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 第71章

作者:墨书白 标签: 破镜重圆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你若能想开,那是最好不过。”

  李蓉慢慢道:“毕竟,我也护不了你一辈子。”

  “我明白。”裴文宣放低了声音,“我也不会总让殿下为我出头。”

  “你知道就好。”

  两人说着,马车便到了公主府,李蓉少有扶着裴文宣下了马车,路上便已经有人来通报,于是刚到公主府,下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侍奉着裴文宣回去。

  大夫过来给裴文宣问诊,然后替他上药包扎,忙活了许久,嘱咐了好生休养,终于退开。

  等裴文宣包扎好后,李蓉也累瘫了,她和裴文宣随意吃了些东西,便洗漱躺到床上休息。

  裴文宣背上受伤,便趴在床上瞧李蓉。

  李蓉在净室洗过澡,穿了单衣回来,而后吹了灯,爬上床来。

  裴文宣就眼睛一眨不眨瞧着,李蓉察觉他的目光,掀开被子躺上去时,不由得笑道:“你一直瞧我,是瞧什么?”

  “殿下好看。”

  裴文宣如实回答,李蓉当他又奉承,白了他一眼:“油腔滑调。”

  裴文宣侧着头瞧她,李蓉平躺着,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后,她觉得裴文宣还在看她,她有些忍不了了,睁开眼睛,笑道:“你到底在看什么,你这样我都没法睡了。”

  说着,李蓉背对着裴文宣,埋怨他:“快睡吧,明日你不上朝,我还要上朝呢。”

  裴文宣看着李蓉的背影,他瞧了一会儿,才道:“殿下,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嗯?”

  李蓉不明白裴文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随后就听裴文宣道:“我爹是很好的人,小的时候,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活得像我爹一样,可我爹像一座高山,无论我做什么,都攀不过去。”

  “小时候娘总说,我不如我爹。其他孩子随便有点成绩,爹娘都高兴得不得了,可我不管做什么,我爹都只会说我很好,我娘只会说我不好。”

  “所以我从来不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我想听一下殿下的评价。”

  裴文宣声音很淡,但李蓉听着,心里却有些酸涩起来。

  其实裴文宣的话,她明白。裴文宣这个人,他自己不自知,但她却清楚,他骨子里,总觉得自己不够好。

  所以她只要随便给他一点点好,都能看到这个人十倍的感动和欣喜。

  他少年时便是如此,时过几十年,她以为这个人该长进了,却在他出口问出声时,才知伤口不去管理,它只会腐烂、生根,在阴暗处长长久久生长。

  她不说话,裴文宣一时有些心慌:“殿下?”

  说着,裴文宣便尴尬起来:“殿下应当是累了,就不闲聊了。是我打扰了,殿下睡……”

  “我觉得你很好啊。”

  李蓉突然开口,裴文宣便愣了,李蓉背对着他,轻声道:“我眼又不瞎,你以为上辈子我随便嫁给谁,都会心动的吗?”

  “我觉得很优秀,你长得好,脾气好,初初为人着想,温柔体贴。”

  “你有情趣,懂得多,君子六艺,年年都能拿第一,贵族中所有流行的东西,没有你不擅长。”

  “你学什么都快,第一次给我画眉歪歪扭扭,一个月不到,连妆都会给我画了。第一次给我挽发,扯得我头皮疼,后来也没你不会的发髻。”

  “你虽然多愁善感,优柔寡断一些,可那也是因为你重视感情。一个丈夫,一个朋友,一个家人,若都像我一样,凡事看得淡,放得下,这份感情,便总少了些什么滋味。”

  “裴文宣,”李蓉看着月光落在房间,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其实你特别好。”

  裴文宣不说话,他听着李蓉的话,那一瞬间,他滋生出无限勇气,他终于觉得。

  他放不了手了。

  “抱歉,殿下。”

  他轻声开口,李蓉有些奇怪:“你怎么……”

  话没说完,身后人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他们紧贴在一起,李蓉整个人僵直了身子,裴文宣抱她抱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李蓉感觉她整个人被他环绕,所有感官在夜色里被无限放大。

  他的气息,他的触碰,他锁在她腰间的手,他的一切,都成倍的在她世界被感知。

  她心跳得飞快,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当年他们成亲那夜。

  红帐翻浪,锦被成波。

  裴文宣感觉到她情绪转变,知道她身体的变化,他的手轻轻放松,半撑起身子,覆在她耳边,低哑的声音划过她的耳垂,落入她的耳道,钻入脑海之中,不知道怎么的,就激起一片酥麻。

  “蓉蓉,”他叫她的名字,一贯清朗的声音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哑,李蓉脑中嗡得就是一下,有几分难以思考,而后她听他带了几分低落道,“我心里难过,我抱抱你,好不好?”

  李蓉难以思考,她没应,却也没抗拒,裴文宣便收紧了手臂,将头埋在她脖颈之间。

  “蓉蓉,”他轻声开口,“我不想放手了,我不放开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裴文宣:“今天开始,我就是钮钴禄裴文宣了。”

第58章 撑伞

  “你……你不放什么?”

  李蓉整个感官都在裴文宣的动作上, 对于他的话都有些难以理解起来,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明白, 却又总觉得自己仿佛是会错了意。

  裴文宣静静抱着她,李蓉艰难道:“你想一直抱着我?”

  说着, 她笑起来:“我知道你今晚心里难受,你想抱就抱吧。好了不说了, 我得睡了,明天早朝你们家里人肯定得参我, 不说了。”

  李蓉把这些话说完, 便背对着裴文宣,假作睡过去。

  裴文宣抱了她一会儿, 见她僵着身子, 一动不动,他便放松了手,就睡在她身后, 静静瞧着她。

  夜里他不能平躺,只能趴着或者侧着身子,伤口疼得睡不着,反正明儿个早朝上不了,他干脆就瞧着李蓉, 手有一搭没一搭梳理着她的头发。

  他向来是个稳妥的人,没底的事儿不出手,他知道如今的李蓉对他肯定是没什么想法,如果他贸贸然开口, 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倒不如就这么待在她身边,一点一点的磨。

  滴水穿石,铁杵成针,他有目标,也有足够的耐心。

  确定了想法,裴文宣内心仿佛有什么尘埃落定,他伸出手去,掬了李蓉一缕秀发,轻轻放在鼻尖轻嗅。

  李蓉发间用的香味浸入他心脾,他靠近过去,将已经睡下的人轻轻抱在怀里,将头靠在她的头上。

  李蓉一觉睡醒,就发现自己在裴文宣怀里,她瞬间被吓得清醒,而后又暗骂自己大惊小怪。裴文宣昨晚遇到家里这些糟心事儿,想要人陪陪也是正常,别说就裴文宣那贞洁烈夫的性子,就算裴文宣真有什么想法,她也不怕他。

  李蓉缓了心情,便起身来,侍从服侍着她穿了衣服,裴文宣察觉光亮,掀了床帐,探出半个脑袋来,似是还没睡醒一般,眯着眼道:“殿下,今日去,怕不是容易的事儿。”

  “放心。”李蓉安抚他道,“等一会儿我让人通知你母亲,让人送她从裴府过来,宫里我先周旋,你若解决了你母亲的事儿,你便让她进宫来。”

  李蓉说得不多,裴文宣心里却清明得很,知道李蓉要自己说些什么,他半只手撑在身下,撑着上半身的身子,郑重道:“殿下放心,我会办妥。”

  他说这些话时,神色虽然正经,但头发散在周边,胸前衣衫被扯拉开来,露出他精瘦白皙的胸膛,于是一贯清俊的面容,显出几分说不出的媚色。

  这种媚色不同于阴柔之媚,像是哪家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刻意招摇着来哄骗姑娘,是一种男子之于女人的诱惑。

  李蓉匆匆扫过他的面容,移开目光,只道:“躺下好好睡吧,我先走了。”

  说着,李蓉便领着人出了房门。

  李蓉一出门,就吩咐人去通知裴府的暗线,想办法告知裴文宣重伤的消息,把温氏哄到公主府来。

  等做完这些后,她才上朝。

  裴家做这些事儿,必然是受了其他世家的压力,她重生而来,性子转得太急,刚好又和成婚撞在一起,所有人大概都以为是裴文宣教唆的她,世家找裴家麻烦,裴家就找裴文宣麻烦,想着给裴文宣施压,来转变她的态度。

  裴家心里或许就想着打裴文宣一顿,一来让裴文宣知道厉害,也算是给她的一个警示;二来是给世家看一下他们裴家的态度,彰显此事是裴文宣自己的主意,也算是给世家一个安抚。

  但以上官旭这些人的心思,怕是不止那么简单。恐怕是算着她要去救裴文宣……

  李蓉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昨夜不硬闯去救裴文宣,裴家也不可能吧裴文宣真的打死,裴文宣受伤回来,他们去找人说理,她不犯事,道理就都站在他们这边,事后报复是事后的事儿,但她昨晚还是想茬了,一时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把人劫了,才想起世家或许在等着她。

  如今秦氏案的关键点早就集中在她的督查司(监察司改督查司)上,想尽一切办法找她的麻烦,把这个督查司给废了,才是如今朝堂上最想做的事。

  她带人硬闯裴家,怕就是今天他们的理由。

  李蓉已经想象到折子像雪花一样飞到李明桌上的场景,李蓉轻敲着小扇,思索着组织语言。

  想了一会儿后,她叹了口气,旁边静兰给她放着糕点在盘子里,笑道:“殿下大清早就叹气,是在忧虑什么?”

  “我……”李蓉正想说自己对今个儿早朝的事儿起是没什么信心,但话没出口,静兰便道,“可是在想今日见了苏大人怎么解释昨日的事?”

  李蓉僵住,片刻后,她又叹了口气:“提这个干嘛呢?”

  更不想上朝了。

  只是该面对还是得面对,李蓉给自己心里做足了铺垫,也终于到了宫门前,她下了马车后,步入广场。广场上三三两两站着大臣,李蓉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刚刚到的苏容卿。

  她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上前去,叫了苏容卿道:“苏大人。”

  苏容卿朝李蓉行礼,李蓉尴尬笑起来:“昨日……”

  “微臣与兄长吃了饭便先离开了,”苏容卿恭敬道,“并未耽搁什么,殿下不必忧心。”

  “不好意思,”李蓉见苏容卿神色平和,没有半分不满,自己便更不好意思几分,只能道,“昨日的确出了事,改日我再做东。”

  “其实不必,”苏容卿平静道,“殿下如今身份敏感,与微臣本不该过多接触,以免引起朝臣非议。昨日我应下兄长时并不知道殿下要来,若知道也不会应下。”

  苏容卿拒绝得干脆,就差说一句“你不来正好”。

  李蓉觉得脸被打得啪啪响,但她脸皮早已在裴文宣那里锻炼得似如铜墙铁壁,她假作什么都没听见,笑道:“好,那下次再约。苏大人先忙,本宫先走了。”

  说着,李蓉不给苏容卿回绝的机会,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没一会儿后,李明便由着侍从拥簇入朝,李明同平日一般坐下,惯例询问:“今日可有要事?”

  话音刚落,李蓉就瞧见裴礼贤挪了步子,裴礼贤动作快,她动作更快,急急往地上一跪,便大声道:“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李蓉声含哀切,吓得裴礼贤一个哆嗦,他抬眼看向李蓉,又看了一眼李明,李明从容端茶,淡道:“你被欺负了?”

  “不是儿臣,是驸马,”李蓉说着,音带哭腔,“昨晚裴纳言让人将驸马召回裴家,说是婆婆病重,驸马心急回去,结果回去之后,便被裴纳言使唤人打了。如今伤痕累累在家里躺着,根本没法上朝。驸马性子您知道,他一贯纯孝,又敬重长辈,只是因为我的缘故受了牵连,就遭此毒打。就算对方是长辈,可驸马也是皇家的女婿,如今裴家打的虽然是驸马,但损的儿臣的颜面,是天家的尊严啊!”

  李蓉一通哭诉,裴礼文忍不住了,慌忙出列道:“陛下,事实绝非殿下所说。驸马与殿下成亲以来,从未归家探望过母亲,近来大嫂身体不适,多次传召于驸马,驸马都置之不理,大嫂心灰意冷之下,才传了家中长辈,将文宣召回族中。”

  “我等本是希望能通过劝解,让文宣能迷途知返,孝顺母亲,谁知他却出言不逊,不仅不听劝阻,还辱骂长辈。大嫂见儿子这般放肆,才让下人按照家规动手,可文宣仗着驸马身份不服管教,与家中下人起了冲突,打伤了不少仆人不算,还扬言有公主撑腰,谁都管不了他。后来公主带兵强闯裴府,带走驸马,临走之时还折断了两个佣人的手,骄纵蛮横,目无礼法,如今还要含血喷人,污蔑裴家,陛下!”

  裴礼文叩首下去,大声道:“殿下此行,若陛下不加惩处,怕寒了朝臣之心啊。”

  李明不说话,他抬眼看向李蓉,只道:“平乐,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