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兮冉
众人低垂着头匆匆离去,临走还不忘拉上顾明致。
很快,廊下只剩莺莺和钦容二人。莺莺这会儿还挺感谢裘郁为自己解围,不由就多看了他一眼。
寒风入廊,莺莺不知钦容是有意还是无意,走近几步刚好挡住了裘郁的身影。他肩膀上的金制肩饰很是精致,垂坠随着他的动作碰撞作响,微微俯身,他用手捧起莺莺的脸问:“生气了?”
莺莺谈不上是气或不气,只是心里不太舒服。
钦容总能一眼将她看穿,他亲昵用鼻尖蹭了蹭莺莺,温着声音解释:“兆时不死,朝堂难以安定,孤虽为太子但有些命令却不能随着心意而下,莺莺应当理解。”
若是钦容把这事光明正大讲给她,莺莺当然理解,但她不懂钦容为何会瞒着她。
张了张口想说话又不知说何,莺莺只能抓着钦容的手表达不安:“我好怕姑母出事。”
“乖,不怕。”钦容见莺莺穿着单薄,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
莺莺身子骨纤弱身形小,根本架不起这身昂贵宽大的狐裘。就算光滑亮丽的绒毛服帖温顺,仍旧把莺莺裹成一只胖团子。肤白眸润,黑绒下莺莺皮肤白嫩透粉,丝毫不知自己这个样子有多可爱。
她还抓着钦容的手软声说着自己的忧心,钦容没忍住把她抱入怀中摸了摸毛,反握住她的手腕安抚:“虽然杀令已下达,但孤派出了一支影卫跟随,一旦发现你姑母的踪迹会立刻营救。”
……这才是她万事周全的三哥哥啊。
莺莺心中的沉闷散去一些,她抽了抽鼻子抬眸望钦容,一遍遍嘱咐着:“还有我周家哥哥,我姑母定是为了寻他才会被兆时抓住,他是我姑母的命根子。”
钦容眸光潋滟,轻捏手腕的动作一停,他偏头逼近莺莺重复:“周家哥、哥?”
莺莺改口:“是周子善,周表哥。三哥哥也定要护他周全。”
“好。”钦容没再同她计较,指腹从她的手腕垂落与之五指相扣,他慢悠悠问:“那莺莺要如何谢三哥哥呢?”
好似钦容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钦容从未这般问过她。
第一次听钦容说这话,莺莺怔住很是迷茫,“怎么谢?”
有些无措,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无辜望向钦容,“三哥哥想让莺莺怎么谢?”
她是真不知道。
钦容沉笑出声,又凑近莺莺一些。
在二人鼻息交融间,莺莺下意识闭上眼睛,唇边传来软软的触感,然而只一下就两唇分离,钦容侧脸在她耳畔悠悠:“不如莺莺唤我一声太子哥哥?”
莺莺浑身一僵,‘太子哥哥’四字砸入她心中激起惊涛巨浪,她颤着睫毛睁眸。
钦容瞧出莺莺的惊恐,半搂着人笑:“怎么这么看我?”
珍品狐裘隔绝了寒风,但莺莺这会儿仍觉得后背发寒。唇瓣张张合合,她好久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三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听她改口。
“没什么。”钦容表现的散漫随和,他脸上没有丝毫破绽,把玩着莺莺的手指道:“记得莺莺先前总会错唤我为太子哥哥,不过就是想再听一次罢了。”
是的,莺莺重生那会儿分不清前世与今世,总会把这一世的钦容错喊成‘太子哥哥’。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钦容还记得这事。
莺莺抿着唇不太想喊,但又没理由拒绝。
横竖都不过是一个称呼,想到钦容近来忙碌,莺莺觉得若是这一声唤能让他心情好些,也不是不可以。
压抑着复杂情绪,莺莺低低唤了声:“太子哥哥。”
“再喊一遍。”
软声中隐现怯意,莺莺听话又唤:“……太子哥哥。”
钦容在这两声中眸色转暗,他用力抱紧莺莺,吻上她的墨发缓声夸赞:“真是孤的好莺莺。”
许久不见,他的莺莺好像更乖了。
.
自钦容遇刺重伤后,莺莺和钦容虽同榻而眠,但一直未行过房.事。
白日之事过后,钦容忙碌中总算抽出一些时间,当晚借着莺莺的情人喃发作与她百般缠绵,钦容不知为何对‘太子哥哥’四字极有兴趣,亲吻间总爱逼着莺莺一声声唤这个称呼。
行至深夜,莺莺已经软绵绵没了半分力气。大概是憋了太久,莺莺觉得今日的钦容似要把她揉入骨血中,折腾的她嗓子发哑脸上挂了泪,就连闹情绪的力气都没有了。
沐浴过后,钦容抱着莺莺回到寝宫,在路过桌边时感觉怀中人动了动。
“渴……”衣领被小力抓了下,耳边可怜兮兮的低音像是哼唧的小兽。
钦容脚步不停,直到怀中人不满又哼唧了两声,钦容才安抚拍了拍她的后背,“乖乖等着,太子哥哥去给你拿。”
把人安置到榻上,钦容转身去桌边倒了盏茶,轻抿一口先试过水温,他才回到榻边将人抱起。
莺莺喉咙干涩都快冒烟了,没骨子似的靠在钦容身上,她就着钦容喂水的姿势连喝几大口。因喝的太急,她呛咳出声眼睛都湿了,钦容叹气轻拍她的后背,“喝慢点。”
见钦容要把茶盏撤离,莺莺抓住他的手腕急切说着;“……还要。”
瞧瞧,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小可怜。
钦容心疼了,抬手帮她抚去眼角的泪。捞起人坐入自己怀中,钦容喝了口茶去堵莺莺的唇瓣,以唇抵唇让莺莺不敢放肆,等一口水喂干净,钦容吸去她唇角的水渍问:“还要不要?”
……莺莺想要,但不想让钦容这般喂自己。
偷瞄向茶盏的视线被钦容捕捉到,所以钦容没等莺莺回应,直接又含了口茶哺入莺莺口中。
一盏茶罢,莺莺被水滋润过后总算恢复些精神。
刚才她又渴又累脑子成了浆糊,根本就没察觉到什么,如今卧在钦容膝上细思,她忽然察觉钦容刚刚以唇喂水的动作太流畅,明明在这之前他从未这样做过。
……是这一世的钦容没这样做过,但上一世的钦容为了让莺莺依赖他,时常会这般喂她水。哪怕是这样,上一世钦容也因拿捏不好度,几次让莺莺呛水。
“累了吗?”钦容撩过莺莺的碎发,低眸看向膝上的人。
多年习惯使然,他的手背从莺莺脖间擦过直接落在莺莺的手腕,先是用拇指轻捏了两下,接着钦容的手掌收拢将她的细腕完全包裹,有一下没一下揉着。
这动作熟悉的令莺莺胆颤,前世自莺莺的手被折后,二人每次行完那事,钦容总会这般为她按摩。
下意识的反应要比想法要快,莺莺如同受了惊吓直接拽回自己的手。
掌心一空,钦容眯眸盯着膝上的人看,他将手落在莺莺脸上问:“怎么了?”
“我、我困了。”莺莺眼神游移小脸发白,从钦容身上爬起缩回榻角,她盖好锦被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钦容幽幽看了她片刻,紧接着吹灭蜡烛翻身上榻,伸臂把人捞入怀中。
“既然困了,那就睡罢。”
暗色下钦容的嗓音沾染了凉意,他轻吻上莺莺的眉心,在莺莺挣扎间一字一句极近温柔:“孤抱着你睡。”
这也是钦容前世的习惯。
“……”
怀疑一旦扎了根,就会不断延续出分支蔓延扩散,莺莺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一夜惊梦,莺莺醒来时钦容已经不在房内,系统仍旧没有回应,她辗转反侧如履薄冰,生怕再见到钦容已经不敢留在寝房,匆匆忙忙逃离。
就像是在印证她的猜测,当莺莺独自散步寻到前世湫莺殿的地方时,发现这处废弃的宫殿正悄声进行修缮。
大着胆子往里走了几步,殿内朱红长廊蜿蜒曲折,高楼水榭一望无际,她发现这里就连一草一木的摆设,都带有湫莺殿的影子。
莺莺扶着树才能勉强站稳,她拉住一名路过的小太监,颤声问:“……是谁让你们来这里修葺的?”
小太监得了密令不能同外人说,但他识得眼前之人是太子妃。正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停在莺莺身后,莺莺只感觉腰间一紧,熟悉的雅香把她包围。
“是孤。”
凉凉低音落耳,钦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绕上她的一缕发丝道:“莺莺还满意自己看到的吗?”
“……”
第113章 囚一一三天
钦容回来了。
是前世的钦容, 从地狱里回来了。
他拥着莺莺望着布满阴云的天色,轻声喃着:“孤已经很久不曾见过……这般单调的天空。”
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好似是在莺莺死后,钦容杀了太多太多的人, 于是天降异象血彩漫天, 就连冬日飘下来的雪都成了红色。
满世界都是红, 鲜艳的红色就像当年莺莺身上的嫁衣,钦容沿着这片红色一寸寸寻找, 寻找着莺莺可能留下的踪迹, 终于在某一日让他寻到了。
再睁开眼睛,他重生回了多年前,前世与今世的记忆融合,成就了此刻的钦容。
莺莺身后是滚烫的怀抱,这最适合冬日的温度此刻却直接烫入她骨血里,前世记忆奔涌而来,停留在她死去的那一日, 风雅水榭中钦容锦袍坠地慵懒靠在椅上,他柔声哄着她道:“到孤的身边来。”
莺莺的确听话去了他的身边, 留下的却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甚至莺莺被利箭穿心时,都未能再看钦容最后一眼。
“是、是你吗?”莺莺不知是怕还是怎样, 肩膀不受控制的轻颤。
她鼓起勇气转身,望向钦容时语气多了分肯定, “是你。”
“我早该看出来了, 在你第一次醒来我就该有所察觉。”
前世的钦容与这一世的钦容有所不同, 二人虽然都是同一人,但这一世的钦容还停留在他温润柔和的一面,而前世的钦容被莺莺逼出了本性,他阴戾清冷不择手段,心思如同深潭让人摸不透。
莺莺的三哥哥太温柔了,而她的太子哥哥造就了莺莺的温柔无害,无害的莺莺又留住了这一世的三哥哥。
最怕的终是来了,莺莺发出细碎的哭声,她怕的开始推拒钦容,抽泣着问:“你又要把我关起来吗?”
“我不要你……”
“我要我的三哥哥,你把我的三哥哥还给我!”
钦容任由她捶打发泄,等人闹够了,他才把人拥入怀中,扣住莺莺的后脑与之唇齿纠缠,放肆掠夺弱势的呼吸彼此融合,他喘着气哑声:“孤就是你的三哥哥。”
“你不是!”莺莺很少哭的这般厉害,心中酸涩发疼,她瞪着泪眸反驳:“我的三哥哥不对这般对我。”
三哥哥会顾及她的感受,会纵容她的任性胡闹,根本不会强迫她、诱.骗她、想要把她关在金殿锁一辈子。
“是吗?”
钦容笑,他今日势要扎穿莺莺的保护罩,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他早晚会变成我这副样子。”
说到底,三哥哥与太子哥哥都是钦容。
只能说他的莺莺还是太单纯了,活了两世都没有把他看透。无论是前世的钦容还是这一世的钦容,只要他知道了莺莺身上的秘密,都会变成同一种样子。
“你还要走吗?”
钦容用唇吸去莺莺脸上的泪,他将莺莺打横抱起,与她额头抵着额头道:“这一次孤一定会好好看住你,再也不会让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