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云溪
“惠妃母这话可是听得不光我,怕是太子爷也要无地自容了,咱们满人原本就是马背上得江山,皇阿玛很是看重这一点兄弟们自然都是人中之龙,不说旁的,您这话可是少不得让大哥听了伤心了不是?”
惠妃这话说得很是刁钻,前半句指着不知道胤礽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之心,不然怎的旁人不得疟疾偏偏就康熙得了,而旁人寻不到药怎么就他偏偏寻到了,而后半句则是在给太子拉仇恨,毕竟在座的人都是一宫主位谁也不比谁差,再是比不得先头的仁孝皇后,也多多少少得上赶着奉承奉承未来的新君,可是五根指头尚有长短,听着这一句话就将自家儿子的功劳全部给免了过去,谁听了都没有舒坦的理儿,只是俗话说得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能够被万里挑一成为太子妃,石氏当然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神色半点不变的先是将话挑了个明儿,再是淡淡的抛下一句——
“更何况,这回大肆操办回京依仗可不单单是为了叩谢天恩,一来是要鼓舞民心,二来则是让兄弟们都好好露露脸,不为旁的而是五弟七弟还有八弟都差不多到了年纪,最迟明年就得成婚,这一点皇阿玛在来往的书信中多有提及,皇玛嬷也一早就知道的不是?”
“是有这么件事儿,今年皇家进了三个丫头也很是添了些喜气什么事儿都显得顺畅,哀家和皇帝的意思便是在留了牌子的秀女之中好好挑上一挑,让皇家的喜气再盛上一些,也叫你们跟着热闹热闹。”
“哦?那敢情好,怪不得瞧着您这面色一天比一天好,原来还有着这样一茬儿,您可是瞒得我好苦,不过我倒也趁机躲个懒儿,您向来慧眼独具,挑出来的孩子们可是一个比一个要来得可心,胤祺福晋可就指着您帮着相看了,回头啊我天天给您做点心!”
“你呀,都是快要当婆母的人了还是这样逮着什么说什么,好,哀家总是要帮着相看相看,若不然活像了你这样,老五可是有得糟心了!”
“这话怎么说的?您先前不是还说喜欢我这爽利的性子么?这孙媳妇还没进门就落了埋汰,我可是不依的!”
因着胤祺打小养在宁寿宫,宜妃跟太后自是要比寻常宫妃更加亲近一些,说起话来也颇有些打趣,直听得原就是个爽朗性子的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而太子妃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加上宜妃的这般插科打诨,倒是没人再计较惠妃先前的话头,气氛再度活跃了起来,有一茬没一茬儿的都顺着话头说得很是高兴,一时之间倒也难得的显得很是和乐,只是没儿子的就罢了有儿子的到底心里存了点事,没多久却也散了,而送走近日里颇有些不冷不热的德妃,方嬷嬷终于忍不住低声开了口——
“主子,您还真是料事如神,一点子皮子两三句话的功夫就将九阿哥和十阿哥弄得这样你来我往,不动声色的就让惠妃娘娘和大阿哥自己给自己挖了套还跳了下去,只是奴才琢磨着方才那几位娘娘的面色,这几位皇子福晋怕是少不得还有点内道,您有没有什么计较?”
“这皇子福晋得由皇阿玛和皇玛嬷定,我心里头有不有计较又有什么紧要的,就像你所说的,横竖这里头少不得有些个内道,咱们在旁边看看戏不就成了?”
“您是说?”
“皇阿玛虽然没有下明旨,可是年纪差不多了当额娘的总是不会心里头没有分数,比如宜妃母和成嫔不就隔三差五的叫上几个家中有姻亲的丫头进宫来说话?而惠妃母对八弟虽然一向不怎么上心,可今个儿被这么提了一提却也少不得会做上点功夫,如此一来,你还怕没热闹瞧?”
对于胤禟胤俄的反应闹到胤褆对胤礽出手这一茬儿,舒兰确实是有些意外,不是为了旁的而是一来觉得胤禟对胤禩那样唯命是从应当不至于将事儿弄成这样,二是胤禩此人藏得极深决计不会是那种凭着冲动就任意妄为的主儿,便是信儿刚传回紫禁城她心里头就存了点疑,而多亏她有着前一世的记忆做先知,以及跟太子妃走得比较近话里话外的能听到点风声,稍微一联系自是猜到了胤禩的打算,也想明白了许多以往未曾太过上心的事儿——
“五弟虽是宜妃母的亲生儿子,可是有皇玛嬷照拂着她却也没有什么太多说话的地儿,顶多了也就是话里话外的带上几句,是以,与其说是在为五弟操心倒不如说是趁着这一茬儿在为九弟筹谋,而成嫔一向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虽是出身于满军镶黄旗却是家世不显,再加上七弟生带残疾并不得宠,也没有什么多去谋划的,只有八弟这儿……安亲王掌管正蓝旗手中握着实权,再加上当年世祖爷曾想要安亲王继位,怕是早就让皇阿玛生出了夺权之心,如此,说不准还真是起了自家儿子娶了安亲王的外孙女然后分到正蓝旗里去的心思。”
“奴才虽然不明白八阿哥有什么好去值得忌惮的,可是若是真如您所说的这般,岂不是白白的让他有了势力依仗?”方嬷嬷不像舒兰是二世为人,对这些个弯弯绕绕一早就琢磨了个通透,只能顺着自家主子的话头来猜测,“大阿哥跟太子爷不对付,八阿哥一向附庸大阿哥自然也跟咱们爷有些个龃龉,而您先前也说等到出宫建府之后阿哥们的针对就会越来越明显,如此,您若是让八阿哥添了助力岂不就等于让大阿哥添了助力,太子爷不得好咱们岂不是也得不了好?”
“万事有利则有弊,今日是蜜糖明日说不准就会变成砒霜。”
听闻此言舒兰倒是淡定得很,一来是因着她早就知道后来的发展情势,二来她一直都觉得胤禩若不是娶了郭络罗明珍说不定夺位的把握还会大上一些,便是比起既招了人眼又说不定会弄来个更强的依仗,倒还不如让他娶了郭络罗明珍然后露出满头辫子让人随便来抓,说白了,想到上一世那八爷后院的种种幺蛾子,舒兰不怕他娶郭络罗明珍就怕他不娶,只是想到胤禩的原意和方才宜妃的反应,她嘴角却是几不可见的划过了一丝略带恶趣味的笑意……
宫中向来讲究男女大防,要想私底下见上哪家留牌秀女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可是宜妃对胤禟向来肉紧,一旦瞧中了哪个总是少不得会制造点机会让二人见上一面,而说起来也算是这宫中不成文的定例,比如上一世的九福晋就是如此,只是眼下里的情形和当初不同,若是转头瞧见这给自家儿子的机会落在了一向不顺眼的胤禩手里会怎么样呢?
第22章 谁都不是省油灯
大败葛尔丹御驾回京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康熙和众阿哥们早已经启了程,回程不像出行之时那般全副武装,再加上有后继部队押送行装众人皆是轻装行马,便是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到了京郊,然后在太子率领百官的亲迎之下浩浩荡荡的进了京回了紫禁城,照着以往的惯例,阿哥们先是赶着老爷子的后脚进了乾清宫议事,再是去宁寿宫向太后请安,折腾好一番之后又还得去自家额娘那儿说说体己话,是以,眼下里的永和宫便是舒兰带着李静琬宋清莲二人以及丫鬟嬷嬷们站了半个屋子,眼角眉梢或多或少的都带着点喜气,只有端坐在主位上的德妃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哪怕见到风尘仆仆的胤禛神色也没有一点该有的变化,只波澜不惊的抬了抬手——
“起来吧,我一介深宫妇人不知道什么前朝大事,而你一向是个心里头有分数的,听着前头传来的消息处事也很是稳当,瞧着你这样争气我自是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亦是没有什么好多叮嘱的,省得说多了倒叫你听着烦,横竖这做额娘的也不盼着自家儿子有什么泼天的出息,只要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劳额娘劳心了,儿子自是会谨遵额娘教诲。”
“我哪里有什么好劳心的,你向来是个有打算的,而你福晋也很是个醒神的,不光是将自家院子里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再挑剔的也说不出一句闲话,我这儿也侍奉得妥当,便是太后主子也是瞧着她很是欢喜,如此,我放心都来不及又哪里有什么好劳心的?倒正像你妃母们所说的,我老了也该省省心享享福了。”
这话虽然明面上挑不出一点错处,甚至听在不知情的人耳中或许还觉得她这个当额娘的待小辈亲近体恤得很,只是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不知道内由的,不说胤禛和舒兰,就是李静琬和宋清莲都是越听越觉得背脊一凉,纷纷压低了头放慢了呼吸……德妃原就不是什么心气大的人,若不然也不至于为了当年的孝懿皇后生生迁怒到胤禛身上,除却当着外人会将姿态做尽之外,旁的多一分的亲近都没有;
而之前在胤禛和舒兰那儿一而再再而三碰到的软钉子就更是让她恶感更重,听着旁人那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奉承恭维也觉得刺耳得很,再加上十四阿哥一向不怎么将这个哥哥放在眼里,瞧着胤禛这样风光生怕分薄了自家额娘对自己的宠爱没少在一旁上赶着挤兑,德妃就更是没得什么好脸色,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的带着深意。
“这些个大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横竖我也没那个能耐帮你去筹谋什么,你皇阿玛也容不得旁人去兴风作浪,你向来知轻重懂本分我瞧着很好,而后院里,你福晋是个好的也是个有本事的,我也没有什么好多叮嘱的地儿,只是太子爷还有你大哥三哥皆是有了儿子,便是你五弟房里也有了个小格格,你这膝下空虚着总是不成样子,眼下里李格格有了身子我原本也不必多说什么,可是听太后主子的意思,过不了多久就要给你五弟七弟和八弟娶妻了,若是到时候被小的们超了先,那面上岂不是不好看?”
“额娘说得是,儿子记下了。”
理是这么个理儿,毕竟皇家讲究香火鼎盛,子孙延绵,这话也曾经被惠妃拿着做过筏子嚼过舌根,可是胤禛到底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舒兰刚刚进门半年,且其中还聚少离多,这话往细了一琢磨就难免让人觉得堵心,一方面是抬高了李静琬的地位和其腹中孩子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在为给胤禛身边塞人做了铺垫,只听得舒兰心中冷然一笑,胤禛也稍微沉了沉脸,觉得德妃这既是打了自己的脸又是给了自家福晋没脸,出了永和宫回了院子之后对李宋二人一眼都没有多看就将人打发了去,只留下夫妻二人关着门说起了话——
“之前我还说你忙上忙下的收拾得太过于仔细了,毕竟这行军在外总是要吃苦的,没得像宫里头这样讲究,可是皇阿玛这次闹得凶险,倒还真真是派上了用场,瞧着你又清减了些,许是操了不少心吧?”
“我是您的妻子,不为您操心还为哪个操心?这原就是本分不是?再者我这也不是累瘦的,不过是瞧着以前的衣裳腰身都有些紧了,怕您回头一瞧以为我是个没心没肺的才特特少吃了些,眼下里果不其然,您这瘦得都快成骨头了,横竖我目的也达到了,您以后可得陪着我多吃点。”
“好,左右这院子里的事儿都是你说了算。”
宫中是个稍微行差踏错半步就能惹来弥天大祸的地儿,父子不像父子,母子不像母子,兄弟不像兄弟,妯娌不像妯娌,甭管是对着谁都得扯着一张温和规矩的面具,时间长了人总是会疲,总是想要找一个能够放松的地儿和一个能轻松相处的人,哪怕是原本是打着改善夫妻感情免却以后不必要磨难,带着点刻意为之的舒兰,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更别说先是跟阿玛兄弟们你来我往了几个月又在自家额娘那得了通机锋的胤禛,自是窝心得很,透着笑意的轻轻拍了拍舒兰的手背——
“只是别又亲力亲为,让底下人去弄就是了,听额娘的意思过不了多久还有的是忙的时候,省得真的把你累着了,我可就更没法儿喘气了。”
“您这话说得?合着您就琢磨着我给您当劳工才有这么一说?”
看着胤禛提起德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舒兰心中划过了一抹了然,面上却是显得更加轻松,感觉到对方指尖带着点寒意又端过杯热茶半带打趣半含深意的接过了话头——
“不是我上赶着宽您的心,有一句说一句的,横竖这宫中万事都有定例,再忙能忙到哪里去?又还能忙得过几位妃母?说起来,我可是盼着弟妹们赶紧进门,也好叫我摆摆嫂子的威风。”
“我倒还不信有哪个能在嘴皮子上头让你吃亏了,你可别威风得太狠了,回头若是弟弟们来跟我叫屈,我可是要罚你的。”胤禛跟舒兰处得轻松,说起话也极为配合,压根不见半点在外人面前的面瘫模样儿,“你今个儿跟皇玛嬷走得亲近,可听说瞧上了那几位?”
“左右就是去年留了牌子的秀女,成嫔向来低调七弟也不像旁的兄弟,皇玛嬷的意思是挑个家世太显的反而不美,瞧中了副都统法喀家的女儿,说起来这都姓那拉,算起来也跟我算是同族扯得上点子亲戚关系,而八弟的出身有些说头,皇玛嬷原本也不想配个太出挑的,可您是知道的,眼下里惠妃母心气不顺,近个儿也没少召见留牌的秀女且还一个比一个家世显赫,估摸着是想在这上头给找找场子,惠妃母膝下有大哥又资历颇深,皇玛嬷多多少少要给她留点面子便只说再相看相看,至于五弟,打小就养在皇玛嬷膝下自是最让皇玛嬷上心上眼,说是五弟汉语不太好一定得找个精通蒙语的,一下子就刷掉了一小半,然后说五弟性子比较木讷不能找那种特别精明特别会来事儿的,又刷掉了好几个,再又觉着这家世太差的不行太好的又背景太过复杂,少不得会被扯上点弯弯绕绕的污糟事,选来选去便是没剩下几个出挑的了,而照理来说,五弟的婚事就是皇阿玛怕也是多会听皇玛嬷的意思来,可是我冷眼瞧着,却是觉得宜妃母有些个自己的打算,这些日子很是跟安郡王的外孙女走得亲近。”
“安亲王的外孙女?明尚的女儿郭络罗氏?”
舒兰虽说跟胤禛越处越轻松,可是这说到正事却仍是该拿捏的分寸半点不错,该说的说了个全,不该说的则是点到即止,好在胤禛是个心中通透的,听了上半句就想到了上半句。
说起来郭络罗明珍也是个身世比较多坎的,额娘是和硕格格算是出身尊贵,阿玛是和硕额驸也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原应当是个和乐之家却偏偏是额娘早死阿玛犯事弄成了从小失怙,到了安亲王府中虽是得了庇护,可没过几年岳乐又死了,还好死不死的由与其母非同胞所出的马尔浑袭了爵,如此,她的处境到底是多多少少有些个尴尬,好在凡事有利则有弊,若她郭络罗明珍真的是岳乐的嫡亲孙女,了不得了也就是个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是好是歹都是一辈子,可她姓郭络罗又跟安亲王府沾亲带故且还出身不差,凭着马尔浑手里握着正蓝旗的实权,只要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其将来不是嫁给皇子阿哥也得配个得圣上看重的亲近宗室,是以,胤禛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反倒是早有耳闻,想到对方的性子和现下的局势,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精光,而就在这夫妻二人想到了一处的时候,另一头的当事人也没闲着——
“主子,您真是打定主意了?这样虽说是顺了九爷的意思,可到底打了宜妃娘娘的脸,您可要慎重些才好啊!”
“慎重?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你又以为像咱们现在的处境还能由得我左挑右选?”
从小娇养到的和硕格格气质容貌自然极佳,而能被选为和硕额附明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得二人之长的郭络罗明珍自然也是生得明媚动人,只是眼下里她的面上却没有在外人跟前的那骨高傲和高高在上,而是紧紧的蹙着眉头显然有些个心事重重——
“旁人总道我投了个好胎,爹死娘不在也能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上,可是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这王府里头的弯弯绕绕,自打郭罗玛法去了之后,主子爷就没少来找茬儿动手,而他们之所以现在还对我宠着抬着,无非也就是想要借我再跟皇家搭上点关系,寻得点依仗,而反之,若是我没了这点作用,你当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可是,可是宜妃娘娘的意思不是说想让您跟九爷……您又何必应了九爷这一茬儿呢?”
“你个呆子,宜妃娘娘的心思虽然明白,可是她身处内宫又哪里有阿哥们办事方便,再者,九阿哥一早就名声在外,惯常是个混不吝且极爱面子的,若是直接违了他的意思,你以为能得到什么好?说不定人还没进宫就被泼了满身脏水,如此,与其弄得自己的处境更为艰难,倒不如应了他,横竖他对八爷唯命是从,宜妃娘娘也将他看得如珠如宝,投鼠忌器之下我总是能的个周全,再者像八爷的出身我也总是能站得稳脚跟不是?”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这一生不如意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眼下里是一个极好且唯一的机会,若不紧紧把握住难道还在这王府内苑把下半辈子也赔进去?我郭络罗明珍以后定不再为人鱼肉!”
能进皇家大门的无论男女都不会使什么省油的灯,而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像是他们所预料的一般,不过半月的功夫就传出了郭络罗明珍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正巧’碰上了胤禩,然后又经魏珠的口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这里头暂且不论宜妃如何憋气,也不论眼下里胤禩的手就已经伸到了康熙身边,更不论这其中是不是有胤禛或是旁人的什么手笔,只说这郭络罗明珍不适合配给胤祐也不适合配个胤祺,
若真是跟胤禟看对了眼那也就罢了,可闹出这么一出倒也没算坏了康熙的计划,再加上胤禩向来藏得深在康熙跟前更一贯是伏小作低,饶是精明如老爷子也没有料到这个出身卑贱且只能跟着胤褆皮头后面转的儿子一步步筹划了这一盘棋,便是在五福晋和七福晋人选定下来之后大手一挥的一并下了旨——
“员外郎张保之女他塔喇氏配予皇五子胤祺为嫡福晋,副都统法喀之女那拉氏配予皇七子胤祐为嫡福晋,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配予皇八子胤禩为嫡福晋,着礼部内务府筹办,钦天监择日完婚!”
第23章 里里外外不太平
这宫中的皇子成婚本就规矩来得繁琐,该准备的物件也是一样比一样要来得精细,内务府和礼部自然不可能等到老爷子下了旨才急吼吼的开始准备,如此,即便眼下里三位皇子后脚赶着前脚的成婚,倒也花不了太多功夫,等到钦天监挑选好日子之后,五福晋便是首当其冲的进了门,七福晋紧跟其后,再然后则是八福晋,几个月的功夫就将原本尚算空旷的阿哥所挤了个满满当当,也将这宫中女人们的热闹劲儿再推上了一层楼——
“胤祺他们小的时候天天就爱腻在我这宁寿宫里头缠着我打趣,眼下里大了却是一个个的忙的脚不点地,你们以后可是得多陪我这老婆子来说说话,瞧着你们哀家就觉得高兴。”
“皇玛嬷这话可是说得对极了,不光您这么想孙媳也是日日盼着弟妹们赶紧进门哪,这以往啊,咱们这一辈里头就得咱们几个,处起来虽然和乐却到底人少了些,净被妃母们拿着来打趣,眼下里好了,弟妹们进了门咱们可也算是人多势众了,以后可是不怕妃母们了!”
自打孝懿皇后没了之后老爷子就再不立后,按照祖宗规矩来说,即便混成了个一宫主位那也不过是侧,便是宫中除了皇太后之外,地位最尊的就属身为储君嫡妻的太子妃了,饶是地位超然的佟佳氏也不敢受了她的全礼就可见一斑,是以,便是只见她头一个接过了太后的话头,同样满脸喜气的说得打趣——
“有一句说一句的,到底是皇玛嬷眼光独到,先头的三弟妹四弟妹就不用说了,都是个个出挑的妙人儿,而眼下里几位弟妹亦是一个比一个瞧着讨人喜欢,比如这五弟妹,孙媳听太子爷说五弟可是满意得不了得,这会儿便是忙着开始给您准备寿礼了,您这话叫五弟听着,五弟可是该伤心了。”
“我这儿什么东西没有,哪里用得着你们这样花心思花力气了,只要你们有这个心我就高兴了。”
胤祺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宁寿宫养到了太后膝下,太后自然对这个孙子格外的上心,听着太子妃说得讨喜又句句话挠到了痒处,自是越发的开怀,瞧着新进门的孙媳妇们笑得见牙不见眼,五福晋是个生性比较温顺的,听着这话也只是乖巧的起身福了一福,七福晋身世不显也知道若不是胤祐生带残疾这皇子福晋的尊荣决计轮不到自己头上;
听了这一边倒的夸赞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只是垂着头坐在成嫔身侧,而郭络罗明珍虽然一向比较要强,可在这么多长辈们跟前且嫂子们都没说话,她一个新进门的又排序最小的自然也没有出声的理儿,便只是在一旁看着戏,可是这皇家知本份的多,喜欢挑事儿的却也不少,比如坐在惠妃身侧的大福晋,便是在这当口儿上慢条斯理的接过了话茬儿——
“皇玛嬷素来是个最为和善的,咱们这些个小辈就是铭感您老人家的厚待,花心思花力气本就是本分,哪里又当得您这样说了?而且五弟一向与您亲厚,以往院子里头没个正经主母倒也就罢了,眼下里却是不同,孙媳瞧着五弟妹便是个做事妥当的,可该是您享享福也好让咱们这些小的沾沾福气不是?”
大福晋虽然性子直接,很多时候说话也有些不过脑子,可是到底也是这一辈里头在宫中资历最老且跟宫妃们来来往往最多的,便是至少明面上听起来还算入耳,不过在看到宜妃脸色有些淡淡,想到自己这头拿下了郭络罗氏,话中的意味却仍是多多少少带着点得意。
“这说起来也是我白的啰嗦,平日里额娘就惯常跟我说宜妃母最是个性子通透的,不光是将五弟和九弟教得极好,便是同出一族的八弟妹也是出挑得很,五弟妹有得宜妃母提点,说不定这往后可要把咱们这些个嫂子都比下去了。”
“大嫂这话实在言重了,弟妹听着实在惶恐,还未进宫之时就常听人说大嫂最是个周到的,咱们这些个小辈总是不可能什么事儿都拿着去叨唠长辈,往后总是要大嫂多关照着点才是,您可莫要嫌弟妹愚笨才好。”
五福晋虽然是个万事不争的主儿,可到底也知道基本的规矩,瞧着对方都直接逼到门口了若是再不出声少不得就要被外人指着是个软柿子,被自家爷说不懂得给自家额娘挣脸,便是连忙接过了话头,只是她这话虽然将要表达的意思表达了个全儿,可到底在这气焰向来比较嚣张的大福晋跟前有些不够看,而更让她没有料到的是,听了好一会儿戏的惠妃也上赶着来搭角了,且还直接略过她将目光转到了宜妃身上——
“妹妹,你惯常就是个谦虚的,这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进门的孩子也是谦虚恭顺得很,可是教人看着羡慕呢!不像我,一贯是个直脾气,老大媳妇好的不学尽跟着我学得脑子不会转弯,好在老八媳妇跟你是一道门出来的,若不然都一个模样儿我可就没气儿喘了。”
“合着你们婆媳俩今个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就是一心要拿着我打趣了?”
宜妃再是心中通透再是性子爽利,可只要是个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喜怒哀乐,看到这为自家儿子做的安排转头就落到了胤禩手里,白白成就了惠妃这一脉,她自然不可能没有一点计较,听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自然也很是了然对方是在拿着这一茬儿说事,点明了即便胤禟是她的儿子却是胳膊肘爱往外拐,
且另一方面还指着胤祺虽然养在宁寿宫可总是她嫡亲的日子,她作为额娘作为婆母若是有什么不满意也多的是插手的地儿,相当于间接性的在挑拨她跟太后的关系,而事实上,宜妃也确实是这婆媳二人的话膈应到了弄得脸色沉了一沉,可能够一直得老爷子的宠爱且得太后的青眼,她却怎么都比向来不怎么讨喜的惠妃婆媳俩脑子要转得快,便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面色就恢复如常,甚至还眯了眯眼笑得可亲——
“说起来这宫里头的女人哪个不是先从孙媳妇儿媳妇做起的,当初那会儿咱们可是多得了孝庄文皇后的提点和太后主子的照拂才懂了点事儿,没闹出过什么笑话,阿哥们那儿自有主子爷盯着瞧着轮不到咱们这些个女人说什么,而这媳妇们自然也得多跟在太后主子跟前学学规矩学学进退,若不然光是指着咱们,那可就少不得乱腾了。”捂着帕子笑了笑又只见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德妃,“姐姐可别跟着惠妃姐姐一般净晓得拿我打趣,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这说得好好的怎的又将我给扯进来了?”
宜妃因着胤俄的关系对胤禩恶感更重,私下里有些亲近太子妃和舒兰,这些个事儿虽然做得不算明显,甚至察觉到的人并不是很多,可是从来就紧盯着胤禛后院动静的德妃却是心中自有一本帐,毕竟若是她没有一点真能耐也不可能从一介宫女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并且还一连生下了好几个孩子且基本上还都保住了,如此,她心中虽然因着对方跟舒兰交好有些个不喜,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的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不动声色的将球给踢了回去——
“这话我说了可不作准,应了惠妃姐姐的你得说我们一起打趣你,应了你的惠妃姐姐转头又得埋怨我,这话儿我可不敢随便接,倒是妹妹一向跟太后主子来得亲近,便干脆求太后主子裁断了。”
“太后主子,您可瞧见了?这都话里话外的拿着我打趣呢?你若是不给我做主,明个儿我可是不敢来这宁寿宫了。”
宜妃眼眸暗了一暗却也顺水推舟的将目光转到了太后身上,太后一向是个和善且没什么太多心眼的,听了这话也只是笑呵呵的将人都夸了一遍,又说了说话就道了乏各自散了,而出了宁寿宫看着郭络罗明珍亦趋亦步跟着惠妃和大福晋离去的身影,宜妃心中却是堵得有些喘不过来,转头看向跟着德妃离去的舒兰眼波又微微闪了一闪,而前头那几个不说,这会儿舒兰却是没有功夫去计较宜妃心中作何计较,而是心中冷笑着听着德妃‘教诲’——
“以往该说的都跟你说过了,你也一向是个聪慧的用不着我多说什么,可眼下里几个小的都有了福晋你成了嫂子却少不得要更精心着点,我听说李格格最近身子颇有些不舒坦?”
“额娘的教诲臣媳自然是从不敢忘记的,对李格格也一向精心着,随着月份越来越大也是打点好了太医院让人多来瞧上几次,可瞧来瞧去也没瞧出个所以然,只说是胎动过猛。”
瞧着李静琬老老实实了没几个月,眼下里胎儿刚满八个月就又闹腾了起来,舒兰便知道德妃这里少不了又有了什么动作,自然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您是知道的,媳妇虽然在家里头也照顾过几位嫂嫂却到底跟眼下里的情形不同,这不用药李格格又睡睡不好吃吃不香,用了药太医又说恐防有碍,便是您不说这一茬儿媳妇都想来讨计了,只盼着额娘给出出主意才好。”
“哦?”德妃有些讶异舒兰的懂眼色,面上也稍微带了点笑模样儿,只是该说的话却并未因此做任何更改,“既然如此,那便让林嬷嬷跟着去照料照料,也省得你忙中出什么错。”
“是,谢额娘恩典。”
无论是哪个当媳妇的都不会愿意自家婆婆太过于插手自己院子里的事情,一方面做事有些束手束脚,另一方面也有些瞧着堵心,可是眼下里的舒兰却是面上不曾有任何不满,反倒是极为恭顺,不光是亦趋亦步的将德妃送回了永和宫,还进屋侍了茶才告退,而走出永和宫直到快要到阿哥所门口,背对着跟着自己回来的林嬷嬷,想着记忆中上一世李静琬生产时的幺蛾子,舒兰唇角这才几不经意的勾了勾唇角——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若是没有这硬要上赶着来作死的,这戏可还怎么往下唱?
第24章 今时早不同往日
“额娘让林嬷嬷来照料李氏?”
俗话说得先成家再立业,皇家虽然不是特别讲究这一点,可是嫡福晋进了门院子里有了当家主母,阿哥们却到底是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更专注于前朝,再加上这一次大败葛尔丹少不得要论功行赏,老爷子便也有意无意的将胤祺等人j□j了六部形成了一个新的平衡,这样一来,胤禛虽说该上心的事儿依旧上心,明面上却是松快了不少,也就有了功夫关注起了后院——
“这宫里头每年生下阿哥的格格不知凡几,先前宋氏有孕的时候也不见她有什么闹腾的,偏生她就有一会没一会儿的,太医过来瞧了不是说是正常的胎动么?怎的没两天就闹到额娘那儿去了?”
“虽说这宫里头万事都讲究规矩二字,可是她头一回有孕特别要紧些也是人之常情,您与我夫妻二人我便也不说什么外道话,先前妃母们话里话外就指着咱们院子里子嗣荒凉,额娘上心些亦是常理不是?”
舒兰虽不是那什么好心的菩萨,会上赶着去帮她们说好话,可是到底深知分寸进退,比如眼下里,胤禛并不是真的恼了李静琬什么,毕竟十几岁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谁也不会愿意被旁人拿着子嗣作伐子来戳脊梁骨,总是少不得那腹中的孩子对李静琬高看几眼,说白了,只是因为跟德妃之间的不豫,让他觉得对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越过自家人的行举坏了规矩又弄得面上不好看罢了,是以,舒兰自是了然的不加任何个人色彩,不偏不倚的只是有一句说一句——
“之前我对额娘是这么说的,眼下里跟您也这么说,后宅之事以及兄弟妯娌间的迎来送往我都没什么好过于谦虚的地儿,横竖都是在家里就学过了的,可是对于这皇家子嗣,我总是不可能像照料嫂子们那会儿只在旁边冷眼瞧着,有个懂内道的人过来帮把手也是好事,毕竟这过不了多久就是皇玛嬷的大寿,还有的是忙的时候,若是弄得忙了这头忽略了那头,岂不是一样没得让人说闲话?”
“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左右这院子里的事儿总是你拿主意,你有计较便成。”
德妃这一手虽然放在外头没什么让人说道的地儿,可内里却是有讲究的,若是这人是舒兰上赶着要来的,那德妃称得上是在给自家儿媳妇做脸,可是没等人请就上赶着塞了人过来便就成了打脸,而从小就在深宫中长大的胤禛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便是在听了这一番话极为满意之余也不由得拍了拍舒兰的手背,略带上了安抚——
“就像你说的,咱们夫妻二人用不着说那些外道话,你这些日子怎么精心上心我都看在眼里,知道你很是有所分寸,而既然有皇玛嬷的事儿当前,你便也用不着太过分心分神,横竖有林嬷嬷照料着出不了什么茬子,而一个格格也没得因着母凭子贵就越过了你去的理儿,切莫累坏了自己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