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发家 第15章

作者:清涴 标签: 穿越重生

  沈钰一边腹诽一边麻利地清理着考房,头一个先将书案擦干净了,免得污了试卷,那基本就白来一趟。而后将椅子放好抹净,瞅着这椅子晃晃悠悠似乎随时要散架的模样,沈钰果断决定站着考试。要不然,那头正文思泉涌可劲儿答题呢,这头椅子咔嚓一声让自个儿摔个大马趴,那不坑爹呢?

  清理好考房后,沈钰才将考篮里的笔墨砚台拿出来,一一摆好,又将考篮往后放了放,免得自己一退就踩翻了考篮,那就得饿肚子考试了。

  做好这一切后,考生也差不多都进场了。沈钰就见监考官巡视了一番,又郑重训诫了考生一回,这才让衙役分发试卷。

  满室寂静,只时不时传出试卷哗啦哗啦的声响。

  沈钰很快也拿到了试卷,低头一瞅,厚厚一沓,约摸有十多二十张张,题量很是感人。

  再一细看,还有几张空白草稿纸。试卷上打了红色横线,一页共有十二行。旁边誊写名字的地方同样划了线,作用类似后世试卷上的密封线,名字考号等信息不能超出这条线,不然直接落榜。

  沈钰粗略一扫,题型也不少,涵盖的内容也极广。就这一场,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诗一首,巧了,有一道题陈秀才曾经出过,照着上回的答案写就成。沈钰嘴角微微上扬,再往下一看,还有各种填空题简答题,诗和文还有格式要求,总字数不能超过七百字。

  也挺为难人的。

  好在沈钰这几年沉心苦学,底子打得极其扎实。虽然作诗上弱了一点,缺乏了那么一丢丢的灵气,但也是相对于他自己的写文水平来说的。要是和陈恪比,那还是吊打好几个陈恪的水平。

  沈钰心理素质一流,浏览完题目后也没急着动笔,先在草稿纸上列了个大纲,将所有题目的意思一一拆解,确定自己没理解错后,这才提笔蘸了墨,小心翼翼地先将贴经墨义类的填空题给填好。

  写完一张试卷后,沈钰还得小心地将它放在一边晾干,以免笔墨未干糊成一堆一堆的黑点点。等到他做好其他简单的题目,又写了一篇文章后,肚里已传来抗议声。

  沈钰顺势停了笔,将已经晾干的试卷按照顺序叠好,又将笔搭在笔托上,离了试卷一个安全距离,这才放心地活动活动手腕,抬脚走向考篮,将里头的馒头咸菜和馍拿出来,掰着馒头就着咸菜慢慢往嘴里放。

  正巧,衙役领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的考房前头经过。沈钰下意识地抬头,哟呵,老熟人了,正是刚刚准备坑自己的孙昌。

  沈钰眼睛眯了眯,在孙昌看来时,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标准笑容。

  倒是孙昌心里有鬼,脸色抽搐了一瞬,极快地收回了目光。

  沈钰见他去的似乎是茅厕的方向,忍不住恶意地想,果然是年纪大了,那啥有问题,憋都憋不住。

  眼瞅着孙昌心神已乱,沈钰便嗤笑一声收回目光。现在慌了,看来这位孙师兄又要落榜一回咯。在考棚里不好找他算账,出了考棚,报复的机会多的是,没得为这么个小人耽搁了自己宝贵的考试时间不是?

  沈钰很是拎得清,三下五除二解决完午餐,微微阖眼休息了片刻,养足了精神后,继续奋笔疾书,将孙昌扔在了脑后。

  不管他害人的理由是什么,沈钰都不感兴趣。正常人哪能知道心里变态的想法呢?碰上变态,拍死了事,谁想知道他的心路历程?

  出去再慢慢收拾他。

  在看到孙昌回来时,微微发抖的双脚时,沈钰心里就更高兴了。

  一高兴,沈钰的思路就格外清晰顺畅,就连笔下的字迹都潇洒了几分,看着就透出一股欢快,恰巧合了这篇文章的立意。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沈钰正在为朝廷歌功颂德呢。字里行间透出这般欢快的气息,甭提有多真诚了。

  那头孙昌也在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我怎么就鬼迷心窍跟姓沈的杠上了呢?看这架势自己今天怕是讨不了好,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报复自己?

  孙昌越想越慌,哪还能静下心来考试?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单看着这些字儿都认识,合在一起到底要说啥根本不明白,一篇文章写得颠三倒四,还留了好几个大墨团子。

  得,这回又没戏了。

  沈钰还不知道孙昌已经遭了现世报,再三确认自己的文章没错字儿后,一笔一划郑重地将文章誊抄在试卷上,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可算是考完了。

  仔细一想,这回的考题,貌似比陈秀才出的模拟题还简单些。如果按照陈秀才的批改标准来,自己应该能得个优秀。哪怕是考官改卷改得更为严格些,自己也能考过吧?

  沈钰胡思乱想了一通,脑子却格外清晰,再三检查了一回试卷,确认没有任何错处后,正巧天色也暗了下来,县试可不给考生发蜡烛,天一黑就得交卷。这不,已经有衙役上来收卷了。

  沈钰自觉考得不错,很是淡定,在一众忧心忡忡的考生中便格外显眼。显眼到陈恪一出考房就认出了他的背影,三步并两步上前拍了拍沈钰的肩,乐道:“如何?我觉得我考得还不赖。”

  沈钰简直想翻白眼,骚年,你考得好也别嚷嚷啊!没看到周围考砸的人已经向你投来杀人的目光了吗?

  陈恪恍然不觉,还在乐滋滋地拉仇恨:“我记得有一道题爹给我们出模拟试卷的时候考过,我都按爹说的写了,应该不差吧?”

  沈钰生怕陈恪再这么嘚瑟下去会被周围人扑上来打死,赶紧将人拖走,大步出了考棚。

  一出来,找着沈瑾几人的位置,沈钰就乐了。

  无他,沈瑾手上正拽着的那个人,不是孙昌又是谁?

  试也考完了,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沈钰冷笑着上前,冲着沈瑾一伸手。沈瑾会意,将早上找出来的那两张纸条递给沈钰。

  沈钰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抄,以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字写满了四书里头的句子。这要是被衙役查了出来,当场取消考试资格,这辈子都毁了。

  孙昌这招术虽然不高明,但极为阴狠。沈钰要是感知再差一点,还真要着了他的道。

  沈钰冷笑一声,讥讽道:“师兄好阴毒的心思?不知我到底得罪了师兄,让师兄如此煞费苦心毁我前程?”

  孙昌脸皮一抖,强自辩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纸条真不是我写的,不信你让陈师弟看看,我的字可不是这样的!”

  沈钰讥笑:“师兄若真问心无愧,那便去求何夫子鉴定笔迹,还你一个清白。我虽是乡间小民,也有幸在梁县令那儿露了回脸。若是何夫子也鉴定不出,我便舍了脸去求一回梁县令,定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如何?”

  孙昌一时语塞,想反击又找不着借口,只能恨恨地收回目光,咬牙道:“我认栽便是!”

  “说得好像是我们对不住你一般。”沈钰继续开嘲讽,“我也奇了怪了,我和陈师兄与你无冤无仇,怎么就让你恨成这样了?陈师兄前几回的‘意外’,也有你的手笔吧?”

  孙昌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我自认什么都不输人,为何总是落榜?苍天不公,我不服!”

  你服不服关我屁事啊!沈钰简直想爆粗口,碰上这么个神经病,简直浪费自己的情绪。

  沈二川原本还不知道沈瑾为何抓着孙昌不让他走,这会儿也听明白了,恨得直撸袖子,怒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坏!就你这样黑了心肝的坏东西,让你考中了才是老天不长眼!”

  说完,沈二川还狠狠往孙昌脸上吐了口唾沫。老实人一旦发火,气势便特别吓人。孙昌原本还想继续狡辩埋怨,都被沈二川的怒火吓了回去。

  又有陈秀才,亲儿子被孙昌害的好几次县试出意外,更是将他恨得牙痒痒,奈何文化人也想不出什么出气的办法,就见沈二川已经抡了拳头准备揍人了,更是受惊不小。

  倒是沈钰眼疾手快地拦了沈二川一回,在礼房门口暴打考生,就算自个儿占理,也要被人说嘴。

  对于孙昌这等人来说,脸面可比性命重要的多,戳穿了他披着的那张虚伪面皮,让他名声扫地,有时候比杀了他还难受。

  见孙昌脸上还挂着一抹冷笑,沈钰也不跟他客气,退后一步,以袖掩鼻,仿佛孙昌是什么污秽垃圾一般,袖子一挥不屑道:“耻与小人为伍!”

  原本想来个帅气的割袍断义来着,然而沈钰觉得为了这么个神经病浪费一件衣服实在不值得,就改成了口头划清界限绝交了。

  陈恪有样学样,想到前几次自己出现“意外”后的颓丧心情,还有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亦是将孙昌恨了个半死,要不是沈钰拦着,他也要冲上去暴揍孙昌一顿。

  几人原先说话还压低了嗓音,这会儿绝交时,沈钰和陈恪都刻意提高了嗓音,引得周围考生纷纷看过来。沈钰却面沉如水,冷着脸径直向前走,看都不看孙昌一眼,只暗中给了沈瑾一个眼色。

  沈瑾会意,立即大声道:“呸!亏我家族弟还觉得你是个大好人,没想到你竟然恶毒地在他考篮里放纸条,要不是我长了个心眼发现你动作怪异,我族弟就要被你害了去!呸!族弟说得对,耻与你这等小人为伍!”

  沈钰心下偷笑,沈瑾的嗓门很是亮堂,这么吼上一嗓子,周围的考生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大伙儿都是来参加考试的,一听到有人故意害人,那还不得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干?怎么都要记住他的脸,免得自己也被他给害了吧?

  其中便有已经认出孙昌的考生大喊:“是孙昌!枉我还当你是至交好友,不成想你竟然这么龌龊!”

  “耻与这等小人为伍!”

  “没错!心术不正的小人,合该押了他去县衙!”

  ……

  考生们怒火高涨,任谁听到有人想在背后暗搓搓地毁他们前程,心情都不会太美妙。更有那等考砸了的考生,本就心情不畅快,正好撞上孙昌这个混蛋。很好,出气筒就是你了!

  孙昌大声的辩解声在众多考生义愤填膺的怒斥声中显得格外微弱,沈钰已经带着陈恪他们回了客栈,好好休整了一番,养好精神准备迎接第二场考试。

  第二天一大早,沈钰去排队时,便听到不少人在讨论孙昌害人之事。因着昨天天色已晚,其他人并未看清楚沈钰的长相,就知道有人怒骂孙昌,而后一帮人跟着骂孙昌王八蛋。完全不知道,事件的另一个人主人公正淡定地站在一旁听他们聊八卦。

  沈钰四下一扫,发现孙昌今天并没过来,不由冷笑一声,敢作就要敢死。这么一闹,孙昌的科举之路算是彻底断了,正如他想毁了沈钰一般,只能说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赵仁脸色惨白,视线根本不敢往沈钰身上扫。直到县试四场全部考完,赵仁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沈钰面前,郑重地向沈钰赔了罪,又面露不忍之色,低声道:“这么一来,孙昌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沈钰眉头一挑,沉静如水的眼中泛起了寒光,冷笑道:“赵师兄,我们不跟你计较,不代表你也是清白的。陈恪几回出意外之事,有不有你的手笔,大家心知肚明。你是从哪儿来的勇气走到我们面前暗指我们行事太过分的?”

  赵仁默默无言,转而向陈恪行了大礼,羞愧难当:“往日,是我猪油蒙了心,见你们学问极好,便生了嫉妒之心,做出许多畜生不如之事,还请恕罪。”

  “恕罪?”沈钰的话语极为犀利,“毁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是你这一句道歉就能抵消的吗?专挑年轻人下手,你们可真行,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怪不得屡试不中,可见老天还是长了眼。”

  赵仁不敢辩解,只是苦笑道:“选年轻人下手,也是看他们年纪轻,心性不够稳重,添油加醋说上一二,就能让他们大失分寸,即便动了些微手脚,他们也察觉不出来。你骂得对,我确实失心疯了,被县试逼疯了。”

  沈钰摇头:“你们不是被县试逼疯的,而是被自己内心的嫉妒逼疯的。”

  赵仁神色落寞,挺直的脊背瞬间弯了下去,仿佛精气神全都被人抽光了,呆呆道:“是啊,是我的嫉妒心害了我啊!前程尽毁的孙昌必然会把我供出来,我这辈子……也没脸见人了……”

  说罢,赵仁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佝偻着的背,显得整个人格外凄凉。

  陈恪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他这回也算帮了我们一次,要是被孙昌攀咬出来,其他读书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一家老小都得跟着他受人白眼,也是可怜。”

  沈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他可怜,那些被他害的不能考试的考生就不可怜了?想想你前几次受的苦,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陈秀才同样给了陈恪一巴掌,再次为这个傻儿子发愁。看向沈钰的目光更为殷切,要是能同沈家结亲,有沈钰这么个小舅子提点着,傻儿子怎么也不会犯糊涂吧?

  沈钰只觉得背后一凉,总觉得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

  回家后,沈钰安抚了钱翠花等人,回房倒头就睡。考试委实伤神,接连四天神经紧绷,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他这一睡,倒把钱翠花唬了一跳,心疼得差点掉眼泪,直说宝贝孙子遭了大罪,二话不说抓过家里养着的那只最肥的老母鸡,咔嚓抹了脖子,指挥着李巧儿和沈梅拔毛,自个儿去厨房烧了火准备做餐好吃的给沈钰补补。

  再次醒来,天已经彻底黑了。沈钰晕乎乎地起床,一打开门,就闻到了满院飘香的鸡汤味儿,还有香喷喷的肉味儿。沈钰这几天都吃得不大好,尤其是中午,吃的都是冷食,还硬巴巴的。这会儿闻到了肉味儿,那真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钱翠花早就做好了菜,鸡汤都在火上温着,就等沈钰醒来开餐。

  沈钰一到,大家都露了笑脸,赶紧招呼着沈钰入席,半点都不提考试的事儿。

  钱翠花还在那儿嚷嚷呢:“赶紧先喝碗鸡汤,瞧瞧,才去了四五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得好好补补!”

  李巧儿赞同地点头,伸出筷子给沈钰夹了个大鸡腿。

  沈钰当真饿了,低头扒了两大碗饭才停了下来。钱翠花这才试探地问他:“县试算是考完了,多久放榜呢?”

  “过个四五天就能放榜了。”沈钰擦擦嘴,“明天考官们就要开始改试卷,他们还得争论一下试卷的评判,四五天也够了。”

  “那行,到时候让你爹去县城看看榜上有不有你的名字。”

  沈钰失笑:“我自己去就行,还有陈师兄呢。”

  说到陈恪,沈梅的脸色就红了红。沈钰正巧坐在沈梅对面,一见她这个表情,又想想陈秀才暧.昧的态度,心下便暗道一声糟糕,看来陈恪那二货还真的要当自己的姐夫了,这么看来,自己还真是个操心的命。

  孙昌使坏的事情,沈钰并未告知钱翠花,免得她们担心,没成想沈瑾是个大嘴巴,第二天叭叭叭将事情全说了,气得钱翠花当场拿着扫把就想跑去镇上同孙昌拼命。

  沈钰好不容易把钱翠花拦了下来,就听到了极富特色村霸骂人的话:“瞎了他的眼,竟然敢害我孙子!生了儿子没屁.眼的混账玩意儿,心肝比锅底还黑三分,拿去喂猪猪都嫌弃,脚底流脓脸上生疮的家伙,坏透顶了!”

  沈瑾在一旁听得直叫好,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像老太太学学骂人的话,下回碰上孙昌那个王八蛋再喷他一脸口水。

  沈钰无奈,见钱翠花骂得高兴,也不再管她。倒是李青山那边,听说了沈钰差点被人暗害的事,还特地过来关心了一回,又带了十个鸡蛋,说是给沈钰补身子,加上沈钰赴考前他们送来的肉干,也算是一份厚礼了。

  对于李青山这个大舅舅,沈钰还是挺尊敬的,就凭对方拎得清,又帮他解决了烦人的李河一家,按住了想要继续向他娘洗脑的刘香桂,沈钰就发自肺腑的感谢他。

  沈钰的谢礼也很实在,知道李虎念书不开窍后,直接问李青山:“若是让虎子跟着大柱叔学劁猪,您乐不乐意?”

  沈钰也不怕沈大柱不同意,早在沈大柱前来谢他时,他就向沈大柱要了个承诺,为的就是给大舅家的儿子留条路。

  这不,正好用上了。

  李青山哪有不愿意的,劁猪这活虽然又脏又累,但它能挣钱啊!多少人求着沈大柱收徒沈大柱还不乐意教呢,如今这块馅饼啪嗒一声落在自己面前,李青山喜得直搓手,连连谢了沈钰好几回。回家路上脚步都打飘,喜气洋洋地进了屋。

  夫妻俩一商议,偷笑了一回,生怕夜长梦多,等到沈钰递了消息过来,立即带着李虎去沈大柱家给沈大柱磕头拜师。拜师礼很是丰厚,沈大柱的妻子原先还有几分不满,见了那满当当的肉和蛋也笑开了,看着李虎的目光也亲近了不少。

  李虎拜完师,县试也该出榜了。

  陈恪一大早就跑来沈家门口等着,恰巧跟开门的沈梅打了个照面。沈梅闹了个大红脸,陈恪心里却是一喜,觉得不枉自己起个大早特地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