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煜锦
车夫应了便去回话,没一会儿又回来了,“东家,那人不走,说是见不到你就不走。”
季秋阳和贺凛对视一眼,贺凛道,“不如咱们到门口瞧上一眼,打发他便是。”
“不可,万一他们在门口埋伏故意捣乱怎么办。”陆良气道,“就直接关上门,他爱走不走。怎的还威胁上咱们了。”
季秋阳摇头,“咱们十二日半夜总归要出门的,若是到那时他们在路上拦截,一样能影响到我们。”
“不错,不如我们就去看看,青天白日的他们还敢当街行凶不成。”贺凛面容微冷,显然对此事颇为不齿。
季秋阳点头道,“不错,咱们先出去瞧瞧,他敢当街行凶扰我乡试,我便敢去布政司击鼓鸣冤。”
三人说罢便起身准备往门口去了,陆良道,“不行,我得找点武器保护自己才行。”
说着就见他往灶房出了,出来后手里拎着一把菜刀,还有擀面杖,甚至连锅铲都拿了出来。
季秋阳哭笑不得道,“咱们拿这些东西让人瞧见咱们岂不是成了行凶的人了?”
陆良顿时为难。
“拿着便是,不打紧。”贺凛说着直接把菜刀接了过去,“我在前面开路。”
季秋阳无奈只能接了擀面杖,“陆良你在后头。”
三人神情戒备到了门口,此时另外一个车夫正堵在门口,见他们过来便让开道,“爷。”
贺凛率先看到外头的胡润哲,而他身后并无他人。
许是注意到他的视线,胡润哲道,“我身后并无其他人,而我也不是被汪承泽逼迫来的。”
对方很聪明,直接将话挑明,但季秋阳三人不傻,并不敢轻信于人。
曾经季秋阳轻信了汪承泽,然后他便被算计了,同一个人身上绝对不能栽两次跟头。
胡润哲似乎明白他们的担忧,让开他只站的地方道,“大可让下人出来瞧一眼便是。”
贺凛朝车夫瞧了一眼,贺家的车夫颔首便出门查看,将周遭瞧了一眼后回来对贺凛道,“大公子,外头没有其他人。”
贺凛颔首,季秋阳二人也是松了口气,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放松警惕,“胡兄今日果真是来讨论功课?”
胡润哲瞥了季秋阳一眼,神情冷淡,而后微微摇头,“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在客栈听人私下说汪承泽要对付你。”
季秋阳微微惊讶,胡润哲竟会与他说这个,按理说他们没这交情的。
许是胡润哲看出他的讶异,眉头微皱,“我是钦佩你的才学,看不得汪承泽那般小人行径,才来告诉你。汪承泽打算后日半夜的时候让人在半路使坏,让你不能按时到达贡院。”
他说完这话不等季秋阳等人反应,然后转身便走,“你们好自为之。”
他走的很迅速,很快便消失在季秋阳等人的视线中。
车夫将门关上,陆良这才反应过来,“这、汪承泽这厮也太过恶毒了吧。如今咱们怎么办?等着到时候被一锅端吗?”
这自然是不行的。
季秋阳看向贺凛,“表兄,你认为胡润哲说的可是实话。”
他虽然这样问,但实际上心底是相信胡润哲的,若非是真的听到汪承泽身边的人谈论此事,他恐怕也不会过来提醒他们,毕竟他们的交情并没那么好。
只是如今果真有此事了,他们也不得不考虑这件事。
无疑,他们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都不足以与汪家抗衡,更何况如今乡试远比其他更重要,若是此时已经考完或许他们还可拼了一身力气与之抗争,但此时节他们在济南府人生地不熟,又无门路,想要摆脱实在是难。
贺凛眉头一直皱着,他点头道,“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陆良顿时急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季秋阳笑道,“凉拌。”
见他还有心思笑,陆良更加焦急,“这算什么法子。”
季秋阳瞥了眼贺凛,然后道,“咱们住的这处院子走出去胡同便是宽敞的官道,那里有兵丁把守,他们必定不敢到那里埋伏,要想收拾咱们恐怕就会堵在门口,让咱们一出门便直接挨揍。所以咱们难的是如何避开他们的围追堵截顺利的到外头的大街上去。”
陆良眨眨眼,“是啊,那咱们怎么躲?”
“咱们这院子在胡同第三位,而在隔了一间院子的小院同样住了几个赶考的书生。”季秋阳笑道,“昨日考完在外头等你们时有幸与他们交谈过,他们是附近县里的书生,谈吐品行瞧着都不错,或许我们能够寻求他们帮助。”
季秋阳交卷早他们是知道的,只没想到那么短的时间内他居然结识到认识的人,还非常凑巧就与他们隔了一座院子。
陆良顿时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打算找他们帮忙咱们直接住过去?”
季秋阳摇头,“不,他们院子也不大,住了三人本就拥挤,咱们若是过去也住不下,而且汪承泽的人必定在附近查看,咱们若是住过去,恐怕还会连累他们。”
陆良有些晕了,“那该怎么办?”
“咱们寻求他们帮忙,让他们去大街上将兵丁引来便是。”贺凛瞥了眼季秋阳,替他解释道,“汪承泽再能耐也不敢与布政司的人叫板,一旦有兵丁过来,咱们就安全了。”
季秋阳点头,含笑道,“咱们明日早些休息,半夜的时候提早出门,将时间控制好,绝对不能误了考试的时辰。”
“好。”陆良点头道,“汪承泽这混球,小爷日后定要你好看。”
季秋阳微微一笑,“这是自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京中变故大,听闻今日得宠的臣子,第二日都有可能灭族,像汪大人那样的人物谁知道又能屹立到何时呢?”
三人商定此时,便一起上门瞧了那户院门,与看门的人报了姓名后便在门口等候,没多久便瞧见那眼熟的书生出来亲自邀请他们进去。
此人名唤曹志,是平远县人,最是钦佩学识过人的人,昨日在贡院门口与季秋阳交谈几句便被他吸引,如今他主动过来自然高兴。
他将三人引进院中,此时院子里还坐着两位书生,几人本就年纪相当一时间相谈甚欢。
季秋阳与他们更熟悉一些,苦笑道,“实不相瞒,今日在下过来是有时想求。”
曹志摆手道,“咱们相识便是朋友,有事直说便是。”
另一位名唤詹志明的书生瞥了曹志一眼然后问季秋阳道,“可是遇上什么麻烦?不妨说出来,若是我们能帮忙我们定会相助。”
季秋阳叹了口气然后将与汪承泽的恩怨说了出来,“今日在下一位同窗偶然听见他们谈话便过来提醒在下三个,只是我们在济南府并没有熟悉之人,所以今日过来是想求你们帮忙,后日半夜能将街道上的兵丁引来。”
其实他知道这事有些强人所难,毕竟大家现在只想安稳的考完乡试,谁都不想招惹是非。
季秋阳见他们沉默,心中只能做其他打算,实在不行只能明日傍晚让两个车夫去外头凑合一宿,然后半夜的时候去将兵丁引来,只是他们是下人能不能将人引来就不好说了。
这时詹志明与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道,“这忙我们帮了。”
第55章
读书人向来讲究骨气, 惺惺相惜,对汪承泽此人的行为颇为不齿。
詹志明三人其实也是心有戚戚,如今他们对旁人的困难袖手旁观, 但谁知他日他们自己遭难的时候会有人相助?
而且昨日他们俩与季秋阳交谈发觉对方有大才,他日必定有所作为,此时不结交, 等日后谁还认得他们。
所以三人甚至都没有经过背地里讨论,当即便做了决定。
曹志道, “我们这边屋子虽然紧张, 但是仍旧可以空出一间房来,若是三位兄台不嫌弃可搬过来挤上两晚,等考完乡试也就不怕他们了。”
季秋阳摇头, “多谢曹兄心意, 但他们有人在附近查看,万一让他们得知我们跑你们这边住了,到时候恐连累几位兄台。能得几位仁兄帮忙某等已经万分感激,实不敢再住过来了。”
他顿了顿看向贺凛和陆良, 叹气道, “汪承泽其实针对的是我,表兄和陆兄不如搬过来挤挤, 那边我来应付。”
他话刚说完贺凛便哼了一声,“你是我妹婿, 你若出了事我能如何向表妹交代?况且那日本就是我一脚踢的他, 汪承泽必定对我怀恨在心,又如何肯放过我。倒是陆兄与他并无大恩怨,不如住过来那日一早好协助詹兄他们去将兵丁引来。”
陆良连忙摇头,“那怎么行, 我陆良可不会退缩。”
季秋阳安抚道,“不是让你退缩,是与詹兄他们一起将兵丁引来,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那你过来,我回去收拾他们。”陆良皱眉道,“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如何。”
季秋阳摇头,“汪承泽要对付的是我不是你。你过来更稳妥一些,我和表兄的安全就交给你和詹兄他们了。”
陆良仍旧不甘心,不想自己过来,可季秋阳说的也在理,汪承泽针对的一直都是季秋阳,贺凛与季秋阳有亲缘关系,让他回避不可能,那么只有他了。
陆良攥紧拳头道,“秋阳,贺兄你们放心,我定会快些跑将兵丁引过来。”
其实他们倒是可以避开,但是离着乡试结束还有好几日,总不能一直如此。事情要解决的还是要解决,唯一期盼的是此次负责济南府治安的官员能够秉公办理。
随后他们又说了出门的时间,为了能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这件事,他们将出门的时间也提早了一些,而陆良他们一旦看见失态不好就赶紧往外头的大街喊人去。
汪承泽针对的是季秋阳,对别人倒是不在乎。
傍晚十分陆良便趁着外头没人的时候搬到詹志明这边了,那边院子里只余了季秋阳和贺凛。
担心笔墨受损,季秋阳备了两份,让车夫提了一份,另一份放到陆良那里,拖他们代为保管。
而季秋阳则准备了两根棍子,等后日半夜的时候防身用的。
八月十一这日他们早早的睡下,半夜时分守夜的车夫将他们喊起来吃了一些饭食,而后准备出门了。
车夫趴在墙头往外瞧了眼,此时门口俨然被汪承泽的人包围了。而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几个人,手中似乎还提了篮子,车夫下来道,“姑爷,在角落里似乎还站着几个人,会不会是汪承泽?”
季秋阳倒是没觉得意外,以汪承泽的心性自然想要亲眼瞧见他倒霉才算高兴,断不会轻易放弃这好机会的。
季秋阳道,“瞧着那边陆良他们出了胡同我们便开门。”
外头围着门口的人大约有十多个人,而季秋阳这边满打满算才四个人,他现在只能寄希望陆良他们能够顺利的将人引来,否则他们今晚恐怕真的要遭此一难了。
季秋阳并不惊讶汪承泽会如此大胆,想想他以前的作为季秋阳只会认为这才符合汪承泽的品行。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陆良他们,然后等待他们的到来,然后趁机出去让那些兵丁看到他们是弱势群体。
所有的一切,他都将会记住,汪承泽让他承受的,他日必定一一还回去。
他从来不是大度之人,对于汪承泽这样的人也毫无同情之心。
季秋阳和贺凛都在默默计算陆良他们的距离,忽然车夫压低声音道,“姑爷,陆爷他们到胡同口了。”
季秋阳站在廊下与贺凛道,“走吧。”
车夫下来将门打开,外头黑漆漆的似乎没有人。
但他们知道,那些人都在门口的两边只等他们出去,那拳头和棍子恐怕就要落下来。
两个车夫率先出门,仍旧没有动静。
季秋阳知道对方是在等他和贺凛,便冷笑一声提着棍子迈出门槛,然后在迈出门槛的同时棍子飞快的朝旁边打去。
两人一人一边,连同车夫一起与那十多个人战在一起。
站在黑暗中的汪承泽眼中带着嗜血的愤恨,他愤恨季秋阳得到的一切,若没有季秋阳,他会是老师眼中学问最好的学生,若没有季秋阳,兴许他还能把姜靖怡娶回家呢,毕竟姜家那样的人家只要他愿意姜大川肯定迫不及待的将人嫁给他。
如今季秋阳是他的一大障碍,他恨不得季秋阳去死。
但汪承泽也明白,季秋阳是生员,在济南府他不敢也不能将人打死。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出出气,让季秋阳无法参加乡试。
只要今日能够阻拦他们三人,那么即便他们在头一场考的再好也无用处。
汪承泽有些兴奋,站在原地全身都忍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