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枸杞黑乌龙
苏培盛继续小声禀报:“前头咱们一直没能发现乌雅格格的痕迹,是因为……跟了许久都没发现什么不对,现在才知道外头那药房本就是用来障目的,并没有阿芙蓉流出。粘杆处刚刚来报,郑嬷嬷的干儿子是廉郡王的人,他本是不肯说,可就在清风苑闹着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又全交代了。后花园的秦副管事也是廉郡王的人,东西都是提前放在府里固定的地方,郑嬷嬷又不出门儿,只叫凝松堂的小太监穿过花园去膳房取膳时带回去,再通过清风苑的程嬷嬷下手,奴才们才一时没能察觉出来。”
见四爷脸色还是很淡,他顿了下才继续道:“其他人都已经暗地里控制起来了,只有郑嬷嬷那边还没动手。毕竟直郡王府的钉子抓的差不多了,可廉郡王府……太近了些,在府里安排的人还没能抓住。今日闹了这一出,刚才奴才已经派人跟在李嬷嬷马车后头,府里也已经到处都安排了暗哨,只等着有人露出马脚。”
“永和宫呢?”四爷语气并不见怒
火,可就是这样才更叫苏培盛害怕。
他跪的更低了些:“乌雅府的大老爷已经让人把消息传进永和宫了,李嬷嬷想必也是因着这个过来的,后头大概还会有动作,奴才叫粘杆处的人都死死盯住了。”
四爷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声道:“乌雅氏那里就按照额娘的安排来就可以,先不必动她,还有,叫人务必保护好兰柏轩。”
苏培盛心下一惊,这兰柏轩不是失宠了吗?
四爷声音略有些无情:“木莲在弘晖院子里放的东西查出来什么了吗?”
苏培盛赶紧回话:“叫丘七道长看了,只说是平安符,跟前头一样,倒像是跟缝在荷包里那些似的,都是画着玩儿的,想必也就只能求个心安,并没有任何作用。”
灯火摇曳中,四爷神色不明:“盯紧了宋氏,若她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来禀报爷。”
苏培盛听着还以为四爷是要暗地里处置了兰柏轩那位呢,没想到还只是禀报?啧啧啧,他现在倒是真觉得主子爷对那位宋格格有点子上心了。
等苏培盛退出去以后,四爷才抚着额头,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
他的好大哥,明面儿上是骁勇善战无甚心计的样子,可私底下谁也不知道他城府有多深。
而隔壁的老八,看似是铁杆直郡王派,频频帮着直郡王算计他,算计他的子嗣,可就粘杆处了解到的事情来看,老八未必就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看着温文尔雅,与谁关系都不错,那心思算计却一点都不比直郡王差。
朝堂上闹得乌烟瘴气,连府里也不安宁,四爷对这种在自个儿府邸里都需要时刻小心着的事情真真是烦透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一步步纵容着事态发展,总要给他们个机会,把府里各处的钉子都一网打尽,以后才能过得安生些。
只乌雅府那边包括德妃到底是叫他失望极了,这些年乌雅府的银子如流水一般进了宫里,他不相信额娘对乌雅府的生意真就那么一无所知。
他知道在后宫往上爬不容易,可那阿芙蓉是什么东西!他们也敢碰!
若非是遇到乌雅氏这个蠢货,到现在他还被蒙在鼓里,到时候若是他的好大哥捅他一刀,他还能独善其身?
四爷心里一阵冷过一阵,他忍不住想起老十四来。若是胤禵开了府,德妃恐怕不能像对他一样,什么都瞒着什么都不管吧?
他一直在书房干坐,直到半夜才歇下。
而宋琉璃这边却是擦干眼泪,跟没事儿人一样用完晚膳就去睡下了。
几个奴才都心惊胆战的,可谁也没敢跟她说什么,只有木莲还惦记着反转符的事儿。
好在第二日,乌雅氏便被禁足,从凝松堂搬到了大佛堂去,郑嬷嬷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着,倒是也没说出府。
一直到除夕
前,四爷正院里去,伊氏和张氏那里也去,甚至偶尔还会幸几个侍妾,只兰柏轩一次都没再迎来四爷的身影。
虽说膳房因着她有身孕,伺候得还算是周到,可许福和木莲二人都还是担忧的紧,连养狗小太监鹿冬青都跟着发愁。
也只有茯苓和饱饱两个没心没肺的,整日里陪着宋琉璃吃吃喝喝,过得还算是开心。
“格格,要不您就跟主子爷服个软?这都年根儿底下了,眼看着明年府里就要进人,若是……等您生下孩子,只怕再也见不到爷了。”许福到底没忍住在除夕前一天,宋琉璃用完晚膳后,低声上前建议道。
宋琉璃轻笑出声:“跟爷服软的人少吗?有几个能得了原谅的?”
像四爷这般身份贵重,自小就被女人宠着捧着的男人,即便她一直软成春水,也没办法留住四爷的心。
她要的并非一时恩宠,她要做的是成为四爷心里最独特也无法忘怀的存在,那一味听话就没用了。
毕竟千篇一律都是这样的女人,她就是要让四爷知道她有脾气,她还不上赶着,这样一个娇软又依恋着他,还会闹脾气,还替他生孩子的女人,若是四爷不上钩,她把脑袋拧下来给许福当凳子做。
这种女人不狠地位不稳的现代化技术,就不必跟许福分享了,左右这才闹了别扭几天啊,过年四爷还得日日吃宴,她才懒得伺候醉鬼。
所以她丝毫不担心,该吃吃该喝喝。
饱饱似乎被鹿冬青训过,知道不能往她身上扑了,这小可爱每日里总爱把脑袋搁在她腿上,眼巴巴看着她让她抚摸。
她心情也还挺不错,逗逗狗儿看看话本子,同时也仔细盯着木莲那边的反噬,可不知为何,木莲一直也没感觉到有哪儿不对。
转眼间便到了康熙四十三年的元宵节。
本来这一日算是宫里宴席的最后一天,前头没什么波澜,大伙儿以为元宵节也会这么热闹又平淡的过去。
可有些人就偏不乐意,四爷夫妇正在永和宫偏殿里休息的时候,徐康就满头是汗地跑了进来:“四阿哥,您快去瞧瞧吧,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在乾清宫旁边打起来了。”
四爷闻言眉头就是狠狠一皱,他这阵子心情算不得好,谁都不爱搭理,跟德妃说话也少,跟老十四说话就更少了。
胤禵也不爱搭理他,这些时日不怎么往永和宫来,没想到一听到他消息就是又惹事儿了。
徐康特别着急,德妃也不好去,万岁爷还在歇晌儿,谁也不敢打扰,这会子只能是四爷过去了。
可他看着四爷浑身带着冷气,也不敢催促,只能躬着身子心焦地等着。
等四爷到的时候,胤祉和胤祺都在,两个人一人拉住一个,正在苦口婆心的劝。
“老十四你个欠揍的玩意儿,你有什么
好得意的,我特娘的是贝子,你不也是?你牛气什么!”胤禟气得一个劲儿伸脚去踹,胤祺拉都要拉不住。
“艹!这事儿没完了是吧?我不就说过那么一回!我就是看不惯谁你都往老八那儿拉!我自己又不是没有兄长,也就你腆着脸跟在老八身后还觉得有脸呢!我呸!”
“我艹你祖宗!”胤禟一拳打在自家亲哥哥胸口,趁着胤祺后退的时候,又冲过去打胤禵,可惜被胤禵一下子躲开,反而打到了胤祉脸上。
“我艹!老九你特么敢打兄长!”胤祉捂着鼻子嘟囔,也没了耐心,跟着就冲了上去。
胤俄本就在一旁看着,见胤禵和胤祉两个人欺负一个,也跟着上场了,胤祺怕弟弟吃亏,也过去拉。
等四爷看见的时候,五个人已经打成了一团。
他刚上前一步,就不知道被谁给一拳打到了唇角上,疼得他嘶一声就退了回来。
“还不把他们拉开!脑袋不要了?”四爷捂着唇角浑身冷气都冲着侍卫们去了。
侍卫见四爷发话,这才苦哈哈把几个人都分开,就这样胤禟和胤禵还在骂骂咧咧个不休。
“都给我闭嘴!”四爷低喝出声,脸色气得铁青,“你们是皇子阿哥还是市井流氓?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吗?惊动了皇阿玛你们是想要跪奉先殿?”
胤禟气急了眼才不管四爷说什么,听见这话立马就怼了回去:“跪就跪!谁怕谁是孙子!”
四爷脸色蓦然沉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胤禟被他脸色吓了一跳,可他想起刚才在胤禵那儿受的气,梗着脖子就是不肯低头。
“我凭什么要再说一遍!”
李德全便在这时候走了过来。
他脸上笑眯眯的:“万岁爷被几位阿哥吵醒了,说是想看看几位阿哥为何如此热闹,请!”
四爷脸都黑了,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有这样一群兄弟!!!
第39章
被万岁爷拎到御书房那还能有好?万岁爷自然不可能如李德全那般笑眯眯地跟他们说话。
“朕看你们这阵子都是闲的!朕从初四就忙个不停,你们倒是还有功夫在乾清宫外头打架!你们怎么不在太和殿打呢?也叫那些臣子们看看皇子阿哥们都是什么德行!”
许是因为没睡好, 又或者因为前朝事多, 康熙看见脸上都带着彩的儿子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没过正月十五, 这个年也还没算过完, 他自是不能叫儿子们都去跪奉先殿,到底也是狗血淋头骂了个痛快。
然后康熙神清气爽回乾清宫寝殿准备参加晚上的乾清宫宴,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他, 虽然胤禟和胤禵眼里还是不服气, 可到底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胤祺和胤祉只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尤其是胤祺,有个招猫逗狗惹人嫌的弟弟, 偏偏他还不自知心里也是苦的不行。
若是以前他还能跟四爷抱怨几句, 可今日看着脸色从头黑到尾,唇角还带着红肿的四爷,迟疑了会儿,他到底没敢上前。
要是他们这个四哥开口,那还真未必比挨皇阿玛的骂好多少。
等四爷带着胤禵回到永和宫后,在正殿里等着的德妃和乌拉那拉氏都被惊着了。
“这是怎么了?胤禵你都十六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德妃看着胤禵左腮帮子的青紫有些心疼, 可她动了动身子,还是紧攥着帕子先骂了他一顿。
不骂行吗?也不只是其他人怕四爷黑脸,她这个当额娘的看见大儿子脸色比外头冰天雪地还要寒上几分,心底也有些发怵。
更别说因着前阵子乌雅氏那些子事儿,大儿子这个年都跟她更生疏了不少。
乌拉那拉氏不敢说话, 只叫下人们把药膏子拿出来,小心翼翼站在四爷旁边给他唇角上药。
只有一个胤禵,本身他这些时日就气不顺,也是因为四爷总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多少银子的样儿,跟胤禟莫名打了一架,自家兄长别说拉架了,没上手再给他一顿就是好的,这跟老九的哥哥一比……
他心里气就更不顺了:“还不是老九?他非得叫我跟在老八身后头,我还
没说什么呢,他就开始挤兑我,不就是前阵子我嘲讽过他只是个贝子嘛!老八算个……哎哟!”
他话没说完,四爷额角蹦着青筋,没忍住直接一脚将他踹到了地上。
乌拉那拉氏低呼出声,德妃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没发出任何声音,这不是偏袒哪个儿子的问题,胤禵这口无遮拦的被人听见了叫万岁爷怎么想?
万岁爷可不管哪个儿子出身尊贵不尊贵,除了太子其他儿子在他那里都一样,他自个儿可以嫌弃,其他人要是敢拿这个说事儿,厌弃了都是轻的。
胤禵捂着屁股趴在地上反应过来后,立马蹦起来脸色扭曲着就要上前打四爷,好歹是被徐康死死抱住了腿这才算完。
当然,是被抱住踢不开这奴才还是被四爷那锐利冰寒的目光吓到那就两说了。
“你若是想死,可以跟皇阿玛自请去战场上杀敌,好歹也算是你英勇,别带着额娘受连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需要我教你吗!”四爷今天也是气狠了。
今天在御书房万岁爷不高兴,诚然跟前朝有关,可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到底也不无联系,万岁爷是没拿那些话说事儿,不代表他没听到心里。
儿子私底下怎么争都行,可若是把话说到明面儿上,又是乾清宫门前那种人来人往的地儿,但凡被人听了去,皇家都丢不起这人。
胤禵还有些不服气,他正抖着胳膊迟疑着该不该顶着压力再要强一下呢,德妃突然低喝出声:“跪下!”
胤禵一抬头见德妃脸色苍白又难看,心下一软,就跪了下来。
德妃眼眶里泪都出来了:“过去我念着你年纪小,不曾多罚你,不是为了让你做个不敬兄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账!”
胤禵被骂得脸色也不好看,他抬起头嗫嚅着:“额娘……”
“你给我闭嘴!”德妃狠狠拍了下桌子,这种喜庆日子摔杯子都不成,“我自问是纵着你几分,但我可曾教过你对兄长不敬?你八哥九哥如何且是你能置喙的?你要是想气死额娘,你便继续!以后也不必再来永和宫,额娘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
胤禵见德妃哭,又听她说的如此声严厉色,也有些慌了。
他膝行两步上前:“额娘您别
难受,都是儿子不好,是儿子错了,您罚我打我都行,您别哭啊!”
德妃抹着眼泪,眼角悄悄扫过四爷那张依然冷峻的面容,声音更哽咽了几分:“额娘能留下你们兄弟二人不易,叫你四哥受了多少委屈才能有你今日这般张扬,你怎么就不懂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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