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子哲
他眼中浓浓的厌恶,梁依童被他轻蔑的眼神,看得有些窝火,不由轻嗤道:“我究竟是不是满嘴谎言,梁公子尽可去找你弟询问一下,我有没有收他的东西。国公府对你来说是高枝,对别人来说可未必是好去处。我一个小女子尚且知晓没有证据,绝不可污蔑人,你堂堂国公世子竟这般道理都不懂,难怪至今毫无建树,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也幸亏只是个小官。”
梁越江虽是世子,也算优秀,却比不上梁越沉的惊才绝艳,世人提起韩国公府的优秀儿郎时,第一个想起的也都是梁越沉,午夜梦回,他何尝没有失落过,他甚至觉得爹爹更想将国公爷的位子传给弟弟。
他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毫无建树,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嘲讽,他脸色都冷了下来,望着梁依童的目光,也阴恻恻的,哪还有之前俊朗的模样?
梁依童才不怕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这般嘲讽她,还不许她反讥回去?如今尚在国公府,她又是来像老爷子学作画的,他总不能打她一顿,或将她杀了。
见她竟毫无畏惧,梁越江的目光总算发生了点变化,难道菩提子真是王爷给她的?她若真想攀高枝,但凡有点脑子,又哪里敢得罪他?
梁越江的脸色变了又变,说起来,他确实不曾瞧见弟弟将菩提子交给她,梁越江一贯的骄傲,又哪里会认错,冷声道:“我自会问清楚,就算你收的是豫王的东西,私相授受,也为人所不齿,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好自为之吧。”
他污蔑自己也就算了,如今竟是扯到了王爷身上,梁依童这下是真恼了,冷声道:“你哪只眼睛瞧到我与豫王私相授受了?我本就是豫王府的人,主子光明正大的赏赐,我坦然自若的接受,有何不可?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为人不齿的事?梁大公子就因对我有偏见,就要给我们王爷扣上一个不清不楚的罪名不成?污蔑当今豫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今日!日梁公子若不给我们王爷诚心道歉,就随我见官去吧!”
梁越江虽是韩国公世子,手中却并无实权,他又哪里敢对上豫王?见她竟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他眼中闪过一抹气恼,只觉得这小女子着实可恨!
他冷冷与她对峙了片刻,见她竟是认真的,不由恨恨道:“你休得胡言,就算我刚刚说的话,对王爷有些不敬,也不是诚心的,绝没有污蔑王爷的意思,王爷又岂会怪罪?你说见官就见官吗?当真是可笑!”
“王爷心胸宽阔,是不会与你计较,他不怪罪,不代表你没有污蔑他,无故诋毁亲王,轻则五十大板,重则被流放,会不会判是官府的事,梁公子若不愿意道歉,就随我走一趟。”
“你!”梁越江气得胸膛都有些起伏,面前的这小姑娘自始至终却都一副极其强硬的态度,怕事情闹大了只会更丢人,梁越江不甘心地道了声歉,便灰溜溜离开了。
见他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架势,梁依童才哼了一声,心中的怒火散去后,她才隐隐有些懊恼,只觉得刚刚有些过于强势了,梁越江毕竟是韩国公世子,她又跟着老爷子在学画,撕破脸皮多少有些不好,然而刚刚他的话,却又当真令她恼火!
王爷待她至真至纯,毫无私心,他却如此污蔑王爷的清白,着实可恨,再来一次,估计她还是会逼着他道歉。梁爷爷和梁奶奶这般好,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个这样的孙子!权当替他们教训不肖子孙了!
再说梁越江,他虽然被逼着道了歉,越想心中却越窝火,一整天都处于暴躁中,只盼着梁越沉尽快回家。
梁越沉如今在御前当差,从早到晚都需要保驾护航,直到夜已深,方可离宫,他才刚回来,就听到小厮说,兄长正在等着他,让他去长寿堂一趟。
这几日,梁越沉正不爽着。
梁老夫人收到萧岺退回的菩提子后,就清楚了豫王的意思,当天晚上等梁越沉归府时,她就将他喊到了跟前,将菩提子交给了他,不仅转告了萧岺的话,还敲打了梁越沉几句,自然是让他懂分寸,不可因为一个女子就得罪豫王。
梁越沉确实无法得罪豫王,毕竟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整个家族,让他放弃梁依童,他根本做不!到,他唯一庆幸的是豫王没有直接娶了小姑娘,给了他喘息的时间。
梁越沉正沉思着该如何立功,方可让皇上赐婚时,就听到兄长寻他,他便过去了一趟,他来到长寿堂时,他哥正在饮酒,整个人正懒洋洋靠在榻上,面上也有些郁色,显然是因为某些事,不痛快了。
梁越沉走过来后,抽走了他手中的酒杯,低声道:“莫贪杯。”
梁越江并未喝多少,见弟弟一贯清冷的眼眸中,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关心,他心中微微暖了些,这也是尽管,弟弟比他优秀,他却嫉妒不起来的原因,他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让梁越沉坐了下来。
梁越江单刀直入道:“你之前不是在寻找千眼菩提子?我见你寻到一串,你的菩提子呢?”
梁越沉眼眸微微动了动,“兄长问这个作甚?”
他说话向来如此,总是不答反问,梁越江早就习惯了,倒也没焦虑,耐心解释道:“我今日遇到了梁依童,见她手上戴着一串千眼菩提,便以为是你送的,问了一下,她却说是豫王送的,你当真没送她?”
见豫王竟也给她寻了一串,梁越沉微微抿了下唇,他的这串菩提子,足足快寻了一个月,才找到,见豫王轻而易举就找到一串,他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梁越沉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菩提子。
他虽喜欢梁依童,八字却没一撇,便也没跟兄长解释,低声道:“我与她无亲无故,送她作甚?”
梁越江这才发现,他手上竟是戴着菩提子,他神情微微顿了顿,没想到竟是真误会她了,梁越江神色不由有些赧然。他别开视线道:“那是哥哥误会了,我还以为你对她有那么点心思。”
梁越沉盯着菩提子定定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声音低沉而缥缈,“是有那么点。”
岂止是那么点?他早就深深爱上了她,梦中,他的求而不得,几乎是日日折磨着他,瞧到少女没了呼吸时,那种刻骨铭心之痛,梁越沉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如今她尚未婚配,就算豫王对她有意,又怎样?豫王没有将人娶到手之前,他就还有机会,梁越沉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眸中的势在必得。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手指又下意识抚摸了一下手腕上的菩提子,哪怕她只是戴了一日,他却总觉得可以透过这些菩提子,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
梁越江总觉得这一刻,弟弟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来不及深究,就见他果断地站了起来,离去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沉稳,哪里像是当弟弟的人,说他是兄长都有人信。
梁越江摇了摇头,本来还想跟他说两句,梁依童这小姑娘可不是个简单的,让他不许太过上心,可是转念一想,他向来有主意,若真下定了决心,又哪里听他的?
梁越江也懒得管了,“走吧走吧,你明日还要当值,早些回去歇息吧。”
豫王并不知道,梁越沉根本没有放弃梁依童的意思。
此刻,皇宫内,皇上也尚未歇下,锦衣卫指挥使正低声汇报着怀王的事,最后低声建议道:“他无故入京,其心可诛,皇上就算下令斩了他,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皇上道:“我心中有数,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皇上的长相与先皇很是相似,五官都极为硬朗,他们唯一不像的大抵是性格,先皇性格暴虐,主张严刑峻法,赋税也极其繁重,在他的统治下,百姓可谓是民不聊生。
皇上却主张以仁义治天下,他是难得的明君,大概是面由心生的缘故,哪怕他的五官与先皇极为相似,却一派儒雅。
锦衣卫听完他的吩咐,恭敬地应了下来,低声道:“有一句话臣不知当不当讲!。”
皇上合上了眼前的折子,温声道:“爱卿尽管说。”
锦衣卫指挥使低声道:“臣的人追查怀王的下落时,发现豫王的人也在调查他,他应当早就发现了怀王的异常,不知他有没有告知陛下,臣并非怀疑豫王的忠心,只是觉得……”
皇上却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你以为我为何让你调查怀王?正是豫王给朕提了个醒,朕才吩咐你关注的怀王!你们锦衣卫没能第一时间掌握消息,不去忏悔,反倒在这儿嚼舌根!”
锦衣卫指挥使额前的汗都掉了下来,他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大气都不敢出,听完他的话,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李公公走过来,劝道:“皇上何必生气?他又不晓得王爷为您付出过什么,哪里懂得皇子也是人,也能有手足亲情。”
皇上叹口气,没再多言,他们哪里是不知晓,不说暗地里,单明面上,豫王就救过他两次,若是没有豫王,他早就死了,又岂会登上皇位?
他们这群人不过是见不得,豫王手握兵权罢了,豫王若真有野心,如今登上皇位的又岂会是自己?其实说起来,他也只是在豫王落魄时,伸手帮了他两次,他回馈自己的却远超他所给予的。
提起豫王,他语气都温和了几分。
李公公一张老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花,“回皇上,自然是属实的,王爷上次难得告假就是带她出去了,这次不是寻了串菩提子吗,也是为了这小姑娘。”
皇上脸上总算带了笑,“朕早就说过,不会干涉他的亲事,他想娶谁就娶谁,都得了朕的话,还不赶紧将人娶回来?大皇子和二皇子膝下都有子嗣了,他却迟迟不成亲,真是让朕操碎了心。”
“不然我明个去催催豫王?”
皇上颔首,“去吧,让他也上上心,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亲事了!”
第54章
第二日是小年, 这一日雪已经彻底停了,因是小年, 官员们也休沐一日,豫王便没有上早朝,这一日梁依童也难得休息一日,她早早就爬了起来,起来后, 就来了豫王这儿。
豫王向来起的很早,她过来时,豫王正在练剑, 男人身姿挺拔如松柏,手中的剑也恍若活了过来,以雷霆万军之势横扫着一切, 或出剑或收剑, 速度快得她只能瞧到一个残影。
豫王并未因她的到来而停下, 一套剑法舞得如行云流水,既好看又威力十足,她不是第一次瞧到他练剑,再次瞧到还是喜欢极了,只觉得他真是厉害。
豫王挽了个剑花停了下来,瞧到他一停下, 梁依童就小跑着来到了他跟前,见他额前沁出了一层薄汗,她连忙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少女一靠近,身上淡淡的香味便袭了过来。
豫王不动声色接住了帕子,低声道:“怎么来这么早?”
这个点,她肯定未用早膳,梁依童理所当然道:“想到王爷无需上早朝,就早点来了,王爷喝点水吧。”
她说着已经下去给他倒了杯水,瞻前马后的小模样活像个为丈夫辛劳的小妻子,豫王接住她倒的水喝了下去,低声道:“昨日跟梁越江起冲突了?”
梁依童有点不好意思,水汪汪的大眼小心翼翼扫了他一眼,那模样竟好似怕豫王怪罪,豫王将空水杯递给她后,弹了一下小姑娘的脑门,“现在知道怕了?昨天倒是硬气,就不怕梁越江恼羞成怒之下,为难你?”
梁依童吐了吐舌,“我好歹是豫王府的人,又是他祖父的客人,他应该不敢拿我怎样,还不是他胡说八道,污蔑我也就算了,竟还污蔑你,哥哥不要生气。”
小姑娘说着,还晃了晃他的手臂,被她软乎乎的小手触碰到时,豫王一颗心便软了下来,他哪里是生气?不过是担心她被梁越江报复罢了,毕竟梁越江心智并不算成熟,恼羞成怒之下,难保不会为难她。
见她这样,豫王也有些无奈,也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反而是梁依童忍不住扬起小脑袋问了一下,“之前那串菩提子竟是三公子寻来的么?他怎么让老夫人给了我?”
豫王没料到她会直接问出来,眼眸都微微动了一下,“是不是他送的,有区别么?还是说你希望是他送的?”
梁依童本能地察觉到豫王的语气有一丝不对,她连忙摇头:“我就是有些好奇,才随口一问,哪里会希望是他送的?我跟他又没什么交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是不是他都已经还了回去,无需多想。”
梁依童哦了一声,见状也没再多问。
用过早膳没多久,梁依童才刚给豫王研完墨,就听侍卫通报,说是李公公来了豫王府,欲要求见王爷,李公公在皇上身边已经伺候了二十年,跟豫王也极其熟悉,侍卫已经恭敬地将他迎进了竹悠堂。
梁依童眨了眨眼,清楚这位李公公肯定是皇上身边的人,她连忙站了起来,对豫王道:“王爷,我先回去一趟吧,等李公公走了我再过来。”
豫王也不清楚李公公前来是为何事,闻言微微颔首,梁依童便披上貂毛大氅离开了书房。
她一出来,李公公就瞧到了她,小姑娘身着雪白色大氅,身姿纤细柔软,莹白如玉似的小脸,陷在貂毛中,虽粉黛未施,却甚为惊艳,一双眼眸也水灵灵的,像是汇集了天下间所有的灵气,当真是说不出的漂亮。
瞧到他的打量,少女并未露怯,她抿唇一笑,福了福身,道:“外面冷,公公快进去吧。”
瞧到她手腕上的千眼菩提时,李公公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他也躬了躬身,恭敬道:“谢姑娘提醒,咱家这就进去了。”
认出她想必就是豫王惦记的人后,他没敢多瞧,已经恭敬地垂下了眼睛,走入书房后,他还犹自有些感慨,心想豫王这眼光可真是绝了,这等姿色,假日时日必然名动京城。
瞧见豫王,他才敛起心神,恭恭敬敬地请了安,豫王道:“公公不必多礼,可是皇兄有事交代?”
李公公道:“咱家确实是奉命前来,不过这次是为王爷的终身大事而来,并非为了公事,皇上说了,您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孩子都会跑了,您却迟迟未婚,他心中着实挂念您的亲事。就催老奴来府上走一趟。”
豫王没料到是此事,握住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想到小姑娘懵懂的模样,才道:“再等等吧,急不得。”
李公公哎呦了一声,“怎地急不得?过了年,王爷都二十七了,您之前在战场上,皇上想催也没办法,如今都回京一段时间了,您再不考虑婚事,只怕皇上愁的头发都要白了,之前没瞧上眼的也就算了,如今有了,哪还能委屈着自个?”
豫王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扫了李公公一眼,“皇兄也知晓了?”
李公公笑盈盈道:“自是知晓了,不然也不会有些心急,还托老奴给这位姑娘送了见面礼呢。”
他说着冲身后的奴才招了招手,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半人高的紫檀木箱,将箱子搁在了书桌上。
想到皇兄关切的模样,豫王神情柔和了些。
其实京城有不少世家都盯着他的亲事,皇后也一直有意让他娶自个的妹妹,她肯定没少在皇上跟前吹枕边风,皇上却说不干涉他的亲事,不论对方什么身份,只要是他想娶的,他就会赐婚。
他这般态度,豫王自然记在心上,见他总算沉不住气了,豫王眼中都带了丝笑,“罢了,见面礼我会转交,你让皇兄先不必着急。”
李公公道:“怎么会不着急,依照皇上的意思是,干脆趁过年,直接赐婚,来个双喜临门。王爷若不想定下,总得给个说法,不然老奴也不好交差不是。”
豫王失笑摇头,低声道:“过了年再说吧,人太小是其一,另外,人虽有了,总得对方点头才行,多久都等了,哪在乎这一两个月?”
他瞧上的姑娘,自然希望她一世顺心,她之前的遭遇又那么不堪,豫王自然不想强迫她,他也相信,她总会点头。想起梁依童,他一贯冷硬的五官都柔和了几分。
李公公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瞧到如此温柔的神情,心中不由有些吃惊,只觉得豫王,这次是真栽了,瞧上后,不说直接娶了,竟还在意对方的态度。
难道她不乐意,他还能忍着不成?
想到豫王的身份以及这身气度,李公公忍不住失笑摇头,不论他瞧上谁,对方还能不愿意?只怕这小姑娘若是知晓了豫王的心意,肯定会陷得更深吧?他这等心机城府,说不得早就织了一个大网,正一点点攻陷着对方呢。
李公公得了他的话,便也没再多待,笑道:“那老奴跟皇上就等豫王的好消息了,您虽不在乎这一两个月,可得为皇上考虑一下,他可是日日盼着您成亲呢。”
豫王眼中带了丝笑,他又何尝不想尽快成亲?之前一直隐忍着,不过是觉得她年龄太小,有些负罪感而已,过了年,她就十五了,算大姑娘了,他就算想亲她抱她,也不算太禽兽。
想到婚后的生活,他声音都暗哑了两份,“不会太久。”
李公公离开后,梁依童就又来了竹悠堂,她心中向来有分寸,自然没打听李公公所来是为何事,见桌子上多了两个紫檀木箱,梁依童也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豫王却冲她道:“打开瞧瞧吧,都是给你的。”
梁依童眨了眨眼,明眸中闪过一丝好奇,“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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