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子哲
这菩提子可谓极为难得,老太太虽也有一串,却是她四十岁寿辰那年,老爷子花了不少精力,才求来的,见他竟给梁依童寻来了一串千眼菩提,老夫人便清楚,他对梁依童只怕是确实上了心。
她将佛珠收了起来。
梁依童画完画,来向她告别时,老夫人笑着冲她招了招手,等梁依童走近后,她拉着她坐在了暖榻上,道:“你这小丫头,昨日竟是你的生辰,怎么也没听你提起?”
梁依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一提,就没说,奶奶,您怎么知道的?”
老太太笑道:“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如今知晓了,就得给你补上生辰礼,这两样东西,是我跟老爷子的一片心意,你且收下吧。”
她说着冲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走过来,将案几上这两个紫檀色木盒都打开了,一个是佛珠,一个是一对玉镯,玉镯是她又添的。
梁依童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奶奶记挂着我的生辰,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生辰礼了,这东西我不能收。”
梁老太太道:“你如今跟着老爷子学画,时不时还能陪我这个老婆子唠唠嗑,这段时间,因你的到来,寿安堂添了不少欢声笑语,我是真心喜欢你,才给的生辰礼,童丫头莫要再推辞了。”
梁依童虽没见过千眼菩提,不知道它的珍贵,这对玉镯,她却清楚有多珍贵,这分明是最上等的帝王绿,单一只就值不少银子,老夫人一出手就是一对,她哪里受得起?
梁依童摇头,“奶奶,你和爷爷的心意,我真的收到了,陪您说话,不是我应该的吗?您若喜欢我,我日日过来都成,礼物就不必了。再说了,合该你们生辰时由我献礼,哪能反过来让您给我?这礼物我真不能收。”
老夫人都已经应下了梁越沉的请求,哪能食言?见她还在推辞,她不由板起脸来,“快收下,我这老婆子现在可不讲理,你若再不收下,我可生气了。”
梁依童十分无奈,见他们如此真诚待她,她心中自然有些触动,梁依童抱着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奶奶快笑笑吧,我收下就是。”
“这才对嘛,玉镯可以留着添妆,这佛珠对身体却是极好的,又找大师开了光,来,奶奶给你戴上,以后尽量不要取下来,懂吗?”
梁依童手上什么都没戴,见状乖乖点头,任由她给她戴了上去,“谢谢奶奶,您真好,老天爷一定是瞧我早早没了祖母,才让我遇见的您,以后,您就是我的嫡亲祖母。”
梁奶奶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只觉得这小姑娘真真是个可人疼的,“天都黑了,就不留你多说了,快回去吧。”
梁依童乖巧点头,抱着紫檀木盒离开了。
她走出寿安堂后,才瞧到梁越沉的身影,他恰好从这儿经过,听到她的脚步,停下等了一下,“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
梁依童不太想跟他说话,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在老夫人那儿多坐了一会儿,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福了福身,梁越沉一眼就扫到了她手腕上的菩提子,少女肌肤本就白皙,带上千眼菩提时,衬得手腕处的肌肤更是有种莹白如玉的感觉,漂亮极了。
梁越沉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低声道:“我正好也要出府,一道吧。”
说完就跟在了梁依童身后,他倒也识礼,落后了一步,没有紧紧跟着她,出府的路就这么一条,梁依童不可能不许他走,便也没说什么,她稍微加快了点步伐。
身后的男人脚步不疾不徐的,却始终只是落后她一步。
走了没多远,梁依童突然听到梁越沉道:“听祖母说,昨日是你生辰,你这两日没来,是庆祝生辰去了?”
其实梁越沉本想在她生辰时休息,谁料却从老爷子那儿得知她请了两日假,梁越沉是有心跟她熟悉起来,才没话找话。
却不知因为他抢画的事,梁依童并不是很想跟他说话,只是淡淡道:“涉及我的私事,就不跟公子多说了。”
她五官柔美,眼神也清澈见底,明明瞧着乖巧得紧,谁料竟不是很好接近,往日都是小姑娘往他跟前凑,梁越沉还从未被小姑娘如此无视过,心中竟是有些好笑。
他也没逼问,不紧不慢坠在她身后,淡淡道:“还在生气?那日我只是瞧你神情有异,才抢了你的画,姑娘若是介怀,我就正式给你赔个不是,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见他竟真道了歉,梁依童微微有些惊讶,印象中的他冷冷淡淡的,还真不像会低头认错的人,梁依童倒也不是真生气,也就那日有些气恼罢了,如今早不放在心上了,只是跟他又不熟悉,才懒得理他。
他好歹是梁老太太的孙子,再怎样,她也不可能真与他交恶,见状,便道:“三公子不必道歉,我没有放在心上,过去就过去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梁依童正打算朝王府的马车走去时,却听梁越沉又道:“等一下。”
梁依童下意识停了一下,道:“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梁越沉朝她走近了一步,低声道:“你头发上是什么?虫子吗?”
梁依童并不怕虫子,只是眨了眨眼,“冬天哪有虫子,公子莫不是瞧错了吧?”
他伸了下手,好像想将她头上的东西取下来,梁依童偏了一下脑袋,躲开了他。
就在这时,梁依童竟是听到了王爷的声音,“怎么还不上车?”
男人声音淡淡的,一如既往的清冽,梁依童眼睛亮了一下,根本没料到他竟也来了,惊喜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豫王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他是入宫了一趟,恰好路过此处,干脆在这儿等了等她,见梁越沉竟是跟她一起出来的,豫王就有些不悦,本以为让梁越沉走马上任后,他就没工夫搭讪了,谁料,他不过才来这一次,就碰到了他们走在一起的画面。
刚刚两人一同出来时,豫王就察觉到了,梁越沉望着她的眼神确实有些不对。他正不爽着,却又瞧到梁越沉竟是想揉她脑袋,虽然小姑娘躲开了,豫王多少还是有些不爽。
原本他没打算下马车,这会儿却走了下来,不仅下来了,脸色也有些冷,他才刚下来,就见小姑娘兴奋地小跑了过来。
豫王眸中的不悦窒了窒,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将她拉到了跟前,他抬头望向了梁越沉,低声道:“梁公子不是在御前当差吗?这么快就轮休了?”
瞧到他们的互动,梁越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第50章
听到豫王的话, 梁越沉便敛了心神, 他恭敬地请了安, “微臣参见王爷,臣确实在御前当差,本该后日下午休息, 臣下午有些事, 就调到了今日下午。”
侍卫调休并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侍卫长应允即可,梁越沉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御前一等侍卫, 这等殊荣整个大夏朝也没几个,他想调休时,自然是很轻松就通过了。
豫王却有些不爽, 他并不想让梁依童听到接下来的话,便伸手弹了一下小姑娘的脑门, 低声道:“先上车等我。”
梁依童眨了眨眼, 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王爷?”
豫王却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 眼眸跟往常一样沉静温暖,梁依童以为他找梁越沉是有正事,便乖乖点了下头。
她上车后, 豫王才再次看向梁越沉,他眸中的温暖退了个干净, 低声道:“梁公子既然是有事才调休的, 合该办自己的事情去, 有些人不是你能肖想的,懂吗?”
他声音虽不轻不重的,却含着重重的威压,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梁越沉不由眯了眯眼,自然没料到,豫王竟也看上了她。同是男人,他自然看懂了豫王眼中浓重的占有欲,想到小姑娘刚刚朝他飞奔过去时,欢喜的模样,梁越沉头一次生出一种棘手的感觉。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希望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是三皇子,他宁可与三皇子对上,也不想对上豫王,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强大了,他不仅手握兵权,又极其聪明,谋略和城府一样不缺,偏偏又不喜女色,若真看上了她,梁依童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小姑娘肯定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的。
梁越沉自然不可能率先暴露自己的心思,他轻笑了一下,道:“王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刚刚梁姑娘发髻上落了片叶子,臣想出手帮忙取下,这才上前了一步,并非要对她不轨,您虽是王爷,总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人吧?”
豫王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偏偏还只是个刚刚及冠的年轻人,见他不卑不亢的,豫王却也笑了一下,只不过他的笑,却带了一丝嘲讽。
“连承认都不敢,你的感情未免太廉价。不管你是否有不轨之心,都记住我的话,有些人不是你能惦记的。”
豫王说完,没再理他,径直转身上了马车。
梁越沉脸色有些难看,见他竟跟梁依童乘坐一辆马车,他的神情更是难看了几分。恰好微风拂过,窗帘的一角微微掀起,他分明瞧到梁依童瞧见豫王上来后,眼睛亮了一下,竟是从对面站起,直接坐在了男人身旁。
那一瞬间,梁越沉脸色黑得犹如锅底。
豫王上车后神情才缓和了些,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让人吩咐一下侍卫长,所有的侍卫排好轮休时间后,若无特殊情况,不允许擅自调换,每十五日轮休半天改成每一个月轮休一日,他再根据梁越沉的休息时间,让自家小姑娘也休息一日,完美地将两人错开。
梁依童挨着他坐下后,才道:“王爷,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豫王自然不可能跟她提起梁越沉的图谋不轨,随口解释道:“没什么,朝堂上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谈不上忧心。”
梁依童哦了一声,本来还想替他排忧解难,见是朝堂上的事,便没有多问,豫王则看向了她的手腕,瞧到她手上的菩提子时,他直接捉住了小姑娘白皙的手腕,“谁送的?”
她出门时,并未佩戴什么东西,不过来了一趟韩国公府,手上竟多了一串东西,偏偏刚刚又是跟梁越沉一起出来的,哪怕心中清楚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梁越沉,更不可能跟外男私相授受,瞧到菩提珠时,他的眉头还是下意识蹙了起来。
男人的手似铁钳紧紧捉住了她,虽然捏得她有一点点疼,梁依童却没有挣扎,而是耐心回道:“是老夫人今日送给我的,还给了一对玉镯,说是补的昨日的生辰礼,是不是很贵重?我说了不要的,她却板起了脸,非要让我收下,怕再拒绝伤了感情,我就收下了,本想着等她生辰时,我也多送她一些东西,王爷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豫王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些,这才松开小姑娘纤细的皓腕,他低声道:“没事,她怎么知道你的生辰?”
梁依童摇头,“不知道,我明明没有跟旁人提起我的生辰,按理说,她应该不知道才对,难道是知晓我的身份了?毕竟我用的还是之前的名字。”
梁依童只是梁府的庶女,之前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宋氏也从未带她出门交际过,根本没几人知道她的闺名,梁老夫人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份才对。
豫王总觉得这事跟梁越沉脱不了干系。
他又打开紫檀木盒,瞧了一下这对玉镯,这玉镯是最上等的帝王绿,哪怕是梁老夫人这等身份,也未必有几样,她却舍得送给梁依童,如果只是单纯的喜欢她,送一对翡翠玉佩就足够了,送帝王绿多少有些贵重,难道她已经知晓了梁越沉的心思?是将这小姑娘当成了孙媳妇才帮梁越沉笼络人?
豫王拧了拧眉,心中记下了此事,他不动声色地询问着梁依童,“梁老爷子提起你生辰的事没?”
梁依童摇头,“没有,只有老夫人提了此事。”
豫王却多了个心眼,老爷子是孩子心性,脾气虽怪,待人却极为赤诚,若是知晓梁依童的生辰,不可能提都不提,这就说明,梁老夫人是在她作画时,方知晓了她的生辰,还没来得及跟老爷子说,考虑到梁越沉的出现,豫王想不怀疑什么都难。
他低声道:“先将这菩提子摘下来吧。”
梁依童虽不清楚他为何让摘,对他却极为信任,闻言便乖乖摘了下来,摘完才问了一句,“王爷,有何不妥吗?”
“我先查一下吧,确定无碍,你再戴。”
梁依童点了点头,回到豫王府,豫王就让人查了一下梁越沉最近的动静,重点放在了所搜寻的东西上,结果第二日晚上,暗卫就查到了消息,说这串佛珠,正是梁越沉寻来的,也是他交给的老夫人,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却没人听到,当时老夫人屏退了丫鬟,丫鬟们只瞧到他将佛珠给了老夫人。
豫王当时神色便有些难看,他拿起佛珠递给了萧岺,让他亲自往寿安堂跑了一趟。
见萧岺过来时,梁老夫人还有些惊讶,“萧护卫来寿安堂,所为何事?”
萧岺将菩提子取了出来,恭敬地放在了书案上,道:“这是我们王爷命属下交给老夫人的,王爷说您对梁姑娘的一片喜爱,他皆瞧在眼中,玉镯收下也就罢了,这菩提子若要收下,却是有些不妥,老夫人还是将菩提子物归原主吧。”
这句物归原主令老夫人着实愣了一下,萧岺却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说完就笑眯眯道:“属下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他说完就拱了拱手,欲要离开,梁老夫人也不好过多追问,连忙让丫鬟送他出了府。
豫王并未告诉梁依童菩提子是梁越沉所送的,他又让人寻了一串菩提子,自己给小姑娘戴到了手上。
谁料她竟眼尖的很,竟是发现了不同,这串菩提子大小很是均匀,珠子要小一丁点,多了一颗菩提子,她眨了眨眼,“王爷,怎么多了一颗?不是上一串了吗?”
豫王只得解释了一下,“这千眼菩提很是罕见,长期佩戴对身体颇有益处,整个大夏朝都没有几件,老夫人送你上等的翡翠也就罢了,菩提子收下却有些不妥,不若留给她自己带,我便让萧岺还给了她。”
梁依童眨了眨眼,见豫王不让她收老夫人的,自己却给她找了一串,心中也说不上什么滋味,“这么贵重的东西,王爷还是自己戴吧。”
她说着就摘了下来,想给他戴上,豫王却道:“听话。”
这两个字却比什么都管用,梁依童小脸微微皱了皱,最终却还是乖乖戴了上去,没再跟他客气。
她也说不上心中什么滋味,眼窝都有些发酸,见豫王正垂眸看着她,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再次道:“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啊?”
豫王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啧了一声,“少喊哥哥,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梁依童才不后悔。
*
梁府一连两日都显得死气沉沉的。
宋氏那日咳完血,就晕了过去,郎中扎了她几针,她才悠悠转醒。醒来后,她才想到肯定是小芹背叛了她,然而再想找小芹时,却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了,她自然不知道,梁依童直接收留了小芹,让她和她娘一起去了豫王的庄子里。
有豫王的人照料着,宋氏再想寻到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宋氏找不到小芹,又派小厮往她家中去了一趟,这才发现,她母亲早就被人劫走了,那位盯着小芹母亲的小厮也失去了踪迹。
宋氏不仅折损了奴才,头发也没了,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被群蛇缠绕的感觉,她几乎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倾家荡产也想除掉梁依童。
经此一遭,她身体都不如之前了,睡觉时也总是做噩梦,不仅会尖叫着惊醒,醒后一提起梁依茜就会掉眼泪,整个人都有些疯癫,赵嬷嬷极为心疼她,忍不住去寻了梁依茜一趟。
梁依茜如今已经成了二当家的人,她一心想嫁宋尘康,又哪里瞧得上土匪,虽然刚开始被土匪糟蹋时,她甚至想过一死了之,不过是不甘心,才苟且活了下来。
得知梁依童是将计就计才算计的她后,她不仅恨梁依童,甚至恨宋氏,觉得她但凡谨慎些,事情就不会报应到她头上,赵嬷嬷跑来寻她时,她见都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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