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燧
站在那儿不知道看了多久,祁大夫扬了一下眉,哟,人来了,立马学着团哥儿的样子朝他招手,“殷小子来的正好,容丫头今日做的馄饨可好吃,你吃了早膳没有?没吃就一块儿来吃?”
见大家都看见他了,殷玠直接大步走了进来,顶着一众戏谑的目光直接往容妤跟前去,目光直勾勾的定在她脸上,眼中的柔情任谁都看得出来。
殷玠没来时还没什么感觉,今日他一出现昨晚的事儿涌上心头,容妤被他看的脸颊有些发热,略有些不自在的撩了撩头发,“你来了?”
“嗯,昨晚喝了些酒,今早起迟了。”殷玠声音柔的不像话,主动解释自己今天出现的比较迟的原因,“你昨晚睡得好么?”
“还不错。”盯着两个黑眼圈,容妤面不改色说瞎话,失眠是不可能有的,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告白就失眠呢。
“喝酒伤身,少喝些。”见殷玠脸都是白的,眼里还有血丝,容妤忍不住提了一句。
“好,”殷玠点头,听出了她话里的关心,殷玠只觉得还有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脸上泛起了喜色,“你不喜欢,日后就都不喝了。”
容妤,“......不是,我也没说不让你喝。”
“都听你的。”殷玠简单干脆,脸上神情十分认真,含情脉脉的样子任谁都忍不住脸红。
瞧殷玠还没有就开始对容妤言听计从,祁大夫摸着胡子暗自点头,还不错,知道要听话,看样子往后家里应该还是容丫头说了算。
容妤被殷玠弄的有些无语,没瞅见旁边还有俩大灯泡么,咱就不能含蓄一点?容妤轻咳了一声,把碗往殷玠手里一塞,“你先帮着给团哥儿喂饭,我再给你煮碗馄饨来。”
“好。”殷玠目送容妤进了厨房,忍不住低笑了两声,他哪里是醒迟了,昨夜压根就没睡,今日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敢出门来见她,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忐忑,不知道容妤会以何种态度来对他,现下见了人,看见她同样青黑的眼底以及大大方方的态度,殷玠的心就定了,摸了摸张嘴等投喂的小崽子的头,殷玠自然的坐在了团哥儿身边,动作笨拙的开始给孩子喂饭。
等容妤端着馄饨出来
的时候就见祁大夫正给殷玠搭脉,准确的来说,单方面折腾人?
“殷小子,我看你脸色发白眼底乌青脚下虚浮,这肾是不是......”
“来来来,吐个舌头看看,看我做什么,让你吐舌头,唔,不错,舌苔颜色挺正常的。”
“扎个马步,对对对,就是这样,你别动啊,我摸摸腰,看有没有腰肌劳损什么的......”
摸,摸腰?
眼看祁大夫的爪子就要往人家美青年身上搭了,容妤赶忙过去挡在殷玠面前,“这是做什么呢?”
“把脉,看有没有什么小毛病。”祁大夫咳了两声,只当没有看见殷玠僵硬中透着一股子别扭阴郁的表情,朝容妤道,“殷小子腰肾都还不错,就是年轻人气血旺了一些,平时没事多喝些凉茶降降火也就成了。”
容妤,“......”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殷玠却像是被人戳穿了什么,想到前两夜梦境里头的事儿,表情有些不大自然眼神直往外瞥,不敢去看容妤。
“您老可别欺负人。”见祁大夫朝她挤眉弄眼,容妤有些无奈扶额,又是吐舌头又是蹲马步还带下腰的,这分明就是把人当狗训嘛,胳膊碰了碰殷玠,恨铁不成钢,“你就由着祁大夫捉弄?”
殷玠没吱声,要是换个人他早翻脸了,但祁大夫对容妤母子有大恩,换言之也就是他的恩人,况且容妤把祁大夫当长辈待,长辈说什么做晚辈的还能反驳不成?
祁大夫睨了容妤一眼,“哟,这就护上了?”
殷玠悄悄竖起了耳朵,等着容妤的回答。
容妤眼睛都不眨,“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看不得有人倚老卖老仗势欺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
祁大夫手捂着胸口直喘大气,似乎下一秒就得被气晕过去,却在听见今儿有炸鸡排的时候陡然坐直了身体,若无其事的咳了两声,转眼又是满脸笑容,变脸之快看得容妤十分无语。
炸鸡排可算是祁大夫的新宠,鸡胸肉切片腌制入味再裹了蛋液与面粉下油锅炸透,炸好的鸡排颜色金灿灿的,外酥里嫩,外头再撒上一层辣椒粉,吃起来那叫一个香,或者再挤上一些番茄酱,那滋味酸酸甜甜的也好,想着祁大夫就不禁哧溜了一下口水,双眼放光,“
容丫头,你上回做的那个蚕蛹也好吃,要不咱们什么时候再做一会?”
碰到容妤之前祁大夫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上赶着吃虫子的那一天,不过现在嘛,听容丫头说什么蜈蚣蝎子都可以拿来串烤呢,想了想蜈蚣那张牙舞爪让人头皮发麻的腿,祁大夫还是打消了这个心思,算了,就算是猎奇也还是得讲究颜值的。
听容妤四两拨千斤的回答,殷玠稍微有些失落,不过立马又高兴了起来,四舍五入阿妤可不就是在祁大夫面前维护他么。
刚吃完早膳殷玠就被容妤拽到了书房里,以为是容妤有什么话要对他说,还没来得及开口,手里就被塞进了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
“这是什么?”殷玠有些懵。
“你先看看,”容妤清了清嗓子,“有没考虑到的地方还可以补充。”
殷玠拧了拧眉,直觉有些不大对,低头粗粗一扫,整个人都不好了,捏着纸的手指不断收紧,眯了眯眼,脸上笑容也没了,缓缓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诶,你轻些捏,好不容易才写好的,”见殷玠差点将她连夜赶出来的条款给捏没了,容妤赶忙就要上前去夺回来,却在殷玠凉飕飕的目光下停了脚,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容妤也觉得自己就这样往人家头上泼冷水不大好,但还是诚恳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未雨绸缪,你看咱们不是合作伙伴么,现在又多了层关系,有些事儿还是得掰扯清楚不是?”
“比如呢?”殷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暴躁的心情冷静下来,有什么比你觉得已经到了终点结果却还在起点线反复试探还令人崩溃的?看着手上捏着的纸,殷玠想大概就是你以为能娶到媳妇儿了结果人家却随时想着跟你拆伙吧,听容妤温声细语的跟他解释,越听殷玠表情越冷,到最后头顶上的乌云都已经快实质化了。
“你不想嫁我?”等容妤说完,殷玠冷静问道。
容妤,“......也不是,”虽然暂时是还没考虑的这么长远,但何必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呢。
“你说的低调行事又是什么意思?”殷玠质问,“偷偷摸摸?”
看着原本沉稳的青年瞬间炸毛,容妤轻咳了两声,心中暗忖还真是一针见血
,不过这个词儿用的可真不怎么样,“秀恩爱死得快,低调行事方得长久。”
殷玠眸光晦暗不明的盯着她,薄唇紧抿,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要被主人丢弃的大狗狗,可怜兮兮的样子十足哀怨。
容妤觉得自己这会儿可能看起来格外像一个渣女,还没等她组织语言安慰,就见殷玠突然一扫方才冷冽的神情,平静点头,“好,都听你的。”温和包容的态度倒是让容妤有些不好意思,见殷玠低垂着眉眼似乎还有些失落,容妤咳了一声,突然上前轻轻抱了他一下,又迅速松开,左顾右盼,“那什么,我先出去瞧瞧,你随便参观哈。”
说罢,容妤就准备出去,就被人拽着手腕一把拉了回来落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殷玠揽着她的腰,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在容妤陡然瞪大的目光中又松开了她,什么话都没说,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脸颊都有些泛红。
等容妤出去了,殷玠才轻笑了一声,若有所思,“低调行事?”
中秋节后放了一天假,加上前段时间在家陪团子,容妤已经消极怠工有些时候了,这日好不容易勤快了一回要往店里去,刚走到店门口有老客瞧见她来了,纷纷挂着笑容迎了过来,一个劲的拱手说恭喜,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什么才子佳人早生贵子,吉利讨喜的话不要命的往外撒,容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围了。
那回给她送火腿过来的刘掌柜也在,见了她就笑,“容掌柜,若是定了日子什么时候摆酒您可得吱会一声,我老刘也来讨杯酒喝沾沾喜气,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也只管开口,我家夫人好歹也算是过来人也能帮衬帮衬。”
“对啊,容掌柜,您什么时候成亲可千万得透个风声出来,我们怎么着也得备点薄礼啊。”
“......”
容妤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成亲?”
见容妤一脸惊讶的样子,刘掌柜笑了,“您就别瞒着了,昨儿个您店里的伙计在外头派了一天的糖果,说是店里两位掌柜的要成亲了,如今不说满淮安城,这西市是要传遍了。”
有间食肆的容掌柜可是个名人儿,先不提别的,光是前夜灯会上救人的义举就已经让人津
津称道了,又有与叶知府的绯闻在前,如今要成亲的消息一出怎么能不让众人惊讶。
听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什么请客送礼,容妤只觉得眼前一黑,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怎么就成马上就要成亲了?还有,到底是谁上街派的喜糖?
容妤勉强跟众人们打完马虎眼,按了按额角只觉得心力交瘁,拖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店,然后又收获了一波恭喜,冷着脸直接进了后院,门口就听见开阳的大嗓门,“咱们爷跟容娘子那多般配啊,你们说是不是?”
“可不是!”
“诶,是不是要开始准备嫁衣这些了?我看咱们掌柜的似乎也不像是会做女红的人呐,这些物什还是得尽早准备,我知道东头有一家不错的绸缎庄,要不要抽时间去看看,还有绣娘,也得提早请了,嫁衣可不好绣。”李婶很热心。
“这就不用容娘子操心了,咱们爷早就备着了,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到时候一样不少,保管让容娘子风风光光出嫁。”
“呀,殷公子还真是体贴。”
“可不是,咱们爷对容娘子那可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舍得让她操劳呢。”
“那也是,这年头很难再找到像殷公子这样体贴的郎君了......”
容妤听了半天墙角,勉强才压下了冲进去暴揍开阳一顿的冲动,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了,低调行事?神特么低调!
“掌柜的,”狗剩匆匆进来,见容妤蹲在墙角画圈圈,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赶紧道,“掌柜的,徐家酒楼来人了。”,,大家记得收藏
第76章 76、名分
容妤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还在郁闷中, 见狗剩有些慌张的进来通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哪个徐家酒楼?”
狗剩苦着脸, “咱们淮安城里还能有哪家?”
看狗剩的反应容妤顿时明悟,拧了拧眉, “我们素来跟徐家没什么交情, 来的是谁?”徐家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自个儿家里就是开酒楼的, 总不能是大老远的跑她这儿吃饭来了吧。
“是徐大公子,”狗剩忙道, “前拥后簇的还带了不少仆从来,一进来就嚷嚷着要找您,将咱们店里的客人都赶走了不少,我看那架势分明就是来找茬的,徐大公子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掌柜的您要不要避一避?”
容妤拧了拧眉, 狗剩的担心其实也不无道理,徐家酒楼的当家人徐老爷子有两子, 长子于厨艺上没什么造诣只专门负责店里的经营, 这位可是淮安一霸,倒不是说欺男霸女, 而是口碑名声着实是不好,三教九流认得的人多,但凡是有跟徐家不对头的商户就暗戳戳使坏,一会儿是地痞流氓在店里闹让店家做不成生意, 一会儿又是说什么吃食有问题闹死了人,再要不就干脆釜底抽薪挖厨子,不把商家逼得倒闭不退休,偏徐家顶着块御赐招牌,和衙门里头的人关系也不错,就算是苦主闹上公衙了也顶多只能算个不良竞争,又没打砸抢掠自个儿经营不下去怨不着旁人,长此以往徐家已经成了淮安城里的龙头老大,倒不是说大伙儿都信服,而是压根就不愿意硬碰硬对上,宁愿捏着鼻子吃点亏。
没办法,上头有人罩着,这年头做生意不光得拼手艺还得拼背景啊。
“这是我的店我避哪儿去?”眼见狗剩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容妤倒没有很惊慌,“先出去看看。”又没得罪人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徐家再怎么猖狂也没那个胆子直接动手。
要她说徐家纯粹就是上赶着作死,以为拿了块招牌就上了天了,大刺刺的挂在门上一天三遍的擦,只差没有上香摆瓜果给供着了,武官下马文官下轿听着是挺牛逼,但真当天家的便宜这么好占?没听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么,如今徐家能这么嘚瑟不过是
没人往上揭发,要是碰上了硬茬谁倒霉还不一定呢,毕竟谁说牌子挂上了就不能往回收?
容妤拍了拍衣裳,刚起身打算去会会这位大公子,就见方才还在厨房开茶话会的诸人一个个的全冒了出来。
开阳撸着袖子跃跃欲试,“容娘子,是不是有人找麻烦来了?别担心,让兄弟们抄家伙上,保管将人打得屁滚尿流。”开阳很兴奋,长时间不练手技艺都已经生疏了,现在每天只能搁这儿劈柴都快给闷坏了。
一挥手,院子里头不知打哪儿又刷刷落下几道人影,都是年轻壮小伙儿,还都统一穿着店里的员工制服,容妤认得这些人都是殷玠府里头的护卫,当然,如今已经是有间食肆的临时工了,光管饭不发工资的那种,干活一个顶俩儿,吃饭一人顶三,自从有了他们店里再也不愁有剩饭剩菜了。
“掌柜的放心,兄弟们个个都是好手,排面管够。”为首的小六跟他老大一个德行,豁着嘴笑,长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却挂着一幅迫不及待要搞事的表情,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点头,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容掌柜可是他们未来的王妃,哪个不长眼的敢动广平王府的人,嫌命长了不是?再者说了,他们现在可是在有间食肆做工,来店里闹事那不就是砸兄弟们饭碗么,这哪儿还能忍?
见一帮年轻小伙子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嗷嗷的就要往前头冲,容妤嘴角抽搐赶紧叫停,人家还没说是来闹场子的呢,这一个个的又是拎棍子又是拿斧头的是想干嘛?讲真她现在是真的开始怀疑殷玠的正经职业了,毕竟哪家正经商人会养出这么一群凶残的护卫,是真的凶残,一言不合就要断人腿的那种。
严厉制止他们不许胡闹,容妤理了理衣裳,就往大堂去,刚进大堂,容妤就皱了皱眉。
现在正是用午膳的时候,店里客人不少,只是眼下大堂里却安静的紧,食客们一个个的噤若寒蝉,目光全落在了大堂中间被一众仆从围着的青衣中年男子身上,男人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一看样子就知道不是来吃饭的,红豆在柜台前站着,脸色不大好看。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不管对方到底是打什么
主意,来店里的就是客人,容妤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率先迎了上去开口问好,“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听见响动,见到一位妙龄女郎缓缓走来,徐大公子也就是人称徐大爷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似乎是有意给她一个下马威,慢悠悠喝了口茶,等容妤到跟前了,这才抬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定在她脸上的时间格外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这就是容掌柜吧,百闻不如一见呐,果然是貌美如花,难怪能在短短时间里将店子经营的风生水起......”
不加掩饰的打量的目光给人感觉跟毒蛇盯上似的,再一听他的话,容妤皱了皱眉,果然是来找茬的,这话里话外只差没说她仗着皮囊四处勾引人了。
店里还未走的食客也听见了,心中对徐家大爷感到不屑之余不禁也同情起了这位年轻女掌柜,徐家的名声可不好,如今瞧这架势分明就是来店里找茬来了,也是,有间食肆最近在淮安城里风头正盛,这两年徐家酒楼后继乏力菜品越发没意思了,只靠着一块匾撑着,因此对城中后起之秀多有打压,如今这魔爪也要伸到有间食肆头上来了?
大家纷纷屏住了呼吸,就想看这位掌柜的要如何回应。
容妤脸上笑容不变,只当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徐大少谬赞了,今日是来店里吃饭的么?”
“吃饭就不必了,”徐大少觑了她一眼,似乎也没想到她能这么稳得住,“倒是有些事要与掌柜的商谈。”
“那好,”容妤脸上带笑,“往楼上请吧。”
徐大少掸了掸袖子,起身就往楼上走。
等人一上去,店里方才还安静如鸡的客人们纷纷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容掌柜,徐家可不好惹,您得当心呐。”
“就是,特别是这位徐家大爷,那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阴,我有个朋友也是开酒楼的,就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他,硬生生被整垮了。”
“唉,容掌柜您小心些。”
“......”
听众人一句我一句的安慰,容妤弯了弯唇,安抚了两句,又让红豆给每一桌都免费送一份凉菜,才带着硬要跟着的开阳上了楼。
“不知道徐大少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谈?”容妤坐在对面,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