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这简直让他们心绝望——他们都没有让士卒在这里驻守。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操作,却让他们的心重重落地。
当先的骑士下马拜见,请肖姑娘原谅自己来迟,请吩咐。
肖妃回头,正好,身后的追兵已经杀过来了:“助我!”。
瞬间,两兵相接。
长街之上,尽是喊杀之声,拓跋郁律被姑娘拉着退向后方,便听她命人送各头人回部,招邀人手,灭掉王帐之人。
此言正合他意,没有半分犹豫,他便骑上快马,冲向自家营帐,颠簸中,腹部左上的脾胃似乎有些隐隐作痛,被他忽略过去。
无论如何,既然他没有死,那惟氏一族,便休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第229章 大功告成
星光微弱的夜里,简陋的房间中,只有微弱的烛火摇曳。
凝视着烛火,肖晓静静地等待着。
冲出包围圈后,她便不需要带兵拼杀,只需要等就是了。
惟氏先前能占上风,靠得是一个出奇不易,而如今,拓跋郁律回过神来,惟氏和他,必然会分出一个生死。
窗外的喊杀声响彻天地,火光冲天,大小各部族纷纷纠集人手,能帮能站队的,便卷进去,不敢帮也不想卷进去的,便都来了她这里。
于是这被临时征用的小小房间,不时有人进入,向她送来礼物,被她安慰数句后,坐在了旁边。
不时也有斥侯前来回禀军情,如拓跋郁律已经带人杀入王帐,如两个交战激烈,如惟氏不敌,带着儿孙准备逃亡,再有就是许多惟氏手下头人被乱箭射死等等。
房间的小部族头人们听得心乱如麻,倒是灯下的美人神色温柔,无声散发着恬静安宁的气息,倒让他们的心神稍微舒缓,有的人甚至疲惫地小憩了一会,一起等待天明。
终于,天当大亮时,有人前来,说拓跋郁律大人请肖姑娘前去商议要事。
肖妃表示知道了,然后便微微叹息,跟着过去。
……
还是先前的王帐之中,这里血迹未干,腥气浓烈,先前炸出的洞口透着晨风,但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火盆灯架重亲竖起,外边的亲卫也重新换了一人,个个身上都透着杀伐的血腥 。
肖妃走来时,拓跋郁律坐在王坐上,面色苍白,却看不出什么异样,让她忍不住赞叹这些草原儿郎果然威武雄健,体质极佳。
这里已经没有坐位,但她当然是不挑的,左右一看,便站在了拓跋郁律的右前方,算一个很靠近的位置。
很快,周围有更多族人前来,其中有拓跋郁律还未成年的儿子、妻族的部落,索头部的渠帅等等,都在等着拓跋郁律的发言。
这些人和先前王帐那拨相比,面孔被替换了三分之一有多,至于被替换的人去哪里了,便心照不宣了。
终于,上位的拓跋郁律环顾四方后,招了招手。
门外很快有了哭泣辱骂和喧嚣声,惟氏等人被带入其中。
她如今的模样比先前狼狈得多了,但眸光中冷厉与鄙夷丝毫不减,只是看着拓跋郁律,仿佛她才是胜利者。
“我侄郁律,你杀了我又如何?”她呵呵笑道,“我独留断后,儿孙都已逃出,总有复仇之日,这草原上的单于又有几人能长久,再者,那妖女又岂是好相与的,我便是升天,也等着看你死期。”
拓跋郁律凝视着他,突然又看向一边侍从。
那高大的侍从都未说话,便已经明白主公之意,大步上前,便是一刀。
血水四溅间,人头瞬间落地,然厅中之人,却无一人动容,这点场面,对他们来说,再寻常不过。
拓跋郁律又看了一眼肖晓晓,这才缓缓开口:“此次巨变,是索头一部之大难,然事至如今,部族不可无主,如今各部皆至,不妨说说见解。”
各部头人一脸问号,这还有说的必要么,草原规矩,成王败寇,如今该是你当头领,难道还要像汉人一样,来个推拒几次吗?
这时,便听拓跋郁律道:“先前一役,吾身有伤,一切事宜,皆托肖姑娘相助,你等有事,便询她去。”
这消息有点惊人,众人一时大哗,纷纷问起您的伤怎么样?
再看拓跋郁律苍白到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众人更慌了,在场那么多人,不是你下属就是你亲戚,你怎么要托付给她呢,一时间,许多部众出来反对。
肖晓晓微微皱眉,挡在了拓跋郁律面前:“他还没死,你们急什么?”
在场诸人顿时一滞,干系诸族利益,逼逼一下,没有问题,但真让他们站出来当着肖妃的面反对,又会担心她在商盟贸易约上回以教训,所以勉强忍住了。
肖妃继续道:“如今盟主有恙在身,我虽被他委以重任,然而毕竟威望不足,暂时,部族大事,便按商盟大会之例,讨论着来,各部不如先回驻地,等过一个时辰,吾便招开盟约,共议大事,如何?”
早在先前她侵入草原之时,为了解决各部贸易摩擦,按后世的蒙古大会模式,将几乎所有的部落都拉拢进来,按人头、财物比例入股,分配各自产品代理权限,各部可以合纵连横,如今已经过了四五年,运行的还算良好,众人也都熟悉。
一听这话,便也不急,他们甚至都没有退回去,而是相互交换视线后,便退出王帐,在院外开始了新一轮的拉帮结伙。
肖妃这才关心地坐到拓跋郁律身前,翻了翻他眼睑,又装模作样的摸他的脉搏,最后看到他的手按住了腹部,轻轻伸指一按,感觉到腹部鼓涨的同时,也听到青年低低的呻吟。
拓跋郁律几个孩子纷纷都带着恐惧和担心的目光,问肖姑娘父亲怎么样了。
肖晓晓长叹了一声:“脾脏出血,内伤。”
“没有办法了么?”旁人焦急地问。
肖晓晓摇头:“脾脏是脏腑中最容易受损伤之处,一但损伤,便会出血不止,血液于腹中堆积,不须几日,便……”
顿时,周围人面色惨白,他家长子几乎是立刻就哭了出来。
拓跋郁律也忍不住苦笑,他的强行打起精神,低声叹道:“可惜了,吾族百年心血,怕是难以维续了。”
拓跋鲜卑的先祖,在百年前的三国前期,从东北迁入了匈奴故地,七十几个异姓部族都是在此时被他们一一征服,又到了晋朝时,才一统草原,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年罢了,父亲这一代后,他们这一辈,活着的便拓跋六修、普根、自己、三人为先,剩下的人,都没有服众的威望,一但自己去世,部族便会一盘散沙,整个拓跋鲜卑,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之人。
这一场政变,至少三十年,拓跋部族都不可能有先前的盛况了,如今的形式,已经不再是担心谁来继承,而是要担心会不会被慕容鲜卑、匈奴、宇文鲜卑这些恶狼吞并打散。
想到这里,他缓缓抬头,苦笑道:“你会让六修回来继位么?”
肖妃思考了一下,诚实地回答:“不会,六修也是狼,他在,对渤海公威胁不小,渤海公允许草原人南下,但不允许部族南下生事。”
拓跋郁律神色复杂,他看着那位美丽的姑娘,突然便悟了:“原来、原来如此……”
夜里伤他的人,是她啊,渤海公并不想看到草原再强势起来,她也有着自己的使命,只是可惜,自己输了,没有性命,也没了美人,连带着统一部族的雄心,南下壮大的心愿,也一并输了。
他应该愤怒,应该呼唤左右杀她陪葬,应该命人南下,让渤海公付出代价……
然而都没有,他心里涌出,却是浓烈的不甘。
不甘又如何,他如今,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他低头叹息:“阿晓,你愿意嫁给我么?”
肖妃微微叹息,坐在他身边,温柔地为他撩开额间汉湿的乱发:“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他的强忍着疼痛,无奈极了:“那,我的孩子们,便拜托你了。”
输了便是输了,狂怒也没有意义,肖晓晓有渤海公为后盾,又有白部支持,加先前她的商盟已经有了人脉,那么,以她的能力,只要利益不损,草原暂时不会乱,他娶了她,给她控制草原身份,既能让自己的孩子与她有牵连,也能让她多少照顾一二。
渤海公的势力越加庞大,他的死既然已经无可挽回,便只能做一些能做之事。
揭穿了她的心计又如何,让两个还没有车轮高的孩子去为他复仇么?若他死了,她又不看顾,孩子们就只能逃去舅家求活,这是草原上惯例。
将来是什么样子,他看不到,但至少,要保住血脉,让他们平安长成。
“放心吧,郁律,我一定做到。”肖妃认真道。
他终于放松下来,将头依靠在她怀里,呢喃道:“你真是,蛇蝎一样的姑娘。”
……
有拓跋郁律背书,又有当事人的配合,嫁给他,很容易——连婚礼装备都是先前拓跋猗卢准备好的,至于用这些吉不吉利,大家也都不纠结了。
因为这么匆忙的婚事让大家都清楚,这位新出炉的大单于,怕是要凉了。
而这又让他们回过神来,感觉到世事变化无常,要知道两个月前,拓跋猗卢还雄心勃勃地想要占据代地建国,从幽州占据更多利益,但就这样的段的时间里,居然就换了三位首领,这还不算之前死的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肖姑娘在利益交换和势力平衡上,都很能服众。
甚至在招开了两次大会后,诸部头人发现他们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模式。
以前大单于在时,大多时候是他的一言堂,利益大头都是单于们的嫡系得到,其它人喝点汤罢了,而如今,变成这种盟会之制,虽然扯皮的时间多了,做事的流程麻烦了,但各部头人的权力也变大了,肖姑娘更类似于一个大总管,协同全局,并且不太掺合各族的具体行事,说她是大单于,还不如说她是“护鲜卑校尉”。
这种情况下,各部纷纷都绝了再拥立一位新的大单于的想法。
这样自己能做主的事情多一些,不好么,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强力的上司挂在自己头上呢?
那不是找不自在么?
第230章 流言蜚语
烈日炎炎,草木寂静,天朗无云,随着先前的草动乱平息,如今,已是七月盛夏。
一只从西而来的商队赶着马匹越过太行山口,缓缓向如今越发繁华的南口商镇靠近。
不时有商队从东向走回来,宽大的板车上,放满了沉甸甸的布袋,其中装的,都是金贵的粮食。
须卜京挥着鞭子,骑着大马,吆喝着马群,几个十来岁的少年们一头辫子,也助着叔父一起驱赶,他们不时看着周围路过的商队,年轻明亮的眼眸里,都是好奇。
商队给过山口时,已经有不少商队开始排队入城,天气炎热,不少人甚至已经支起了帐篷,开始准备饭食。
须卜京也带着孩子排队,等到他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守关的士卒旁边坐着一名看着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也是鲜卑人高鼻深目,手上拿着细毛笔,看人来了,便抬头问道:“哪个部?”
“鲜卑左部,须卜氏,来贩马百匹,入关,带入学考十二子弟。”一边说着,须卜京这位套马的汉子小心地从怀里拿出了皮包袱,从中翻出几张盖印的文书,有些笨拙地捏着,交给了守关的士卒查验。
那鲜卑少年细细翻了翻,才抬头道:“哟,这还是十二个名额呢,你们家的家学真不错啊,税目你知道的,草原牛马税是十五抽一,一百匹的话,如今马匹价格是四十二银,要交三匹,外加十四银元,或者全部直接交钱,你是要交钱,还是交货?”
须卜京有些肉痛地道:“交货。”
草原上,一匹健马在草原上只能换十个银块,但在城里能换四十多块,他们不缺马,这次带孩子进城,更多的是给孩子们送学费。
更重要的是,这次过来,大当头就只给了十六块银钱,他想给也给不出来。
周围的士卒带他过去清点马匹,交了马税,便在他的文书上盖了大印,让他进去。
就驻扎这么一会,马匹便留了一地的马粪蛋,而这时已经有几个穿着破旧、身量较矮的男人背着背篓,将粪蛋戳进框里带走了。
“那是什么人?”须卜氏的少年们好奇地问。
“那些是扶余人,从辽东过来的,”须卜京灌了一口水,道,“这几年,中原很多人开垦田地,但人手不够么,所以辽东弄了个什么‘扶余圈中介’,把很多扶余、沮未那边的人都送过来做工,他们语言多不通,所以干的活都拿的报酬都很少。”
少年们嗯嗯哦哦了一会,又好奇道:“渠帅,再给我们说说蓟城吧,我们都还没去过呢。”
“老子也就去过一次,还是当时左贤王带我们去兖州,那也就路过了一下,后来都是从太行山回来的,唉,”须卜京话是这么说,面上却又露得色,“蓟城里的啊,特别繁华,我们王帐那边才能住的石房,在蓟城到处都是,那边的人,每天都有粟米吃,还能出软得和云朵一样的蒸饼……”
少年们带着崇拜的目光,认真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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