝的大肚子军官,他估计也不会太高兴。

  你要拿人家当挡箭牌做□□纵的傀儡,首先肯定是要阿谀奉承妖言惑众的吧?

  江时想象力一下自己油嘴滑舌溜须拍马的场景.......

  ——算了算了何必呢。

  所以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还不如趁这段时间,一个人在家清静清静。

  做个韬光养晦的研究人员,挺好的。

  他要是真把这武器装置给整明白了,到时候功劳简直大上天。

  估计连慕彭勃的父亲都奈何不了他。

  一举三得嘛。

  所以这天,江时在家研究图纸的时候,邮差员才刚把信递到他手里,下一秒,余琨瑜就跟在邮差员身后进了家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那个被带进来的外人。

  江时放下信,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怎么买了这么多菜?”

  “今天秦慈要过来,还有一些同事们,我想着反正天气冷,菜能放的住,就多买了些。”

  何止是多买了“些”。

  江时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果蔬肉菜,有些想笑:“你自己过生的时候也是冬天,怎么就不觉得菜能放的住了?”

  余琨瑜微微一挑眉:“你不高兴了?觉得我乱花钱了?”

  “你花,你花,钱财这种东西,不花掉还有什么意义,尽管花。”

  小姑娘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自己买多了些,但是秦慈以前帮了我很多,你是知道的。如今世道不好,莫说是这些菜啊肉的了,那天我给她家送去了一小壶菜籽油,她妈妈都高兴的不成样子。她爸爸如今在上海,和金陵虽说隔得不算太远,但发封电报也不便宜,有时候两封电报,一周的饭钱就没了,说起来,人家也是做革命工作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江时虽然觉得她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有些惹人发笑,却还是扳过她的肩膀,正色道,“我们不是慈善家,家里有余钱也不能出门就四处撒。但我们同样不是铁公鸡,处的好的朋友,过的难的亲戚,甚至是志同道合的伙伴,能帮也要尽量帮一把,不然钱财存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余琨瑜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瞧了他一眼,看出来他并不是在安抚性地说好话。

  于是弯弯唇,拿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

  她其实是个挺爱撒娇的小姑娘,毕竟认真算起来也才将将成年,又是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的。

  所以之前那般能吃苦,才叫江时觉得惊异。

  余琨瑜父亲是个教员,母亲是金陵有名的老裁缝的小女儿,针线活手艺很好,有时候靠做衣裳赚来的外快,比父亲工资还高些。

  余琨瑜还有个哥哥,如今在日本留学,只留下嫂嫂和小侄子在家照顾双亲,听说哥哥明年也大概率要回来了。

  能省吃俭用的把两个孩子都供上大学,还送了大儿子出国读书(虽说是公费生)的家庭,怎么可能不开明。

  所以余琨瑜对着陌生人不爱说话,安安静静沉默时气质还有些忧郁。

  但只要混熟了之后,她其实是一个挺活泼也挺鬼机灵的小姑娘,性子也养的娇,有时候缝衣服时被针扎了一下手,都要跟针生半天气。

  然后江时觉得非常好玩儿。

  在旁边指着针面色凶狠:“你怎么回事啊你,没长眼啊,尽往人家手指上戳,我看你是活腻了是不是?再敢嚣张信不信小爷把你给掰断喽!”

  余琨瑜噗嗤一声笑起来:“江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啊。”

  江时就躺回去,懒洋洋闭着眼睛晒太阳:“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狼心狗肺贼喊捉贼的人。”

  不过仔细想一想,余琨瑜的性子,娇的实在奇怪。

  她时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莫名其妙的小事儿哭鼻子,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但真到了痛苦难耐连七尺大汉都鬼哭狼嚎的时候,她却又仿佛故意跟谁作对似的,血流干了也不肯掉一滴泪。

  江时有时候会用那句熟悉的句式:“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奇怪的小姑娘。”

  余琨瑜窝在他怀里晒太阳:“流眼泪也是要费力气的。我哭,只对着会心疼的人哭,倘若我哭了只会让他们感到痛快,只能惹他们发笑,那我宁愿死了我也不哭。”

  “你这样的性子,早晚会吃亏的。”

  “那你保护我。”

  她咧开嘴,一双漂亮的圆眼睛弯成月牙儿,“我尽量不给你惹麻烦,老老实实的,你保护我好吗?”

  男人叹口气:“这责任可真是重大。”

  “不过真到了关键时刻,要是我变得很难保护的话,你还是先顾全你自己。”

  小姑娘抿了抿唇,语气忽然变得很严肃,“你比我厉害,也比我重要,为了一个我,牺牲你自己,不值得。”

  “我不在乎啊,对我来说.......”

  “江时,你不要说这些意气用事的话。”

  余琨瑜跳下美人榻,正色道,“我们最先是革命伙伴,后来结婚了,变成了夫妻,但依然还是革命伙伴。而且革命伙伴的身份,要高于夫妻,所以你不仅要把我当妻子看,还要把我当战友。”

  “如果战友牺牲了,你最应该要做的,不是一起殉情,而是带着我那份儿活下去,替我完成理想。你明白吗?”

  ......

  片刻后,男人点点头,凝视着她,语气很轻:“你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