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鼓瑟希
廖莉无端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贴紧了墙,提防地问:“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邱家,我要你的命!”
“就凭你?”何音嗤声笑了,她满不在乎地抬手将散落的发拢到耳后。“你不配,做不到。”
“因为,我就是专门来克你的。”
廖莉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
从何音出现后,她的生活就开始天翻地覆地变化了。这才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先损失了一艘2亿价值的超级游艇,后又受伤。难道,她……
“不可能!”廖莉大声说,也不知道是反驳何音,还是安慰自己。“我有汪家的功德福运保护!汪家五代积善,你有什么资格跟汪家比?”
“呵……”何音笑了一声,“汪家的福运算什么?我才是惊天福运,只是从前没觉醒而已。你们就没人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之前那么倒霉,明明是豪门千金,却沦落孤儿院17年。好不容易回到家了,又被个养女拿走了一切。”
“我为何家愤愤不平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一跟何家断绝关系,搬出何家的第一个晚上,我只是在街边随意机选了一组号码而已,就中了一千万。”
灯光雪白,她的肤色也雪白,但那张嘴唇……廖莉悚然一惊。
何音的嘴唇,刚刚明明是极淡的粉色,此刻却忽然变成了暗沉的红。
仿佛暗夜里准备嗜血的女鬼王。
“法术有高低,高级法术对低级,是绝对压制。你身上那点法术,并不是施法人最强的法力,我要破解,轻而易举。”
“同样的,以我现在的本事,想要何家上下的命,轻而易举,保准谁也查不到。只是我懒得这么做,直接杀人损道行,玄学是个好东西,我拿来赚钱,比用来杀人爽多了。唯一可惜的是,世上会玄学的人太少了,我天赋这么高,没有高人指点,真是暴殄天物。”
她说完,特意笑着看了廖莉一眼。
这世上,假话骗人不长久,真话没人信,但越是真假参半、真了又假的话,却能叫人深信不疑。
因为他们心里通常会猜测,一猜一推论,就八九不离十了。
果然,廖莉一听,眼中的神色就逐渐镇定了下来。
“原来我提的条件,在你看来,就是个笑话,你根本不在意何家。”
“也不能这么说,何家要是变惨,我还是很开心的。但你邱家的财产我都不屑一顾,何家又算什么?”何音意有所指地勾着嘴角:“邱太太,你知道吗?在育华高中看到邱子珊的第一眼,我非常开心。”
“她命格极好,祖上累世积善,本该是个无忧无虑、一生幸福安康的超级白富美。可我见到邱子珊的时候,她头上一片污浊的凶煞,里边满是血光。这是什么?这就是借运,有人做了法,将自己受的厄运,全都转嫁到她的头上。”
大厅里的宾客全都瞪大了眼。
转嫁厄运?居然还有这种事?
年纪小的觉得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可年纪稍大的,尤其是育华高中的学生们,却不由得想到。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每次邱太太作妖,邱子珊一定会倒霉。
就连杨心,都记得她被邱太太敲破头之后,邱子珊马上生了场大病。她住院半年,邱子珊也住了半年院。那时候她还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原来,不是凑巧?而是邱太太将自己作恶该受到的惩罚,都转嫁到了邱子珊身上?
这真是……语言无法形容的恶毒!!!
廊下,何音的话还在继续。
“我真的超开心,但我还是得确认一下。”
“所以你去了游艇会?”廖莉不由得接了一句。
何音这下是真真切切地笑了。
廖莉的思路,已经跟着她走了。
“没错。”何音承认了,“我也只是碰运气啦,但我的运气就是这么好,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丢邱子珊下海,我随便占卜了一卦,马上就捡了她起来。邱太太,那天我无缘无故跟你杠上,你很莫名其妙吧?”
廖莉深深地吸着气:“你故意的。”
“嗯哼。”何音抬手,对着廊下雪白的灯光看自己的手指。
从廖莉的角度看去,那手指瘦得离奇,只剩皮包着骨头,跟骷髅似的。
“我想验证一下,所以,我把邱子珊拉到船舱里,在她身上放了一滴我的血。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廖莉的脸色更白了。
难怪!
以前她弄得人半死不活,邱子珊一定也会跟着半死不活一趟,住院进icu是常事。可这次她差点要了何音的命,撞船导致十几个人重伤,邱子珊除了掉进海里,着凉引发肺炎之外,什么事都没有。
她不觉咬牙:“原来是你!”
“嗯,是我。”何音继续承认,对着咬牙到几乎狰狞的贵妇人嘻嘻一笑。“不过,廖女士,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下咒的,我不害人,我只是想继续学习玄学而已。廖女士,我这才叫坦诚布公,你那个,根本就是当我小孩子似的骗。”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真正想要我做什么吗?”
廖莉的嘴唇动了动,又忍住了。
“噢,这么难启齿?”何音夸张地惊讶着,“不会真的跟我猜的一样,是借运阵法用了十年,该修补了吧?”
廖莉的手指握紧了又放下,不情不愿地点头:“是。”
何音白而瘦的手指点着脸颊:“要我修补阵法也可以,不过嘛,你也知道我学玄学是个野路子,你得告诉我,这阵法是从哪得来的。”
噢!大厅里的众人心中一齐响起个声音:原来如此!
何音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就是想从廖莉口中套出,十年前布下阵法的高人。
她想拜师!
廖莉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登时松了口气:“何音妹妹,你早说啊,我又不能学法术,难道还会跟你抢吗?”
何音摆出服务员式客套笑容:“现在说开了也不晚,不是吗?廖女士,我等你想好,是快刀斩乱麻,现在带我去看看阵法,还是等你准备好再说?”
“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防备心这么重。”廖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站直了理理卷曲的长发,往屋子里走。“跟我来吧,捡日不如撞日,我还怕你反悔呢。阵法毁坏的是我,急的也是我。”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清楚地回荡在大厅里,叫众人觉得,那高跟鞋每响一声,自己的肾上腺素就往上飙一点。
那个借运的阵法,竟然就在邱家!
这可是汪家留下来的祖宅!他们来过多少次啊!
“那位高人的手法,真不错。”何音一边跟着走,一边赞叹,“我之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天道觉得汪瑾之还活着,在作恶,原来借运的阵法就设在汪家祖宅里。”
廖莉并不知道何音的话是给吃瓜群众做解说,只当何音在旁敲侧击那位高人的消息。她笑得越发从容镇定,在入口处验证了指纹和密码,一边往下走,一边说:“那当然是个高人,你知道当年她为什么会出手吗?”
这地下室埋藏得很深,下去的楼梯又陡又窄又黑,何音不得不扶着墙壁,小心翼翼的。她注意力都在走路上,回答得漫不经心:“为什么?”
“说起来,也是子豪他爸的运气。”廖莉轻笑,“那时候子豪他爸还跟汪瑾之在一起,汪瑾之不是怀孕准备生了嘛?有次出去喝酒,大家都在说他好运气,岳父有钱,妻子漂亮,还要做爸爸了。忽然有个人说,不是他运气好,是汪家福运重,他也就是个借种的男人罢了。”
“当时其他人都骂了那人一顿,只有子豪他爸觉得不对劲,酒宴散了以后特意去找了那人。刚开始那人也不理他,磨了很久,才套出话来。说是汪家几代人行善,福运重得很,福泽子孙。子豪他爸心术不正,生完孩子汪瑾之就会跟他离婚,找第二春。”
越下越深,能见度越低,何音不得不取出手机照亮。“邱光耀吓死了吧?”
廖莉似真似假地娇嗔:“你怎么这么说我老公!”
何音短促地笑了一声,又问:“所以,邱光耀就动了心思,想把这自动避祸的福运抢过来?他求了那个高人?许了什么?畅帆集团的股份?”
说完手机就震了一下。
何音瞥了一眼。
[猫:畅帆的股份清楚,没有给不相干的人。]
廖莉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高人就是高人,她说她不要股份,也不要钱,只要子豪他爸帮她做个实验。喏,就是这个。”
何音随着一看,登时呼吸一滞,手脚僵硬。
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世间的最险恶的人心,却还是被眼前的人间险恶震得头皮发麻。
地下室非常窄,只有3米见方,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池子,里边注满了红色的液体。
是朱砂,不是血。
朱砂水如血,化作千万条丝线飞上半空,围成一个直径长达2米的橄榄形圆球。圆球里边,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人。
她的身影已经淡得几近透明,却还有神智,一看到廖莉便扑到血丝蚕茧的墙壁上,冲她大喊大叫。
但没有一句能传出来。
“你……”何音惊叫,“你是汪瑾之吗?”
汪瑾之?!
大厅里所有人都呆住了,有些年纪大的甚至差点叫出来:汪瑾之不是死了吗?17年前参加的葬礼,难道是别人的?
“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透明的……”何音的声音骤然惊恐,“你不是人,你是鬼!不,你是汪瑾之的死魂……我懂了,这个朱砂池就是阵法,难怪廖莉能欺骗天道,顶替你的福运,原来,她一直扣着你的魂魄。汪瑾之,你知道吗?廖莉不光囚禁你的魂魄17年,抽取你的魂魄17年,她还……”
她还把灾祸转嫁在你女儿身上!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在心里喊。
可何音没能把这句话说出来,她惊叫了一声!
廖莉动手了!
地下室黑漆漆的,黯淡的光全部来自汪瑾之的魂魄,以及那血红的朱砂线。什么地方藏了把刀,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更别说何音的注意力一直在汪瑾之的魂魄身上,完全没看到,廖莉拿起了刀,在悄悄地靠近。
银光如练,直冲何音的后背。她好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回身,往后一跳躲过了。
“廖莉!你想干什么!”
可恶!一定是刀身反射了光,被这臭丫头发现了!
廖莉不说话,只是一刀一刀地刺向何音。
何音在黑暗里躲闪的脚步毫无章法,东一脚西一脚,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我告诉你,世上除了我,没有谁能帮你修复阵法!这个借运阵一旦崩溃,你做的一切都会遭到报应,你不想尝天打雷劈的滋味吧?”
这话停在宾客们耳中,好些人都不忍心地闭上了眼。
何音到底年纪小啊,这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是外强中干,小姑娘的性命一定被威胁着,试图用阵法这事警告廖莉。可廖莉早就知道她的本事,还敢下手,一定是有恃无恐,怎么会受她威胁?
“哦?是吗?”廖莉咯咯笑起来,四十岁的女人,笑声宛如十四五岁少女那么天真。
天真得恐怖。
何音看不见,但这地下室廖莉可是经常来,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有个坑。只听咚的一声,何音已经被她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
“你不要过来!”何音再次威胁道:“廖莉,你真的不怕天打雷劈吗?”
廖莉拿着刀一步步靠近,声音温柔得像个哄孩子睡觉的慈母。
“何音小妹妹,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你快死了,我也跟你摊牌吧。当年那个高人将阵法布下后,曾经告诉子豪他爸,娶了我十年之后,这个阵法就会有一次大危机,很可能会崩溃。到时候,我们要找个福运深厚的人,来顶替汪瑾之。”
卧槽!她故意的!
大厅的宾客只恨不能大喊出声。
廖莉是故意将何音引到地下的,甚至,这场舞会都是特意为何音准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何音杀了,用何音顶替汪瑾之的魂魄,继续欺骗天道,用何音的福运继续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