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鹿呦呦
傀儡……
这两个刻意被自己遗忘的字,直接击中她的心房!
傀儡……
上辈子死之前,她不过是个傀儡!
一个没有生命,灵魂被禁锢在可笑的躯壳里的傀儡。
若她不知道殷倦之就是南宫无寐也就罢了,可是她分明知道……南宫无寐便是魔尊。
他说的魔尊,便是他自己。
他想要……杀了自己!
……做成傀儡!
脸色,骤然比雪还要苍白。
她踉跄两步,前世与今世幻影叠加,身处一片黑暗中,不辨方向。
她脚下悬空,“噗通”一声,掉进旁边的温泉水里。
温泉水淹没周身,谢冰一身狼狈。
她周身青裙尽湿,长发贴在脸上,不言不语。
自己摸索着,一点一点地,往池边摸索。
殷倦之紧锁眉头,从温泉中站起身来。
湿透的中衣紧紧贴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破开泉水往前走了两步,硬生生顿住:“谢冰,你怎么了?”
蒙着的眼睛下,露出的半张脸惨白的不像话,湿发贴着脸,她嘴唇颤了颤,没有回答。
她几乎克制不住的微颤。
前世的记忆疯狂纷涌而来,叫嚣着
——离他远一点。
别因为他救了你就忘了他是谁!
魔尊,南宫无寐。
性阴沉,好弑杀,无人性,炼傀儡。
她前世,不过是魔尊大人炼制的满意作品,一个毫无自由的傀儡!
神魂被禁锢,丧失所有自由,灵魂生生困在躯壳里。
受傀儡反噬之苦,夜夜煎熬,永永远远只能服从一个人的命令。
永世不得自由。
谢冰的手指,死死地握紧,将自己的掌心生生掐出来血迹。
殷倦之,是在警告自己。
或者,这就是南宫无魅对于她的决定。
他已经决意要杀她。
“嘀嗒”。
掌心血流淌,滴落在温泉中,晕开了一片红痕。
谢冰浑然不觉:
顾莫念要掳走她地牢囚禁。
南宫无魅亲口说缺个暖床的,甚至已然想好杀她——当傀儡。
这一世的她,比上一世能修行,炼制成的傀儡,想必更能符合南宫无寐的心意。
只是,南宫无寐炼制的众多傀儡,多数是低级傀儡。至今为止,高级傀儡只有南宫邪灵一人。
南宫无寐若是真的打算炼她,是打算保留她的神智做成高级傀儡,还是抹去神智,做一个活死人呢?
谢冰的手指缓缓松开。
她没吭声。
镇定地摸着池边的石块,循着温泉中砌好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殷倦之僵立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衣裙全都湿了,勾勒出来的身形瘦削的不像话,她就那么不声不响的自己落下池中,自己爬上去……
让他心头不安的是……
谢冰……是在发抖吗?
殷倦之眉头都快要拧成一股绳。
因为他刚才说的话吗?……他说了,谢冰会被炼成傀儡。
谢冰与苏肈同去,一个废物一个瞎子,修行中人,自当早就明白最坏的打算……
谢冰为何就怕成这样?
即便是之前面对魔尊身份的他,生命危在旦夕,谢冰也不曾怕成这样。
她终于爬出来,站在池边,堪堪挺直腰脊:“大师兄,打扰了。”
侍从恭顺的上前,搀扶着谢冰离开。
殷倦之站在池中,沉默不语。
他的目光微垂,落在温泉池边的一行滴落的水渍。
石林峰。
一片黑暗中,谢冰靠在椅子上,微微沉思。
出山的方案否决,她只能安排在太虚派中,与顾莫念硬刚。
与顾莫念硬刚,是最后的办法。
谢冰现在,就相当于本该开局就当伏地魔,一直苟到决赛圈反杀顾莫念,然而却落地就拿着一把霰弹枪,穿过无遮无掩的荒野,找在山顶总览全局,拿着AWM的狙击手顾莫念拼。
她能牵扯多少人进来?当她的护身符?
顾莫念的入魔,除了萱瑶,谁都会杀。
谁又能挡住顾莫念的杀意?
可是谢冰不得不刚。
至今为止,她在太虚派中结识了不少好友,也认识几个峰主,谢冰可以将她所有能动用的资源都利用上,他们会帮谢冰今晚这一次。
谢冰当场指证顾莫念,他们不会信谢冰说的话,却能保证她的一时安全。
然而,一旦她动,再也没有回头路。
一朝可以抵挡,度过这几天,便是彻底的,再也毫无转圜余地的死期。
谢冰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手中捏着早就写好的一叠传讯纸鹤。
等待着天黑。
暮色笼罩,天际的一抹昏沉亮色隐去不见。
天地彻底陷入到酣眠。
石林峰,小黑总管趴在山脚下沉睡。
穿着白衣的那人御剑而来,飘然落下。
小黑总管抬了抬小眼睛,重新将眼睛闭上,打起来了呼噜。
那人直接行到院落门前,手指一挥,门便开了。
黑暗中,谢冰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人开了院门……
小黑总管没有报警,是谁?
她已经提前告诉苏肈,让他今晚不要来……
这个时间,是谁来了?
她开口:“谁?”
……
院子里,一丝灯火都没有,黑压压的。
靴子踩在院落中的石板上,静的能听到回音,殷倦之蹙眉看向房间中,那里也没有点灯。
直至走到房门前,听到谢冰警惕的声音,谁?
他缓和了一下声音,轻声说:“是我。”
边推开了院门。
他的脚没踏入房间,就在门口站着,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谢冰坐在房正中的椅子里,靴子脱在一边,双腿曲起落在椅子上。
她抱着膝盖,散落着长发,裙摆有些褶皱,似是在发呆。
然而他看不到她眸中情绪,冰霜发带挡住了她的眼睛。
万籁无声。
料峭孤寒的沉默。
殷倦之刹那间,不知道为何,心头一震。
……
谢冰回过神来,她还没有发纸鹤传讯,为什么殷倦之会来?
将双腿放下,谢冰穿上鞋子,“大师兄,有事儿吗?”
饶是她看不到,殷倦之的脸上依旧是和煦的招牌笑意,“师妹,我刚从太虚峰议事堂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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