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 第77章

作者:吴漾 标签: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终于轮到果儿小可爱发言了,她握住我的手臂时,我都能感觉到她掩藏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对了太后,上个月,果儿去子衿湖看莲蓬长势的时候,见苏公公拿着一封信从琉采宫出来呢。当时苏公公还鬼鬼祟祟的,左右顾盼之后,才大胆往外走。”

  丽妃浑身战栗,僵僵地朝果儿看过来,面颊的肌肉崩得很紧,眼底也缓缓地蓄出泪雾。

  苏得意按照既定流程赶紧跪下了:“果儿姑娘不可胡说呀!老奴何时去过琉采宫?”

  果儿佯装发怒,鼓起小脸一本正经道:“太后明鉴!奴婢没有胡说,奴婢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是五月二十六日,时间大约是巳时初。”

  身旁的姜初照是真的很会抢戏,他正襟危坐,以帝王姿态睥睨下方:“苏得意,你说实话,那天你去琉采宫是做什么?”

  苏得意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慌张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举起小胖手:“陛下!您忘了吗,五月二十六日那天一早,老臣就陪您去上朝了,那天您和六部几位大人一直在商议下半年的重大朝政,巳时陛下和老奴还在议事殿呢。”

  “哎,对啊,”姜初照也疑惑了,拧眉看向果儿,“你真的没看错?”

  果儿也举手发誓:“真的没有,奴婢和苏公公都是在陛下身边伺候过的,苏公公那张脸多有特色啊,奴婢再熟悉不过了,那人要不是苏公公……总不至于这世上还有和苏公公长得一样的人吧?”

  站在一旁好久没有动静的小如公子突然开口了,语气有些急迫:“敢问苏公公,是否做过人/皮/面具?若有的话,是否是在江南谭家做的?”

  苏得意赶紧爬起来,转头看向小如:“对,确实是在谭家做的,他们手艺最好,做得最逼真。只是后来面具丢了,不知去向。该不会……该不会有人拿着它,打扮成老奴的模样,去见了容妃娘娘吧?他是听了谁的命令去见娘娘的呢,见面又是做什么呢?”

  这几句话问完。

  大殿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余知乐身上。

  包括怒浪汹涌,似要吃人的丽妃。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尤其是曾经还和余知乐有些过节的娴妃,再次不负哀家期望,高水平发挥了她阴阳怪气的本事,遣词造句都落在了哀家的舒坦点上:“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仿着别人的笔迹,一封一封地写信呀。然后再把此事嫁祸给苏公公和陛下,甚至还可以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去写。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设计别人的人,最后把自己设计了进去。”

  余知乐死死地捏着手中的信,那信都被她捏得褶皱纷起。

  我以为她会死撑着不认呢,结果最后,她还是红着一双眼眶,咬牙极其艰难地回答道:“谭先生这封信,确实是臣妾写的。当初来琉采宫的公公,确实不是苏公公。此事和陛下毫无关系,是我一人的过错。”

  确实也没有出乎哀家的意料,她果然还是喜欢姜初照的,所以把所有事情都认了下来。

  因为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余知乐身上。

  所以没有人发现丽妃艰难地撑起身来,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走过去。

  直到她走到余知乐面前,各宫的美人才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打听丽妃这是怎么了。

  “啪——”

  “啪——”

  “啪——”

  丽妃抡圆了胳膊,朝着余知乐的脸打了三下,若不是苏得意和其他的妃子陆续反应过来,拦住了丽妃,哀家相信她还能继续打下去。

  余知乐捂住双脸,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几乎不敢相信大庭广众之下,丽妃会肆无忌惮地抽她的脸:“丽妃娘娘,你为何……”

  “为何?”丽妃凄厉地笑了一声,其癫狂嗜血的模样与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几无二致,就连声音也是嘶哑的,绝望的,“拿着假信坑骗他人的滋味,好受吗?你可知你随随便便写的一封信,能给另一个人多大的希望,又会在被揭穿时给那人多大的打击。你可知世上真情几斤几两,你可知‘欢喜’二字千钧之重。你却如此随随便便地,替他写了。”

  包括娴妃在内的其他嫔妃,大概都以为,丽妃这是气上心头,替小如公子说话呢。

  大抵只有哀家和姜初照,以及写过那封信的余知乐晓得,丽妃口中的‘他’到底是谁。那“欢喜”二字,又藏着多少希冀。

  丽妃又抬起手朝余知乐挥过去,这一次,旁人有没有拦住,我却不晓得。因为姜初照抬起衣袖把我的目光给挡住了。

  “很怕你心软,也很怕你后悔。所以,别看了。”他低头对我说。

  *

  本来都跟姜初照说好了,哀家要在他的后宫搞一场大戏。

  这戏比预想之中来得更完美,更刺激,唯一遗憾的是,通场下来,哀家几乎没有出什么力。

  所有需要我下场去挑拨的地方,差不多都被姜初照给抢去了,其他的如果儿和苏得意,演技都非常自然且到位,更何况云妃这样的聪明人,也站在哀家这边,帮我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当然了,娴妃作为没有看过剧本、也不知事情如何挑起又如何发展的人物,凭借本色出演,就圆满完成了她至关重要的戏份。

  本想回到凤颐宫进行复盘的,但姜初照怕隔墙有耳,亦怕余知乐绝地反击做出什么坏事,所以宴席结束后,姜初照就提议去六王府看看他的小堂弟,顺便把复盘会开在小堂弟家。

  我看向姜域,想知道他愿不愿意。

  姜域敛眉低笑,温润平和,虽然开口的时候酒气有些重,但他身形稳当像是一点也没醉:“臣自然是恭迎太后和陛下。”

  于是,姜初照带着苏得意,哀家带着果儿,我们一行四人跟着姜域浩浩荡荡地去了王府。

  *

  “所以,当年那封信,是出自余知乐的手吗?”

  温暖的、燃着文火炉子的茶室里,有清新和柔的柳茶香,酸酸甜甜的解酒汤,和忧心忡忡的姜域,以及愀然沉思的姜初照,只是缺了已陪娃娃入睡、现在还不知晓我来了的邱蝉。

  我舔了一口解酒汤,敛眉小声地回答姜域:“是啊,而且小聂是丽妃的人。所以哀家今晚才设计了这样一场戏,让余知乐和丽妃互相撕扯,省得哀家自己动手了。”

  过了很久,清幽酒气再次浮起:“嗯,好在知道是她了。有点晚,但没有太晚。”

  姜域的声音比我还要轻,若不是我抬眸时,恰好看到了他紧攥着的手指以及因此泛白的指骨,我甚至以为他有些不在乎这件事了呢,毕竟当初最大的幕后指使卫将军已经服刑了。

  “多谢六皇叔把阿厌带回来,”姜初照端起解酒汤主动朝姜域的杯子碰了一下,话音虽然明媚,但眼底却蕴出些暗色,“两次了,都是六皇叔心细,找到阿厌的下落。”

  我有些愧疚,两次了,若不是因为我太蠢太无能,就不会让自己受伤,也不会害得他们担忧,于是惴惴道:“这是哀家的错……”

  “姜初照,”姜域打断了我的话,一字一顿、分外严厉地叫出这个名字,下眼睫轻微地颤动,连带着眼尾眼角都变得鲜红,好似酒气根本未散去反而堆积于此处变得更加清晰,“你是阿厌少时最好的玩伴,也是她现在最近的亲人,她都离你这样近了,为什么你还是没有照顾好她,让她一个人去南山,被割成……那个样子。”

  这话让姜初照呆住了。

  他杯中的汤随着颤抖的手指,荡出许多,显然是被姜域的批评给唬住了。

  “皇叔说得对,是朕未曾好好陪伴太后。”

  我实在忍不住了,皱眉看向姜域,替姜初照争理道:“这同陛下有什么关系?上一次他人还在北疆打仗,根本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这一回哀家去南山是修养身心来着,他乃天下君主,朝野内外都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总不能陪着我去南山,一路照拂着吧?”

  姜域就闭口不言了。

  “再者说,这次小聂报复我,纯粹是为她哥哥报仇,同姜初照也没什么关系,”话及此处,我身形一滞,突然想起小聂和果儿对林替死状的形容,于是抬头看向姜域,犹疑道,“六王爷,林替死的时候,手脚和目珠都还在他身上,对吗?”

  姜域眼睑缓缓抬起,画一样的脸庞淡漠如许,明明是一件血腥的事,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好似高山白雪长空游云一样干净纯粹:“死的时候还在。只是后来,我又去补了几剑。”

  我大惊:“人都死了,为何还要如此?”

  他倦冷垂眸,清凉回答:“因为,本王忽然有些看不惯,他的手脚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

  明天是姜域的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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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姜域(番外2.1)

  你听过的最令人心酸的话,是什么?

  我听过的,是阿厌说的:“是不是很早就喜欢邱蝉了呀,其实可以告诉我的,这样我就不会傻乎乎地一心想嫁给你了。虽然我长得同她有五分像,但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自己想法和喜好的人呀。我也知道自己不如邱蝉好,但我也不愿意当邱蝉的影子来着。”

  ——

  十八岁的冬天,姜界把我从北疆召回来。我虽然嘴上未感激他,但心里也知道,在所有王爷都被撵出京城四年后,唯独把我召回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回来后略一打听,便知道了个大概。

  为了让我回京,他力排众议,把年轻有为、在朝野上下广受赞誉的少将军卫知行派去荒凉凶险的北疆了。这之前,大祁乃至前朝是没有把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流放”到边疆的先例的。

  姜界这样做,几乎就是逼着卫家造反。

  得亏卫老将军过世好多年,不然我都很怕他气活过来,掀开棺材板,把姜界这王八蛋一箭射穿。

  回到京城后,我也问了姜界这个问题,京城也有老当益壮的将士,为何偏偏要派卫知行去,哪怕是派一个年纪轻轻的平庸之辈,也不会引起朝野上下这般大的震动和抵触。

  姜界把他新研究出来的橘子瓣儿糖葫芦递给我,自己也拿过一串咬了一口,瘫回火炉旁的躺椅上,翘起二郎腿囫囵道:“首先肯定是北疆不易守,得找个有本事的。其次,你想过没有,朝野上下为何都夸他?他才将将二十岁,就已经笼络人心至如此地步了。谋逆其实是迟早的事,哥哥我现在做的,只不过是把他造反的进程给拖慢一点儿。”

  大概是因为自幼身体不好,实在不适合舞刀弄枪,所以姜界的脑子出奇得好使,旁人不能看透的弯弯绕绕他总是一眼看破,且鲜有看错的时候。

  尽管我觉得卫知行其实还不错,不像是会造反的人,但我也未反驳姜界。因为即便反驳了,他也能说出别的道理来劝服我——就像当初,把我“流放”到北疆一样。

  姜界在吃完一根糖葫芦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他是为江山祸患、社稷隐忧而叹息,谁料到他下一秒会双目迷离地看向窗外大雪,神色荡漾如春风骤起一般:“北域国国主派信使前来,说是要给我送两位郡主。听闻那是在北域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对佳人,美得天地失色,妙得神魂颠倒。”

  正准备咬一口他亲手做的糖葫芦的我,听到这个,忍不住嗤笑出声:“皇兄想干什么直接吩咐吧。”

  他在躺椅铺着的貂毛毯中转了半个身,压在细软皮毛上的脸颊苍白似雪,眼睛却发出灿烂的亮光,他挑眉道:“等过完年,你再辛苦一趟,帮哥哥去北疆边界把美人们接回京城来如何?”

  怕我不同意,马上嬉皮笑脸地劝我:“一来呢,这来去北疆的路你比较熟;二来呢,你的王府还没个女人呢,所以你顺便看看样貌,要是喜欢,可以直接领回去。当然啦,毕竟有两个嘛,给哥哥留下一个也是好的。”

  我扯了扯唇角:“两位美人我若是都留下呢?”

  “那就都留下,”他倒是一点也不吝啬,“不过哥哥觉得你还能遇到更好的,毕竟是北域送给哥哥的美人,保不齐她们就会搞一些投/毒、刺杀之类的事,留在你身旁总是隐患,哥哥很担忧你。”

  想睡两个就直说,何必盘旋迂回地讲这些。

  但我依旧很吃这一套。

  毕竟他亲口说了,很担忧我。

  他比四年前更加怕冷了,即便室内温度已经很高,但他还是抬手往熊熊的火炉里送了几枚银丝炭,还摸过花几上的手炉搂进怀里,身子已经这样差劲了,却还是不遗余力地八卦着:“听闻北域的公主在战场上见过你后,对你念念不忘,还接连两年在边界找茬引你出战?”

  我骤然抬眸。

  好一个听闻。

  实不相瞒,这话让我有些不舒服。

  但又觉得这样才是姜界:他嘴上说的信任你从来都不是真的信任,不然他不会派人同去北疆监视你,把你的一举一动都了解得清楚明晰。

  “哥哥一直没给你找对象,就是以为你跟那公主能成。结果四年过去,你单身一人回来了,看来你还是不喜欢那公主呀,唉。不过没事儿,咱们京城也有不少好姑娘,长得俊俏可爱、灵动活泼,还天真烂漫、心地纯粹的,也不在少数。”

  “不在少数?”我大抵笑了笑,抬手把他垂落地上的貂毛毯拿起盖回他身上,“这么多优点集中在一人身上?这样的姑娘,怕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吧。”

  姜界腾的一下坐起来,“你怎么能不信你哥我呢?比如乔尚书家的那个小阿厌,”说到这个名字,他忽然抬手拍了一下脑壳,“哦,不不,这个姑娘阿照很喜欢,不能介绍给你。但是她舅家的表妹邱蝉,跟她五分像,比小阿厌更加知书达理,乖巧伶俐,且学识绘画女工雕刻无一不精,到时哥哥给你安排让你见一见。”

  我看着化掉的糖葫芦串,点头:“好。”

  他看到了,从我手上接过,把它放回冰盒里,又取了一只山楂的给我:“不喜欢吃橘子的?那尝尝这个,哥哥做的比御膳房那群废物好多了。”

  *

  转眼元日过,只是冬寒未去,春意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