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苟晞是助他灭了东海王的大将,且多次上表求他过去,再说了,去苟晞处可以直接顺水路而下,但去上党却是过匈奴之地,很容易被袭击,只是他如今失去了青州,去那边也什么前途的样子。
于是几番犹豫,一直到五月底,他还在洛阳没走。
而这时,有消息传来——匈奴的大军知道东海王的军队已经被带走,百官逃亡后,带着大军从河东而来,南方的王弥也带着大军直奔洛阳。
皇帝这才慌了,带着百官就要走,他们思来想去决定先去苟晞处,若是苟晞处不行,再从北方去渤海郡也方便,那也是上党的治地。
然而这时已经晚了!侍卫、朝臣都已经逃光了,他一出宫门就被强盗打劫,根本出不了城,他们只能退宫中,紧锁宫门,再向上党与苟晞求援。
刘琨为此快马来见魏瑾,求她出兵救出皇帝,他心知自己没有什么筹码,只能一番声泪俱下的表示,只要她愿意出兵,今后她有任何要求,必尽心完成,拼死相报。
好吧。
魏瑾陷入了沉思,这些年刘琨对她和上党是真心不错,虽然经常在她耳边念着报国有点烦,但在这个年代,一个不找麻烦不坏事的士族长官,本身就是撞大运了。
再者说,等匈奴攻洛时,历史记载会在他们洛阳之中大肆杀戮,将三万多无辜之人尸体堆积在洛阳北岸,筑为京观,这种事情,不管是玩家还是她,都不可能眼看着它发生。
所以,可以出兵。
于是,魏瑾在思考之后,同意了刘琨的要求,让苍秀儿清点粮草,令徐策带大军去洛阳。
同时,大量的装备从上党流出,足有一万件,开始武装徐策训练出来的精锐士卒。
……
因为大军从冀州的过来有点远,粮道不一定保护的好,于是在玩家和云玩家的支持下,他们详细计算了线路,只让三万人步卒精锐前去,五千骑兵为前军,其余的洛阳兵,都暂时在渤海郡防备王浚或者南边的王弥手下部队。
这次前去救援的大军里有很多是洛阳本地人,他们其实先前对打回去都不报希望,但万万没想到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里,将军就带他们实现了愿望。
出发前,将军亲自做了战前动员,告诉他们一但匈奴攻入洛阳,会有无数人死于他们刀下。
他们这次去,既是为国,也是家,只有打败匈奴人,才能救出洛阳之中的亲友,将他们带回渤海郡,安稳生活。
此话一出,无数士卒感动的痛哭流涕。
他们虽然才来渤海郡一个多月,但这些日子,已经知道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美好所在,当然也不止一次想过,若能将洛阳些亲人带来此地,一起生活,又会是如何幸福的场景。
但午夜梦回,却只知道自己在北方享福,洛阳的亲人却还在饥馑求食,不知生死,便饱受折磨。
如今,居然有这样的机会了么?
于全军士气昂扬,便是让东海王亲自来了,也不敢认这样一只军队,是自己先前治下那支。
……
大军开拔,从渤海郡南下,顺着安平、广平两郡,直扑太行山南,渡过黄河,向洛阳进拨。
因为急于行军赶路,加上一路上已经有上党派出的官吏在沿途收拢粮草,这些从地方官仓中征出粮草不需要长长的运粮民夫队,所以大大节约了时间,而回头苍秀儿会从北方的军粮中用船运调拨过去补充,尽可能地减少了路上的耗费。
精力全在行军走路上,于是这一路上军容严整,和以前那些四处抢劫的兵匪大为不同,得到了沿途士族庶民的赞许。
这只军队速度极快,到了广平郡时,直接走汲水下了黄河,再顺着的黄河北岸,靠着上党支援的船支,连夜渡过黄河,直扑洛阳东岸。
而当他们来到洛阳东边时,扣除消息来往的时间,依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洛阳,已经被匈奴的两万多前军攻破,王弥刚刚与匈奴前军一道,打入皇宫,将皇帝抓住,而匈奴剩下的几万大军已经从西边来到,再过的两日,就能聚合在一起。
所以,他们现在正在洛阳之中抢掠,甚至都没有聚集在一起。
徐策都没有用做动员,就直接收拢前军,冲入了洛阳东门。
他手下的士卒本就是洛阳禁军,对洛阳极为熟悉,一冲入其中,看四处抢掠的流民与匈奴军哪里还能忍得住,宛如洪流一般,从东门开始,对着街道上的匈奴与流民兵就是一番冲杀。
他们已经换上了明光铠,手上配的是上党特产的刺刀,加上木棍就是长刀,可近身可远战,加上哀兵之势,当然将对方的军势压得抬不起头。
王弥和匈奴前军顿时一慌。
他们早就知道北方军南下,但依然对徐策的行军速度估算错误——要知道北方军不像他们,可以沿途掠劫郡县,就地补给,他们需要大量的民夫运送粮食,以这样的数度,应该还要有十来天才能过来,到时他们后军前军汇合,肯定能大败对方。
但谁知道对方就这么来了。
王弥是最会跑的,他本就是出生山东的反贼,投奔匈奴只是借用下招牌,半点没有为他们挡一下的想法,于是在敌军未明的情况下,都不打声招呼,带着自己的大军就顺着洛阳的南门先出去了再说。
王弥一跑,匈奴只有两万多的前军就非常尴尬了,他们借着街道、宫廷拼命抵抗。
但这些地方是禁军最熟悉的——他们日常工作就是巡逻,于是匈奴前军败得非常之快,眼看要被围住之时,那位首领拿出了杀手锏。
他坐在马上,把被俘虏的皇帝拉出来,以他性命为质,要求徐策不能追击。
在徐哥军中来刷声望的玩家们顿时差点笑出来。
这个要求提得未免太好了些。
……
徐策当然只能把他们和皇帝一起“恭送”出了洛阳。
第111章 安居乐业
洛阳的陷落,基本标志着晋朝的灭亡。
匈奴人这么识相的带走了的皇帝,上党这边是很高兴的。
毕竟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要怎么去挟天子令诸侯,放着反而是个麻烦,所以匈奴前军将领将他带走,再好不过了。
再说了,他们还退出了洛阳城。
没什么好说的。
徐策“送”他们退出洛阳城后,就立刻重修城门,收拢尸体,分发粮草,同时,准备着各种守城装备,一副我要和你们硬到底的样子。
洛阳如今早已经没有了初时的繁华,当年数十万人口的都城,在经历过饥荒逃亡之后,剩下的就是几万无粮无水走不了的老弱病残幼。
但凡有一点能动的,都已经出城去找生路了。
在他重新编户、分发口粮的政策下,洛阳城中惊惶的人们过了数日,才勉强回过神来,禁军中寻到亲人的当然是抱头痛哭。
然而,大部分的禁军已经找不到他们的亲人了。
甚至连找到尸体都不可能——从两个月前东海王的妃子逃亡那时起,洛阳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吃人的地方。
那些抱着一丝希望回来的禁军将士们大哭一场后,便仿佛受伤的独狼,恨不得冲出城去,食胡之肉,饮其之血。
所以,当四天后,匈奴这次的攻洛大将刘曜带着五万后军来到洛阳时,看到的就是城高强坚,完备森严的北方大军。
刘曜对此简直气极了,他非常搞不懂,皇帝都被俘虏了,为什么那些军士还有那么高的士气,守备轮换,简直找不到一点破绽。
完不符合常理啊。
这些晋人,真是反复无常,毫无信义!
他又想到那个践踏他真情,背叛利用他的晋人,一时间,胸口的旧伤仿佛又隐隐做痛起来。
于是刘曜带着对晋人恨意,将匈奴将领这次抓到的一些贵族官吏们拖出来,在城前鞭挞,要求晋军开城以降。
他便不信了,这些晋军真能看着这些官吏被打死。
第一天时,那些王公旧贵们还叫得十分凄惨。
第二天时,那些王公旧贵们已经没有声音了。
第三天时,眼前那些人就要没气了,终于有将领在城上高呼,说刘曜欺凌老幼如此,就不怕将来你的子孙也有此一日么?
刘曜大笑数声,嘲讽地表示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倒是你们,开不开城门?
徐策在高楼上沉默许久后,终于冷淡地表示了同意。
那一瞬间,整个洛阳城外都是刘曜畅然快意的大笑声。
……
但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则超过了刘曜的想象。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是六月盛夏,夕阳之时,在洛阳的西城门外,一队骑兵身着铠甲,以无往之势,从西明门那宽大的门洞里冲出。
那银白的铠甲反射着夕阳的光芒,仿佛一道钢铁一般的洪流,沉默而冰冷,无情而汹涌。
如九天银河流下,似彗星横天而过。
本在准备洛阳守军归降的刘曜哪遇到过这种阵仗。
几乎瞬间就被汹涌而来的骑兵冲了个人仰马翻。
重甲的兵马依托着平地的冲击力,根本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
一时间,就像是羊群里进入了霸王恐龙,羊群四散,而就在这时,洛阳城中的守军顺着重骑撕开的防线,从后方冲杀而来。
士气是个很飘渺却又真实的东西,战场上一但士气崩塌,溃败之势一成,那任将领有千般的计策,万般能耐,也是无力回天的。
禁军将士这几年困守洛阳,又被东海王调走,回来时,大多家破人亡,就早憋屈至极,如今突然有发泄斩杀匈奴的机会,又哪里会放过。
一时间,那种我死也要拉你们一起的气势,瞬间将匈奴将士压下去。
而更让匈奴恐惧的是,那一只重甲骑兵在战场上来回撕杀,让他们根本没办法重新聚集,于是大战之中,恐惧逃亡的将士越来越多。
匈奴主将刘曜在战乱中坠马,身中流矢,又杀死一个晋军,却被对方在肩膀上狠狠砍了一刀,血流如注,眼看要凉。
在这时,他的亲信将自己的马让给他。
“算了,我伤重,怕是要死在这了,你自己逃吧。”患难之中,刘曜拒绝了。
他的亲信哭道:“吾受您大恩,才从位卑之身至此职,平时未能帮上您大忙,如今正是时候,且如今家国初立,大敌当前,不可无大王你啊!”
刘曜本来被从胜到败的一瞬间打得自闭,被对方一说,终于回过神来,在亲信的搀扶下上马,向西奔逃而去,而他的亲信则回身挡住追杀的晋军片刻,战死于此。
主将一逃,战场就没有了悬念。
待得夕阳彻底落下,整个洛阳西门已经彻底成了血腥战场,此战晋军大胜,收拢伤员后,重新退了回洛阳城中。
刘曜等匈奴将领逃到数十里外的新函谷关处,才堪堪停下,收拢败军。
这时,前军将领呼延宴过来的问接下来该做何打算。
呼延宴先前曾经被徐策俘虏过,后者利用他大破石勒后,非常说话算话把放了他和侄儿,这次没有想到又遇到了徐策,简直就是克星,他是不太想再攻下去了。
他看刘曜包成了个棕子,脸色惨白,于是劝道:“将军,如今我等已擒得晋帝,又攻占洛阳,大功已成,城中财物又被王弥掠走,如今便是再攻破其城,也仅是得一空城尔,徒耗儿郎性命,既已达成目的,不如便先退回平阳,请示上命,再做打算。”
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洛阳那地方,情况太复杂了。
北面是上党,南边是王弥,东边是石勒,西边是司马家的关中王,哪边势力占了洛阳,都要被周围的人敌视,就是他们占了,也占不久,只能退回来。
只是如今明明是大胜,得了晋帝,却被上党之军横插一脚,太让人憋屈了些。
刘曜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如今他伤重,就算想讨回场子,也有心无力,只能大骂了一番,放下狠话必报此仇后,带兵回师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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