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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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今晚的义卖才落下帷幕。
韶玉书一同出了屋子,送身边这位娇矜的主儿下去。和人并排走在楼梯上时,还是忍不住为晚上的事感慨。
要知道他起初只当薄易买了发簪准备日后送人,谁想某人东西到手还没捂热,又转让小侍卫送了出去。他派人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发簪从谁手里来又回到了谁手里去,当即就为兄弟这榆木似的追人法儿给跪了。
啧啧道:“追姑娘追成你这样默默无闻的,我也是头一回见,来回折腾了这么大半天,连面都不见上一眼就回去,未免也太亏了些。要不兄弟我舍命陪君子,和你去对楼瞧瞧?说实在,我还真想瞧瞧是什么样的天仙人物,能入了咱们薄爷的眼。”
薄易神色淡淡:“她现下还不认识我,你别多事。”
“靠,人都不认识你,你在这乱忙活啥呢,白瞎你这张好脸。”韶玉书没忍住爆粗口,当即提议道,“走,我现在就陪你去对面溜一溜,凭你这祸害十足的长相,哪需要上演什么苦恋情深的戏码,估计分分钟就能把人嚯嚯到手了。”
薄易正欲凉凉地刮人一眼,余光却是瞥见对面楼梯上娉婷走下的人,脚下微不可见地顿了顿。
韶玉书见他不说话,还想再劝说两句,不巧瞧见对面楼上走下的老熟人,只好暂且把事往后压一压,抬起折扇冲人招呼了一下:“哟,回妹今儿个也来啦!”
广月楼的建构是左右两列半回廊的设计,两栋楼的楼梯方向是相对的,是以下楼时能将对面的景象瞧得分明。
虞回听见声音先是望去一眼,不知看到什么蓦地显得几分激动,小幅度地扯扯沈宴秋的衣摆,小声道:“秋秋姐,快看,那个站在韶玉书边上的就是首辅大人。”
沈宴秋不经意地侧眸望去,眼尾悠扬,轻描淡写中恍若远山青黛,与对方些微薄凉沁冷的视线不期然相撞。
虽然不甚分明,但两人的眸光似乎都顿了一拍。
韶玉书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虞回边上站的姑娘,眼前一亮地挑挑眉,吹了个邪痞的流氓哨。
两边下了楼梯在平地上站定。
虞回小眼神时不时往首辅和秋秋姐身上来回游移,不过见了韶玉书还是乖乖叫了声:“玉书哥。”
虞、韶两家算半个世交,只是更多的在于竞争层面,她家二哥见到对方就挺不对付的,基本上十句里有八句是在互相呛火的。
韶玉书吊儿郎当地笑着:“回妹,不给哥哥介绍一下你边上的朋友?”
虞回防范意识极强地护住沈宴秋,瞪眼道:“你干嘛,我可警告你啊,你平日去烟花巷柳玩玩也就罢了,可不准把坏主意打到我朋友身上来!”
不等韶玉书“嘿哟”一声教训下小丫头片子,虞回对他做了个鬼脸:“时候不早了,没空跟你浪费时间,回见!”
说着就拉着沈宴秋顺着人流往广月楼外面走。
韶玉书凝着两人的背影,准确来说是其中那个烟霞色纱裙的背影,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对好朋友道:“薄易,瞧见没,那身段,那姿色,灵惜阁的头牌都没她长得正,我决定下个就挑虞回那朋友入手了!”
薄易眼底划过一道暗邃的光,匿着点威胁,幽幽道:“你敢。”
韶玉书:“???”
他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怎么就敢不敢了。
脑子迟缓地转了两圈,韶玉书才慢半拍地觉察出点什么,惊道:“我去,你看上的不会也是刚才那个吧!”
薄易没应声,但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说明了答案。
韶玉书还沉浸在这劲爆的乌龙中没太回过神来,吸气吐气好几回,还是不解热地拿起腰间的折扇,扇了扇风,啧叹道:“难怪你喜欢人家还暗戳戳的不敢表明呢,这看起来确实有点资本啊,喜欢她的人没成千也有百八十吧,连老子看一眼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薄易没理会边上某人絮絮叨叨地嘴碎些什么,目光只是随着那道烟霞背影隐入黑暗夜色深了深。
怎么办,他总归是不甘心让她只晓得那个小护卫怀信,也想让她识得真正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三对cp的名字都定下来了,“生姜(沈姜)”,“秋波(秋薄)”,“秋游(秋优)”,嘤,看看大家更pick哪一对吧。
第77章
当夜, 临安城下起了滂沱大雨,伴随着滚滚雷声,倾泻如注。闪电如银蛇般, 时不时在夜幕中撕出一条裂缝。
前些日子的异常天气仿佛都是为了这场大雨做铺垫,一夜时间, 城郊无数人家被淹没。
好在宫中的禁军出动及时,冒雨将受灾百姓转移到其他住所,这才将损失控制在了最低处。
随着城区的水面涨至膝盖,民间人心惶惶, 揣测是否是暨岭一带的鬼怪天气蔓延到了皇城。
好在朝堂应对快速,天未明便派遣兵力清理城池周围堵塞的水道,将积水导入城外的护城河, 这才让百姓们的恐慌情绪稍稍安定下来。
在电闪雷鸣中熬了几个时辰, 总算到了晨时,但外头低压的乌云将天地笼罩的灰扑扑的,即便白日,也需要在屋里点几根蜡烛,已供照明。
沈宴秋坐在桌案边, 如若平常地画着画,并没有将这极端天气放在眼里。
虽说这是她到异世以来第一次遭遇那么严重的天灾, 但说白了就是“台风”过境,对于她这种现代在沿海城市居住了将近二十年的人来说,实在见怪不怪。
院子里雨声哗哗,拍打窗案, 房梁漏水的地方渗开一大片潮湿的印迹,水珠滴答落下,与木盆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朦胧的雨雾中, 一道绰约缥缈的身形罩着黑色斗篷翻过墙头,落在平地上轻盈的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悄无声息地来到屋檐下,薄易不紧不慢地卸下斗篷,将上头覆着的水珠无声甩了甩,这才把衣服挂在墙头的钩子上。
走进屋子时,他身上尚残留着凉凉的水汽,像是带入一阵冷风,引得沈宴秋将身上披着的单衣裹了裹,打了个冷颤。
因为他的动作放得极轻,沈宴秋并没注意太多,只当是门没关紧,被大风吹了开来,是以头也不抬地冲里屋收拾床褥的心儿唤了声:“心儿,帮我将门关一下。”
然而还未等来心儿的应声,就听到身后屋门“吱呀”阖上的轻响,这才觉察出不对劲,侧眸望去。
看清来人,顿时讶异地瞪大了眼:“怀信?你怎么来了?”
薄易鬓边垂落的两缕发丝都被雨水打湿了,黑色的面具上沁着几颗水珠,身上看起来还好,但靴子则被浸湿的彻底。
沈宴秋站起身,找了块干毛巾出来,碎碎念道:“这么大的雨,我又不会到哪里去,你即便不来护着我也是无事的。”
薄易没说话,只是接过毛巾随意擦拭了两下头发。
从半夜下雨到现在,他一直忙于灾民的安顿没合过眼,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可以回府邸休息了,想起她白日为了避人耳目,不曾呆过秋府,而这上泉苑到处都是残垣破瓦,也不知在暴风雨天气是否能抵御过来,实在放心不下,便又赶了过来。
好在屋里除了几处房梁漏水,并无大碍。
默默想着改明儿天晴了,便把屋顶修一修。
几滴雨水淌进面具,带着点不适,下意识想将面具摘下,却在触及边上的人形时,指尖顿了顿,就这么搭在额间一动不动。
黑色的金属质感与他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沈宴秋愣了一秒,才意识到他在顾忌什么,叹了口气,无奈背过身去:“放心吧,不看你,好好擦一下,最近天凉,别落下风寒了。”
薄易凝着她的背影,抿抿唇,这才侧过身,将面具摘下,露出白玉清润的五官。
……
心儿从里屋出来时,薄易已经草草将身上拾掇的差不多了。
但沈宴秋还是道:“心儿,你去秋府端个炭盆过来,怀信鞋子湿了,需要烘一下。”
心儿巧声应下:“好嘞。”
薄易却是眉心微动,声线清冷道:“不必了。”
沈宴秋不容置喙,将心儿叫去后,便推着人往窗案边的软榻挤:“容不得你讨价还价,现下就给我坐好,将鞋子脱了。”
薄易被她带动着脚步踉跄了两下,胳膊处隔着布料感受她掌心温软的触感,一时也没了抵抗之力,任她摆弄。
……
一刻钟后,鞋袜架在炭盆上烘烤。
薄易生平第一次在女儿家的闺房用热水泡脚,泡好后双腿交叠,盘坐在软榻上,指尖搭在膝盖处,脊背挺得笔直,莫名显得几分拘谨呆正。
心儿和婆婆去了庖厨准备午膳,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寂静中夹杂着窗外的呼啸风声,也不知是不是炭盆的温度上来,竟叫人有些喘不过气。
沈宴秋已经回了桌案边继续画画,随意看他一眼,发现某人保持同样的姿势许久,怕他无聊,于是道:“有什么书想看的吗?我帮你拿?”
薄易张了张嘴,嗓音染上些许低哑:“好。”
他没说书名,她也没再问,她的藏书大多都摆在富贵窝,这边的书架只是装模作样地放了几本,实际由不得他挑。
来到书架前左右扫视一圈,便欣然将《首辅大人的小甜甜》这本书抽了出来。前阵子吴管事刚派人送了加印完番外的善本给她,还没来得及放去隔壁,正好可以给小护卫饱下眼福。
将书递给人:“喏,后面比杂志还多加了点新内容,可以随便看看。”
“嗯。”薄易纤细的指尖搭在书脊上,他的指骨很细,腕间的轮廓也很好看,与彩色的书封莫名搭配。
沈宴秋送完书,便回了桌边坐下,许是被书名影响,想起了作夜机缘巧合下撞见的那位,突然没了画画的心思。
在乱七八糟的桌子上一阵翻腾,最后摸出一只木盒来。
那边薄易正翻着书册后面的彩色画集——“首辅”正单手撑在墙边,压着美人“壁咚”,覆人耳边说着骚话,画面十分邪痞。
沈宴秋突然道:“怀信。”
“嗯?”他几乎是紧接着她的话音自然应声。
沈宴秋看着木盒,神情非常严肃认真,像是自言自语地道:“我觉得你上次说得有道理,首辅对大姐好像真的没有情意。”
薄易挑了挑眉,黑色的瞳孔仿佛有漩涡流转:“怎么说。”
沈宴秋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用一本正经的笃定口吻道:“因为他喜欢的人好像是我。”
薄易压在书页上的小拇指似乎痉挛了一下,带着点酥麻感直抵心尖,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尾腔悠悠上扬地“哦?”了一声。
沈宴秋以为他是不信,便绘声绘色地将作夜在广月楼发生的事同人说了一遍。
最后托着下巴思考道:“你说首辅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不过他是如何认识我的呢,寻芳宴上我们虽有一面之缘,但我当时戴了面纱,也不曾跟人透露过名姓,没道理认出我身份啊……”
薄易神色平常地翻过一页书页,仿佛注意力还在画册上。
是一见钟情不错,却不是在寻芳宴。
距离他第一次见她已经过去三年七月一十四天了。
但他什么也没提起,只是淡淡道:“既然是首辅,自然没有他查不出的身份。”
沈宴秋若有所思点点头:“也是。”
末了又觉得自己这种“既定事实”的口吻怪自恋的,想到什么,蓦地道:“等等,他昨晚派人过来送簪子,只说是送给沈姑娘,是不是把厢房里的我误认成姐姐了?”
沈宴秋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难怪我当时出去与人撞见,他看了我也无甚反应!许是他心中一直以为自己买下的是姐姐的簪子,送的也是姐姐!”
薄易面具下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首辅应该还不至于你想得这般蠢笨。”
沈宴秋:“……”
被一个小护卫回怼了过来,沈宴秋不开心地瘪瘪嘴,轻哼一声,将木盒扔到一边,便拿笔继续画画,不再与人说话。
薄易也没再开口,寻了个闲散的姿势靠在软榻上,翻着手中的善本,彻底松垮懈怠了下来。
中间屋外的风雨声似乎小了下去,敲在窗棱上像是安眠曲。
薄易一夜未睡,再加上榻上有那人残存的气息,毫无防备地竟合眼憩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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