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房二宝
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他已经赔上了一生,难道还要赔上这一辈子?可是放过柳蓉,他不甘心。
春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是病菌滋生的季节,村卫生所这几天发热的病人突然增多,钱江淮忙的是脚不着地,方茹也跟着忙前忙后没个停歇。
两天后,一群人拿着扁担冲进了村卫生所,把钱江淮的诊室砸的乱七八糟。
钱江淮还没起床,听到动静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披上衣服,从屋里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钱江淮反应过来,一个扁担劈头砸了下来:“你这个庸医,你治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钱江淮反手抓住扁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治死人?”
“你还不承认?我儿子就是在这里看了病抓了药之后,第二天就死了,不是你治死的,还能是谁?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女冲了出来,照着钱江淮的脸就抓了过去。
钱江淮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先说清楚,你儿子是谁,得的什么病?怎么死的?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冲出来,把事情赖在我头上,我可不承认。”
“怎么死的?一个普通的发烧,就因为吃了你的药,就死了,你还问怎么死的?”
那妇女听了钱江淮的话,越发的生气。
“不可能?”钱江淮听了这妇女的话越发起疑了,他那药治疗发热效果很好,怎么可能死人?
可那妇女根本不听他说话,一味胡搅蛮缠。方茹到了村卫生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她看到钱江淮跟前,挡住那名妇女:“王婶子,你别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如果真是我们的错,我们肯定负责。”
方茹在村子里又是教姑娘们读书,又是送姑娘们雪肤膏,名声很是不错。
王婶见方茹说话了,也停了下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解释了一遍。
“我儿子就是普通的发热,谁知道从村卫生所回来之后,在家里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死了。你说,只要不是他钱江淮看错了病,怎么发个热就能把人病死呢?”王婶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方茹皱了皱眉头,王婶的儿子来看病,她也是知道的。她还和师父讨论了他的病情,师父开的药她也一清二楚,那药绝不可能治死人。
“王婶子,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师父开的药我也看过,那药对于退烧有很好的效果,不可能治死人的。”方茹解释道。
“能有什么误会?方茹,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跟你说了情况。你要是为了护住你师父,违背良心说假话,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王婶眼睛通红,露出愤恨的眼光。
“王婶子,您放心,要真是我们的错,我们肯定负责任。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眼你儿子。”
方茹说什么也不相信,王婶子的儿子是吃了钱江淮的药才死的。王婶子死了儿子,情绪不稳定,她能够理解。
可她却不能让师父白白当了这样的名头。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医死了人,那简直是医生生涯当中的灾难,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做医生了。
谁敢让一个医死人的医生看病?她必须把事情查清楚。
“给你看,你们要是企图赖账,我身后这些人绝不会饶过你们。”王婶子说完,朝着背后的人喊道,“把小兵抬上来。”
很快,王婶子的儿子被抬了上来。钱江淮走上前去,把附在尸体上的白布掀了起来,看到尸体的那一刻,钱江淮吓了一大跳。
“这是鼠疫呀。”这尸体上有淤瘢,而且尸体呈紫黑色,再结合之前死者发热的症状,钱江淮迅速判断出了死者的死因。
“鼠疫?”王婶子愣住了,哪怕不懂医学,她也知道这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钱江淮,你可不要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夸大说法。”
钱江淮摇了摇头:“我问你,你儿子死之前是不是有呕吐、尿血等症状?”
王婶子点了点头:“确实有呕吐、尿血。”
钱江淮脸色严肃起来:“这就对了,我刚才看了一下他的尸体,上面有出血的痕迹,尸体上有瘀斑,皮肤也有坏死的痕迹,尸体又呈紫黑色,这是典型的败血性鼠疫。”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死掉。他是不是没有吃我开的药?”
王婶子愣住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儿子抓了药回去之后,因为身体不舒服,好像确实没有煎药。
王婶子一下子哭了出来:“都怪我呀,以为他只是普通的发烧,没想到这么严重。当初我要是盯着他吃药就好了。”
看到王婶子这样,钱江淮心里也不好受,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也别太伤心了,他这是由腺鼠疫发展成的败血症,已经到了晚期,就是我,也没办法治好。”
“不过他这病得的奇怪,这种病一般鼠蚤吸了有毒的鼠血后,再咬了人,或者被得了鼠疫的老鼠咬伤之后,才会被传染上。可这个天气,不是老鼠活动的季节呀。”钱江淮有些奇怪。
王婶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死于鼠疫,而不是钱江淮开错了药之后,王婶子也没办法在村卫生所再呆下去了。
她要走的时候,被钱江淮叫住了:“你回去之后,好好打扫打扫屋里,看看家里是不是有老鼠之类的。还有,家里一旦有人生病,立刻送过来,不能耽误。这病早期还有的治,要是耽误了,我也没办法了。”
王婶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王婶子走了之后,钱江淮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肺鼠疫,要是肺鼠疫,就麻烦了。”
方茹也看过关于鼠疫的书,知道所有鼠疫中,肺鼠疫的传染性最强,不像其他鼠疫,要接触身体被注入毒血才会传染。
肺鼠疫跟风寒一样,可以通过飞沫传染。若王婶子的儿子得的是肺鼠疫,整个双溪村都得遭殃。
“不过,既然出现鼠疫的病人,还是要跟陈支书报告一下,在全村开展一个灭鼠活动。”方茹说道。
钱江淮点了点头:“等一下我就去找陈满仓,这可不是小事。”
钱江淮被王婶子一家吵醒,衣服都没穿好,更别提洗脸刷牙了。他回屋洗漱之后,把衣服穿整齐了,就往陈满仓家里走去。
陈满仓对于钱江淮报告的情况十分重视,鼠疫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赶紧召集所有的生产队干部开会,分配任务。
整个双溪村都紧张起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双溪村没有再出现其他鼠疫的病例,大家的心才渐渐放松了下去。
“这段时间可折腾坏了,怎么就突然出现鼠疫了呢?”晚上吃完饭后,魏欢跟方茹闲聊。
方茹也不清楚,她看过关于鼠疫方面的书籍,知道鼠疫多发于六月到十月期间,可现在才三月份。
好在只是个例,并不像历史上那种鼠疫大规模爆发。
之后的日子,就是在每天跟钱江淮学习医术过程中慢慢过去。
偶尔,方茹会应孟醒的约,出去走一走,或者看一场样板戏。方茹察觉到,她心里的那层恐惧越来越淡了。
现在遇到宁玉珩,她甚至能够带着笑跟他打招呼了,她是真地快放下了。
方茹心里为自己高兴的同时,又隐隐有一丝担心,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孟醒说出口,毕竟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转眼已经到四月份,方茹这天接到了二哥方卫华的信,信中说:为了不让母亲和大嫂因为他起矛盾,他还是找了一份工。不过他让方茹不用担心,他不会放弃学习的。
方茹看到信,叹了口气。她知道,大嫂对于二哥的身体一直多有抱怨。
从前二哥身体不好,她就总是明嘲暗讽,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二哥没啥用,还要人天天伺候着。
二哥自觉拖累了家里,也就默默忍耐了下来。
现在二哥身体好了,还呆在家里,还不知道大嫂会说些什么。二哥大约也是受不了了,才出去的吧。
对于这些,方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写信让方卫华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累了,也别太在意大嫂的话。
又过了几天,王皓来找方茹。
“方茹啊,4月16号是孟醒哥的生日,你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啊?”
“孟醒的生日?”方茹愣了一下,“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你就准备准备呗。”王皓说道,“孟醒哥往年的生日,就只有我们几个朋友给他过。孟醒哥那么喜欢你,要是你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他肯定很高兴。”
“我知道了,谢谢你。”
王皓走后,方茹开始考虑给孟醒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可是孟醒什么都不缺,方茹想了想,决定给孟醒做一碗长寿面。
到了4月16号那天,方茹叫住了孟醒:“晚上我做饭,你过来吃。”
“好。”孟醒眼角带笑,王皓找方茹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自从懂事以来,对于过生日这种事,孟醒并不是很在意。因为缺了那个最重要的人,生日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可今年,有方茹,孟醒突然开始有了期待。
他到现在才明白,哪怕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只要跟喜欢的那个人一起做,也会变得有趣起来。
就像他现在跟方茹,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哪怕说些很无聊的话,他也觉得开心。这放在从前,他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这几天卫生所没有那么忙,方茹特地跟钱江淮请了半天假,回去准备。
她先擀了面条,又用番茄、土豆、木耳、青菜和肉末做了卤子,放在那里备用。
做好这一切之后,方茹又炒了几个菜,等她最后一个菜出锅,魏欢回来了。
她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还有那碗特地给孟醒做的、散发着番茄独特香味的面条,不由得羡慕道:“唉,为什么我不是男人呢?我要是个男人,我一定把你娶回家去。”
孟醒刚进门就听到魏欢说这么一句话:“那你就别想了,你就算是个男人,阿茹也只能是我的。”
魏欢笑着叹气:“啧啧,知道阿茹是你的,你就别在我面前炫耀了行吗?”
魏欢说完,又转头看向方茹:“阿茹,将来你结婚了,我跟你做邻居吧。不求别的,管我一天三顿饭就行。”
方茹笑了:“行啊,你真来跟我做邻居,我一定管你一天三顿饭。”
王皓跟在孟醒后面,一进门就夸张的喊道:“孟醒哥,你也太有福气了。你看看这一桌子菜,天哪,我要流口水了。你们还在这里说什么?还不赶紧坐下吃饭。”
几个人坐定之后,方茹把那碗面放到孟醒面前:“今天是你生日,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就给你做了碗面。”
孟醒看着那碗面,眼睛却有些湿润了,这碗面,让他想起了母亲。
孟醒拿起筷子,夹起面条吃了一口,方茹面条擀的筋道,卤子炒得也很香:“很好吃,谢谢你。”
方茹抿着嘴笑了:“你喜欢就好。”
一顿饭吃的几个人心满意足,王皓和魏欢也拿出了给孟醒的生日礼物。
送完礼物后,王皓和魏欢有眼色的离开了。孟醒看着方茹,眉眼温柔:“陪我走一走?”
“好。”
方茹跟在孟醒身后,踏着月色,慢慢往前走去。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又彼此都觉得很温馨。
方茹看着孟醒的侧脸,有好几次想开口,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孟醒察觉到了,却也没有催促她。
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等一段时间。
月色如水般照在两人的身上,夜晚的凉风微微吹着,惬意极了。
然而不远处急躁的脚步声,却破坏了这一分静谧。
孟醒看着王皓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自己跟前,眉头紧锁:“发生什么事了?”
“钱医生让方茹赶紧过去,不知道怎么回事,村里突然多了很多拉肚子的病人。”王皓停了一会儿,总算把自己的气给喘平了,这才解释道。
方茹脸色一紧:“那我赶紧过去,师父那边肯定忙坏了。”
“我送你过去吧。”孟醒跟在方茹身后,朝村卫生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