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涴
沈钰就知道有人会这么问,应该说,只要智商超过及格线的人,都会有这种疑问。沈钰不由感叹,果然玛丽苏穿越都是骗人的,没个靠谱的理由,即便你说的是真理都有一堆人怀疑。就好像沈钰自己,出生在内陆地区,没见过盐井也没见过怎么煮盐,突然之间说知道一个新的制盐办法,哪怕傅卿珩等人智商只有五十,都不会轻易相信。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封建迷信的重要性来了。
沈钰清清嗓子,尴尬笑道:“那日听了大人一席话,下官回去后又侥幸得了祖宗托梦,告知了下官这个晒盐的法子。兹事体大,下官也不敢有所隐瞒。毕竟往常祖宗显灵,所说之事皆已实现。盐乃民生大事,若是祖宗所言不虚,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下官不敢自专,只能前来禀明大人,请大人做决议。”
这要是旁人随便拿张破纸写点东西说是祖宗托梦告诉他新的制盐之法,傅卿珩头一个想法就是这人病得不轻赶紧去请大夫。但沈钰这人邪门的很,就如同他自己所说,打小他就得祖宗托过梦,做豆腐劁猪都是他的功劳,现如今又弄出一个晒盐之法,好像也不是惊奇。
傅卿珩忍不住叹口气,深深看了沈钰一眼,难道世上真有鬼神之事?而沈钰,就是那等福泽深厚之人?
不管怎么说,沈钰因为年少的经历,身上一直带了几分传奇色彩。现在又搞出这么一桩事,傅卿珩的接受度极高。
同样愉快地接受这个事实的,还有元嘉帝。
这位帝王的想法很是简单粗暴,于国有利就是大好事。现如今鬼神都出面帮忙,可见朕真是当世明君,鬼神都要相帮。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当皇帝的还是有几分自恋的。
沈钰连台词都省了,一帮拍马屁技能满点的家伙早就把他的台词给抢了。
张阁老一脸喜色:“恭喜陛下,陛下皇恩浩荡,连神仙都出面相帮,真是我大楚之福啊!”
王阁老不甘示弱,同样满脸堆笑道:“天降喜事,正是陛下勤政爱民之功,这等喜事,必能流芳千古!”
沈钰心说你们这帮阁老怎么一个比一个能拍马屁,吹起皇帝来都不带脸红的,内阁大臣的矜持和面子呢?
阁老们表示那些东西是什么?能吃吗?这种时候不趁机刷好感那才叫傻!
最平静的反而是沈钰和早已知情的傅卿珩与陆衍,再看看正满脸激动的其他几位阁老,考虑到沈钰的年纪,元嘉帝不由心生感叹,沈钰当真是优秀得格外突出。
还是张阁老反应快,见元嘉帝这个表情就知道沈钰必然要被重用,想到沈钰的出众之处,张阁老赶紧抢人:“陛下,沈钰在翰林院太过清闲,不如把他调入户部,这等人才,正是户部所需要的。”
就你这老家伙下手快!其他阁老心中暗骂一声,纷纷撸袖子开始抢人。
季阁老说:“工部也不差,沈钰心性纯善,就该来工部为民做事!”
王阁老不甘示弱:“我看兵部才好,年轻人就该有点血性,来兵部正好!”
傅卿珩忍不住摇头失笑,看着一旁脸色无奈的沈钰,一时间也忍不住动了把人调来吏部的心思。陆衍也在琢磨,这小子本事不差,不如去礼部帮帮自己的忙。
内阁总共六位阁老,除了还在病假中的徐阁老没来,在场的五位竟是都动了抢人的心思。哪怕因为一条鞭法之事看沈钰不大顺眼的王阁老,抢起人来也争得面红脖子粗。
由此可见,优秀的人才,到哪都是被争抢的对象。
阁老们抢人抢得很是激烈,开玩笑,手底下有这么个人才,万一他又被祖宗托回梦呢?那岂不是现成的功劳?即便不为功劳,有能耐的下属谁不喜欢?抢,必须抢!
也就是其他人没在场围观,不然看到阁老齐刷刷抢人的场面,怕是分分钟心态爆炸没脸见人。至于被抢的沈钰,那拉的仇恨真的能绕京城十圈了。
元嘉帝也是头一回见阁老们这么激动地抢一个人,颇觉有趣,撑着下巴含笑坐在上头看热闹。
沈钰很是无奈,只觉得阁老们高大上的形象瞬间碎成了渣渣。最终,还是脾气最冷硬的季阁老以座师身份赢了其他人,成功将沈钰抢到了工部。
沈钰还愣了一瞬,而后垂下眼思索,工部倒也不错,挺适合自己的,话说自己当初也没少干农活,村里也有好几样略微先进一点农具来着,比如水车啥的,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没有的话,正好能让自己发挥一下。反正自己这辈子也是个农家子,能做出来这些东西也不稀奇。
晒盐的事,元嘉帝和阁老们已经信了大半。只不过事关食盐,必要慎重几分。元嘉帝也没立即下旨,而是让人按着沈钰纸上的说法,找到合适的地方,在海边开了实验盐田,就等着晒盐以观后效。
当然,晒盐之事在朝堂也掀起了滔天巨浪。其中之利,数学再差的人都能看出来,一时间朝中歌功颂德之声不断,沈钰被记了一功,就等着好消息传来后得赏。
等待的日子总是这么漫长,现如今还是初春,日头不大,想立马出成果也没这个条件。
朝中总有更引人注目的事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沈钰也顺利进了工部,官职照旧,还是从五品,侍讲的品阶也在,元嘉帝见四皇子好不容易能碰上个说得上话的家伙,可不得把沈钰留在宫里陪他儿子玩?
沈钰很是心累,干两份活不知道能不能拿两份工资,元嘉帝这简直比周扒皮还狠啊。
比周扒皮还狠的元嘉帝又突然将沈钰宣进了养心殿,拿着沈钰原先写好的盐课改制计划,笑得让沈钰心里发慌。
沈钰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元嘉帝大手一挥,笑道:“你胆子可大得很,怎么现在又开始装鹌鹑了?”
沈钰心说这还不是你笑得这么惊悚,自己能不害怕么?
元嘉帝也不跟沈钰绕弯子,直接问:“你这法子确实不错,奈何对商人欺压太过。商人的税本就不高,你抢了他们的饭碗不说,还让他们多交税,商人们怕是哭都没地方哭。”
沈钰眼角微微抽搐,大着胆子看向元嘉帝,轻声问道:“您还真信他们的哭穷啊?”
不等元嘉帝答话,沈钰直接向元嘉帝展示了一番理科大佬的实力,从盐价和税赋开始算,一笔接一笔,极为流畅地算出了盐商们一年的盈利,又接着道:“这还不算私盐的获利,陛下您仔细想想,他们一个个在家长修桥铺路赚足了好名声,日子真像他们哭诉的那么惨吗?”
脸皮不厚是当不了商人的,哭诉一下就能减点税,这等好事,谁不干谁傻。当然,信了的人更傻。
沈钰委实是个狠角色,这么一算,元嘉帝都忍不住吸了口气,感叹一声盐商获利之大。再一想到永远不够用的国库,元嘉帝又怒了:“是该长点税!这帮家伙,就会哭穷,完全没脸没皮!盐课官员是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伎俩都看不透?”
沈钰默默抬头望天,好像,一不留神又坑了人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大家晚安么么哒
明天还要出门,更新会晚一点
第74章 好事成双
这其实真不是元嘉帝的锅, 士农工商的社会环境下,朝廷对商人根本不怎么关注。尤其是在盐税已经占了朝廷赋税近一半的情况下,盐商其实还算立功了。读书人讲究风雅, 谈及银钱便要捂鼻觉得铜臭味臭不可闻, 这种情况下, 朝廷对商人自然重视不到哪儿去, 沈钰这个一步一步把人家的盈亏全都算出来的家伙才是奇葩中的奇葩。
要是盐商们知道沈钰的骚操作,非得跳起来暴揍沈钰一顿不可。
元嘉帝原本还觉得盐商们交税有功,现在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亏。好在元嘉帝还有点底线,没迁怒其他人, 想到沈钰的计划,元嘉帝有点心动, 又有点犹豫:“自来朝廷便对商人之税颇为优容, 如今贸然加税,怕是让人觉得朝廷苛捐杂税太重。”
鄙视别人还要让别人多交税,貌似对商人也太残忍了。元嘉帝一心想当个青史留名的明君, 最是顾忌名声,如今国库尚且充盈,若是因为盐课改革之事坏了名声,元嘉帝心里也有几分不舒坦。暴君的名声,哪个帝王都不会喜欢。
沈钰心说元嘉帝这是不知道商人身上到底能揩下多少油水来, 后世政府为什么要用各种优惠政策招商吸引企业注资?那都是为了税啊!企业税可不少,商人们不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撸袖子开公司吗?本质有利可图。
元嘉帝的想法自然跟沈钰不一样,只能说, 这是千年时光积攒下来的代沟。获利最大的元嘉帝都这般犹豫,想来真要施行的时候,朝中官员更是要将沈钰喷成狗。
不过明君和庸君的区别就在于决策力上面,元嘉帝心下天人交战了许久,仔细盯着沈钰算出来的商贾之利,猛地一拍桌子:“那便试试!”
暴君就暴君,即便挨骂,能让国库充盈留给子孙后代一个殷实的家底,能让朝廷百姓在遭遇天灾时拿出足够的银钱赈灾,这点骂名,自己担了便是!
元嘉帝眼中满是果决之色,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钰:“盐课大改之事,先等晒盐结果出来后再提。真能晒出盐,盐价必然要降,抬高盐税,商人必然会竭力抗争。你既然有这般本事,到时候便由你同商人们解释,让他们好好干活别闹腾!”
沈钰诧异地看了元嘉帝一眼,低声道:“这……微臣如今进了工部,要管户部之事……名不正言不顺啊。”
“朕交给办你的事情,谁敢不服?”元嘉帝霸气地一挑眉,接着道,“真能晒出盐来,朕必然要好好赏你一番。晒盐本就有你一份功劳,盐课改制你再插上一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沈钰心说这就是让自己先被夸再挨骂呗,想想反对派们先后打脸的样子,沈钰还觉得有点小期待。现在他们正因为晒盐的事儿看自己就跟看亲儿子似的,平时见了面也没少夸,这要是一改制,现在夸过自己的话都会变成抽在他们脸上的巴掌啊。
想想真是太惨了。
沈钰默默同情了盐课官员一瞬,而后认真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骂就骂呗,那帮家伙浑身都是小辫子,一抓一个准,谁闹得最凶,直接抓起来下大牢,来上一两次,准保他们乖巧得不得了。
元嘉帝见沈钰眼神幽深,猛然明白了沈钰正在想什么,赶紧开口道:“收拾一两个上蹿下跳的人杀鸡儆猴也就罢了,盐商那边,要是他们齐齐哭诉不干了,你怎么办?”
沈钰惊讶地看了元嘉帝一眼,诧异道:“自来同行是冤家,盐商也并非铁板一块,朝廷准许他们卖盐,这是抬举他们,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真当卖盐这买卖,是他们自家的生意了?这么不识抬举拎不清轻重的,想来脑子也不大好使。让这等家伙给朝廷当差,岂不是对陛下的侮辱?”
盐商罢工,这是在威胁谁呢?真这么干了,元嘉帝头一个摁死他们,藐视帝王尊严,足够他们死上几个来回了。即便元嘉帝饶他们一命,沈钰也不怵,不就是卖盐吗,生意场上那点弯弯绕绕,沈钰上辈子早就摸透了,盐商们要是不干,沈钰自己都能拉扯起一个团队运营下去。有能耐的人,就是这么有底气!
沈钰这张嘴刻薄起来真是连御史都要退避三舍,元嘉帝沉默地瞅了他一眼,心说你这招可真是太坏了,不肯干的通通滚蛋,这是要砸了盐商的饭碗啊。相比起来,加税都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了。抢了碗里三分之一的饭,总比把整个碗都收回去的好,更别提,抢人饭的家伙,还补上了一碗汤。
元嘉帝用稀奇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沈钰许久,那眼神,就跟突然见到一块璞玉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和氏璧似的。
元嘉帝不愧是傅卿珩的多年好领导,心路历程都是一样的:本以为这小子还要多磨练几年才是担事,万万没想到人家直接跳过了这一步,面善手狠,表面温和内心冷漠,完全不像是刚踏进朝堂的愣头青。
这真是捡到宝了。
元嘉帝表示很满意。
沈钰同样很满意,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功劳就是现成的,挨点骂算什么,朝中能混成大佬的,谁没挨过骂?老本行给沈钰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沈钰完全不愁。
好事总成双,沈钰官场得意,情场也不差。
陆芜这段时间和钱翠花二人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一个大家小姐竟然有模有样地跟着钱翠花侍弄她院子里的那块地。不得不说,陆芜生来就是个体面人,就连给地里的葱浇水这活,经了她的手,都多出几分优雅来。
李巧儿对这个儿媳妇总有几分惧意,想在她面前摆摆婆婆的架子壮壮底气,头上又还有个钱翠花压着,只能心情复杂地跟在钱翠花身后,别扭地同陆芜处着。
陆芜何等通透的心思,早就看出李巧儿心里的不自在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平日里言谈举止间对李巧儿却多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恭维,量变引起质变,在陆芜孜孜不倦地努力下,李巧儿终于突破了自己心中的别扭,真心实意地接受了陆芜。
沈钰神采飞扬回家后,见到的便是婆媳三代人言笑晏晏的模样,一时间不由有点恍惚。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相处,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年少时遥不可及的美梦就这么变成了现实,沈钰心中莫名涌出一股酸涩来,眼前忽而浮现出另外两张苍老的面庞。前世今生的场景逐渐错乱,最终融合在一起。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在无数次的失望之后,终于看到洗心革面的父母归来,孝顺爷爷奶奶,承担起为人父为人子的责任来。而后,少年也娶了喜欢的妻子,一家人就这么幸福快乐地过了下去。
自己想要的家,终于彻底完整了。
沈钰眼眶微热,低头掩饰了自己神情的异样,平复了心情后含笑上前,偏头看向陆芜,笑着问道:“在说什么事呢,笑得这么开心?”
陆芜抬头一笑:“不告诉你。”
夫妻二人耍花腔,钱翠花心下一乐,立即拉着李巧儿回了里屋。
沈钰表情很是正经:“不告诉我就算了,我有事情问你,咱们回去说。”
说完,沈钰也不等陆芜开口,便牵了她的手回了房。
陆芜还挺好奇:“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沈钰炙热的吻已经覆了上来。
这是白天!
陆芜这话愣是没了说出口的机会,随着沈钰的动作,理智逐渐丧失。
沈钰刻在骨子里的强势与霸道这会儿全都露了出来,陆芜即便与沈钰做了好几个月夫妻也有点招架不住,迷迷糊糊间又听到沈钰覆在她耳边呢喃:“原来是你。”
这话虽然说的没头没脑,陆芜心下却忽而生出酸涩与喜悦,满足得简直想叹息。
良久,陆芜红着脸收拾好床铺,回想着沈钰方才的话,又强忍着羞意问他:“你刚才对我说,原来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钰双手环着陆芜,眼神悠远,沉默了一瞬后才柔声道:“我以前一直在想,自己会倾心什么样的女子。遇着你后,才知道,原来是你。”
陆芜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委屈,眼泪啪嗒一声掉在沈钰的手背上,哽咽道:“你可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久。”沈钰捧着陆芜的脸,宛若捧着此生至宝,爱怜地在吻了吻她的眉心,一路往下,又覆上了她如蜜一般的红唇,喟叹道,“阿芜,我们生个孩子吧!”
一室柔情。
沈钰和陆芜的感情渐入佳境,盐场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依照沈钰所说的晒盐之法,真的晒出盐来了!盐的成本,几乎是原来的十分之一!
这堪称是元嘉帝即位以来最为轰动的大事儿,一时间朝堂震动,纷纷将眼神落在提出这个建议的俊美少年身上。
沈钰低眸浅笑,神情自若,全无任何立下大功的浮躁大喜之态,看得其他人不由心生感慨,当真是后生可畏。
沈钰心里却知道,这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真正的大动作,还在后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到,抱歉晚了这么久,我的腰真是磨人,坐久了疼,站久了也疼,今天一直在外头逛,回家时腰僵硬地弯都弯不下去,这章是趴在床上码出来的,严重影响了码字效率,心累。
实在撑不住了,今天请一天假,就一更了。
希望明天醒来腰能够好一点,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