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 第6章

作者:吴漾 标签: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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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世,余知乐的画像也出现在待选的美人册里,只不过已经被撕了下来。同时撕下来的,还有上一世跟我不太对付的那几个妃子。

  想来这些都是姜初照相中的,所以提前拿下来与册子里那些做个区分。我很理解他,毕竟上一世他挑中的也是这些人,于是顺着他的心意道:“哀家看着撕下来的这些都很好,不如全部选进来。”

  反正我是太后了,她们进来都得恭恭敬敬认我当娘。

  他忽然抬眸看我,错愕道:“你果真看着这些顺眼?”

  我点头,还特意把余知乐的挑出来放在最上面:“尤其是这张,模样很好。而且她是我表妹,你还记得吧,年少时你二人在我家里见过几次,她打小就很想嫁给你。”

  他皱眉:“你想让朕娶她?”

  我纳罕:“难道陛下不想?”

  上一世,你可是连续七日夜宿琉采宫,还把她捆来绑去,玩得很是入迷。

  姜初照拿起画像,就着日光打量了会儿,幽幽道:“这张脸长得是好看,但有点太像母后了。以后若是半夜梦醒,突然发现枕边人和母后一个样子,该多荒唐。”

  “……”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我还是替余知乐说了句公道话,“她为了嫁给你,拒了好几次婚了,此情此意天地可鉴,你若是不娶,她就被耽误了。”

  他把手里的画团了团扔到我脚边的炭炉里,眯眼道:“想嫁给朕的人多了去了,朕要是把每一个都娶回来,这皇宫能盛得下吗。”

  听到这个我就来了精神:“你父皇在位时,每座宫里能住十位美人,十二座宫殿就能住下一百二十位。其实我觉得两个姐妹在一张床上挤一挤也可以,这样就能住下二百四十人。自古后浪推前浪,你不能输给你父皇。”

  “母后倒是会算计,还挤一张床,”他冷笑几声,“那侍寝的时候怎么办,另一个人睡地上?”

  瞧这不开窍的样子。

  我压低声音:“两女在侧,加倍快/活。想想都替陛下觉得妙呢。”

  此话一落,磨牙声不绝于耳。我怔怔抬头,就发现姜初照剑眉倒竖,目眦欲裂,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苏得意!”他毫无预兆地吼了一嗓子,把我吓得一哆嗦。

  可怜苏公公身宽体胖一溜小跑若球一般滚到他跟前,又是磕头又是发抖比我更怕:“老奴在。”

  “把从凤颐宫抬过来的那个箱子给朕搬到书房去,今天看不完朕就不睡了!”

  “是。”苏公公原路滚回。

  作为他前世的妻子,我很想看戏。但作为大祁的太后,我有点担忧。

  蹙眉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劝他一劝:“陛下还是要注意休息,你现下瞧着就有点虚。熬夜看书最伤身了,且还是这么大的体量,若最后知识点学会了,却发现身体跟不上趟,岂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你父皇当真是前车之鉴,若是能好好规划,合理安排,不至于四十七岁就……”

  姜初照又来了一嗓子:“……苏得意!”

  苏公公不得不滚回来,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老奴在……”

  “把箱子和书……抬回凤颐宫吧。”也不知怎么了,他好像瞬间没了脾气,变得非常平易近人。只是没看苏得意,而是看着我说。

  我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一时半刻竟无法消化这种突如其来的好事:“怎么就变主意了?”

  他夹了块银丝炭喂到我脚边的炭炉里,目光安静得像是看破了红尘:“一口气看一百零八卷确实伤身,朕决定还是要细水长流,每天看一卷即可。”

  我表示赞同:“吾儿真乖。”

  “这些书母后应该仔细研读过,所以才如此懂。因此朕决定,每天下朝后去给母后请安,顺便让母后给朕读一卷。”

  我猛地抬眸:“你不认字吗?为什么非让哀家给你读?”

  他把外袍解开,露出被汗洇湿的蚕丝中衣,随手拿过一卷书给自己扇了扇风,在黄昏的日光中,笑得纯真无忧若一条傻狗:“母后不是说一个人在宫里很孤单吗,朕也算个人,所以去陪一陪你。你不还说朕没拿你当母后吗,这是一个增进母子感情的机会呢,多好。”

  我:“……”

  好你娘。

第7章 气我

  尽管有些小插曲,但那天下午的美人初选这一项流程还是了结了,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但凡哀家觉得好看、强烈要求进面选的,他都乖巧点头、顺手就撕下来扔进了炭炉里。后来我渐渐摸清了这个规律,于是改变战术,专挑了不好看的选,结果这不孝子喜气洋洋地说:“母后喜欢的就是朕喜欢的。”

  走出成安殿,我甚至有些恍惚,这龟儿子喊我一起看图册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毕竟是每天都要去给母后请安的人,至少也得选你瞧着顺眼的不是吗?”

  可哀家看着顺眼的,都他娘的被烧了。

  我站在门口,左手捏着两卷书,右手抱着小乌龟,看着爬上树梢的月亮,迎着凄凉袭来的晚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想好好选,他只是想气我。

  太可惜了,有好几个长得很是漂亮呢。漂亮得让哀家想舔图。

  显然不止哀家一个人觉得可惜。

  初选名单一经公布,文武百官但凡家里有适龄女孩儿的,几乎都炸了。大家在遗憾自家的闺女为什么选不上,或者疑惑自家的闺女为什么能选上之余,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赛东施王多宝会进面选,而大美女余知乐会被淘汰?

  我的姑母和姑父自然也是震惊且很想找个明白人问问的,他们自然想到了乔家的骄傲、京城的传奇——二十岁就荣登太后宝座的在下,并托乔正堂捎来了一封信,问能不能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哀家允了。

  于是,草长莺飞,春光烂漫,林果儿领着我的姑母,我姑母领着我的表妹,到凤颐宫来给哀家请安了。小时候我也是给姑母姑父磕过头,领过压岁钱的人,现今我成了接受跪拜,并赐赏钱的那一个。

  活着真好。

  什么场面都能见到。

  余知乐还是那么好看,跟姑母给我磕头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跑下去,凑近了观赏。

  但我是太后,已经掌握了坐着不动就能让美人上前的本事,于是端庄克制地招手:“过来让哀家看看。”

  她面色一滞,眼睫轻轻地扑簌几下,好像还不是很适应比她大一岁的表姐当了太后这件事,所以站那儿一时不敢上前。

  倒是姑母比她更能适应我身份的转变,拉着她的手走到我跟前,眉目间还很兴奋:“快给太后娘娘看看。”

  余知乐小声地叫了我一声太后。这声音跟以前一样好听,话音里像是带了小钩子,把人钓得心直痒。于是,本来打算只摸一摸她的手的本太后,被这小钩子撩拨得,一个没稳住把手抬高了一些,摸上了她白嫩的小脸。

  她蓦然抬眸,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句:“太后?”

  我也跟着一慌,万般无奈之下抬起另一只手摸上另一边,做捧脸状,露怜悯色:“瞧这小脸瘦的,以后得多吃点儿呢。”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会儿,才放下心来,乖巧点头,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一句:“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姑母扒拉她一下:“快,再给太后磕个头,若是没有太后娘娘安排,你这辈子都进不了皇宫的。”

  我唇角一抽,免了礼,让林果儿安排母女二人一起入座。暗暗把手揣进袖口,摩挲着指尖残留的滑溜溜、嫩柔柔的触感,不由替姜初照可惜。

  脸这么嫩的他都不要,这个傻缺哟。

  姑母掏出手帕。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我吓了一跳,手比脑子更先反应过来,摸过一块红豆糕迅速填进嘴里。

  说起来,我姑母也是个人物,我一直很佩服她。她有一个极其厉害的本事,就是说哭就能哭,而且是每逢大事必来一哭,人越多哭得越忘我。是以每年初三她回娘家,我跟二哥都要提前吃点东西垫一垫,不然到了饭桌上,等她开始掏手帕大家就都吃不了饭了,只能停下筷子安慰她。

  果不其然,我那红豆糕还没咽下去,她便开始擦眼泪:“不知太后娘娘还记不记得,您小时候臣妇还抱过您。”

  我噎了一噎:“哀家记得。”

  正打算摸过姜茶,林果儿就把茶盏递过来,我扶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可怜到此时了,我还惦记着我那不孝儿,想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还没让林果儿侍寝。

  白白耽搁了这一双好手。

  姑母听闻我的回答,顷刻间就泪如雨下:“知乐同您不过相差一岁,如今您已成了大祁的太后,可知乐还是孤身一人。现下她已经十九岁了,若还是嫁不出去,可叫她如何自处。”

  我看向余知乐。她神色平静,想来在家时已经听她娘亲说过许多遍是以麻木了。

  擦干这一波泪后,姑母进入啜泣状态:“臣妇带她过来并不是想让太后帮忙指婚,也万不敢祈求她能得陛下垂青……唉,这丫头傻,知道自己落选之后,就想过来侍奉太后,不求常伴陛下左右,只盼着能远远地看陛下一眼。”

  余知乐垂着眼眸,一句话也未说。只是不像方才那般平静了,眼底浮出些不太正常的红色,想来这几年抗婚虽爽,但也确实受了不少来自她娘亲的数落。

  眼看姑母就要进入上气不接下气的痛哭境界,我赶紧说:“远远看陛下一眼能顶什么用?”

  姑母和余知乐同时抬头。

  我看向旁边的林果儿,笑道:“陛下这时候该下早朝了吧,你去把他唤过来,邻到哀家妹妹跟前,让她好生看一看。”

  好巧不巧,话音刚落,林果儿连身还没转呢,就听到姜初照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母后!今天就不用给朕念书了,外面天气很是暖和,朕也做了风筝,咱们一块儿去放风筝呐!”

  姑母:“……”

  余知乐:“……”

  我就这样看着赤色劲装的少年郎跑进来,飒得令人神惊,美得叫人心碎,胳肢窝底下还夹着一只绿到发光的小乌龟。

  吾儿姜初照,说到就到。

  自打今日进凤颐宫以来,一直不怎么主动的余知乐,在看到姜初照的那一刻,缓缓站了起来,在姑母开口之前,福身温柔地唤了一句:“陛下。”

  这真是一个叫人感慨万千的场面。年少时就芳心暗许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你长得脱俗,他生得俊逸,你还未嫁,他也未娶,一切都能向着最好的方向延续。

  明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温融契合浓情蜜意的好景象,我却觉得心头略有些涩。

  然后,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想起六王爷了。

  *

  第一次见姜域,是在京城通往北疆的第一个驿站。那一年他十九岁,我十五岁,姜初照也十五岁。

  那时先帝四十出头,物件尚且好使,酷爱床/上运动。北域国听闻他广纳美女,是以投其所好挑了两位郡主,说要给大祁送来。既是郡主,就应该给人家一些尊重,所以先帝派了自己曾经驻守北疆、刚到京城不久的六弟去边界迎接美人。

  姜初照跑来我家,兴高采烈地告诉了我这个消息:“现下这个时节,北疆的梅花开得正好,你还没见过大片雪原开满红梅的景象吧。我跟六皇叔说好了,他可以带我们一块儿去!”

  我两眼放光:“那你也跟乔正堂说一声好吗,我怕自己跟他说,他会骂我。上次跟你出去追黄鼠狼,他就骂过我一次了,还罚我给祖宗磕一百个头。”

  他皱了皱眉:“那黄鼠狼的毛皮不是都给他做成手套了吗,他怎么还罚你。”

  我叹了口气:“他好像不太喜欢,一直没戴。”

  他语气很忧伤:“及笄后真是麻烦啊,每次出去玩都提前告诉乔尚书。”

  我点头如捣蒜:“可不就是呢。”

  姜初照再一次用太子殿下的身份压制住了乔正堂,还顺便帮我把棉衣和披风收拾到箱子里,他捏了捏我的袄袖,开心得露出整齐的白牙:“我最近箭法越来越好了,等到了北疆,我就去给你猎白狐,剥了整皮的毛让人给你做毛氅,穿着轻快暖和又漂亮,比棉衣好多了。”

  我很好奇:“白狐有这么大吗?那皮毛能包裹住我吗?”

  姜初照信誓旦旦:“我在北疆的时候见过,超大一只。”

  听到这样的描述,我便对北疆无比向往。本以为这是那年最幸福的事,但在见到姜域的那一刻,才发现这世上还有比去北疆更令人开心的。

  比如——看到一个比我大的哥哥,这哥哥长得绝美,而且他还对我笑。

  他站在驿站前的马车旁,那车装饰得并不豪华,但是他在车前挂了一个皮革水囊,里面放着两支刚发芽的嫩柳,就显得分外雅致。而他穿了一身绸缎做的白衣,干净出尘得像是将将从天上落下来,脚下还踩着缥缈流云的神仙一样。

  他低头问姜初照,眉眼温柔静雅,如沁溶溶月光:“这就是你说的阿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