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这位使者于是大怒,命手下把那位当堂看诊的医生抓走,要强行带回翼州,可怜的医生了推搡中被折断了一根小手指。
瞬间事情就闹大了,于是他被徐策以医闹之名抓进了监牢。
他的下人逃了一个,匆忙奔去晋阳,向刘琨汇报了此事后,又拿了刘琨的手书,回来赔偿了医院损失,可惜谁的手书都不好使,这位使者还是被判了十日劳役,这才被放出来。
上党的士族很多前来求情,魏瑾都从不理会,见都懒得见一面。
这时,刘琨亲自过来了,希望魏瑾派人去给翼州刺史丁绍看病。
“绍处事公正,治下政平讼理,”刘琨苦口婆心地蹭着单谦之亲手泡的好茶,劝自己的合伙人道,“如今石勒等叛贼为患,翼州之地全靠绍一人维系,若绍身死,顷刻间,便是翼州之灾,上党东面,也会随之不稳。”
更重要的是,丁绍一向高傲,看不起其它人,若有这个人情,就能联合翼州,压制北边的军阀王浚,怎么都不会亏啊。
魏瑾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吧……
“这些医者怕是不愿前去。”魏瑾是知道那些玩家的,“这些士族,便无一人视之若人。”
说到这点,她也是服了这些士族。
玩家们的能力是毋庸质疑的,也托了神仙弟子之名,逼格甚高,,然而,可能是多了就不值钱了,一两个神仙弟子他们会觉得珍贵、言听即从,但如今上党有四五百神仙弟子,就很大路货了,而且很多玩家行事作风——嗯,委婉一点地说,并不是那么靠谱。
这种情下,士族们对这些玩家的感觉就开始变得复杂,觉得你们是神仙弟子又如何,只要还没成仙,就依然是个人,如果自己能受上仙教导,一定比他们厉害,可能早就成仙了。
然后士族便是各种拉拢,玩家们不是傻子,经常是东西礼物照收,至于效忠,那是一个也没有的。
两相相加,士族们便觉得这些玩家差不多都是叛经离道、忘恩负义之士,羡慕他们的机缘之余,又觉得他们行事悖狂,果然是脱不了庶民卑贱之身,这种复杂的感情让他们对玩家们就会带上处处高人一等的气势。
玩家们肯定不干啊,做为现代社会的人类,他们谁不个珍贵宝宝了,哪可能受得了对方那些“治不好就要你性命”的操作,更不用说去乱贼遍地的上党之外了。
刘琨抿了一口略烫的茶水,有些祈求地道:“六娘你总会有办法吧?”
“送过来吧,”魏瑾淡定道,“我家医者,总有些奇术,离了上党,难以施展。”
以这些医生的操作,搞不好就像华佗那样死于医闹了,这是她不能允许的。
刘琨无奈至极,只能哀叹世事劝难,他有匡扶社稷之心,却将挽狂澜无力,只能亲自去找使者解释,希望他们带人过来医治,只是这样实在愧对社稷之臣、愧对天下忠心之士、愧对……
魏瑾淡淡道:“你再嚎就出去。”
“……”
在屈服于恶势力与毅然反抗之间踌躇了数息,于是刘琨闭嘴,继续品单夫人所泡之茶。
……
于是半个月后,河北翼州的刺史丁绍被送了过来,他已五十来岁,面色惨白,形如枯骨,眸光却依然很凶很亮,这天气炎热,他坐在牛车里,浑身高热,送到医院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医生给他看了急诊,检查出来是上呼吸道感染,引起了急性病毒性喉炎,果断开了支青霉素。
如今的青霉素已经不是土法制药——稍微多了一点提纯的环节,致死率降低了一大半,虽然过敏什么的还是很常见,但至少不像以及前那样毒性那么高,打一针简直就像抽奖,还是二选一三选一的中奖。
死亡率已经降低到了17%,这种情况放现代医院会被喷成筛子,但在这里,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功率了,说一针一命也不为过。
就是这针痛了一点。
丁绍的病情很快稳定下来,吞咽不那么痛了,能吃饭,能睡觉。
然后便整天惦记上党神药,觉得有这些东西,手下大将出战时,便多了性命保障。
但医生哪会理他,看他好些之后,果断轰出去疗养,不许他占着本就紧张的床位。
上党的士族养老团们天天去探望,若得这老头又有复发的症状。
这位大病后的封疆大吏稍微好一点,便撑着那瘦得像竹竿的身体,坐着牛车,开始游历上党潞城,看到这里仿佛不受大旱影响,又看到了在市场上贩卖的各种货物,整个人便有些梦幻。
这些年,他看到的多是人命贱如草,各位亲王士族争权夺利,没有一个人愿意静下心来,治理治下,便是他自己,也因为天灾民乱,流民四起,而无能为力,只能派军一次次地打败流民军,可是天灾四起,流民之源不断,治理不过是徒劳。
可这一女子,却有如此能力,数年之间,不但在这乱世立稳脚跟,还打造出如此强大的势力,这,真的没有野心么?
丁绍莫名就想起历史上那些不输须眉的太后皇后。
他是如今晋朝少有能治理地方的高官,才能更在刘琨之上,当然也能看出,这刘琨根本没有节制张怀瑾的能力,或者说,他已经完全被张怀瑾控制在手心,而不自知——或者说知晓却装着糊涂。
于是便想见一见张怀瑾,然而不得其门而入。
但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于是他主动找了刘琨,两位刺史一起入了郡守府,说是来蹭茶喝。
魏瑾让单谦之沏了新茶,看两人摇头晃脑,用各种诗词赞美时,淡淡道:“有话直说。”
丁绍慨然一笑:“既然如此,吾便直说了。”
他放下茶杯,正色道:“吾欲求阁下手中仙徒,来吾翼州为官。”
第88章 奋发图强
冀州,就是北京以南,黄河以北的河北地区,如北方最繁华的区域,也是晋朝在郑国渠堵塞、巴蜀叛乱后最主要的产粮区。
只要上过地理的都知道的中国三大平原——河北平原,便是冀州所在。
这个地方也是要冲之地,人口、资源、水力都有,如今的海河水道遍布整个河北,只要稍微开发,产下的粮食都能养活天下人。
是肥肉中的肥肉,看石勒最喜欢抢这里就知道这块地有多好了。
所以,丁绍的请求有点唐突——就好像一个富人突然请一个外人过来给他做会计,属于无事献殷勤那种。
魏瑾没有直接回复,只是淡定地回以一个询问的眼神。
对面的精瘦老头叹息一声:“生死一遭,阁下可知吾重病之时,何事最为牵挂?”
不行魏瑾回复,他已经自答道:“曾经,吾自认乃是世间一等一的豪杰,相比之下,幽州王浚结靠鲜卑蛮夷立足,青州荀晞日日仰东海王鼻息,与此辈不足与吾共论。然此间大病突来,却愕然发现偌大翼州,竟无一人可托付。”
他也是看天下豪杰如粪土的人,属于有才能且能狂的人物,自认治下是北方诸州中最安宁的一处,心里自然也有匡扶天下的大志向。
只是现实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他病得要死之时,想要交托后事都不可得,身边的大部分人或联络东海王、或北寻幽州王浚,竟是个个都在找下家了,当时便几乎要气死,只能大喊此乃天亡冀州,岂是我的错呢?
如今虽然捡回一命,但他已经五十余岁,再想培养一个继任者都来不及了,一但他身死,东海王肯定挡不住狼子野心的王浚,幽州吞并冀州,到时北方局面恐怕就完全无法控制。
“是以,”丁绍的语气里带着看淡生死的萧索,“若冀州之民,亦能如上党之地,幼有所养,老有所依,那让阁下执掌冀州,又有何不可?”
“君何不找东海王行此事?”魏瑾还是第二次看到有这么明白士族,一时来了兴趣,“冀州之地紧要,想来朝中必有人愿来。”
说到东海王,丁绍神色不由得冷淡下来:“东海王虽是赢家,然匡复之功未立,凌暴之衅已彰,前些日子,擅杀天子近臣,人心大失,又听任王衍举荐名士,将来乱天下者,必是此人。”
说到这事,他就一肚子火,他在冀州支撑已经很疲惫了,东海王却在一边大肆安插亲信,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山简任荆州刺史后,成天醉酒不理政事,强遣流民,惹出民乱,到现在荆州还是一团乱麻。
王衍更不用说了,仗着自己的名声,给自己的几个弟弟都安排州牧之职,还自称这是“狡兔三窟”,他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成天给大将军苟晞找麻烦,前些日子洛阳被围攻,荀晞连派军的机会都没有。
国势如此艰难,权臣却毫无能力,还能指望什么?
刘琨在一边摸摸鼻子,轻咳了一声,自己也是东海王的亲信,总不能听人这么直接骂自己的恩主。
若此事为真,倒是有戏啊。
魏瑾思考着自己如今的影响力,如果有冀州刺史的主动支持,那么自己的势力肯定会有巨大增长,最重要的是,冀州是有半个渤海弯的,那可是入海口,造船之事虽然已经有人去东吴做准备,可那地方毕竟不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变数很多,将来若是发展海运,肯定是要有一个出海口的。
而且就算这冀州刺史不怀好意,那也不过是损失几个玩家,大不了回头补偿几个号做为剧情杀。
不过,上赶着不是买卖。
魏瑾缓缓端起一杯茶水,平静道:“丁公抬爱了,然冀州与上党相隔甚远,吾又为朝中忌惮,却是有心无力啊。”
上党和冀州并不接壤,但也不远,差不多就一百里,上党右上方。
丁绍微笑道:“此事有百利而无害,朝中之事,皆可由老夫解决,阁下不妨思虑一番,再做考虑。”
他也没想着一次性把事情解决,但遇到问题,退缩从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便不再提起此事,把话题换到这茶上。
做为中国对世界的杰出贡献,茶这东西用来讨论时,可以扯出无数的说法,有的是可以聊。
……
从郡守府中出来时,丁绍和魏瑾相谈甚欢,后者甚至均出了一些好茶,做为赠礼。
刘琨心情就很复杂,他都没从魏瑾这得过这么好的态度。
丁绍大病一场后,也没有先人那自视甚高的心态,和刘琨聊起魏瑾时,便不由自主说到了张华司空,刘琨叹息张家女儿不愿意回去为弟弟顶立门户,如今她改名易姓,张家怕是要没落了。
丁绍对此则看法不同:“张家水浅,岂容真龙?”
刘琨不以为然:“此大谬也,张氏女虽才高,但并无征伐天下之意,如何能称真龙?”
龙,君之象,张家女儿虽有才华,但想执掌天下,未免太过儿戏。
丁绍淡淡一笑,并不解释。
刘琨是中山靖王之后,乃儒家传家,都是忠君爱国那套,且资质有限,自然看不出魏瑾治下已经隐隐成其道,若能推行天下,乃是能开盛世之举,再者说,她只派出治下一女子,就已经扰动草原鲜卑之势,法、术、势三者合一,浑然天成,这样的成就,岂是一城一地的得失可以计算的?
可惜她在并州,若是在吾治下,绝对不止是今日这番成就,真是浪费了……思及此,丁绍看刘琨的目光,便带上了一点众人皆醉吾独醒的孤高与轻蔑。
刘琨早就知道他的性子,晒然一笑,倒也没有什么意见——自己长于交际,短于治政,这是事实,没什么好纠结的。
……
丁绍又在上党盘桓了几日,被医生叮嘱着不要太过劳累,平时少吃油腻等等,这才和刘琨一起北上晋阳,顺着井陉回到冀州。
还顺手在上党一番大采购,镜子口脂陶瓷铁锅一个不少,还买了一些铠甲,可惜后者太贵,买不了太多,让丁绍很是遗憾。
同时,魏瑾也答应的让人去冀州治下的劳务派遣。
这个命令一下达,壶关县令崔涞手下的玩家们立刻就被征召走一半,急着小崔公子快马急奔,求他手下留情。
郡守对他的来到早有预料……这很正常,然而,崔涞在看到郡守亲自令人摆宴设酒款待他后,便忍不住有了想逃亡的冲动。
这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崔涞,你是冀州人吧。”魏瑾微笑着问。
“是的,冀州清河郡,崔家人,”崔涞小心翼翼地道,“家中尚且有长辈父母众。”
“渤海郡,卿知否?”魏瑾温和地问道,全然一副领导关心下属的作派。
“自然,渤海郡紧临清河,”崔涞对自己的家乡还是熟悉的,“渤海郡郡治南皮,东临渤海,南邻青州(青岛),北邻幽州(天津),我朝刚立之时,渤海封国属于还是我清河封国治下,七年前渤海王在诸王之乱中绝嗣,这才重新分为渤海郡。”
“那,你可愿治渤海郡?”魏瑾随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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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涞整个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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