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等人都坐下了,齐潇然这才道:“诸位也知,我折家和刘家这门婚事,是两个孩子自小定下的,这么多年也一直按照亲家走礼,可这临到要出嫁了,却被人逼着退婚,这事情,我们是实在没法子了,才请各位来做个见证,麻烦了各位奔走,之后再上门给大家道谢的。”
他装着悲切的样子,故意没给两边作介绍。
黄夫人就率先道:“乡里乡亲,都是应该的。”
刘夫人不认得黄夫人,还以为是齐婉君请来的商户人家,便傲然道:“这是什么道理,便是三堂会审,也是要请齐了两边的人,你们折家贸然将我们请来,还说什么乡里乡亲,啧啧,这是欺负我刘家无人吗?”
她说话说的快,刚说完这句,都不带喘息的,又开始对着折黛和齐婉君道:“想来你们也是说的我家庚哥儿跟袅姐儿的事,可这也没什么稀奇的,男人嘛,总要几个女人一起伺候的,难道你家女儿还不准我儿子亲近别的女人了?”
刘庚也被带出了些气势,大声道:“还没嫁进我们家呢,就开始善妒了,这是什么道理?”
齐婉君气的手指都抖了,“你颠倒黑白!实在是欺人太甚!你们太欺负人了!”
她这个样子看的黄夫人心里着急,索性几步起来,将人扶了坐下,开始骂道:“还说是耕读人家,我看读书时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怪道读了这么多年,连童生都考不上——心肝内脏都被狗吃了,圣人也是不肯眷顾的。”
刘老爷一个男人,可恨插不上嘴,他真是弄不明白事情啊,这到底怎么了?今天不是上门来商量怎么纳妾的吗?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齐潇然就对着刘夫人道:“夫人也大可不必气急败坏,我知道你们家的表姑娘是千金之躯,平日里是个可以做正室的,可是现在——”
他故意顿了顿,齐婉君就哭着喊,“她配做什么正室夫人!”
听话听音,其他人听的是齐婉君说的版本,以为是斥责张家表姑娘嚣张跋扈败了风气还要逼人家退婚自己做正室,可是刘家三个不知道啊,他们还以为这是折家要反悔,请了人来,连妾氏都不让张袅做,要将人卖出去呢。
刘夫人本来就有气,今天被这么一出大场面一激,就更气的脑子糊涂了,她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站起来就反驳:“我们家袅姐儿也是读书人家养出来的好姑娘,怎么就不能做正室了,难道就配赶出去?那是我兄长唯一留下来的骨肉,我们退一步,你们折家也不要欺人太甚。”
屋内的人被她说的脸色奇怪,黄夫人都气坏了,“你们也太目中无人了。”
齐婉君感激的看向黄夫人,自己站起来对刘夫人道:“我今日请了大家来,就是要将事情说个明白,你们家,真要护着那表姑娘?”
刘夫人昂头,“自然。”
刘老爷和事佬,“话不能这么说,我知道委屈了黛姐儿.......”
可话没说完,就被齐潇然打断了,“刘老哥,你也知道这已经很委屈我们黛姐儿了,还是别说了,说多无用。”
刘老爷:“......”
这怎么了啊?
明明来之前还和和气气的。
他再看不出端倪来,就是傻子了,可关键是,没人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每每要说话,就被齐潇然打断,急的他给刘夫人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话了。
可惜刘夫人向来没跟他点亮心有灵犀的技能,见众人不说话,还以为是怕了,便愈发咄咄逼人起来,“你家姑娘金贵,一定要等到十八岁才出嫁,我家儿子可等不了这么久,自然要先为子嗣考虑的,何况男人家三妻四妾,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你们为了这个,也太小题大做了。”
她自以为说的很是得当,威胁道:“若不是因为跟你家黛姐儿订了婚,我家又自来信守承诺不好退亲,我家庚哥儿早就成婚了,想来我孙儿都有了。”
齐婉君大声道:“你怕是想将那表姑娘嫁给你儿子吧!”
刘夫人接的顺溜极了,“有何不可!”
刘老爷这才感觉到事情比想的还严重,大声斥责刘夫人,道:“闭嘴,妇道人家没见识,还不快道歉。”
黄夫人大怒,她久居高位,气势自发,拍着桌子道:“用不着!我就说你们家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怜我妹子单纯,还为你们辩解,如今好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齐潇然对着黄夫人一拱手,肃然道:“既然如此,那两家就在今日趁着有人见证,当面解除这门婚事吧,我们家黛姐儿也不是上赶着要跟你家结亲,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刘老爷大呼:“何至于此啊!”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啊!
折黛本来低着的头慢慢抬起,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上辈子,怎么就被这样蠢的一家子,拿捏在手里,欺负到没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补完了昂!
明天要去公司加班,不过可以早点下班,更新大概在晚上九点。
第22章 扇子
这场退婚比想象中的更加简单一点。
折晚在吃饱饭后做出如此评价:本次战役成功,一定要感谢张麻雀姑娘!
做为重量级炸弹,我军只不过有麻雀姑娘送来的情意绵绵信,就掌握先机,让刘家没人站队,而敌军更加不得了了,他们直接拥有了麻雀姑娘!
尽管是刘老爷再三解释,可是信件在此,笔迹一样,就连那写在上面的“艳诗”,都被有心人扒出来确实是刘庚写的——因为他之前用这诗吹过牛逼!
折晚:“还有那刘夫人,唉哟,口口声声说她那外甥女能做正室,可不直接坑了她儿子一辈子。”
她得意极了,幸灾乐祸的:“一家四口,有三个拖后腿,听说刘老爷回去就病了,如今要休了刘夫人呢。”
她小瓜子一磕,说的眉飞凤舞,齐婉君却眼皮淡淡一抬,“你书抄完了?”
折晚弯起的嘴角就落了下来,跟平妈妈嘀咕:“她怎么了?这不是喜事吗?”
平妈妈正在厨房磨刀,她准备杀羊呢,听见这话,小声道,“还能是为什么,为着黛姐儿的事情呢,她这边一退婚,那些不要脸的便盯了上来,今儿个上午有人来说亲,竟然是个鳏夫!将你阿娘气的哟,现在还没缓过来。”
折晚鼻子都要气歪了,“谁上门说的媒,看我不骂死她!”
平妈妈瞪她:“你骂,你骂,你再弄出个蛮横的名声,你阿娘要不要活啦?”
所以说这世道对女子实在是艰难。
平妈妈就更认真的磨刀了,今晚杀了羊,好给小沈先生送一半过去。
就是这般殷勤着,也不放心,扔了刀转身给蒸了一食盒枣糕,哄着折晚送过去,“给你小舅舅和虎哥儿,要是小沈先生在,你也招呼他吃点。”
“他肯定在啊!”,折晚抬头看看天,这还清晨呢,工作时间!
“他要是敢不在,咱们都能扣他银子!”,她道。
平妈妈气的心口疼,骂道:“好好招呼人家,将人气走了你虎哥儿考科举?”
折晚不敢反驳,她剁剁剁的往前走,平妈妈怎么能放心,在后头喊道:“别吃独食,一定要招呼小沈先生吃,免得让人家印象不好,教虎哥儿也不尽力。”
这个威胁折晚是听的,她仪态得当的带着秋沁将枣糕送了过去,让小沈先生有些受宠若惊。
齐潇然是最明白平妈妈的心思了,他立刻翻了一杯茶,正正好洒在了虎哥儿的身上,然后施施然带着小胖墩走了,留下秋宴和秋沁在场守着。
沈汀莫名有些紧张,他咳了一声,没话找话,“听说你最近在读书?”
折晚随意的点点头,然后一眼就看见了小沈先生身上的衣裳。
——每次都是这身吧?
这是真穷啊。
她是个善于解决问题的孩子,决定晚上就回去跟齐婉君商量以后给小沈先生的束脩一部分直接换成衣裳,否则都给他那不靠谱的爹买茶了。
想到这个,她那好奇心的眼珠子又滴溜溜转了。
沈汀就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可时不时扫他一眼,就看的他浑身一酥,这种感觉十分新奇。
他忍着酥麻感,红着小耳朵,又说了一句:“近日来,得了你不少的糕点——”
折晚那眼睛就瞪了起来!
看,看!她就知道,虎哥儿能吃多少!都被他吃了!
沈汀的身子更麻了。
她的眼睛,怎么能那么活泼,有神,还带着光呢?
折晚愤怒极了!
要是小沈先生没来,那就是她的口粮!
可是有平妈妈的威胁警告在先,她憋着气,努力的用最友好的声调道:“你....你吃的也太多了些吧?”
小沈先生这下不仅红了耳朵,连着脸也一起红了。
他极力为自己挽尊:“我胃口大。”
这个他倒是没说谎。
他胃口真的很大,吃的也多,刘伯煮一锅汤,他能就下去好几碗饭,要不是家计艰难,他也不能天天拿糕点顶饿。
少年人城府即使平日里隐藏的再好,可被迷的晕头转向之时,就不懂得掩饰了,他这般说完,折晚就消了火。
她是个喜欢同情弱小的姑娘!
当然,这也包含着她对同类的共鸣,她坐下来,跟小沈先生道,“我懂!”
就你爹那个样子,你能吃饱饭才怪!
就像她爹那个样子,她怎么能开心哦!
沈汀就跟着一起松了口气。
人一放松下来,眼前的迷障一扫,也不认为姑娘眼里的光是活泼有神了,他极为上道的掏出了一把扇子,“是我家以前的东西,算是对你的谢礼了。”
折晚就算没文化,也知道这东西一定很贵,尤其是那扇骨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拿在手里轻飘飘,比折图买的那些都要好。
她看着就喜欢!她觉得自己要有这么一把扇子,冬日里再冷也是可以拿来扇一扇的。
不过折晚虽然喜欢占东西,可是却很有原则,不是她该得的东西坚决不要,于是连忙退后几步,就怕自己抵不住诱惑,道:“不行,不行!”
沈汀喜欢极了她这幅生动的面孔。
他笑着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尽可收下。”
折晚不要,恨不得闭上眼睛,看不见这要脏了她干净灵魂的东西:“你收回去。”
还是齐潇然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过来碰见了道:“汀哥儿不是外人,收下没事。”
折晚的手边便没骨气的立刻伸了过去,接了扇子,片刻也不停,乐呵呵的回去了。
这把扇子是要过明路的,她都想好了,待会要说她本来不肯要,是小舅舅硬逼着她收下的。这样一来,齐婉君和平妈妈要骂,小舅舅也能分担一半的骂名去。
可是她先拿给了齐婉君看,再拿给平妈妈看,最后还去折黛屋子里转了一圈,都没个人给半点表示,齐婉君的心情甚至还更好一点了。
真是奇怪。
她嘀咕着,等平妈妈一边给小沈先生送红烧肉,一边给她科普扇子价值千金之后,她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解释:扇子很贵,大家都贪财。
她摩擦着扇骨隐约传来的金币撞击声,于是从心底原谅了分走她一半红烧肉的小沈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些,尽力了昂,太累了,我去睡觉啦!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