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 第72章

作者:吴漾 标签: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太后也太聪明了吧!追求小如公子,确实还有别的原因,”她往我腿边凑了凑,唇角亦往上勾了勾,“臣妾就是看不惯容妃那个样子,这是什么绝世碧螺春,不喜欢小如却一直吊着小如,甚至还逼着小如去说不想娶,换取她和陛下的感情更进一步。太后不愿动手是太后对晚辈慈祥,臣妾又不是她娘,没必要也看着她哪哪儿都好,这次偏要治一治她的毛病才行。”

  说完,把手里的鸡汤一匙一匙优雅地饮完,连唇角都没沾一点儿汤影儿。

  果儿殷切得不像话,赶紧接过来,看着云妃的时候,目光炽热宛如看着盖世大英雄:“云妃娘娘还要喝吗?果儿再给您盛一碗?”

  哀家:“……?”

  *

  转眼间五月就来了。

  一夜之间,初夏的风吹满了整个京城,于皇宫观景阁远眺,只见流水淙淙,柳盛花浓,处处好风景。

  五月初六,天朗气清,云妃又去教坊司学琴了,哀家便只带了果儿乘马车去往南山。

  驶出宫门好一会儿了,果儿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车窗帘,小意地询问:“太后不带陛下一起去果儿也理解,但是要不要告诉陛下一声您去了哪里?去年皇后大选那日,陛下不还因为找不到太后一时着急掉进了子衿湖里?”

  我把目光从最新一卷的墨书巷移到她的小脸上,无奈笑道:“哀家昨日已经跟苏得意提了一句了,你可放下心来好好陪哀家吧,别整日里陛下陛下的了。”

  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可转念又担忧起别的事儿,把额头抵在我的肩侧,以极小的幅度摇着我的衣袖,忧伤道:“太后,我们在南山呆半个月,陛下整日里见不到太后,会不会就跟容妃娘娘圆房了啊?”

  我没把这话放心上,又观向墨书巷,看着“主笔大人”自谈情说爱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甜蜜,竟有些牙酸,表情管理暂时失控,最后咬着后槽牙回了果儿一句:“那可真是好棒棒哦,哀家正好可以做祖母了。”

  “啊,奴婢好了,”果儿瞬间抬起头,眉目就这样舒展开来,“太后好像也没那么开心哎?嘻嘻。”

  哀家失语片刻:“……你误会了,哀家是因为云妃……”

  果儿眉飞色舞:“云妃已经去帮太后复仇了,果儿相信她,太后也放心好了!”

  得。

  这丫头已经走火入魔了,我就不该多嘴解释那一句。

  *

  抵达南山还不到晌午,山脚下的夜市虽还未开,但一些饭馆已经把桌椅搬到店外面了,马车行不了山路,我便同果儿步行往山上走。

  南山是块宝地,且不说山下熙熙攘攘几乎每个晴天都会开的夜市,山顶香火旺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的寺庙,就说这山腰处的汤池:入汤时味道温和不刺目,过水后抚之软滑细腻很适手,出水后一连几日肌肤都清爽盈润,吹弹可破,即便不抹香膏,也不会干燥皴裂,实在是妙不可言。

  我未出嫁时,家中两位嫂嫂便经常来南山泡汤,尤其是冬天时候。只是我畏寒,冬日里不敢露天泡汤,所以只能春夏过来,体会不得她们描述的“飞雪与温泉并在,寒光与热雾相融”的曼妙。

  嫁给老皇帝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这次过来,哀家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面积最大、景色最好、汤质最佳的御用汤池,且不论住宿吃饭还是泡汤,都不用花银子,不止如此,这儿还有一堆手好脚好模样也好的小美人儿于左右伺候。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哀家在这种地方,眼花缭乱,心猿意马,哪里还有闲心去想姜傻狗跟他的妃子圆不圆房呢。

  “太后,他们说南山寺的香火很旺,卦卜很准,供奉的神仙也很灵验,”到底是十七岁的小丫头,比哀家的体力好一些,爬到半山腰没废多大劲儿不说,还有心思惦记山顶的寺庙,“果儿想去山顶求一卦,不知太后想不想一起?”

  说完还用小奶猫求食一样的眼神看哀家,可可爱爱,温温婉婉,叫哀家恨不得腾云驾雾,当即载了她飞上山顶去,把卦室给她买下来让她求个够。

  于是,哀家腿脚也跟着好使了,我二人在御汤馆里放下行礼,一鼓作气爬到了山顶。

  给寺内所有神仙一一拜过、上了香火、捐了香钱之后,我便领果儿进了卦室。在积善簿处记下了果儿的名字,往功德箱里投了一对金元宝当做卦资,让果儿去取了三支签。

  许是出手太过阔绰,解卦的师父都从椅子上起身,上赶着往我这边走来了。

  他顶着又长又白的眉须,满目慈祥地望着我:“施主投了这般多的香火钱,既取不出来,又无法找钱,只让这位小施主一个人求,却不给自己求,岂不可惜了?”

  劝得情真意切,好像哀家不算就亏了似的。

  果儿听到这话立刻把签筒抱过来,期待道:“姜公子也取三支呐!”

  我挽起衣袍的袖子,本想求一卦,可手触到卦签的时候还是缩了回来,摆了摆手道:“我对自己大抵有数,不需再求签算命啦。”

  那师父捋了一把白须,笑声若梵钟一般,又清又亮,还带了不小的声压,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了我心头上:“来往香客万万千,施主是第二个不想算命的,也是第二个说对自己有数的。”

  我呆住。

  “第一个是谁?”

  他眯眼而笑,眉目温煦如春光,眸光坚定似磐石,像极了南山寺主殿供奉的如来佛祖,佛祖温柔垂眸,俯瞰芸芸众生,明明慈悲宽仁,却又不怒自威:“施主既然还不知晓,那便是还不到该知晓的时候。”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失望。

  我也知道庙里的人尤其是解卦人说话就是弯弯绕绕,似是而非,搅得你晕晕乎乎,最后还得自我反思,是不是自己佛性不够,参也不透。

  本想去外面等果儿,可提步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看他。

  这位师父穿了身极其朴素的灰布衫子,外层连袈裟都没有,项上的佛珠似是长年累月没换,菩提子都被搓小了一圈。这般瞧着,就发现他后面的桌子上还摆了一个破旧的化缘钵。

  停步思忖了会儿,也不知是不是身处佛寺,佛光普照到了我身上,只觉得某一刻,智商瞬间占领高地,欣喜问道:“莫非师父就是云游四海,十年未现身的方丈?”

  他眼睛眯得更小了一些,笑声更洪亮的了一些:“施主生了一双慧眼呐。”

  “不不不,小生有眼不识泰山,差点错过十年难得一见的方丈师父,”我提起袍子赶紧跑回去,已然抛弃方才的想法,麻溜地从签筒里抽出三支长得标志好看的竹签,恭恭敬敬地递上去,“劳烦师父帮忙解卦。”

  他笑问:“施主不妨先说一说,自己要卜什么?”

  我是真的很想问一句,自己是否能活过二十六岁。甚至话都到嘴边了。

  可最后还是把这问题抛却,把这样难得的卜卦的机会留给了姜初照:“我想问,当今的皇上能否修得百年帝业,能否拥有子嗣绵延,能否一生顺遂喜乐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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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念经

  他似是听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仰面大笑。

  我疑惑不解:“方丈笑什么?”

  “施主这三个问题,个个了不得,尤其是前两个。施主好像不了解呐,帝王事在南山寺向来是禁止卜算的,以免南山子弟被牵扯进谋逆大案之中,连累我们惹上无妄之灾,”他就这般热情地邀请我抽了签,又如此绝情地拒绝了给我卜算,但他面上铺满了红光,仍是精神洋溢的模样,“不过,老衲倒是想起去年仲夏,某位施主亦是如你这般,难得见到老衲,却不为自己卜算,问了三个关于旁人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笑,“问当今的太后能否逃脱厄运,能否连年无忧,能否长命百岁。”

  我怔住。

  虽然说不上来自己期待什么,但脑子里却不可抑制地想起去年八月十六日,我的生辰,夜晚清风徐来,月西河上小船缓行,紫色衣袍的姜初照低头,把装有平安符的荷包系在我腰间的玉带上,还温柔地同我道:“朕去南山寺求的,方丈说很灵验,也让它听了经书,还给它点了香火。”

  但也有可能不是姜初照。

  毕竟,两位哥哥,连同乔正堂,甚至是姜域,也都有一点关心我呢。

  这般犹疑着,就见方丈侧过身去,指了指后排挂着的空白的、还没有写名字的平安符,乐呵呵道:“那位公子求了平安符,还雇了寺里的人给他的平安符念经书,还必须念够七七四十九天。”

  我惊喜抬眸。

  竟然真的是姜初照!

  他果真见到了方丈,还把难得的求签问卦的机会,给了我。

  欢欣之余,心头却又浮起几丝失落:“太后的事,是不是跟皇上的事一样,也无法卜算呢?”

  方丈抬手俯身,对我行了个合十礼,再抬眸时便微笑望我,一双慈祥的眼睛里露出睿智的光来,像是阅尽了世间万物和芸芸众生,既无比从容又充满悲悯:“是的。但施主日后若是再来可换个问法,如此一来,老衲或家中弟子,或许就可以放心地给施主解卦了。”

  “什么问法?”

  “比如问父母,问兄长,问故友,”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事,又好似只是误打误撞,“或者问心上人。施主还未结如意姻缘吧?下次来问心上人的前程、子嗣、安康,就都是可以卜算的啦。”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方丈。

  话尾里居然还带着俏皮的“啦”。

  我感觉我进了一个假的南山寺。

  偏又听到他提及“心上人”,万般郁闷之下,看向梁顶,无奈一笑:“让方丈费心了,在下不但有心上人且已经成了亲,至于这姻缘如意不如意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下命途多舛,已于去年丧偶。当时的棺材是汉白玉做的,十好几个大汉合力抬起才把棺材板盖上,结实得很,我那心上人即能有幸诈尸,也实在没力气爬出来呢。”

  方丈但笑不语。

  *

  回到半山腰御汤馆,果儿还是精神奕奕的,因为她卜的那一卦是大吉。

  我因为问出的所有问题都没得到方丈的回答而倍感惆怅,所以果儿解卦的时候,我就走到门外等着了,于是也就没听到方丈给她解卦的过程。但这不妨碍我很好奇,回来的一路上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果儿都只嘻嘻傻笑,绝口不提她卜算的是什么。

  “总之是大吉,”她把解卦后的卦辞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在今年过年时我送给她的那只福袋里,然后把福袋揣进怀中,还捂了捂,生怕掉了的样子,“果儿就知道期待的事情肯定能发生,嘿嘿。”

  我也知道自己问不出来,就随意找了个由头故意嘲笑了她几句,还打趣地问她是不是求的姻缘。她不但没恼,反而更加开心地说:“太后觉得是那就是。”

  这丫头快成精了,都学会顺着别人的话茬来堵别人了。

  我捏了捏她盘起的云鬓,望了望就要落下去的日头,感受着山风穿越竹林、雾气落于脸庞而带起的凉热交替,深深呼吸了几次,畅快放松之余,也觉得有些累了。

  “哀家已经许久没有如今日这般上山下山,有些疲乏,先休息一会儿,等到月亮升至东上天,哀家再带你去泡温泉。”

  果儿无事可做,又睡不着,思忖了会儿便灵光乍现,欢喜道:“太后今日提到了乔家两位少夫人,应当是想念她们了,要不要奴婢下山去接她们过来,陪太后一起泡汤呢?”

  这个提议当真不错,两位嫂嫂请我泡了好多次的汤池,现在我成了太后,自然也要请她们到这最佳的御汤中泡一泡感受一下,于是开心地允了:“路上当心,速去速回。不过你难得来一次南山,回来的时候跟嫂嫂们去山脚下的夜市里逛逛也很好,哀家曾吃过这边的五谷煎饼果篦卷,很是不错,你也尝尝呐。”

  她乖巧点头,给我掖了掖被子,起身把窗户关上好挡住外面的风,嘱咐了门外候着的小美人们动作要轻,别吵着太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浅浅地睡了一阵子。

  不知具体过了多久,但门却被打开了,在寂静的房间中带起吱呀一声。

  被吵醒多少有点不快,我微微叹了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已经变暗的房间内适应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房门,笑问门口的小姑娘:“已经把嫂嫂们接过来啦?没在夜市里逛逛?”

  她回头,隔着两丈远的距离,静默地看向我,眸光像寒冰又像刀刃。

  这模样惹得我心脏砰的一跳,下/腹像是也有记忆一般,钻出尖锐的疼。

  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门口的她就缓缓勾起唇角,于暗室中冲我笑:“别来无恙啊,乔太后。”

  这不是果儿。

  这他娘的,竟然是小聂。

  *

  我看向四周石笋林立的顶壁,背后深不见底的洞穴,感受着寒气和潮气从我脚底、从我肌肤刺入,一时间都很感慨:南山真是了不得,不但有热气滚滚的汤池,还有滴水成石的洞窟,当真是千奇百怪、丰富多彩,搞得哀家都很想把这山头给承包下来。

  唯一遗憾的是,哀家不是自己发现了这处奇观,而是被小聂用短剑抵着后背赶到这儿的。

  这是哀家不算长久也不算壮阔的人生当中,第二次被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