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茶礼
左边站的大多是年轻世家子弟,右边站的大多是正值中年的朝臣命官。
至于像薄易这样难得把世家子弟和朝臣命官占齐了的,管他站哪儿都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不过郝光远在看到这个小白脸和九黎站在一处时还是没忍住冷哼哼了两声。
姜九黎还是早间的那身衣服,却将长发用白色发带束了起来,矜扬狂舞,风姿绰约。
此时,他已调试好弓箭,箭身至底,狭着眼瞄准远处的箭靶。
弓身在天光下发着流离的光,听说与那弯云弓是出自一对,名曰逐日弓。
皆闻摄政王箭术高超,有百步穿杨之力,是以附近众人都停了吵闹,朝这处望来。
不过须臾,箭从弦发,以破云之势飞出,甚至能感受到划破气流的划破,眨眼间便射到了靶上。
姜九黎似乎并不在意靶上的结果,射完便慢条斯理地垂眸,从箭筒里拿了支新箭出来,并懒洋洋地抬手示意远处候在箭靶边的侍从将靶位后移,从容矜傲,漫不经心。
众人见他作势这么随意,从执箭到射箭不过两秒时间,不由唏嘘感慨了一下,接着定睛朝箭靶望去——
我去!正中红心!这都可以!
姜九黎似乎并不急于射出下一发,让侍从把靶子调远后,便心不在焉地在指尖转着箭身,像在等什么。
边上薄易还在调试弓弦,这弓是他方才刚从武场东边长桌上挑来的,不太合手,比不上逐日弓,但并非不能用。
半晌,他感受了一下弦的紧绷感,似乎已经差不多火候了,接着,几乎没有预兆的——
竖弓插箭,弦发定靶,一连串动作下来,有如行云流水,丝毫停顿都没有。
众人哗然了一下,因为没想到首辅大人射箭会射得如此突然,都没来得及注意过程。
要知道摄政王殿下和首辅大人打小起就声名并列,不相上下,只因后来首辅去了边境七年,这才渐渐少了被人放在一起比较。
不过今年是首辅大人回京上任以来第一次参加夏猎,虽说近年他在边境传回无数捷报,名声大噪,但就是不知两人处在一处拼个高下会是如何效果,是以所有人看到这幕都异常激动。
齐刷刷地侧头朝南处的靶区望去,我去!同中红心!
当事人却没怎么在意,同样抬手示意了下远处靶区的侍从,将靶子后移到了和摄政王一样的距离。
周边惊呆几秒,纷纷鼓起掌来,各种钦佩赞扬之词溢出。
边上有个世家公子留心注意到了薄易是左手射的箭,感慨道:“没想到首辅大人左手射箭都能这般精准。”
又有人无语搭腔道:“你傻啊,首辅大人是左撇子,当然是左手射得精准了。”
虞优听到对话,思维特立独行地想起那位十二岁就考中状元郎的盛名,啧啧摇了摇头,听说左撇子脑子惯常比普通人好些,难怪。
原来他是输在了出身起点上,不过没关系,爷不在意。
郝光远跑姜九黎边上给人叫了叫好,顺带低声道:“九黎你稳住,绝对不能输给那个小白脸!”
姜九黎扯扯眉梢,不可置否。
和薄易两人你一箭,我一箭,最后靶子都要抵到南区栅栏了,都没分出个胜负。
众人震惊感慨至于,也极大地被激发了斗志,各自到了靶区,开始有条不紊地比试起来。
郝光远把射箭的起势、拉弦、射箭等流程跟虞优从头到尾重复了十来遍,得到某人确定记下的回复后,这才开始向奖筹发起进击。
奖筹按积分制来计算,从二十米处的靶心开始记起,环数不同,分数也不同。接着依次后移五米,向远距离发起挑战。不同远近的靶子对应分数也不同,最后的奖筹由侍童统计个人积分依次排列。
郝光远干劲十足,一鼓作气地从二十米靶区挑战到了五十米靶区,但再退后至五十五米时,箭身脱靶了,叹了口气,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做挑战。
期间没见虞二跑来打搅他,是以好奇地朝人望了望。
“……”靠,来个人快把这狗东西拖回去,真特么丢人现眼。
只见成人射箭区一致二十米开外的靶区,却有一个靶子异军突起,格外突兀地出现在距离射区不过五米的位置——
除了距离违和,更违常理的是!即便这种情况下,箭靶上都一根箭都没有!
连站后头的侍童都看得尴尬起来了!
再来看看地面,呵呵,距离射区两米的前方散落一地的长箭,朝向各种方向的都有。
至于二爷呢,这当儿正烦躁地扒拉着弓身,将长箭往弦上递,时不时没端稳,箭身错位了出去,嘴边还低低骂道:“妈蛋,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搞……”又百折不挠地继续尝试。
郝光远抽抽嘴角,丫的还来劲儿了,真是稀奇稀奇。
就在郝光远和虞优靠边上由侍从打伞休息喝水之际,兵部侍郎摇头晃脑地转着把弓,左右四顾像是寻人般的悠悠荡来。
兵部家的小子陈谋看到父亲走近,只当是来给自己助威的,开心地叫人:“爹!”
并有意无意地想向人展示靶区上的成绩。
其实陈谋没有愧对在边境试炼的那两年时间,在世家子弟中虽然不敌摄政王和首辅,但位居上游,远甩后头一众人等。
然后他爹这个时候并没有兴致欣赏儿子的表现,套路地说了两句话,拍拍人肩以资加油鼓励,就继续朝前走去。
陈谋眼底黯了黯,却没说什么,继续拉弓向远距离挑战,一次射偏环,还要再重新拉一次,周而复始,不知疲倦,在太阳底下烤得衣襟都湿了边缘。
兵部侍郎来到摄政王和首辅边上,只当跟其他围观群众一样,负着手欣然观赏。
这会儿摄政王和首辅已经红心全中地打完了所有距离的靶区,开始变着法儿换花样的玩。几箭齐发的,蹭跑道半路劈掉对方箭身的……反正能想的出来的,都被他们做到了。
是以大家休息时,也不自觉聚到这处来,喝喝水,看看表演,叫叫好,多么轻松自在!
陈决一双三角眼闪着锐利的光,将薄易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对方没穿射服,又换了早间那件蓝色锦服,穿了件黑色的。乍一看,确有几分蹊跷。
不过薄易是个左撇子,打他两岁提笔起,他就从薄老先生那儿听说过了。但昨晚行刺他的人分明是用右手,所以听秦克耶推断是薄易时,他怎么也觉得不可信。
而且射箭时撑弓的手也要使不少力,但看他右手无论是抬起还是落下,都自然流畅无比,半点不像是有受伤的样子。
但想到出来前秦克耶的严辞要求,只好为了保守起见,再确认一遍。
趁着摄政王和首辅二人放下箭,正拿过侍从递来的水休息,陈决迈步子上前,恭维了两句:“早听老朽的那些精锐部下夸起,首辅大人在边境是如何震慑四方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薄易听言表情没什么起伏,不温不热地颔首:“陈侍郎谬赞。”
陈决不在意地笑了笑,闲聊似的道道:“常人中就没有几个是惯用左手的,即便是惯用左手的,恐怕也抵达不到首辅大人的威力。不过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平日右手吃饭写字惯了,不由有些好奇首辅大人右手较之如何,可否右手来发箭,让大家一饱眼球?”
在场中确实有世家子弟对此好奇的,跟着叫好了几句,使得陈决提出的请求不再那般突兀。
陈决眼珠子转了转,绕到边上的摄政王身上,心中只求这位不在其中插手,这样薄易就没道理反着大家的呼声拒绝。
不过看他一派自然地喝着水,视线眺向远处,确实不像要搭理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
薄易低调颔首,婉拒道:“薄某不擅右手,怕是会让众人见笑。”
陈决:“大人这是哪的话,在场哪有敢笑话您的主儿,不过是图个玩乐罢了。”
薄易没说什么,倒是边上看戏的郝光远冷笑一声,率先出了声:“陈老头,人都说了不擅右手,你哪惯的毛病非要逼人试。你一右撇子怎么不先给大伙儿表演个左手射箭?噢——本王爷想起来了,你的左手昨夜被刺客划了一刀嘛。啧啧,陈老头,看来你宝刀已老啊,连个刺客都招架不住,你部下那些精锐听了怕是都想换个主子跑路了吧?哈哈哈哈。”
虽说他从小看不惯小白脸装腔作势的模样,但这陈老头更不对他胃口,尤其是昨夜折腾得大家伙儿觉也睡不好,一时火力全开,集中猛攻。
陈决被对方这话气得顿时吹胡子瞪眼,全京城他就跟这位刺头王爷最不对付,成日管他老头长老头小的叫,他几次到圣上面前含沙射影,但圣上都跟听不懂似的只会感叹两句小王爷豪迈直率的热血性子,此外不予置评,搞得他拿这位世袭王爷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想到正事,还是深吸了几口气,把燥火压了下去。没理会人,和气地对薄易笑道:“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薄易淡淡垂眸,看向不到他胸口高度的兵部老儿,颔首道:“那薄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就要拿过随从手上拿着的弓箭,谁想被陈决拦住了。
陈决“欸”了一声,呈上了自己准备的,道:“大人那弓难使,不如试试老朽的。”
郝光远听他这不要脸的臭话都想踢人了,这特么又沉又钝的玩意儿也配叫弓箭?
谁想薄易无甚反应,像是眼瞎看不出好坏,到了句“多谢陈侍郎”,便接过弓调试。
郝光远简直无话可说了,这小白脸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种破弓就算是右撇子都没几个人使得惯吧。
不过周围其他人没瞧出其中的名堂,还挺想看看首辅右手到底如何。若是落了靶,也好叫他们心里平衡些。
薄易先用左手调试了下弦身,不紧不慢,陈决怎么看都不觉得对方有半点慌张。
因为用的右手,所以为了“别太欺人”,将靶子的距离调回了二十米。
大家本以为首辅大人右手持物,需要适应好一阵子,谁想跟左手射箭时一样,弓一调好,也不跟人打招呼,箭就离弦射了出去,甚至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侧眸望去:
嗯……正中红心……
众人跪了,噢,这就是不擅右手。
作者有话要说: 把前两章易哥受伤的手改了一下,换成右手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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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薄易不紧不慢地放下弓箭, 对靶上的成绩并不在意,口吻疏离却又富有涵养地微微颔首:“让侍郎见笑了。”
陈决原本想着这弓又沉又钝,如果对方右手有伤, 起势时难免会露出破绽,但显然对方身体好着呢嘛, 一个左撇子把右手惯用到这种程度,简直恐怖的逆天。
干巴巴地讪笑两声,道:“大人当真名不虚传,让老朽大开眼界。”
薄易谦虚地应了声“侍郎过奖”, 突然抬眸看了眼边上一直悠悠看戏的姜九黎,意味深长地来了句:“若真要说大开眼界的话,还属当年有幸见得摄政王殿下左手射箭的天人之姿, 让薄某至今难忘。”
众人哗然, 这年头左、右撇子切换都已经那么随意了吗,一个左撇子惯用右手已经够瞠目结舌了,好好的右撇子也开始练用左手,还给不给常人留活路了。
连郝光远和虞优听了这话都有些出乎意料,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对这点可是半点不知。
作为正主的姜九黎却是蓦地哽了哽, 狭着眸刮了某人一眼:“……”
他不就是方才置身事外没出声帮衬一下么,犯得着这当儿跑来搞他?
什么天人之资、至今难忘, 说来都是扯淡。
薄易和他六岁起在太师院同出同入,那时还孩子心性,两人同为同辈中的佼佼者,难免起了一争高下的心思, 但又偏生样样不相上下。
于是两人相约了一次比武,心高气傲下都用的对方的惯用手,从弓、弩、枪、刀, 到剑、矛、盾、斧、钺……十八般武艺从头到尾比试了遍,最后状况自然是惨不忍睹。两人跟被水打湿了的纸片人似的,力道掺了棉花,轻飘飘地乒铃乓啷乱敲一顿,谁也用不顺对方的惯用手,把好好的比试硬生生变成了一场过家家。
姜九黎不喜欢浪费时间做效益不大的事,是以右手用的顺,便再也没练过左手,薄易那小子明知道这点,还非要膈应他,气得殿下当场就差冷呵一声了。
首辅大人却觉得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得加两分火候,于是将手上的那把钝弓递了过去,面上却是对陈决道的:“侍郎应该不介意将爱弓借给殿下一试吧。”
陈决哪里敢说声不,连忙哈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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